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中月下绿生尘——饮隐
饮隐  发于:2014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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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所谓美人,足以叫人过目难忘。

初见那日,烟中月下绿生尘,他翩然立在远处,容貌姣若好女。

偏偏是这个连笑意都带着疏离的美人,看上了性情古怪一心降妖的小道士。

道士讶然,这怪事他说不通。

至此之后,美人似是缠上了他。

道士摸摸脑袋,终究得出一个道理:猜不出原因,便是没有原因罢。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玦,墨柒 ┃ 配角:吴奕,蓝成,绿菀,子非,楚绛,苏清语 ┃ 其它:美攻、温馨、伪3P

第1章

萧晨,横笛村,笼烟林。

村口,一具浮尸、三两村人。

那是具男尸,衣冠齐整,身体被河水浸泡得肿胀,面容模糊,身上无甚伤痕,掌上犹自放着一片竹叶 ,竹叶青嫩,带着滴水珠,鲜艳欲滴。

男尸有着一头乌黑飘逸的发,在水中散开,勾连缠绕,又透着些哀柔的旖旎。

“真是造孽啊,又一个年轻公子……”

“是啊,也不知是恶人所为还是妖孽作怪,这都十几个了,年轻的男子一个接一个地死,却还是不消停……”

“真不知下回又要轮到谁?”

渐渐地,村人由三两个变作十余个,又来了些人,围着那尸身聚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谈论开了。

忽而有妇人惊呼,其声尖利至极:“呦,这不是前月刚来咱村的吗,听说是城里的少爷啊,你看这布料,滋滋,都是上好的。”

“可不是吗,前日我还见他往那竹林里走呢,我劝他不要去,他却不听,说是要去会他的情人,好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日不见,竟就死了……”

“他情人是谁啊?”

“这谁晓得?只听他说是个男人,也不知姓甚名谁,只唤作萧郎便是了。”

“萧郎?我说这名儿怎么这么熟呢,上次死的那孩子也提过他,还说什么萧郎好样貌,虽说是男人,一张脸却生得标志极了……”

“怎么净是些断袖分桃之事,我看这萧郎不简单,八成是……”

人群变得嘈乱,七嘴八舌地谈论着那位从未蒙面的萧郎,不时传来几句“恶鬼”、“妖魔”之类的言语。

却不曾见,连绵翠峰之下,一叶扁舟之上,有少年着身灰色道袍,手执降妖用的长剑,缓行而来。

待他上了岸,众人方才发现少年的存在。

但见那少年骨骼清奇,面容略嫌秀美,一双眼睛倒是清澈纯粹,气度不凡,很是仙风道骨。

他的发很长,墨发及至腰际,用发带系住,虽身着道袍,却难掩其与生俱来的傲放不羁。

有老者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他把玩着手中的剑,嘴角翘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昂首视之,不疾不徐道:“降妖的仙人。”

“小道士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免得惹怒了妖怪,将你的魂魄吸了去。”开口的是一个妙龄少女,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目光凝在道者身上不愿离开。

道士全然不懂这怀春少女的心思,榆木疙瘩般接着她的话说道;“姑娘不信我?”

“你……笨道士!”少女娇嗔着捏了下自己手中的方帕,跺着脚羞愤地离去了。

道士脸上现出些疑惑。

自顾自出神时,却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道士循着声音去看,见一个男子拨了人群径直走到他面前,眉目含笑道:“道长当真率直,可是在道观呆得时日久了所以不通世故?”

道士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那姑娘是在关心你呢,哪知你这人如此不解风情,一心只知降妖。”

道士听了,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片刻之后不屑笑道:“我又不认得她,她关心我作什么,再说了,我是个出家人,哪懂得这些儿女情长,拐弯抹角的,真烦人!”

“道长可曾想过何处住宿?”那人殷切问道

“不曾。”道士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全无一般道者的斯文儒雅,行为性情反倒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士。

“如若道长不弃,不如屈就寒舍。”

那小道士却往他脸上淡淡一瞥,口气轻狂;“算你识相,你家在何处,快领我去,赶了一日的路,累死了!”

身后又响起了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道士的脸上略为不悦,回过身看众人:“我叫玄玦,可要记住了,三日之内,玄玦定为众乡亲铲除妖孽,还横笛村一个平安。”

说罢,傲然离去。

第2章

横笛村本是个安详宁静的小村庄,依山傍水,村旁还有一片竹林,叫作笼烟林。有人曾进过林中,归来时叹道,真乃神仙洞府,只是其中人迹罕至,终不免有些凄清寂寥,不可久居。

之后村人便都大着胆子进了笼烟林,起初也没什么怪异景象,一切平静如一个普通的竹林子。直至一天,村东头老李家家的儿子进竹林回来后,扬着眉毛对他爹说,见着了个天仙似的美人,那美人待他极好,甚至邀他共饮清酒。

