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担心遥大魔王也没用，还是跟美人结交吧！

青不客气地坐回原位，想了想，示好地替亚沙倒茶至七分满。

“今晚我们来聊聊天、谈谈心吧！”

亚沙把茶杯推开了些，将后脑枕到沙发靠背上：“不，我累了，想睡。”

“那我陪你睡！”

“我现在又不想睡了。”

“那我们来H吧！”

亚沙直白地用“你真是大色魔啊”的目光直视青，但后者毫不在乎，甚至色眯眯地盯着亚沙裸露在外的脖子，那细嫩如丝绸的肌肤，晶莹得让他食指大动。

亚沙无所谓地伸个懒腰，说：“我们还是聊天吧。”

“好啊！”

美少年把身子半伏在椅背上，看样子的确困了，但睡意绵绵的脸上却有着笑意：“其实，我对你很有兴趣。”

“那我们就H吧！”

“……旧型AI全都这么喜欢H吗？”

“不一定哦，也有些是很害羞内向，要经过数番挑逗才会有感觉的可爱AI呢！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并不在意他们？”

青拍拍大腿反驳：“我很在意啊！他们走了，我H的对象就减少了！本来我想跟新型AI试试H，不过好几个根本不理睬我！”

亚沙浅笑：“我对H也没有多大兴趣。”

“咦？新型AI全都不喜欢H吗？”

“不是。我本来就身体虚弱。”说到此处，他虚弱的身体配合话题地迫他连咳数声，待到呼吸顺畅了，他又道，“但是，我听其他AI讲过，我们新型AI跟原主人以外的人做爱只会有痛苦，不会有任何快感，我们的身体忠于我们唯一的恋爱对象，我们无法移情别恋。”

“咦？是这样啊……”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即使我们从未见过主人，我们仍然会‘爱慕’主人；即使我们吃了兴奋剂，还是不能跟主人以外的人取得快感。而你跟谁做爱都会快乐，无关爱情。我跟你同样是AI，但我们的构造完全不同，我们被赋予的设定完全不同。从旧型到新型，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呢？”

亚沙缓缓地放下茶杯，紫色的双眼凝聚了一点点红色光彩，那是欲望，渴望从他人身上吸取知识，拓展思考领域的狂热。

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个叫亚沙的AI，曾经跟希洛祈生活过的AI，到底是个怎么样的AI啊？想通这些答案后，会选择什么行动呢？

天花板的灯光再度闪烁。

亚沙的紫瞳或暗或明，潜藏于心底的饥渴并未因此停止。

“从完全没有爱情设计、跟任何人都能够发生关系的你，到打从一出生就被神注定了爱慕对象的我……创造我们的神，到底在追求什么呢？我非常好奇。前辈你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28. 创世神话(节1)

“从旧型AI到新型AI的转变史吗？”

青的满腔热血都涌上脸颊，看到对面的美少年点头之后，他更觉兴奋，好像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许许多多的想法在他的脑里奔驰不休，争啊争，彷佛想分个高下。

秦天遥很体贴，除了性能力之外，从来没有将他跟人类拿来互相比较。秦天遥对待他，跟对待其他人类朋友差不多，从不会因为他是AI而有特殊对待。

其实，他很有兴趣知道，想知道他以及其他AI跟人类到底有什么分别。

知道了这个分别，便会知道——

“知道了AI的转变，知道了AI跟人类的区别，我们才会知道人类在追求什么，我们的未来会变得如何。”

亚沙的接话，与他的所思所想完全吻合。

每个AI都会想到这个问题。分别只在于什么时候会产生这个疑问，以及花费了多少时间思考答案。

人和AI，绝对无法在一起；正如猫和鱼要结婚，根本不可能。幸福的相处只会是狂野的妄想，就算对方说出一万次“我爱你”，不可能在一起的话，永远不会在一起。

打从秦天遥向他告白的那天起，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但不明白的事情变得像洪水一样，急剧暴涨。

如果人类应该跟人类一起生活，那么渴求人类陪伴的AI，希望人类永远留在虚拟世界的AI，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呢？

AI就像毒品，让人着迷，让人上瘾，然后抓住人的心，不让人回归现实。

“……我家的遥啊，他以前为了我，大半天都会待在《X Online》里呢。他在现实里几乎没有朋友，有心事的话，只能跟我说。”

“你是指清遥？”

“嗯、清遥。我听旅行者讲过，沉迷在虚拟世界里是非常不健康的事，人应该存活于现实。那么每天应该花多少时间才对呢？答案是越少越好，虚拟的东西全是浪费时间的玩意！再过五年十年，旧的机器就会被淘汰——”

“新的会来取代。”

“但你绝对不是最新的！再过一阵子，人类会研究出比我们更厉害的、更符合心目中的条件的系统。”

