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生子)下——古砚
古砚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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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继续播报其他新闻,这一场看似平淡无奇的早餐聚会在疑虑不安中落下了帷幕。

阳光拨开层云照耀这座繁华的大型都市,正值上班高峰期,各式车辆川流不息。

红绿灯交错,一条条街道一个个路口一闪而过,林昔目不转睛注视着车窗外,这个勃勃生气的城市,他待了五年见过的景色只是冰山一角,还有许许多多未知的事物等待发掘。

既然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该规划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就在前面停车。”曾经认定的恋人早已有了重重阻隔,林昔手深深陷入皮质的座椅中。

随着一声刹车声,黑色的轿车滑近路旁,车一停稳,他立刻想要打开车门,一推却纹丝不动。使劲了好几次是同样的结果,他强自镇定要求道:“靳洛,打开车门我要出去了。”

“老师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跟我们见面了?”

在别墅分别时韩宸问过一样的问题,他当时沉默,此时亦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短短几天发生太多的事,他思维简单,解不开错综复杂的难题,只得寻求一个安静的庇护所。

“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了。”闻言林昔不解向前方的人看去,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连他都无解的问题。倒映在车镜上的靳洛唇线紧紧抿着,坚毅中透出几分冷峻,随即按下了开关。

“老师。”繁华地段人来人往,靳洛的车引得不少人侧目,本人更吸引了众人眼光,连带着走出几步的林昔也成为了别人关注的焦点,想扭头就走,对方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

察觉有东西塞进手里,林昔低头一看,是那天他从旧城区房子离开时带的行李袋。

“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靳洛的手在他接过后没有松开,林昔想挣动,无奈动弹不得。

“我有东西拿给你。”无奈之下,林昔只得开口道:“这么多人,拉拉扯扯多难看。”

“这是?”靳洛目光冷凝,一张存折躺在了他的掌心。

“靳先生曾经借过我四十万给外婆术,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虽然还不够,但我会慢慢还上。”灿烂的阳光中林昔下颚曲线柔和,竟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我恐怕不会再见到靳先生,所以请你代为转交,我一定会将所有的钱全部还上。”

这一张轻薄的纸,代表近五年拮据的生活,靳洛仿佛突然被烫了一下手。等他抬起眼,林昔已经默默走开了一段距离,清瘦单薄,但从未被生活压弯脊骨,心境纯净不曾被污染。

怎么舍得松开手?靳洛钉在原地,极力克制失控的欲念。

他想直接打晕林昔,扛回精心建筑的那所房子里,将门窗全部封死,不见一点外面的阳光,从此以后铸造一条铁链,锁住他的脚离不开床上半步,更别提再有力气想逃脱。

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陌生人,他们将成为他生活的全部重心,完全的纯粹的彻底占有。

激荡涌动的情绪撞击胸膛,靳洛握紧那张薄薄的纸,犹如当成自己的心脏一般狠狠捏碎,熟悉的人影在视野中渐渐变得稀薄黯淡,他拿起手机快速按下,“你们可以动手了。”

第三十四章

“林师傅。”拎着行李袋,林昔又回到了居住五年的旧城区老楼,鞋子摩擦地板发出细微声响,清晨的过道尤为萧索,突然一道清脆的熟悉叫声传来,萧箐从楼上探出头正瞧着他。

“早。”林昔弯起嘴角应道,幸好房子还没被房东出租出去,最后一个栖息地留了下来。

“林师傅去哪里旅游了?好不好玩呀?”他离开前只将安陌的信息留给萧箐,没告诉她自己要去哪里,误解也很正常,“还好。”想了会林昔追问道:“面馆拆迁的问题解决了没?”

