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呆了一下，然后说：“大概吧……我不是太清楚，干嘛忽然问这个？”

“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通常私生活糜烂。”杰森说，面对埃米尔的目瞪口呆，他的表情很正常，“如果你不是纯的，夜幕拉下后往酒吧一站，根本犯不着让自己这么精力过剩。”

埃米尔有这资本，微卷的金色头发和天蓝色的眼睛很讨喜，加上那副好像总是没什么忧虑的快乐模样，会有不少异性乐意对埃米尔展开怀抱。

“……谢谢你的关心。”埃米尔有点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但夜幕拉下后就是我的工作时间。”最终他选择埋头吃面条。

“可以休息日的时候。”

“我没太大兴趣，可能我是纯的。”埃米尔说。

“那真是太遗憾了，其实异性很美妙，去洗碗。”杰森用纸巾擦了擦嘴。

埃米尔努力在脑里幻想一个异性的赤裸躯体，但失败了，一个和杰森一模一样的虚拟人打败了那些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同居关系，而且埃米尔心知肚明自己和杰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痛快地分手。

“你的钱太少了，有存款吗？”杰森问。

“什么？”出神的埃米尔迅速收回了思绪，“你要我的存款吗？”

“我身上只有这一套衣服。”杰森说，“你的衣服不适合我穿。”

“啊……当然，有的。”杰森值得包养他的人倾家荡产，埃米尔脑子里的小人在叫唤，他的眼睛好迷人，“要我现在去取吗？可能在你看不是很多，但应该能买几件衣服。”

“穿得不会不舒服又不至于太丑就够了。”杰森奇怪地看着埃米尔，“这种时候犯不着讲究什么高档货，我可不想买几件衣服，接下来却得每天吃廉价麦片。”

埃米尔微笑，“你说得对。”

埃米尔每个月会固定存一些钱进银行卡里，服务生的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大体还是不错的，毕竟老板刻意想让酒吧显得有档次，员工薪水太普通可怎么行，但再怎么也不会超出这个行业普遍薪水额太多。每个月存下一笔钱是个良好的习惯。

两个帅哥开着兰博基尼来到市中心，杰森在各个杂牌服装店挑剔来挑剔去，好久都没有选中一件衣服。看样子虽然已经尽量放低要求，但这些东西还是让他诸多不满。

“你平常除了打电脑游戏，就没别的娱乐了吗，埃米尔。”杰森拿起架子上的一件衣服，皱皱眉，又放了回去。

“当然有，和朋友出去吃点东西啦，找个地方放松啦之类的。”埃米尔回答说。只是这几天家里来了只漂亮极了的金丝雀，每天下班他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什么也不做，干看着那只鸟儿都高兴。

“我不常关心他人的私事，但你是个有心向上的好孩子，埃米尔，不应该总是把眼光放在我身上，这对你只有坏处。”杰森很少跟其他人说这些话，选择是私人的，他无权也没兴趣干涉，“长得好看的人到处都是，同志圈其实很大。”

埃米尔盯着面前的衣架，听懂了杰森的意思，对方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这让他有些伤感。“我知道。”他嘀咕，“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我继续这样做？你会生气吗？”

“怎样？”

“就像现在这样。”埃米尔努力让自己显得坦然，“对你抱有那种幻想，但我知道和你是不可能的，所以单单只是有那么点儿想法而已。”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是无所谓。”杰森说，又拿起一件衣服，但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了回去。

“谢谢你的担心，杰森，我知道该怎么做。”埃米尔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跟疯狂的明星粉丝有点像，只是他很幸运，能和偶像住在一块儿，还交往过，“这件衣服很适合你，今年流行格子衫。”

看料子好像也不错，摸起来很舒服，穿在杰森身上不会显得逊色。

“流行的另一个词是泛滥。”杰森摇摇头，“找适合自己的才是正确的方式。”

“这倒是。”埃米尔符合地点头，瞄了两眼杰森俊朗的面容，忍不住说：“我不单单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对你这么有好感，杰森，当然也除了钱，虽然那确实是样增色的好东西……你有很多地方吸引人。”

“哪样？”杰森说着，走出了这家服装店，埃米尔紧跟着后面。

“你的笑容，呃……言行举止，你的温柔，还有……总之很多。”埃米尔已经很尽力在思索自己看重杰森哪个地方了，结果是没有答案。杰森有时候有些坏毛病，但那些他并不讨厌。

07.

