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中月下绿生尘——饮隐
饮隐  发于:2014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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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菀看向墨柒的屋子,道:“他们还没睡醒呢。”

“没睡醒便让他们睡去,关咱们什么事。”这话语甚是平淡,不带任何痴、喜、怒、怨。

绿菀不敢相信这样平静的话语会是他这个一向神经兮兮的哥哥说的,她伸手探探他额前的温度,没发烧啊,怎么这样反常,换作平时,怕是早就跑到人家窗子外偷窥了。

也没再说什么,绿菀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这个人真的是他哥哥。

吃罢饭,蓝成出奇的安静。

时间无声无息地消逝。

绿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们不可能睡到这时辰,怕是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去,你去看看吧。”

蓝成瞥她一眼,并不十分情愿地去了。

片刻,他走出来,面无表情道:“他们留书说,自己道行尚浅,不足以降妖,再留下来便是白白被人笑话了去,还不如一走了之,乐得自在。”

“他们,真走了?”绿菀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方才自己就想让他们走来着,他们,竟真走了,她摸上自己的嘴唇,这张嘴,真是灵,要什么来什么。

“那么吃惊做什么,他们早晚要走的,不在乎早晚。”

“你……竟不伤心,墨柒走了你竟不伤心?”绿菀疑惑地看着他。

蓝成不屑得抬起下巴:“我伤心什么,他可是男的。”

“那萧郎呢?”

蓝成更加不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又不是断袖,做什么想那些男人?”

绿菀呆住了,苍天啊,老天终于开眼了,自己的哥哥终于变成正常人了!

蓝成无视她的呆样,转身回了屋。

芸河上,玄玦如来时一样乘着舟。

只是,舟上多了一个闭目养神的少年,身体随着微微晃动的小舟轻轻晃动,悠闲得很。

“你说,咱们这样一走了之好么?”玄玦问他。

墨柒不曾睁眼,嘴角上扬似乎在笑,他只说了两个字:“随缘。”

算了,随缘吧,玄玦抛下船桨,坐在他对面,也闭上眼睛。

小舟飘到何处,便去何处,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安家?

小舟在在水面飘着,不拘会去到何处。

等到它停下时,玄玦才睁开眼,他只知道这小舟顺着水流飘了很久,自己坐在上面很是惬意,微风吹拂,柔软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搔着耳侧,有着微微的麻痒,听觉更加灵敏,似乎能听见细微的水流声。

墨柒极潇洒地走上岸,顺便将手伸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玄玦面前。

莹白如玉的手就那么伸在自己面前,玄玦暗自吞吞口水,然后很不争气地握住那只手,随他走去。

虽然不知道要去何处,可是和墨柒的手交握在一起,心中就无比踏实,什么顾及与疑惑全都消失不见。

随他漫步目的地游荡,心态却放得很轻松。

渐渐的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两人走在一条长街上,很平常的地方,一旁是茶馆客栈之类,路过一家胭脂铺子,刚好看见里面有个少年很是奇怪,青天白日的,他却带了紫色面纱,身上穿着同色的衣裳,眉眼细长,墨一般的长发散在胸前,说不上妖媚,却出奇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少年见玄玦看他,没有半点不自在,漆黑如夜的眼眸像是有着妖力,深不可测,能够让人深陷其中。

墨柒见玄玦傻乎乎盯着别人看,也不阻拦,把玩着手里刚折的柳枝,不管不问,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少年大大方方地任玄玦打量,还走出来,倚在门口,方便他看。

却见铺子里不知从哪出来一个人,水蓝衫子,白皙肤色,整个人斯斯文文清雅秀致,行动间却有几分不羁。

蓝衫男子拽拽面纱少年的衣袖,不满道:“不要欺负人。”

那看起来很是阴沉的面纱少年听了,眼中竟有了一丝暖意,摊手道:“我哪有。”

男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手一伸,便把那少年拽了进去,不再叫再他在门口呆着,用那双会蛊惑人的眼睛四处乱飞媚眼。

没了那双眼睛的注视,玄玦顿感轻松多了,后知后觉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回事,竟然傻了似的盯着一个人看个不停。

一旁的墨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姿态很是优美,神态很是勾人,他点着玄玦的鼻子,道:“你和他看得可真够久的。”

玄玦一时说不出话。

墨柒接着道:“看来玦儿修为还是不够,以后被妖怪摄了魂,可抱怨不得旁人。”

“我知道,那少年身上,魔性很重,却叫人看不出底细,那蓝衫男子是个凡人,似乎和他感情很好,好生奇怪。”玄玦自是看出来的,只是目光一触即那少年的眼睛,就再移不开了,很明显,他被那家伙控制了。

墨柒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家伙确无害人之心,只是瞧这街上有一个法力不济的小道士,想来捉弄捉弄罢了,也只怪玦儿的眼睛不听话,像是长在人家身上不肯移开,自然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玄玦听出他话语中的嘲弄,忍不住反唇相讥:“你那么厉害,怎么就让我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本以为他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玄玦得意得扬起下巴,嘻嘻笑着,笑够了还不忘很贱地加上一句话:“无话可说了吧!”

