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啊。秦天遥将头枕在手臂上，看了一会儿，彷佛看到了青用多么焦急的表情发出这封短讯。阖起眼睛，静心想像，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活灵活现地钻入耳朵。
无论是希洛祈还是青，他们的行为都跟人类没有区别。
无论是希洛祈还是青，都是不折不扣的AI，是被制造出来的程式，是可以被创造者、甚至任何人更改的程式。
秦天遥的十指在空气里敲了一行字，刚回覆完短讯，便听见牢子喀喀地被打开。他匆忙整好姿势坐着，一如所料，进来的人是希洛祈。
未料到的是，希洛祈一进来便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斜瞄向他的手指：“你刚才跟青发讯了，对吧？”
“是又怎样？”
四只字一讲完，希洛祈的手掐得更紧，指甲全压入秦天遥的手腕。
他握着拳，倒抽了一口气。
对面的大男孩困扰地垂头，问：“如果我发讯给你，你会回应吗？”
事到如今为何会说这些呢？秦天遥无奈地叹息，想说谎，终究还是坦白：“……我不会。”
“为什么？”
秦天遥抿着嘴，没有回答。
希洛祈在空气中画了几笔后，秦天遥便收到一封新讯息：
＜系统讯息：希洛祈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
秦天遥凝视“朋友”二字颇久，最终还是狠下心拒绝。
系统的拒绝讯息，无情地显示在希洛祈眼前，他挥手把讯息拨走。
“为什么？”
“希洛，我们不应该有任何联络了。这对你和我都好。”
希洛祈放开了他的手，整个身体扑到秦天遥身上，压在地上，紧紧地抱着。
“我们有关系的。因为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既然讨厌，为何要捉得那么紧？
为何要在他的脸上落下零碎的吻？
秦天遥感觉到脸上一阵痕痒，但他没有刻意别过脸不让他吻，亦无出口阻止。与刚才的言论相反，他的双手主动攀到希洛祈的背上，温柔地为他拂扫。
到底要怎样做才有好的结局呢……秦天遥实在想不透。
25. 囚禁爱人的牢笼(节3)
秦天遥怔住了。
逐渐适应了房间的白光，秦天遥的眼睛张大了些，看见的是另一种刺目：希洛祈笑着离开他的身边，打开牢子后，自己走出去，接着快速把牢子关上。只消几秒钟，希洛祈已经站在那一根根银柱的后面，笑容被割开了一半，怎么看都不真实。
秦天遥仔细观察这笑脸，平淡地问：“你捉我来，就是为了向日葵吗？”
“嗯。”
“希洛。”
“嗯？”
“你真的喜欢上向日葵？”
“没错，我喜欢他，所以我必须抓你来。向日葵说过，我要亲口对你说我不爱你，我讨厌你，他才会接受我。对，我讨厌你，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希洛祈像是自我催眠般重复叙述，然后冷下脸色，将秦天遥的衣物与道具全数拿走，只剩他光溜溜地缩成一团，神情尴尬。
“……喂，希洛祈！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是用这块地图来避开我的，对吧。”希洛祈拿出那块羊皮制的追踪地图，亲手将它撕成四片，“我问过其他玩家了，所以我知道它的破解办法，所以我才能遇上你。”
《X Online》本来就有追踪器这个道具，但是它的效力只有短短半个小时。当希洛祈知道追踪地图这种无时效限制、甚为珍贵的道具后，他便四出打听破解追踪的办法。
要嘛是用高等的遁隐技能，要嘛是换上隐身袍再配合遁隐技能来达成双重遁隐。
希洛祈快速离开笼子，单手关上门，抓着银牢的五只手指，却好像依依不舍般，一只一只，很慢才松开，指尖甚至在栏杆徘徊了好久。
“秦天遥，你不可以离开，因为我会再把你抓住。到时候……我会把青都抓起来的。嗯，你就当作我在威胁你吧。”
希洛祈微微一笑，那身纯白色的礼服燕尾优雅地旋转、飘落，他便踏出了房间，举手投足颇有皇的风范。秦天遥记得，那件白衣，是刚重生不久后他为希洛祈挑选的帝王服，属性非常高。
真是的，当初为什么要为他挑这么好的服装？
没有衣服可穿的秦天遥卷缩得更紧，感觉到这里的气温好似变冷了。
“不能走吗……”秦天遥喃喃着，半掩住身体走上前，当手伸到鸟笼的钢门时却感觉到一阵电击，他急忙抽手。看来只有希洛祈才能自由进出这银牢吧。
他身上没有武器了，种子也被拿走，周围没有可以用的东西，能拿起来的只有铺满了地面的雪白色棉花。
他尚有鬼畜攻技能——调教，一经使用，足以让希洛祈的攻击力、防御力或速度瞬间掉到低点，到时候逮住他，威胁他放自己离开，这也未尝不可。
每个玩家都有终极的逃走办法：完成随机的惩罚剧本后，便能立即回家，那一座位于第三层无名湖中心的小屋子。
不过，算了吧。他不想多作挣扎。
以舒适的姿势躺到棉花团上后，他检查状态，发现一则来自青的短讯：