“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杰森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埃米尔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生疏感在自己和对方之间悄悄弥漫，这不是错觉，他确实不了解眼前这个人。这份生疏感或许其实一直存在，只是一直被他忽略了。忠实粉丝总以为自己很了解那个受他喜爱的人，但其实两者毫无交集，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是的，但如果你哪天希望有能真正了解自己的好朋友，或者当你以后又有困难的时候，记得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埃米尔柔声说。

杰森转头就看到埃米尔认真又温柔的脸，他多看了一会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埃米尔，露出一个代表心情不错的表情。“至少你值得交个朋友。”他说。

“那是。”埃米尔自认自己是个好人，跟周围的人都相处地不错。

也许他不会和杰森有什么结果，但他会向这位讨喜的先生释出他最大的善意。

杰森最终只买了一套普通的运动休闲装和一套居家睡衣，后来他们又去超市转了一圈。一天下来，没花掉埃米尔多少存款。但是那张存款卡已经相当于不属于埃米尔的了，它安详地躺在杰森的口袋里。埃米尔一点也不后悔在杰森说“我会还钱给你”的时候，自己脱口而出的“无所谓，尽管用”。

烹制饭餐的时候，埃米尔在和杰森闲聊，一边分心打游戏。

“昨晚你的那个同事跟我报告你破产的‘喜事’。”他说，“好像叫斯佩斯。”

“洛佩斯。”杰森在做三文鱼。

“对，就是他，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埃米尔说，“吉米觉得他对我有意思，我觉得他其实有点儿歧视我的爱好。”

“没什么，他在公司的时间比我久，升职没我快，家世没我好。”杰森对那个人不怎么在意，说，“正常又普遍的嫉妒心理。你吃辣吗？”

“能吃一点，但不要太多，谢谢。”埃米尔愉快地说，“我不喜欢他。”

杰森没有接着回应，因为埃米尔忽然开始大喊大叫“我的血我的血！我死了，快来个替补！”。他给锅里的三文鱼肉翻了个身，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现在，我要考验你的功底了。”趁着现在还一个客人都没有，吉米在为埃米尔授课，“给我一杯玛格丽特，你最好能得满分，否则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别想我接着教你。”

“你太苛刻了，吉米。”埃米尔说，同时开始调酒，“一般来说不应该有个及格线吗？”

“跪着求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个善良的老师。”吉米露出邪恶的表情说。

“我什么时候跪着求你了。”埃米尔说着，往雪克杯里加入冰块，“我记得你的要求是跟我的一位女性朋友交往，琳达现在还好吗？我很怀念她做的华夫饼。”

吉米伪装的邪恶消失了。“你提什么不好。”他抱怨，“琳达跟我分手了，理由是我……太温柔了，她比较乐意跟我做个好姐妹。我真不明白她，明明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相同的爱好，什么话题都能聊得起来，她却宁愿去找个除了肌肉什么都没有的草包。”

埃米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正常情况男人和女人共同爱好和话题太多才是怪事儿吧？但看来吉米并不这么认为。

“可能是我太瘦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是吃不胖体质。”吉米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明明一点也不为此伤心，“你知道我很喜欢吃的，香草冰激凌是我的最爱，榴莲也不错，但味道太重了。”

“我记得上次聚会你没碰任何肉类。”

“是的，我是素食者。”吉米紧盯着埃米尔的脸，“也许我该锻炼到和你一样的身材，瞧你这挺翘的屁股。”埃米尔弯腰拿东西的时候，吉米大方地把视线放在前者的屁股上。老板挑选制服的眼光太妙了，这件裤子不但把埃米尔修长的腿体现了出来，还毫不遮掩地显示出了他屁股的形状。

“吉米。”埃米尔无奈地喊了一句。

“我说错什么了吗？”吉米换了个坐姿，“你的速度太慢了，埃米尔。”他敲了敲桌面。

“那一定有你一部分原因。”埃米尔将调好的玛格丽特倒进酒杯里，推给吧台前的人，看着对方慢慢品尝，一边说：“你知道吗，你该庆幸琳达只是跟你和平分手而没有先揍你一顿，她的体格几乎是你的两倍。会对男人屁股感兴趣的除了女人就只有同性恋了，下回别叫我介绍女朋友给你，我有个同志朋友，他很喜欢你这种纤细的类型。”

吉米被什么东西呛到了。

“你说什么呢，埃米尔，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同性恋。”他不高兴地声明，“我的爱好很正常。”

“他也夸过我的屁股。”坐在旁边看笑话的瑞比说，“我吓得半死，以为要被一个娘炮潜规则了。”

“瑞比！”吉米生气地说，“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解释什么？”斯托曼走了过来，“埃米尔，去叫所有人过来，顺带把前门关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我有事情要宣布，。”这是这儿的老板，一个和蔼的四十岁单身男人。