墨柒只是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窘迫,半分尴尬,那眼神,反倒有些像是在看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子。

在玄玦最得意的时候,他慢悠悠说道:“因为你的眼睛不好好看路,看别处,自己的错,又怎能怨别人呢?”

玄玦刚想反驳,他又接着慢悠悠说道:“那带面纱的,就那么好看?比我都好看吗?”说着,那张让人很没有抵抗力的脸慢慢凑上来,眼中似乎还有有些许疑惑。

玄玦不着痕迹地避开,这大庭广众的,他可不想惹人非议。

终是他尴尬地败下阵来,在墨柒面前,无论如何,都是输。

墨柒拉住他的手,淡淡道:“这次只是小小的警告,玦儿之后可是要学会非礼勿视。”

玄玦板着脸不说话。

墨柒也不在意,叹道:“毕竟这城里,妖孽横行啊……”

第13章

玄玦很喜欢这个地方,小小的城,山清水秀,朴实却不让人感到有半丝村野之气,住在这里,很是叫人舒服。

只可惜,来此已有两日,两人却只住客栈里,并未出去溜达。

这对于一向闲不住的玄玦来说,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听墨柒说,这个地方叫作沈城,因为沈城并不大且不是特别重要,所以这个小城就这样默默无闻了许多年,城里的人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城外的人也因为此城不够富庶而不愿在此停留,所以说,此城很是清净,住在这里心里会莫名的平静。

然而,平静只是表象罢了。

沈城从不像表面那般安静,它的阴气极重,白天还看不出,晚上就完全的体现出来,沈城的夜晚一贯是有着透骨的寒冷,夜色如墨,又似乎比墨色还要更深些,阴风阵阵,鬼影森森,到了后半夜,若是没睡着,留意去听,还能隐隐听到鬼嚎声。

这便是外地人不肯在此处多停留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此地邪物虽多,却不害人,几十年几百年过去,沈城中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并能与之相处和谐,更有甚者,很是大胆地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人鬼情未了抑或是人妖情未了,比如刚来此地时见到的两位。

妖魔们不爱害人却极喜欢捉弄凡人,尤其是外地人,可怜的外地人常常会在夜晚被顽皮的小鬼捉弄或者是碰到鬼压床之类的邪门事情。

所幸玄玦是道士,没有小鬼敢来招惹他。

若是有,他也不想尽他身为道士的职责,这些小鬼毕竟没有害人,所以没有必要去收服,玄玦的性子变了许多,从前是见了邪物便要去收的,从不管它们害不害人,他觉得道士降妖除魔是天经地义,不需要理由。现在他已不将自己当作道士,那这天经地义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做,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他才不会轻易出手。

果然是跟着墨柒,人也惫懒了许多,换作从前,这种想法是断不会有的,即使有,他也会觉得是自己糊涂了。

如今变成这样,是玄玦未曾料想到的。

可是,他并不后悔。

只要墨柒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他现在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想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当然,是跟心爱之人一起,执子之手。不然,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玄玦从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情种。

偏偏他过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那位表里不一的美人又不遂他的意了。

说是什么为了表示玄玦对佳人真心,非要他在客栈里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整三天。

玄玦自然是不同意,笑话!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管制和沉闷的生活,可是墨柒不但管制他,还逼着他忍受沉闷的生活!还让不让人活!

于是玄玦忍着胸中的闷气,先是好言好语的劝说,墨柒不理会,再后来是声色俱厉的威胁,墨柒仍是不为所动,最后他忍无可忍,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再然后,被手无寸铁的墨柒一只手轻易制服,那时候玄玦太过气愤,并没有注意到看起来弱不胜衣的美少年为何会有如此怪力,忿忿不平中,被墨柒抛到床上压制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玄玦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满心的愤怒全化作委屈,于是他摇醒枕边人,一脸哀怨地说道:“为何不让我出门?”

墨柒看他形容憔悴,知道以玄玦的性子,不让他出门就是要了他的命,又瞧见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有几处微微的青紫,毕竟是自己做得过了头……一时心软,他终于开口哄道:“三天不让你出门,并不是为了折磨你,而是为了避开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谁啊?”

“我义弟。”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避开他?更何况,那人是你的义弟。”玄玦不解,说是义弟,那便应该是很亲近的人了,既然亲近,又为何要避。

墨柒苦笑:“若他不是我义弟,那便没有必要避他,他那人很是不通情理,不喜欢这人世间的情爱,他自己长这么大了没个伴儿不说,还见不得旁人恩爱,若是见着了,定会棒打鸳鸯,这几日他正好在沈城,三天后便会离开,等他走了,我们便可以出门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还偏偏和墨柒沾亲带故的。

玄玦仍有些不解:“他既是你的义弟,又怎会破坏你的姻缘?”