“解决了,安律师办事效率很高,和开发商协商拿到了一笔钱,正足够盘下新的店面。”

问题解决,林昔心里也很安慰,想着应该好好请安陌吃顿饭。

“林师傅,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新面馆一个星期后装修就结束了,还等着你呢。”

“不走了。”过往的包袱该放开了,林昔想,从今以后,他必须以崭新的面貌对待生活。

推开木门,陈设装饰如常,离开不到一个星期,桌椅地板只蒙了一层稀薄的灰尘。门窗紧闭疏于通风,反倒是异味更为浓烈,最后那一晚疯狂的行径一闪而逝,林昔脸色一白。

行李袋摔在门口,他手忙脚乱一通,没放过一扇小小的窗,全部往外推开。

冷风争先恐后灌进,吹得林昔满头满脸,他却长长舒了一口气,恍然有种解脱的快感。

盛了满满一盆水擦桌子、椅子、门窗,拎了一桶水拖地板,一丁半点缝隙没放过。扒下床单被套,又收拾行李袋和柜子里的衣物,整整晾了一大排,四季的鞋子摆到放不下。

“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这样的念头不断盘旋,完全静不下来,做完一件紧接着一件。

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双手浸在冷水里的林昔不由哆嗦,水池里盆盆罐罐叠得吓人的高。

着了魔一样。林昔不由自嘲,此时天色已渐渐灰暗,连续不间断忙碌一整天,腰酸背痛,干瘪的肚子咕咕作响,好像就在刚才电闪火石的一刹那,所有的知觉感官同时瞬间归位。

回到屋里,打算披上外套出去买点菜,一摸索,半件厚衣服都没有,一准都在滴水。

“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林昔感叹,不得已只能弯下腰拖出床底下许久没用过的黑色箱子,勉强从中挑出一件,加上毛线围巾一并裹得紧紧,这才缩了缩脖子拿上钱包下了楼。

隔两条街道是一个小型超市,一轮弯月勾上天际的时刻,附近的菜市场早已收摊了。

离新面店开场有一个星期,林昔搜罗了一大堆东西,速食面、面包、速冻饺子……未来七天他没有出门的意图,一大捆青菜、一大包面粉等等,结账时把收银员吓了一跳。林昔一个人出门向来喜欢速战速决,外面陌生的人总让他不自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社交恐惧症。

幼时养成安静的性格,成年算得上坎坷的经历让他与人接触更多了一层戒心。

既不想认识人,也不想被人认识。

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提着超重的两个购物袋出到超市门口,不料出门之前随口一说的话应了验。细细密密的雨丝被风刮在脸上,没处闪避更没手遮挡,林昔眼睛吹得睁不开只能半眯加快脚步往回赶。

天气骤变,不止林昔一个人措手不及,小书摊的老大爷更是手忙脚乱,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好几个用,封面陈旧的二手书摆满了一整排,滴上水珠马上晕开了一大片。行人步履匆忙赶着避雨,老大爷也不敢奢望搭把手,急急忙忙要撑开伞,一着急反而被风刮跑了。

“小伙子!”老大爷大叫了一声,林昔回头一看,一把大黑伞正砸在自己脚边。

帮着把书搬进小棚子,最后一批刚放下,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响,暴雨倾盆而下。

“小伙子,等雨小一点再走,先喝杯热茶。”老大爷端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灯一亮起,林昔发现这个简陋的地方竟然不是小棚子,是个小房子,而且老人就住在这里。

旧城区鱼龙混杂,按常规来讲是外地打工族的聚集地,摆个小摊子卖书他次见。

或许感应到林昔疑惑的眼光,老大爷慢悠悠落座在矮凳子上,示意他一起坐下之后解释道:“儿女各自有家庭,老伴早早去了,顾个书摊子打发打发时间,顺便活动这把老骨头。”

没问老人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居住在这里,林昔握住茶杯啜了一口,外面雨声越来越大。

“这里生意应该不是很好吧?”他的潜台词,老人应该换个地方,这里不适合卖书。

“马马虎虎。”老大爷倒不介意,声音爽朗,随手从书堆里找出几本,递到林昔面前。

“《教育心理学》、《教育学基础》?”林昔下意识念出书名,正对上乐呵呵的老大爷,“你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像我那当老师的小子,年纪轻轻不要在这里憋屈,想一想其他的路。”