老刘便说他白日做梦,整天不务正业,想美人想疯了。又寻思着给他儿子找个姑娘娶了,省得这不争气的天天胡思乱想,净添乱。哪知这小子睁大了眼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辜负萧郎!”刘老头只好作罢,由着他的儿子任性胡来。

可谁知半月之后,老刘家的儿子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刘老头足足找了三日,终在荒郊野外找到了他儿子已经僵硬的尸身。

这之后,出现在村中俊秀些的男子便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最后都是在一些僻静的角落给发现,尸身上皆会发现一片翠绿竹叶,死态或安详或狰狞。

而他们之所以会消失,都是因为去过那个诡异的笼烟林。

这些都是面前这个名为吴奕的男子告诉玄玦的。

“有趣,有趣,怪不得我偷溜……噢不,云游的时候感到一股妖邪之气,原来这小小的村庄真的有妖孽,看我玄玦道人打他个落花流水!”玄玦大口大口喝着吴奕递过来的茶水,神采飞扬地说着。

吴奕笑他:“你不是自称仙人吗,怎么又成道人了?”

玄玦脸一红,争辩道:“都一样,都一样,大丈夫不拘小节,一个称呼算什么……啊呸,你这茶怎么气沏的,噎着了……咳咳……”

玄玦去看那茶,茶水剔透,茶烟轻扬。

“小生待客不周,望道长海涵。”

玄玦手一挥,翘起二郎腿,悠哉游哉地晃啊晃:“什么‘小生’不‘小生’的,讲话文邹邹的,你是读书人吧。”

“道长当真神机妙算。”

“ 叫我玄玦便是了,还有,我是道士,不是算卦的。”

“既然如此,玄玦可否答应吴某一样事情?”

玄玦干脆道:“说。”

吴奕一双眼直直看着玄玦,含着殷切的期盼,他斟酌着词句:“可否,不进那竹林?”

玄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不进笼烟林如何捉妖?”

吴奕垂下头,眸子变得灰蒙蒙的,他喃喃低语,像是说给玄玦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嘴唇微微地动,声音细不可闻:“他是个好人……真的,他是好人,只是……背负了一些难以忘怀的往事,我想帮他,却没有办法……”

玄玦的目光变得凌厉:“他是谁?”

吴奕猛然抬起头,撞见玄玦的目光,无甚底气地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告诉我,他是谁。”已不是疑问,而是命令,由不得人拒绝。

吴奕的目光有些哀凉:“我不想说,但是,他是好人。”

玄玦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转瞬即逝,他露出孩童般的笑靥:“你若不肯说,我便不再问,但是,妖怪都是无情的,对待他们,决不能手软,否则就会……你懂么?”

吴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神飘忽不定。

玄玦长叹一声,他是有哪好,值得那么多人为他痴狂,不过一个妖精而已,妖精,顾名思义,就是个害人性命的美丽怪物。妖怎么会有情,又怎么会是好人,凡人愚昧,不知妖魔那美艳的皮囊下藏了颗怎样恶毒的心,还痴痴地期盼着无情妖能够爱上自己,真是有够可笑。

萧郎,好人?

曾听得一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后人也多以萧郎指代女子恋慕的男子。想来那妖怪是姓萧的,又有着迷惑人心、使人着迷的本事,所以他们便称那妖为萧郎,这般称呼,应是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他姓萧。只是玄玦认为那只妖怪害人性命、心肠恶毒,着实配不上“萧郎”这个称呼。

玄玦忽然对“萧郎”这二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看看那害人性命的妖孽到底是个怎样的“好人”,又是怎样迷惑人心。

这之后,吴奕看玄玦都带着些……乞求。玄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尽量回避吴奕那热切的视线,实在避不过便板着脸说教一番,什么“人妖殊途”、“萧郎是妖你不明白吗”……然而无论说多少大道理,吴奕都是低眉敛目地静静听,然后等他说完继续用那种殷切的视线看着他。

玄玦快要崩溃了。

转眼之间,三日之期已过了一日。

玄玦倒在吴奕的床上呼呼大睡,吴奕的家境很贫寒,几乎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张木桌,三两椅凳,桌上置着笔墨纸砚,吴奕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妖孽,休逃!”

忽而听得一声喝斥,玄玦一脚蹬开身上的被褥,两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活像只猴子。

在道观时便是这样,玄玦永远是最调皮的那一个,也是悟性最高的那一个。师兄弟们便都让着他,于是玄玦的性子愈发狂傲,待人态度也愈发无理。平日里便是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从不会掩藏心中所想。除妖却是个好手,道行低的小妖都不在话下。玄玦降妖时的冷硬心肠也是出了名儿的,这些,师兄弟们都见识过。玄玦曾降过一个百年道行的猫妖,临死的猫妖声泪俱下地央求他,条件如此微不足道,那妖只求能再见她的情郎一面,奈何话未说完便被玄玦一剑刺死。有个师兄问道:“这妖不过一个愿望,师弟为何不成全?”玄玦却面无表情:“人是人,妖是妖,人妖殊途,岂可相提并论?”

