端木离坐在端木尧腿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北冥飒碗里：“哥哥，哥哥，给你吃肉！你好瘦哦！阿离都比你胖很多呢！你是哥哥，要比我强壮才可以嘛！”

北冥飒很是感动，夹起肉塞到嘴里，表现得很满意很高兴。端木离笑嘻嘻地继续给他添菜，偶尔也夹两口自己吃，但相对北冥飒大口小口地往嘴里塞食物，他显得有些没胃口。

端木尧搂着端木离，见他依然没什么胃口，有些担忧，抬手覆在他额上，感觉还有点发烧，不由皱眉：“离儿，还不舒服吗？”

端木离倦倦靠着他摇头：“还好，只是有点头疼。我看哥哥吃完饭再玩一会就去睡觉。”

“嗯。”端木尧见北冥飒停下吃饭的动作，柔声道，“飒儿，你多吃点，弟弟身体不舒服，就只吃这些了。你要好好的，爹爹才能放心，明白吗？”

“嗯！”北冥飒继续往嘴里扒饭，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看了就喜欢。他几口吃完剩下的，懂事的收拾碗筷，“我先把这些收出去。然后去隔壁看看爹爹，看看他有没有治好洛寒哥哥，如果他没事，就让爹爹帮阿离诊治吧！听说，他医术很高的。”

“才不要他帮我看病！”端木离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他现在又身不由己，只好装弱小，“哥哥，我想让你今晚跟我一起睡。你给我讲讲鬼岛的故事好不好？我想听关于鬼面人叔叔的事……”

“那……好吧！”北冥飒没他心中那么多弯弯绕，见他小脸苍白，有气无力，知他被病痛折磨，于心不忍，便点头应允。

当下，两兄弟被安排在床榻之上，并排躺好，端木尧为两人盖好被子，拉好纱帐，嘱托：“你们俩别说话说到太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得赶路呢！”

“好。”异口同声，乖巧得跟绵羊似的。不过等端木尧一走，俩人便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始聊天。

“哥哥，你为什么不管父皇叫父皇？叫爹爹也可以呀！”端木离侧过身来，定定看着北冥飒，眸中尽是不解。父皇多温柔多体贴，为什么哥哥好像很疏远他？

“我跟他还没那么熟……”北冥飒老老实实答，而且，端木尧十分宠爱端木离，自己插进去算什么，还是顺其自然吧。更何况，他也没想那么快就接受他们。

“骗人！”端木离翻翻白眼，“那你刚刚管那个人叫爹爹呢！我都听到了！你跟他也才认识没多久啊，也没有很熟啊！干嘛叫他爹爹？！”

北冥飒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离斩轩没来由地感到亲切……

端木离继续道：“我跟你说哦，他对父皇不好，所以父皇才离开他，后来他又死皮赖脸地追来，把父皇拐跑了三年！害得离儿孤孤单单一个人……我讨厌他！”他凑近北冥飒，哀求，“呐呐，哥哥，你也不许喜欢他哦！”

“阿离，他现在对……对父皇也挺好的啊，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对你也蛮好的啊。我想，他带父皇离开三年只是为了医病吧？”北冥飒下意识地维护着离斩轩，之前两人逛街时候的画面还在脑中回放，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温暖，怎么可能去诋毁？

“你这么容易就被收买哪成？！”端木离鄙夷道。

“我就是容易满足的人啊！”北冥飒依旧坚持己见。

“哼！”端木离翻过身去，怄气地不理他。

“哎，生气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嘛！”北冥飒暗笑，阿离真是小孩子气，见他还不理自己，只得承认，“好啦好啦，以后我听阿离的总可以了吧？别跟哥哥生气哦，否则哥哥不给你讲鬼面人叔叔的事了……”

端木离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来，再次对着他，两眼放光：“好吧，我不生气，你快点讲……”

021.分离

跟端木离共住一晚，北冥飒睡得还好，清晨醒来觉得脸颊痒痒的，时而听到低低的咯咯笑声，睁开眼便看见端木离趴在一边，用小手指头轻轻在他脸上触摸，极力放得很轻，那样才更痒……

见他睁开眼，端木离吐吐舌头：“哥哥，你好懒啊，我都已经醒来好久了！”

北冥飒见他气色好了很多，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便更加放心。

端木离乖乖由他试探体温，狡黠的大眼睛透出笑意：“哥哥，今天我们去哪里玩？”

“我们今天不回家吗？”北冥飒诧异道。

昨天端木尧不是说要回宫么？难道改主意了？

“唔……我也不知道，父皇说隔壁大哥哥病得很重，我们还要在客栈住一晚。所以，白天我们很空闲啦！”端木离歪着头叙述，自行拽过衣衫穿好，见北冥飒仍然穿原来一套旧衣服，献宝似的翻出自己带的崭新漂亮的衣服让北冥飒挑，“哥哥，穿我的吧！我有好几套衣服，你喜欢哪个颜色？”