作为同样被时间洪流所淘汰的旧型AI，青满脸不在乎地说：

“我们很接近人类，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跟人类一样。十年后的AI绝对会取代现在的AI，但是十年后出生的人类，绝对不可能取代现在的人类。”

亚沙低头思考，觉得此句甚有道理，生存多年的旧型AI果然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自觉地笑了：“没错。只要人类喜欢，还能把我们量产出售给任何人。AI，是绝对可以被取代的存在呢。今日施舍了我们感情，明天就会将感情回收，放到另一个更好的人身上。”

“嗯，依我看，不一定是‘人’哦！人类啊，一定是觉得现实不好，所以创造了我们，让我们取代现实中的爱人。人类的世界啊，最后最后，一定会变成‘没了AI的爱，就无法存活下去’！”

青想起了众AI的“神”，说穿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对AI技术有深入研究的平凡人类，同样会因为现实的残酷而挫败倒地，来到虚拟世界寻找爱情。

曾经，《X Online》流传过属于他的开天辟地的神话传说。

“亚沙，你有兴趣听吗？创世神的故事。”

“好，我想听。”

于是青清了清嗓子，以低沉的语调拉开故事的序幕。

从前，神还不是神。在他所居住的世界里，他深深爱恋着一个男孩，而男孩也深深爱恋着他。然而，男孩一生来便身患恶疾，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只能依靠高科技存活。

男孩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连说一句话都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怨天怨地，茶饭不思地投入医疗研究里，越是深入，越是得出那个绝望的结论——

治不了。

机器不断地延续男孩的性命，却减少不了男孩的痛苦。

于是他决定成为神。

他切断了男孩与原来世界的种种关联，仅用一丝一丝的血系着身体，保住男孩的性命；然后，他带着男孩的意识来到绝对幸福的新世界里，梦想着要跟男孩过没有痛苦的永恒新生……

＊＊＊＊＊＊

28. 创世神话(节2)

秦天遥像只机灵的老鼠般，无声地瑟缩到银色鸟笼的角落。距离那两人有点儿远了，他睁大双眼，他要看看希洛祈跟向日葵到底打算干什么。

希洛祈早已撇下他，急不期待地走出牢子，四肢与五官都有些生硬了：“对、对不起，你等了很久吗？”

向日葵瞪向紧紧张张的希洛祈与牢里只披着白布的秦天遥，向外拉开的灿烂笑容明显暴露了怒意：“看样子，你们是做了。希洛祈，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你有在笼里玩SM的兴趣呢？”

“咦？不，我没有玩SM……”

“那你叫我来干嘛？”

“你说过，只要我对清遥说我不爱他，你就会当我的情人……”

“我从来没讲过。”

“呃？”

向日葵不耐烦地把小尾指伸入耳里挑啊挑，视线完全没有放在告白者身上，只是高高在上地斜视天花板的亮灯。

“你下次给我挖干净你的耳朵。我说的是‘会考虑当你的男友’，不是‘一定会当你的男友’。当日这么多旁观者，你大可以找一个来问问，我到底是怎么答你的？”

这么想想，当日向日葵的确是那样回答，这个毒舌的男生打从一开始就留有一着。希洛祈有点气馁，但细想一层，印象中的向日葵正是这么狡诈，不由得失笑。

像是说服自己般，他点头认同：“嗯，你说的对。那么，你愿意考虑吗？”

“你还没行动，你要我怎么考虑？”

希洛祈转身面对秦天遥，故作镇定：“我……我不爱你，我讨厌你。你是我最讨厌的人。”

秦天遥默默听完，内心不起半点波澜。他托着腮子，直勾勾地盯着希洛祈身边的金发男子，凭刚才短短几句话，他并不认为这位南佑祈后援会会长会成为希洛祈的情人。

只见那位金发少年仅思考了一阵子，便微微点头：“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不过呢……”

希洛祈抢道：“不过？”

“我有S的爱好，你要做M。”

“呃？”

“S的爱好，你不会听不懂吧，纯情男？”向日葵轻蔑地笑了，瞧到对方依然傻傻呆呆的不知何所指，他好笑地绕起手，靠在墙上，“我要你马上自慰给我看。”

“呃？”

“自慰，自渎，手淫，打手枪，……还有什么同义词呢？你自己选个喜欢的吧。”

这下子，希洛祈再单纯也晓得话中之意，他可怜兮兮地望着笑吟吟的金发少年，无法克制地从脸颊红到耳根，什么“皇的气势”啊、Lv 10的实力啊全都骤然消失。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为、为什么……”

向日葵目光遽然变冷：“你记得你上次害我有多惨吧？”

“上次……”

“我早跟你讲过，我会要回来的，你该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

“哈哈，好笑！你自己跑过来跟我告白，却把你对我干过的肮脏事都抛诸脑后？你的告白非常非常有诚意啊！”

