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生子)下——古砚
古砚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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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外面很冷,进去吧。”靳洛一只胳膊揽住林昔往里送,令一手不动声色按下电子按钮。

见敞开的一线希望即将闭合,林昔顾不得许多,连忙着急叫道:“我要出去!”

“哦?”压低了嗓音,靳洛声线仿若小提琴撩动人的心弦,“老师想去哪里?”

“……”本以为会被毫不犹豫拒绝,林昔有些呆怔,脑海转了一圈,一个接着一个否决,想不到确切的地点,只得呐呐道:“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出去。”

“老师这副样子,没走几步肯定会被冻晕。”门“砰”的一声彻底关紧,靳洛不执着于禁锢他的自由,反而松开手,边往里走边松开领带,“老师真想走的话,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明天?明天我真的可以走?”接连的反问过后,林昔住了嘴。欺骗他的事情上面,靳洛怎么说也是罪魁祸首,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的宽宏大量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恩惠一样?

“老师在生我的气。”并非问句而是肯定句,靳洛一贯的笃定。

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林昔低下头发现自己赤着脚,不由下意识交叉磨蹭,“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况且这个老师我当得非常失败。”

五年前靳洛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犯错误尚且可以谅解,他一个成年人又是教师,为师不尊,与学生产生暧昧关系,误人子弟,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一个人。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许我们今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有阴影笼罩过来,林昔抬起头,靳洛将脱下的西服外套披在他肩膀上,动作细致轻柔,“我和韩宸因为家里的关系从小分开不能见面,老师可以说是我们之间的枢纽。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性情迥异,但在择偶的标准上非常统一,所以一起喜欢上了老师。非常抱歉因为我们的自私,让老师承受了欺骗和痛苦。而且老师消失五年,应该也跟我们有关系吧。”

“……”一番话令人五味杂陈,林昔避开不去看那双倒映出他身影的墨黑眼瞳,以前一时意乱情迷也就罢了,现在遭遇了这么重大的欺骗犹且依然放不下,不是自欺欺人吗?

林昔闪避静默,靳洛没有咄咄相逼,“我送老师回房间。”见林昔不动,他短暂停顿后又开口道:“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改变注意的话,无论老师想去哪里,我们都会让你离开。”

默默跟随在靳洛身后,这一次林昔得以好好欣赏这富丽堂皇的住所。两人同行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与靳洛交流,况且也不想开口,目光落在摆设与装饰上避开难言的尴尬。

“……!”雕饰与摆设林昔尚且可以认为他们喜好与自己相近,清晰望见那副一直渴望珍藏的画时,他难掩惊讶,要不是情势实在不适合,他肯定会过去好好观赏一番。

“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准你离开。”韩宸的话突然再次回荡耳际,难道从一开始这所房子修建,他就被列入了家庭成员名单上?甚至以他的喜好为重?

靳洛为照顾他体贴放缓了步伐,但丝毫没有介绍这一切甚至炫耀的迹象。

“老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终于到了熟悉的房间门前,林昔快速拧开门把,不看靳洛一眼就关上了门,他不敢回头,更加不敢放纵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扰乱已经够烦乱的思绪。

抵在门上,林昔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心又悬了起来,所幸环视四周没发现韩宸的踪迹。

连灯都不开,顺势滑下坐在地上,林昔纵容黑暗包裹住全身,这让他感到宁静与安全。

他不想忧虑靳洛是真的温柔体贴,还是以另一种手段来瓦解他的抵抗。

头埋入双膝之间,林昔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沉思中的塑像。

极为安静的氛围中,突兀的“咚咚咚”敲门声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在原地站定,等待了一会,确信外面的人没有主动离开的迹象,林昔才慢慢挪动脚步,走近到门边,斟酌了好一会开口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很明显,他告诉外面的人,他不想开门。

他一直担心,靳洛或者韩宸其中一个人会强行破门而入,毕竟他们已经有过前科。

“东西我放在门口。”外面的人没有勉强,随之脚步声渐渐远去。

注意倾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林昔拧动门把,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盛满了丰盛晚餐的托盘和一套干净的衣服,在走廊淡色的光线中,似乎晕染上了一丝温郁的色彩。

食物放置在桌子上,林昔当务之急是把衣服平铺开,换下一直揪着的床单。伸开胳膊,恍然发觉还有一层厚实的布料,那是在大厅靳洛给他披上的外套,似乎还带着温热的触觉。

林昔像被烫到了一般,怔忪过后急忙脱下,动作急切得连床单一并被带了下来。

这一幕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更换衣物,但在监视器前的人看来,似乎不止单纯的意义。

双腿架在桌上的韩宸吹了一声口哨,“老师太瘦了,一定要赶紧养胖了抱起来更舒服。”

实时监控林昔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为什么韩宸放心让林昔逃走的原因。建议没有得到回应,韩宸往后一瞥,靳洛同样在更换上衣,他偏执的习惯,从外面回来一定得换上另一套。