“嗯……”北冥飒不忍拂他的意，挑了一件水红色衣衫穿在身上，“就这件吧！很精神。”

“好！”端木离嘻嘻笑着，“我们两个可以穿一样的衣服呢！”

“是啊。”北冥飒也很高兴，他们两个身量相差无几，即便北冥飒是哥哥，比端木离还年长一岁，但是身高却都差不多，胖瘦也是。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把俩孩子当成孪生兄弟呢。

俩小娃娃吃过早饭，携手朝门外走去，路过隔壁的时候，北冥飒忍不住踮脚张望，他其实很想去看看离洛寒怎么样了，不过，回头瞄了一眼兴致勃勃的端木离，便压下心急，与端木离一道出门闲逛。

离斩轩和端木尧早就吩咐暗卫好好照顾他们，所以，有几个人跟在他们后面，隐藏身形，时刻关注主子那俩心肝宝贝的行踪。

玩了半日，端木离累得走不动，耍赖让北冥飒背着他，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那样亲，北冥飒也没办法，只好将他背起来，手里还挂着一堆买来的小玩意儿，慢慢朝客栈走去。

半路遇到徘徊的北冥翼，小跑两步，仰头叫道：“义父，原来你还没走啊！”

北冥翼轻轻点头，视线掠过他背上的端木离，有些失神，半晌才道：“阿离怎么了？”

“他啊？今天玩累了，不肯走路，非要我背他回来。”北冥飒解释道，然后又问，“义父，我见到两个爹爹了，他们很想见你呢！你之前跑到哪里去了？”

“武林大会即将举行，义父身为鬼岛岛主，自然也在参加之列。”北冥翼长舒一口气，叹道，“飒儿，你是要跟他们回去吗？”

北冥飒不知该如何回答，也难怪，两头都是亲人，他很难取舍。

北冥翼笑笑：“你还小，有的是机会出来历练，此次遇到你两个爹爹，便先随他们一道进宫，多学习些宫廷礼仪，待你再长大一些，义父再接你出来，好不好？”

北冥飒想了想，点头道：“嗯，那义父你要多来看飒儿哦！”

“好。”北冥翼顿了顿，轻轻抬手拂开北冥飒背上端木离的鬓发，看着那张贪睡的小脸犹豫片刻，道，“你要多让着弟弟，他身体不好，受到什么刺激极易病发昏倒，有时会停止呼吸……”

“是，飒儿记住了。”北冥飒郑重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离的。”

“飒儿真乖。”北冥翼欣慰一笑，转身离开，“离斩轩医术不错，有他在，我也放心了。这三年的任务算是完成，我将他的儿子交还给他……”

“义父，您不跟飒儿回客栈吗？”北冥飒看他萧瑟的背影有些难过，鼻翼轻颤，泪在眼中打转。

毕竟生活十年，记事也有七年之久，从那一刻起，便是北冥翼陪他，教他做人，授他武功，关怀照顾，尽管少言寡语，但，时间牵绊住的感情，不仅仅是言语，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铭刻于心。亲情，也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情感。

北冥翼又何尝不是？但他毕竟已经而立，经历之事比旁人多了许多，所以情感积淀，不易外露，所以面上仍是淡淡的，摇头拒绝：“不去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

“那义父多保重。”

目送北冥翼远去，北冥飒才背着端木离上楼，将他安置在房间，盖好被子，这才迫不及待地去隔壁房间准备看看离洛寒怎样了，结果推开门却不见人影。

离斩轩不在，离洛寒也不在，那个讨厌的自大狂也不在……

北冥飒疑惑了，他们人呢？

022.偷听

北冥飒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发现后院里站着两个人，正是离洛寒和离斩轩，顿时放心，刚要招手打招呼，却见他们神色冷凝，似乎在争执什么。

小脑瓜一晃，一个鬼心思就冒了出来。北冥飒蹑手蹑脚地下楼，穿过月亮门，偷偷潜到附近去倾听。

不知道爹爹会跟洛寒哥哥说什么呢？

结果一听傻了眼。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除非，你将我也除掉！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离洛寒的声音听起来愤慨万分，夹杂恨意。

“洛儿，我知道你恨我，不过当时，真的是你父皇自行了断的，皇叔根本来不及救他，你要相信皇叔啊，皇叔真的没想过要害他。”离斩轩沉声解释，那时候事情紧迫，等他察觉时，离斩情已经是一副冰冷的尸体了，后来又发生很多事，他没来得及照顾幼年的离洛寒，只是把他接到王府。再后来，离洛寒也失踪了，被蓝亦馨带出王府不知丢弃在何处，他当时才六岁，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没想到，再次听闻他的名字是在一年前，洛羽山庄庄主离洛寒，在江湖上迅速崛起，声名显赫……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我技不如你，你若想斩草除根最好就趁现在！若是心慈手软，再过个十年八年，我离洛寒定会卷土重来！”离洛寒毫不示弱地宣告着，苍白的脸上尽显倔强。