“……”林昔擦了擦淋湿的手,小心翼翼接过那几本书,来到新城市生活这几年,他几乎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每天奔劳,回家倒头就睡,完全不像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庸庸碌碌,甚至连一般人都不如。

握住许久未触碰的书籍,林昔恍惚回到从前,奋笔疾书,挑灯夜读,还有支撑的理想。

“谢谢。”夜深雨停,林昔把书放进袋子里,与老人告别。

“不用不用,下次来买书我给你打折。”老人靠一个小灯泡整理着一大堆书,摆了摆手。

林昔点了点头,矮下身子走出棚子,可能是下意识,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见老大爷手脚利落分门别类,两边迅速高出了一大叠。林昔见此情景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或许是老大爷不像一般孤独老人孱弱衰败,依然朝气蓬勃比他这个人更有活力。

雨后空气凄冷,林昔手脚发颤,抖掉袋子上的水珠迈大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眼瞄过觉得今天街上的人反常的多,刚刚下过雨又是冬天的夜晚,不但有卖烧烤的青年人,站在街上兜着一整箱热腾腾包子的人,更有一个青菜小贩。

虽然觉得奇怪,但来不及细想,一会便到了老楼前,林昔便将这些人全甩在了身后。

按照往常的惯例摆好买来的一大堆食物,林昔烧了一锅拉面,悉悉索索吃了个痛快。

收拾完碗碟,林昔用抹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几乎能映照出人影,然后摆出了收到的那几本书。昏黄的灯光下,文字依然那样熟悉,他珍惜地一页一页翻过,全神贯注。

过去了五年,他的教师资格证已经过期,必须重新学习获得课堂的权利。

旧城区成分复杂,不是适合久居之地,他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毕竟是而立之年的男人了。很多的人在他这个年纪,不仅事业有成而且成家立业,而他依然一无所有。

投入全部心神去做一件事,也不会让自己继续沉沦在无谓的纠结迷茫之中。

连续好几天,林昔作息时间比五年中任何一个时期还要规律,晨读、吃过早餐继续读书,午饭、午休之后继续看书,晚自习,每天定下闹钟六点起床,晚上点上床睡觉。

摒弃所有杂念,让生活变得纯粹,不然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乱死乱想逼疯。

这一天,林昔和往常一样在十一点上床睡觉,这段时间这座城市水分格外充足,阴雨连绵下了好几天,晚上发展为暴雨,豆大的水珠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恼人的动静。

林昔翻来覆去,烦躁让往日喜欢的雨声变成了巨大的噪音,心境扰乱无法平息。

“烦死了!”林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刻意压抑让自己不要触动的角落,像是山洪暴发一般,和外面倾盆的暴雨一起疯狂浇灌着他,隐忍已经到了极致。

到底是没办法不介意,没办法无动于衷。

爱了五年的人,最后发现是一场只有自己沉浸其中的独角戏,何其悲哀!

迫切想翻开这一页,迈向新生活,可是何其艰难,每一个夜晚如噩梦随行,无法不想。

被狂风卷得玻璃砰砰作响,颇有些慑人。林昔走近想把窗户关紧一些,透过小小的窗口,外面电闪雷鸣,一瞬间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白,雨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隔得远大概只有轮廓,林昔还是打了个寒战,慌忙凑近想看明白,夜色恢复一片浓黑。

“怎么可能?一定是看花眼了。”林昔安慰自己,闪电接连而来,他仔细一瞧,方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高高溅起的水花。一定是想太多了幻觉,林昔用力拧紧了门栓。