裸露的脊背在明亮的灯光下发散着坚韧的光芒,削瘦却并不羸弱,仿佛一张拉开的弓,蓄满力量线条优美流畅到极致,这份超然的美感,严重的缺憾是上面一道自右肩延伸到下腰的伤痕,足有两指多宽,历经时光打磨不再鲜血淋漓的狰狞,反而有一种残酷美学的震撼。

“你背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韩宸收回舒适的姿态,狭长的眼眸一道狠厉一闪而过。

“以前不小心受的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靳洛衬衫往后一扬,挡住了那道痕迹。

“喂!你给我说清楚!”音量徒然拔高,韩宸刚才还吊儿郎当的漂亮脸庞蒙上了煞气。

了解他的习性,不弄清楚肯定会吵闹整整一个晚上,整个房子都有可能被他掀翻。靳洛随手打开抽屉拿出领带,状似轻松解释道:“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不是被他关起来了。”

“……是他动的手?”即使知晓靳天向来冷面冷情,但韩宸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说起来我一直很感谢他这一鞭,彻底把我抽醒,手中没有权力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靳洛唇上勾起了微笑的弧度,那个人给他上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足以让他受益终身。

全身浸满鲜血,高烧蜷缩在冰冷的地下室,刻骨铭心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任何人左右他,要将阻挡他脚步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靳家培育继承人的手段,向来血腥残酷。

“洛,我有个问题从小到大都很想问你。”韩宸难得的认真语气让靳洛侧目,他握紧双拳挺直了脊骨,“你有没有恨过我?当年法庭上韩洁带走的是我。”

韩洁——他们的母亲,韩宸向来指名道姓,别样的亲昵,而他只会恭敬地叫“母亲”。“父亲”“母亲”——靳洛记事起就被这样要求,甚至从未叫过“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

母亲当年的选择,也许不止因为溺爱韩宸,更因为明白他们自小定位就不同。

“恨过。”靳洛扣上袖口,漫不经心道:“可是如果对换,那就一个开心的人都没有了。”

“……”韩宸向来主张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会浪费时间想烦心事,这是唯一一件反复琢磨过的,他想过靳洛会说没有,想过靳洛会说要是我们对调位置你就明白了,但是没想到靳洛会是这样的答案。非常有限的五岁之前一家四口的记忆,他恍然记得,自己贪玩一不小心烧掉了靳天书房里的文件,不敢回家躲在庭院的草丛里,背着小书包回家的靳洛找到了他。

“跟我回去吧。”靳洛认认真真找出干净的小手帕,擦了擦他脏兮兮像花猫一样的脸,“你下次不要再闯祸了,这次就说是我不小心弄的。”一副小大人的严肃表情。

他没心没肺高高兴兴被弟弟牵了回去,后来靳洛被罚跪一个晚上不准吃饭,他偷偷摸摸用衣服兜了一大堆靳洛最爱的零食跑去找他,结果又害得靳洛被加罚了一个晚上。

后来偶然间他听见韩洁问靳洛,“明明是哥哥的错,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我有个同学家里的猫离家出走了,她一直哭,说猫在外面流浪无家可归很可怜。”

“……”韩洁完全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关系,一副头痛的表情。

韩宸当时懵懵懂懂,现在明白了。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事,不如想想怎么让老师留下来。”靳洛径自拿出文件翻阅。

韩宸压下胸膛汹涌的浪潮,双生子之间有些事情不需要讲得过于明白,彼此都能理解。而且伤感不是他的风格,“老师先交给你,我有事要出去办。”动手才是他的基调。

“不要去做那些没用的事情。”靳洛不用想也能猜到他要做什么,“如果你真有满身精力没法发泄的话,最好去找这个人。”翻开的文件照片下,写着一个名字:叶重。

第三十三章

“叶重?”韩宸扯过文件,伴随纸张的哗哗声快速浏览完全文,秀美的长眉拧出了一道细痕,“私人医院院长?他是五年前老师怀孕期间唯一一个联系过的医生。”

“我查过记录,他的号码出现频率很高,说明当时老师肯定跟他有过需要经常性沟通的联系,他们素昧平生,唯一的可能病人与医生的关系。”靳洛沉吟,目光如炬,“可是通过内部关系秘密翻找医院的相关记录,完全没有一个叫林昔的病人留下的痕迹。”

其中猫腻,昭然若揭,韩宸立即怒道:“做贼心虚,老师流产跟他脱不了干系。”

“两年前,叶重在国外一本医学杂志上发表过论文,探讨双性人孕育子嗣的可能性。”靳洛语速如常,平静之下暗藏着汹涌波涛,“我仔细看过那篇文章,没有亲历研究,绝对得不到那样详细的数据和理论,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囚禁过一个怀孕的双性人并用来做实验。”