“好！有骨气！”离斩轩赞叹喝道，“不愧是我离家子孙！我等着你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我一定会的！”离洛寒攥紧拳头，暗暗发誓。

“那……”离斩轩话锋一转，笑道，“看在皇叔帮你解毒的份上，能不能对飒儿好一点儿？他毕竟是你表弟……”

“这个不用你说，我会对羽儿好的。更何况，我恩怨分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将对你的怨恨迁怒到他身上……”离洛寒冷冷道。

离斩轩耸耸肩：“多谢。”

“不必。”离洛寒懒得看他，“我叫你来便是为了说明此事，如果他不愿跟你们回去，你们不准使用武力强行带走他，而且，在他面前，我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我不想给他压力。”

离斩轩爽快点头：“好啊，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一切依你。”

离洛寒猛地转身，手指一枚银针飞了出去，直射向北冥飒的藏身地点！

“嗷——”君无殇一声怪叫，率先奔出来，捂着手臂叫嚣，“洛你做什么？干嘛没事用毒针扎我？”

“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吗？”离洛寒冷哼一声，“说出去的话小心你的舌头！”当下不再赘言，转身离去。

君无殇吐吐舌头，将胳膊上的银针拔出来，自行掏出小瓶上药，口中喋喋不休：“师父啊，您老人家怎么从没跟我说过，您跟洛认识是这么个认识法……杀父仇人哇啊……不共戴天哇啊……”

离斩轩揪住他的耳朵，另一只手熟练地在他胳膊上刺了一枚银针，漫不经心道：“臭小子，说谁老呢？还有啊，这件事要是让我宝贝儿子知道，我维你是问！”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手下留情啊！”君无殇夸张嚎叫，待离斩轩放开他连忙给自己诊治。还不时嘟囔，“师父干嘛每次测我医术都会拿我当样品啊！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吗？”

远去的离斩轩停下脚步，朝他狠狠看来，还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嗯？”，君无殇立马嬉皮笑脸鞠躬作揖……

隐在最暗处的北冥飒却是心情复杂，心中仿佛有好多个人在激战，搅得他乱极了……

023.烫伤

“嘿！”一声暴喝响在头顶，北冥飒打个冷战，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君无殇拿着把扇子耍酷地转来转去，目光深邃，“小不点，我可是为了你才甘愿从藏身之处跑出来的。刚才发生的一切，你要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明白吗？”

北冥飒不情愿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君无殇叹口气，收好扇子蹲在他面前，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解释：“你爹爹和洛寒哥哥都是为你好，所以你要假装不知道，你要相信，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北冥飒躲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朝房间走去。

端木尧恰好帮端木离试体温，见他回来，柔声问道：“飒儿，你去哪儿了？饿了吗？”

“没事，随便转了转。”北冥飒心不在焉应了声。

端木尧吩咐着：“帮阿离倒杯水来，好吗？就在桌子上……”

北冥飒点头，茫然地朝桌旁走去，倒完后随手一放，结果，茶壶只放了一个边上去，他一松手，茶壶倾斜着摔下来，‘砰——’地一声摔个粉碎，飞溅的热水和碎片四散开来……

“飒儿！”端木尧听见响声吓了一跳，冲过来紧张将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快速将他的鞋子脱下，裤腿挽起，仔细查看。

细嫩的肌肤在热水的烧灼下很快肿起一片，有几处地方因为茶壶碎片反弹回来碰到肿起的嫩肉嵌进去流出殷红的血……

端木尧心疼死了，不住询问有些木然的北冥飒：“飒儿，疼不疼？疼不疼？”

北冥飒仿佛才反应过来，小脸一垮，泪在眼里打转，他哽咽道：“疼……”

火辣辣的痛楚由小腿和脚面蔓延到心头，再加上方才所听到的事，北冥飒‘哇——’地哭出声来，委屈的声音砸在端木尧心上，让他差点也掉下泪来。

“飒儿——”端木尧握住他的小脚丫，急忙哄道，“别哭，爹爹这就给你上药……”

“呜呜……好疼……”北冥飒脚趾头蜷在一起，不敢动弹。

哭声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人。

离洛寒顾不得敲门，一把推开，踏步进来，见北冥飒哭得那么伤心，顿时急了，冲上前去，刚要质问。视线掠过北冥飒腿上被烫伤和划伤的地方，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本来睡着的端木离也醒了，爬起来，赤脚跳下床，颠颠地跑上前，口中叫着：“哥哥，哥哥，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端木尧手疾眼快，将猛然冲过来的端木离抱起，以防他被地上的碎片扎破脚，低声安慰：“哥哥被烫伤了，你乖乖坐着，别乱跑。爹爹这就去给哥哥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