身体刚躺上床,不等盖被子,一阵敲门声猛然传来,林昔惊得心脏一窒,全身僵直。

反应过来下一秒,一跃而起想要推桌子去挡住那扇轻薄的门,来不及穿鞋慌张乱跑,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木门被一脚踹开,阴冷的空气浓重的水雾直扑而来,四周照亮的瞬间,林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浓黑湿漉的雨衣下,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水珠不断顺着发丝和睫毛落下,迅速在干净的地板上汇聚出一滩水渍,右脸一半隐藏在暗色中,依稀可见烈火灼烧过的痕迹,男人见到他,唇角高高扬起,笑意满溢而出。

林昔双脚仿若被铁钉打在原地挪动不得,男人的声音比惊雷更让人心惊胆战,“过来!”

他一动不动。

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对准了他,生命中的噩梦,叶重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三十五章

“过来!不要再让我说遍。”寒意游走四肢百骸,彻骨的惊惧让每一根神经绷紧,林昔死死盯着那张蜿蜒着一道可怖伤痕的脸,仿佛那是一条盘旋的毒蛇,吐着致命的毒液。

“怎么?觉得可怕?”见林昔纹丝不动,注意力全放在一处,叶重冷哼一脚踹上门,步步逼近,一把摘下雨帽,活动右手腕,毫不在意笑道:“我不介意你靠近看清楚一点。”

连退两步站定,林昔后腰撞上木桌边缘,麻痹的钝痛,此刻他惊觉叶重是左手拿着枪,右手同样有火舌舔舐过的痕迹,白净近乎苍白的皮肤上坑坑洼洼,对比太过鲜明,更显狰狞。

“这一点小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四目交汇,林昔探进那双茶色的眼瞳里,失去伪装斯文的金色边框眼镜,叶重整个人犹如沐浴熊熊火光之中,摇晃不定的灯泡与窗外道道劈下的闪电,堪比地狱的恐怖场景。

沉溺恐惧中只会陷入更绝望的境地,林昔握紧双拳,他不能输给一个伤了一只手的人。

这一次哪怕堵上性命,也不能落在叶重手里。

“好不容易见到故人,一句话都没有?”敲打地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叶重笑意盎然。

“我跟你无话可说!”林昔说话分散叶重的注意力,另一手悄悄探到背后,抓起桌上没有收起的折叠水果刀,压制住呼吸不表现出异常,静候走近的人,估摸好距离迅速向前刺出。

“哐当”一声,蓄足力道的一刀扑空,手腕被狠狠扭住,枪柄砸在后颈,险些痛晕。

“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左手灵活程度相当于右手。”拽住林昔的头发,叶重满意地用冰冷的枪口摩挲他的脸颊,直把细腻的皮肤磨出一道红痕,粗暴又情色,“你还是这么好骗。”

林昔恼怒地挣扎,怨恨的眼神尖利得几近要剜下叶重身上的肉,一口一口撕扯咬尽。

“不要动。”叶重抵近几分,耳边厮磨的亲密姿态,悠闲一字一句道:“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枪轰掉你的脑袋。”以温柔缠绵的语气,讲述着最残忍无情的话语。

“好啊。”这回林昔没再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反而挑衅撞了撞他,“现在就开枪杀了我。”

“你想死我偏不杀你,看你生不如死的丑态比了无生趣的尸体有趣多了,也更取悦我。”叶重拽住林昔让其狼狈跪倒,压下挣动的头暴露出脆弱的后颈,高举枪柄冷笑着准备砸下。

目眦欲裂,林昔疯狂用双脚踢动,却连对方的分毫都没触碰到,恨得喉咙火辣辣哽住。

阴风扬起,预料中的黑暗即将到来,心脏暴跳几近炸裂。

“老师。”不属于房子里任何一个人的叫声突兀插入,死寂的气氛犹如湖面荡开涟漪。

“……”轻飘飘恍若幻听,林昔不敢置信凝视那扇被踹上黑印的门,怎么可能?

背后的调笑声却证明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幻觉,“捉住了一个,竟然还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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