“你被拐到哪里呢？快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啊。秦天遥将头枕在手臂上，看了一会儿，彷佛看到了青用多么焦急的表情发出这封短讯。阖起眼睛，静心想像，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活灵活现地钻入耳朵。
无论是希洛祈还是青，他们的行为跟人类没有区别。
无论是希洛祈还是青，都是不折不扣的AI，是被制造出来的程式，是可以被创造者、甚至任何人更改的程式。
秦天遥的十指在空气里敲了一行字，刚回覆完短讯，便听见牢子喀喀地被打开。他匆忙整好姿势坐着，一如所料，进来的人是希洛祈。
未料到的是，希洛祈一进来便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斜瞄向他的手指：“你刚才跟青发讯了，对吧？”
“是又怎样？”
四只字一讲完，希洛祈的手掐得更紧，指甲全压入秦天遥的手腕。
他握着拳，倒抽了一口气。
对面的大男孩困扰地垂头，问：“如果我发讯给你，你会回应吗？”
事到如今为何会说这些呢？秦天遥无奈地叹息，想说谎，终究还是坦白：“……我不会。”
“为什么？”
秦天遥抿着嘴，没有回答。
希洛祈在空气中画了几笔后，秦天遥便收到一封新讯息：
＜系统讯息：希洛祈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
秦天遥凝视“朋友”二字颇久，最终还是狠下心拒绝。
系统的拒绝讯息，无情地显示在希洛祈眼前，他挥手把讯息拨走。
“为什么？”
“希洛，我们不应该有任何联络了。这对你和我都好。”
希洛祈放开了他的手，整个身体扑到秦天遥身上，压在地上，紧紧地抱着。
“我们有关系的。因为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既然讨厌，为何要捉得那么紧？
为何要在他的脸上落下零碎的吻？
秦天遥感觉到脸上一阵痕痒，但他没有刻意别过脸不让他吻，亦无出口阻止。与刚才的言论相反，他的双手主动攀到希洛祈的背上，温柔地为他拂扫。
到底要怎样做才有好的结局呢……秦天遥实在想不透。
26. 过去的种种(节1)
现在是入夜的时份，人们被睡魔侵袭，一个个投入梦乡。
但是，《X Online》的皇好像没有睡意。他一手抱住黑发黑眼的男生，两只眼睛没有一分从对方身上挪开，哪怕是打开状态视窗，也要把视窗调成半透明，让他可以时时刻刻监察对方。
被监视的人却有气没力。他本想等待希洛祈下线，可是从白天等到夜深，希洛祈除了跑去吃晚饭而暂时离线之外，剩馀的时间一直待在线上，陪在他身边。
实在有够难熬。
凌晨将近1点。外面的天空化为与少年瞳色相同的黑，为大地披上一层诡秘的黑纱，催促人们休息；密室牢内的少年未能目击那纯黑的美。他的眼皮掉了又掉，却等不到希洛祈离开这儿的机会。
算了。
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枕在希洛祈的肩上，还比较舒服。
现在虽是夏天，但入夜后明显变得较冷了。希洛祈藏起他的衣服与道具后，特地给他找了一匹特大的白布，让他可以裹着取暖。他老实不客气地盖在身上，再加上身旁人的体温，绝对足够让他好好睡一觉。
一会儿后，希洛祈没有动静。秦天遥猜测，那个典型好学生会不会早就爬上床睡着了，不过是切换成暂时离线状态，所以身体还在游戏里？秦天遥低声唤道：“希洛。”
“嗯？”
果然还在。他疲累得闭上双眼，声线又软又懒的：“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走？”
“我发讯了给向日葵，我要等他上线，他答应做我的情人后，我才会走。”
“对方答应做你的情人之后就立即走吗？”
希洛祈揉了揉眼睛，话语有些含糊：“因为……我想睡。”
秦天遥嗤笑：“你现在睡不就可以了？”
“不行，你会走。”
“我不会走。”
“你会。你做过。”
作为罪人的自己，怕是讲任何话都不会被认同吧。他嘲讽地笑了：“希洛，只要我下线，你还能抓得住我吗？”
下线后游戏里的身体会消失，任何人都捉不住，摸不着。
但是，玩了《X Online》数个月，并且登上皇这宝座的希洛祈，对游戏系统已有足够的了解：“你上线后，人还会在上次下线的地方，维持上次离线时的姿势。所以，只要你在我怀里下线，下次上线，你还会在我怀里。我要一直一直保持这个拥抱你的姿势。”
有必要这么执着吗？秦天遥从前对于“皇日日夜夜寻找他”这种事半信半疑，总觉得人们爱夸大。事到如今，看来这人真是彻底沉溺于网路世界了。
如果正如南佑祈所言，只有清遥才能救希洛祈……
秦天遥迷惘地开口：“我听说……你离家出走？”
“我没有家，我从来没试过离家出走。”
“没有家？”
“我以前有个家，我以为那是我的家，不过一切都是谎言。真正的我没有家，永远不会有家。”希洛祈的下巴贴在秦天遥的肩上，缓缓说，“现在……我在游戏里也没有家了。升上Lv 10后，那座金色的皇的宫殿便被判为我的家。我根本不需要，但我更改不了，皇的家一定是那座宫殿。我……我只想跟你回到我们在平原上的那间屋子而已。”
＊＊＊＊＊＊
在青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极度平凡的天蓝色小屋。