“这你便不知了,越是亲近,他便管得越多,他那人,你没见过的,好的时候是好,坏的时候却是谁也奈何不得,他那人……一肚子坏水儿,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玄玦听了,非但没有觉得头疼,反倒隐隐有些好奇,能让墨柒感到头疼的人,一定很不简单吧。

于是玄玦就这么闷了三天。

出奇的听话,不再软磨硬泡,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而墨柒,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出去,所以他不再如前两天一般忿忿,连句小小的抱怨都没有。

他们住的是上房,房间里的陈设很是精巧,但看多了还是不免有些厌烦。

为了摆脱这种厌烦,玄玦时不时弄坏一个柜子,打碎一个花瓶,然后笑嘻嘻等着墨柒善后。

他一直不清楚,为什么墨柒身上会有那么多钱,好像永远也花不完似的,不管他弄坏的是什么贵重东西,墨柒总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掏出钱来赔,大方得很。

记得他刚见着墨柒的时候,那家伙还装穷来着。

现在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虽然很诡异,玄玦还是不想怀疑他,毕竟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就算他存心欺瞒也无所谓,总会有理由的,自己也没有必要猜度他、质问他。就算是毫无理由,也无所谓,只要他对自己是真心,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他不能失去他。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玄玦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地对墨柒道:“我听别人说,今儿个晚上有花灯会,咱们去看看如何?”

墨柒淡淡看着一脸期待的玄玦,问道:“谁告诉你的?”

“那个叫小李的。”

“小李?”小李是谁,有这么一号人吗,他怎么没听说过。

玄玦见他思索,便回答道:“就是那个打杂的。”

圆脸、长得一脸憨相的那个小胖子,见了墨柒会莫名其妙脸红的那个,没印象吗。

玄玦心里如是想着。

他只是想,并没有说出来,墨柒却回了他一句:“确实没印象。”

玄玦没有大惊失色,他的心思在墨柒面前,从来都是瞒不住的,他早就习惯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他相信自己所言非虚,然后大发慈悲地带自己出去溜达一圈。

于是他说道:“小李是个老实人,不会骗人的,今晚真的有花灯会。”

“嗯。”

只是回了这一个字,墨柒便没有再言语。

许久,玄玦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神复杂,壮士断腕一般,深吸一口气,他手指僵硬地拽住墨柒的衣袖,尽量把语气放得柔软:“带我去,好不好。”语末,拽住那片布料的手还微微摇了摇。

他豁出去了。

墨柒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玄玦再次深吸一口气,可怜巴巴道:“我快闷死了,今天我这么乖,让我出去逛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不会碰见你那个可恶的义弟的……”

他悄悄在大腿上拧了一把,顿时眼圈便红了,眼泪凝在眼眶里,可怜得不像话。

墨柒轻叹一口气,笑道:“不出去就这么痛苦吗?”

玄玦重重地点头。

“过了今晚,我义弟就会离开这里的,你何必急于一时,等他走了,就算你想逛一辈子我也不会拦你。”

玄玦坚决地摇头:“不行,我受不了了。”

良久。

“好吧,答应你就是了,你若是不讲理起来,谁都奈何不得。”

墨柒无奈说着,玄玦这个人的确是很难缠,尤其是他决定了一定要去做某件事时,九头牛都拉不回,这么顽固,怪不得是小牛鼻子道士。

玄玦喜极,激动地抱住墨柒,整个人在他身上蹭啊蹭的,小猫似的。

“去晚了可是就看不到了。”墨柒在他耳边轻轻道。

听了这话,玄玦立刻松开墨柒,收拾了收拾便拽着他奔出门去。

第14章

沈城的这个夜晚,不像平日那般阴森。

夜虽一如既往的漆黑,月光黯淡。却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显得不那么冷清死寂,街上大大小小的花灯,明亮夺目,暖光映照着这难得热闹的地方,很是合时宜。

人群中偶尔飘过几个诡异身影,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明明是极为可怖的,现在却一点也不觉的,在这时候,没有谁去在意那些,毕竟它们并无恶意,说不定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人们脸上的表情在玄玦看来是极为生动的,目光流连于一盏盏花灯前,笑语不断。

完全不同于之前,死气沉沉沈城的夜。

被这氛围感染,玄玦心里也喜悦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他拉着墨柒走到一处人不多的地方。

玄玦很兴奋,笑看着。

墨柒见他突然停在此处,便随他一起看。

只见这略嫌空寂的地方,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悠闲自在地摇着手上的扇子,他身后挂着一排灯笼,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灯笼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粗鄙,大着嗓子问那书生:“秀才哥儿,怎么还未猜出来吗?”

那摊子边上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与那热闹非凡的比起来,却是是有些冷清,灯笼上有字谜抑或是诗谜,挂在那儿叫人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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