联想到林昔可能遭受的非人折磨,韩宸眼角一跳,眼底泛出隐隐赤红,“既然查清楚了等什么?我去废了他,美国我认识的医学狂人不少,我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靳洛的雷厉风行,今晚刚得知林昔流产便理顺了前因后果,怎么会忽略报复这一环?他嘴角噙起一丝阴寒的笑,“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多得是,我更介意的是,老师的态度。”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调转视线投向监视器,屏幕上的男人正意兴阑珊搅着稀粥,双眼放空,隔了很久啜上一口,小小红红的舌尖探出又很快收了回去,似乎是不小心被烫到了。

受了惊的表情跟小动物似的,加上长期营养不均衡导致的清瘦身形,显得楚楚可怜。

唯一有点肉的臀部,隐藏在长裤布料的遮掩下,拒绝一切想揉捏按搓的视线。

“真是难以想象。”韩宸摊开掌心,不久前他用过这只手抚摸林昔的腹部,小心翼翼像里面仍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才二十出头,不到考虑这种事情的年纪,打算跟林昔在一起,他跟靳洛更绝了念想,悲喜交加的消息让人无法平静,他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剁了叶重。”

旁边没有动静,韩宸收回目光转向靳洛,挑了挑眉,“你明天真的打算放老师走?”

“当然。”靳洛若有深意,“下一次老师来到这里,一定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林昔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意识异常清醒。他在等待早晨的到来,时钟一分一秒走着,声音在静寂中仿佛无限放大了,每一下都重重敲击着心房。

天际第一缕光射入房间,他立即本能起身,迅速收拾齐整,实际上他连衣服都没脱下。

推开雕琢繁复的门,整栋屋子似乎还沉浸在睡眠中,悄无声息的静谧。

林昔按照昨天的记忆顺着楼梯往下走,令人惊诧的是宽敞的厅堂已经站立着两个身影。

错愕停住脚步,他原想一个人静悄悄离开。

“老师,一起用早餐吧。”红发的男人回过头,看起来精神奕奕,但眼下的阴影很明显。

“……”徒增烦恼,彼此折磨而已,林昔拒绝摇了摇头。

“这里的别墅区出去搭不到车,用过早餐我去上班,可以顺带捎上老师。”黑发的男人措辞无懈可击,体贴地为他拉开了椅子,“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公交车站,老师要保持体力。”

“老师真是偏心。”韩宸嘴角翘起,拿起长形的面包大大咬了一口。

状似轻松的氛围,两相对而坐,他坐在中央的位置,一抬手就可以触到喜爱的食物。三个本应关系紧张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不剑拔弩张,反而自然而然开始调侃。

林昔觉得怪异,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月二十号也就是昨天晚上,二点分,本市江南区一别墅发生火灾,房屋建筑烧毁,屋主叶先生伤势严重,现已入院接受治疗,不幸中的万幸,火势没有波及其他住户,据称这已经是该别墅次发生火灾,具体火灾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舀了一汤勺的燕麦粥,手刚提起,镶嵌进墙壁的大型液晶屏幕播报新闻的声音传来。

瞥了一眼,林昔当即愣住了,仿佛穿越回五年前,熟悉的火灾场景又一次回放。竟然是叶重囚禁他的那一栋!他放过那把火之后,叶重没有搬家,只重新修缮了房子继续居住。

昨晚,又一次被火海淹没……

林昔惊魂未定,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老天看不过眼,所以叶重遭到了报应?

“怎么了老师,你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浓郁香味的面包塞了进来,在林昔还未察觉时滚入了喉咙,他惊慌握住旁边的牛奶,不料意外之中的呛咳并没有到来。

唇齿留香,滑腻酥软,而且刚刚好是小小一块。

正对着韩宸对他眨了眨眼,一幅见他窘迫难当便乐不可支开怀大笑的表情。放纵肆意,貌似纯净无害,林昔一个念头突然闪现过脑海,昨天晚上,韩宸刚刚得知他流产的消息。

他当时怒不可遏,会不会是……

“老师,你认识那个屋主叶先生?”一直静静翻阅报纸的靳洛突然插了一句,不等林昔反应,继续抛出了震撼效果强烈的,“你应该还记得,你以前是你的主治医生。”

“……”林昔汤匙“咚”一声掉进饭碗里,呆怔道:“你怎么会知道?”

按道理说来,这件事情知之者甚少,叶重答应帮他做手术,检查一直在办公室的诊疗室,没有留下公开的病例。后来他被叶重囚禁在地下室,除了亚斯,没有个人知道。

难道那段不堪的过去,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寒意染上指尖,林昔不由胆颤。

“以前老师失踪,找不到你查过通话记录,你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我想应该认识。”

“……”是这样?可是靳洛怎么可以查到他的通话记录?转念一想他的身份,林昔随即释然,本来社会上的许多规矩,就是为无权无势的人所制定的,有权有势自然不在此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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