不——其实《X Online》随着现实世界共同漫步到黑夜的国度，各种颜色都被无情地剥夺了。这儿又没有多少路灯，屋子只剩下难以分辨的灰与黑。
之所以看到天蓝色，完全是听过形容后，青的脑子自动为它上色吧。
这一天，青不断给他家的大魔王发短讯，希望得知对方究竟跑到哪里了，但他只收到一句“别担心”；后来的几十封短讯，完全被某人无视掉。要知道，发短讯需要钱，他仅馀不多的钱已经全部浪费在这堆没有回音的讯息里，不能再发新讯息了。
他跟随纹小刀、爱BL两人四处询问，到了传说中希洛祈的两个驻扎地，但并无发现。他们失望地回到红心酒吧后，青再一次聆听希洛祈跟清遥的故事，不过从纹小刀口中道出，故事没有那么多人造色素，平淡简单，可谓随处可见，毫无特色。
故事是这样子的：
距离青死亡已有一年，秦天遥决心放下对青的感情。在彻底死心之前，他想好好回忆爱人；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实现青一直以来“成为最强大的Lv 10”的心愿。跟管理员沟通过后，秦天遥转生为Lv 1的清遥，获得青原本的属性与技能。看着镜子，彷佛便能跟青一起游历全世界了。
在这时，他遇上希洛祈，两人的缘份就此展开。希洛祈跟着清遥一起玩剧本，一起找弟弟，一起生活……然后，跟普通人一样，对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人，日久生情了。
只是清遥不爱他。
某一天，清遥走了，撇下希洛祈一个人；某一天，希洛祈成为了皇，四出寻找清遥。
26. 过去的种种(节2)
青喝了很多酒，头昏脑涨地离开酒吧，眨个眼，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传说中位于第3外区，希洛祈与清遥曾经住过的天蓝色爱巢。
“有没有人——”
青一边像醉鬼般大叫，一边用力扣门，却万万没料到木门居然被他敲开了，屋内的家俱尽现眼前。
酒立即醒了一大半，只有无主的房屋才会在不需要钥匙的情况下能被路人推开。查询过屋子的状态，这儿果然是被住户遗弃的地方。
“遥和希洛祈曾经在这里住过……”
青按着胸口，脱了鞋，蹑手蹑足地踏进屋内，冰凉的地板让他的背脊微微颤栗。确认里面没有人后，他才开灯，将摇摇欲坠的光带给这无人居住的小屋。
一如传闻中的描述，希洛祈最初的小屋是非常整洁的天蓝色。没有杂物，甚至连可爱的小装饰也没见到几个，足以证明希洛祈是个偏爱简单朴素，甚至很可能是个正经而没趣的男人。床，沙发，电视，桌子，木柜……没有别的了。瞧瞧那些家俱的款式，青更可以肯定这些是最便宜的，可见希洛祈不太重视生活品质。
不过，据闻希洛祈有段时间去了纹小刀的度假屋暂住，所以不打理爱巢并不奇怪。
这间小屋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三张单人床。首先，为什么不用双人床呢？其次，一张床是希洛祈的，另一张是清遥的，第三张床属于谁的？难道是清遥跟希洛祈两人的爱情结晶品？
他走到三张床前方，逐一打量，想从中发现端倪。
“——你是谁？”
蓦地，陌生的话音从身后传入耳际，吓得他的黑色犬耳朵都打结了；但是，撇除那几分的惊吓，心里却涌出更多的好奇。
从短短几只字听来，那绝对是个黄莺般的美人儿。
这么晚了，到底是哪位美人会来希洛祈的旧房子？
他回头一看，站在门前的，是一个脸色雪白，身材纤瘦，流露着病弱美的秀气少年。
青飞快地查看对方的资料。
跟白天遇上的那群AI一样。这个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串谁都记不牢的数字编号。
＊＊＊＊＊＊
“与其待在那里，我宁愿留在这儿……对，虚拟世界才是我的家。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希洛祈，不会叫我做4416。”
秦天遥后悔了。
希洛祈是AI一事，他早已从《迷路》这剧本中窥知一二。然而，在管理员蓄意的引导下，他没有关心希洛祈的感受，只顾着救青。
当初抢走evol_ai解毒晶片的时候，他便隐约知道这是大罪。他不过是刻意不去想，救了青，归还晶片后，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去过问希洛祈的想法。
他应该去问。早就应该去问了。
“大概是我坏掉了，我记起了一些被设定成不应该记起的事……”
像个想撒娇的孩子般，那男生闭上了宝石蓝的眼睛，嘴唇在秦天遥的后颈上磨蹭起来，两唇微细的张合，带来一阵阵炽热的痒：“那些人，伪装成我的家人，将我当成是他们死去的儿子，将我当成玩具。一旦不高兴了，就会叫我做4416……没错。我根本不叫祈洛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叫做4416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