“吴奕,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玄玦已经醒来,他是和衣而睡,便也方便些,他走到吴奕身侧问道,玄玦向来不懂礼数,叫人也往往直呼其名。

吴奕倒不生气,看着他刚睡醒不洗漱不吃饭,偏偏先把那长剑握在手里,于是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玄玦不以为然地挑眉,说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去降妖喽,想我玄玦道人一世风光,怎可毁在区区萧郎手上?三日之期还余两日,我要尽快将他降伏。”

“你不是答应我放过他吗?”

玄玦故作迷茫:“你何时说过?再说了,我又没答应,萧郎作恶多端,我不降,迟早也会有人替我降他的。”

“为何?”吴奕问道

“他是妖。”

吴奕的目光忽而变得悠远:“他本是人的……妖也好,人也罢,我都不会负他。”

玄玦听罢不免长叹,手指抚摸着掌中的剑:“吴奕,你再执迷不悟,会……罢了罢了,命是你的,我管不着。”

吴奕笑了,淡淡的,毫不在意。

玄玦执着那把剑,径自走出门去,不再回头。

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吴奕邀他入住,想必就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软化他的心肠,最后使得萧郎能够躲过一劫,如今一切都已说破,捅破了窗户纸,再多说也是无益,不如离去,不再相见,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吴奕也就不能阻止玄玦去降妖,玄玦也不必整日对着吴奕那对儿充满了乞求的眸子。

溜出道观的时日也不短了,想必巉山观上的那几个老牛鼻子都气得抖胡子了。笑话!一个小破道观怎留得住心比天高的玄玦,那些个老头子也不好好想想,我玄玦可是经过仙人指点的,也算……半个仙人吧。

生性狂傲的小道士走在村庄的土路上,心中如是想着。

其实玄玦的修为算不得极好,只是傲了些罢了,但受过仙人指点却是件真事,玄玦五岁那年,正在道观里闲逛,忽见白光一现,一白一黄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白衣人姿容绝世,黄衣人俊俏伶俐。

玄玦犹记得那一年,黄衣男子偎进白衣男子的怀里,撒娇般地说:“你若是真心真意,便帮帮他。”白衣人犹疑片刻,随即走到玄玦身边蹲下,与之对视,又把他的手掰开,在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下了“疏影”二字,又道:“记住了,你的有缘人。”

年幼的玄玦不明白,何为有缘人,只把手掌紧握成拳,放在心口处,待抬头欲语时,那二人已消失不见,空中飘下一片竹叶,听得有人远远说道:“笼烟横笛至三更,青竹露湿明不明。”

玄玦自是不明,回首,却见那几个老道士一脸惊异地盯着玄玦的脸看,捋着胡子叹道:“真乃仙童……”

那之后,玄玦的性子一日比一日傲,老道士看他是经过仙人指点的,万事都顺着他,师兄弟们也礼让三分,威风极了。

然而现在想起当年仙人吟的两句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两句怎么都不像指点,反而像是在讲述一段往事,懵懵懂懂,欲说还羞。

第3章

玄玦径自往笼烟林中走去,早降了萧郎,横笛村便早些恢复安宁,自己也早些耳根清净。

这不,刚走段路就有人凑上来唠叨:“都一天了玄玦道人怎么才出门,这妖何时才能降了啊……”

也有妇人捏着尖利的嗓子冷嘲热讽:“我看啊,这大仙八成是个虚的,如若有真本领,不早收了那妖吗,大家也别指望个半大小子能为我们横笛村做什么,小孩子年轻气盛,胡侃乱吹也是常有的事。”

“是啊,性子那么傲,做不成大事的。”

玄玦加快脚步,对这些或真诚或恶意的言语充耳不闻,眼下不是跟旁人置气的时候,待到降了萧郎,再扬眉吐气也不迟。

萧郎萧郎,乖乖在你的笼烟林里呆着等玄玦道人打散你的魂魄吧!

其实笼烟林就是个普通的竹林子罢了,玄玦到了这儿才相信这一点,本以为妖怪住的地方多少都会有些可怖,抑或是有些不同寻常。而这笼烟林却实在不值一提,除了清幽些,没什么奇处。说是笼烟林,可玄玦在林子里转了几圈都不见想象之中缭绕的烟雾。

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

玄玦循着地上若隐若现的石子路饶进了深处,一番曲折行走,不多时,便于路尽头见得一座房舍,灰瓦白墙,倒是极其衬这竹林的幽静,那屋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个极为清雅的住处,屋侧围着圈竹篱芭,篱笆外不远处有一条清澈溪流,溪水澄澈,可以清晰看见底下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滋滋,萧郎还挺有情趣的,怪不得能掳获那么多男子的……呃,芳心。

玄玦隐了身形,丝毫不敢松懈。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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