“不、我……”

希洛祈当然不会忘记。

为了突破《十之三》番外困兽篇，他和向日葵被迫做了那个“Complete H Once！”的通关事件。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是被迫。离开剧本后，他食随知味，在野外的土地上强上了向日葵一次又一次，搞得双方体力降到接近0点才收手。

那时走路一跛一跛的向日葵的确搁下了一句话。

——希洛祈，你欠我七次！

他不知觉地摸向左肩，那时，暴躁的向日葵用各种句子臭骂他，还毫不留情地咬他的肩膀。那疼痛，应该早已消失了；但此刻却好像坏掉一样，跟脑壳一起微微发痛。

高傲无礼的金发少年打了个呵欠：“呼……正好，这里有个调教奴隶用的好牢子呢。快把钥匙给我，你再爬进去，好好跟你的小宝贝玩。”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才会当我的情人？”

“很简单，我上次的气还没消！”

“你、可是……”

希洛祈低下头左思右想，握紧口袋里的钥匙，整个人辖出去：“上次的事很对不起！如果你还生气，你就跟我、跟我——”

“无论是上你还是被你上，我都完全没有兴趣。想我当你的男朋友就快点把钥匙交出来。”

希洛祈一动不动，他自己也清楚明白，必须羞辱一番才答应当情人，这绝不会是平等的爱，两人必定有上下之分。

但是，或许，或许这样正是考验他是否真心想跟向日葵做恋人，这一定是考验。只要熬过去了，有了情人，他才……

希洛祈徐徐吐了口气，冰冷的手已经将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交予向日葵。

金属的亮光飞快地闪烁，刹那间，钥匙便被收起来了。

28. 创世神话(节3)

秦天遥趁着牢门仍未关上，赶忙正容劝阻：“希洛，我不觉得他爱你。”

希洛祈身形一抖：“不关你事。”

秦天遥咬着牙，还是要讲：“你根本不喜欢他，不是吗？你要找个人去爱，不用找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

“那么，有谁爱我？亚沙吗？他只不过是一开始就被设定了要爱我，我不想要这种爱，我不想当他的情人，也不想当他的主人。我弟他……祈佑南，他根本没有喜欢我，只不过是强迫我说我爱他。他从来没有顾及我真正的感受，他没有把我当成人看待。我不要这种爱，更不要这种弟弟、这种主人。”

牢外的金发少年昂高头，快速眨了眨眼。当他再次低头斜瞄牢内的两人，表情依然是几分冷漠，几分孤傲，彷佛刚才的话完全没有传入他的耳内。

秦天遥走近希洛祈，腔调坚定得像是述说游戏的真实：“好，你能够很明确说自己不要亚沙跟你弟。那你能够说，你真的喜欢这个爱玩SM的向日葵吗？”

“我决定了，我会喜欢他的——”

“说不定他虐待完你，就会拍拍屁股走了。”

向日葵嘴角上勾，注视秦天遥的目光带着些探索与好奇。

“别乱讲！”

“希洛，你听我讲，适合你的人未必现在已经出现。你可能还要等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才会遇上那个你喜欢的，对方又喜欢你的人。你不要这么轻率就……”

“清遥！你不要再说了……我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这声晦气话如烈火般从喉咙吼出，接着轰隆一声，银色鸟笼的闸门被希洛祈立即关上。

秦天遥顿时气上心头，以前一直很听话的傻瓜，现在怎么会变得那么冥顽不灵呢？他的十指抽搐般张张合合，双眼狠狠地盯着希洛祈的脸颊，一股红色的冲动在他的手臂里叫嚣……

“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洛祈，你快快活活地表演你的打手枪节目吧！”

他忍住了。

他转过身，两肩激动地起伏着，接着以中指快速在空气画了代表离开的符号，不用半秒钟，他的身体已经淡出了游戏之外，离开了《X Online》。到底是太过生气，还是不想看见希洛祈自渎？

能够确定的是，沸腾着怒意的房间在一刹那间冻结了。

由设计师精心打造的银色巨型鸟笼里，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傻呼呼地跪坐着。他凝视秦天遥下线的地方，错愕、失望、孤独……所有负面的色彩都涂上了他的脸上。

彷如一再被抛弃的他，已经忘记了站在他后方的那个人。

——我还在这里啊。

拥有灿烂金发的少年嘴唇微张，舌头轻轻地弹了弹，却没有震出声音。他好像失声了，但疲弱的呼吸告诉他，他不过太累而已。

毕竟已经凌晨了，是每个人都应该睡觉的时间；他不过是太想睡觉而已。

说不了半个字的他提起手指，向希洛祈敲了封短讯，发送。

“我现在没心情了。明天我不上线，你也不准上线，背着我跟那位清遥谈情说爱，否则别妄想我当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