埃米尔回应了一声，离开吧台。

“有一次吉米称赞我的屁股，并说‘手感一定很好’。”瑞比笑着说，“他跟我解释了很久只是单纯的称赞。”在他恶狠狠把他打翻在地的情况下，好吧这和刚才他说的“吓得半死”有出入，但讲故事总得有点渲染嘛。

“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尤物。”斯托曼说，“吉米的爱好一向奇特，你只有原谅他。”

“噢，我的天，结束关于屁股的话题吧。”吉米一只手撑在吧台上扶额，一副为此忏悔的痛苦表情。

“我指的是你竟然总坚持自己是个异性恋。”斯托曼说。这时候所有员工都聚集到吧台前，他转过身，清点了下人数，然后大声说：“出了点意外，先生们，我需要调派几个人手去为一个宴会做临时服务，和上次是同一个地方。”

“需要多少人手？”吉米问，很庆幸关于自己的话题就此被打断了。

08.

“对方跟我说至少五个。”斯托曼思考了一下，说，“会有很丰厚的双倍薪水，酒吧暂停营业两天，我点到名的后天下午三天去舍尔曼酒店报到，其他的放两天假。”他看到埃米尔喜悦的表情，接着说：“埃米尔和吉米必须去。”

吉米欣然接受老板的朋友需要自己这件光荣的事，埃米尔则很不甘愿。

“为什么？”他叫道。

“安琪拉女士很期望你能为她效劳。”斯托曼说，“她是位孤单寂寞的女士，而你的笑容最能抚慰她干涸的心。”

“安琪拉女士只是觉得我是个好孩子，她没有别的意思。”埃米尔为上次在宴会碰上的一名女士辩护，“你这么说她可不好。”

“我这是在给你留面子，好孩子埃米尔。”斯托曼摊开手，酒吧同事一阵哄笑，埃米尔难道很难堪，一个成年男人被一名女士当成孩子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好好干，埃米尔。”斯托曼又说，“给你一个星期的前台服务机会。”

这条件很令人动心，想做一个调酒师，不能没有在前台服务的机会。

“好吧。”埃米尔答应了，心里高兴又有些遗憾，他本以为这两天时间可以用来在家里陪着杰森。

杰森看到两个小时之前才去上班的埃米尔忽然打开门走了进来，按理说后者现在应该在好好工作才是。

“出了些状况，今天临时休息，明天我得去舍尔曼酒店为一个宴会当临时服务生。”埃米尔坐到沙发上，解释道，“这种外快很不错，报酬丰厚而且当天是当天付。”

“然后？”杰森看到埃米尔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对方显然是还有话说。

“我无意间所了些让‘虚张声势’调酒师吉米耿耿于怀的话，他打算暂时不跟我交流任何调酒有关的东西。”埃米尔期待地看着杰森，说，“你能当我的品酒师吗？我调酒，你喝酒，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不会一次弄太多，可以心血来潮的时候我调一杯给你喝。”

“可以，我酒量很好。”杰森不抽烟，但喜欢喝酒。

“那现在就开始吧！”埃米尔摩拳擦掌，走到厨房，在橱柜里翻找调酒器。他以前自己在家摸索着尝试过调酒，但因为自己酒量不好，后来就没有一个人尝试了。

看到他这些举动，杰森皱起了眉头。“你该先清洗用具、打扫厨房。”他介意地说，“其实整个房子都该打扫了，刚好趁着你今天休息。”

“抱歉，我们不是不到一分钟之前还在讨论酒吗？”埃米尔说，终于找到了调酒器组合，确实该洗洗了。

“不，我们在谈论打扫房子。”杰森看着埃米尔，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

他做这姿势显得特别自然，本身就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无可挑剔，只是周围的环境太不搭调了。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住在豪宅里，埃米尔想。

“好吧，那这样。”埃米尔憎恨家务，但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公子哥愿意在简陋的厨房烹制食品——至少杰森是这么认为——已经够纡尊降贵的了，“我想吃些点心。”

杰森看着他，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经济命脉可都掌握在你手里，杰森，而且打扫的时候房间里会有很多灰尘？”埃米尔是想支开这个挑剔的家伙，好让自己能犯懒，一些看不到的角落或者难以打扫的缝隙。

“这倒是。”杰森站了起来，“想吃什么点心？”

“什么都吃，我不挑食，你看着办。”埃米尔说。

杰森离开了，埃米尔迅速开始打扫。

一个小时后，杰森重新回到家，埃米尔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前者进屋，他高兴地说：“感觉怎么样？我可花了不少功夫！”他头一次花超过三十分钟的时间用来打扫房间。

“看起来干净了些。”杰森勉强说。完全够不上一尘不染，但至少看得出清洁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