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时间——一被子
一被子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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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话我就不需要你了。”杰森推开门,说,“再见。”走了出去。

店里的男人挥挥手,收拾衣架,忽然想起杰森还没给衣服钱。

埃米尔向后台负责人出示了证明,进到更衣室换上宴会专用的制服,迅速进入角色。舍尔曼酒店是一家顶级酒店,共有二十五层,按理说一个好酒店不应该总出现缺人手的情况,但他的老板似乎很乐意让自己的员工当这里的备胎。

他迅速又浏览了几遍酒店指示图,又在领班的带领下再次熟悉服务场地。

八点一刻,宾客们陆续进场。八点三十分,宽敞的顶层大堂已经有不少宴会受邀者到来。这里布置得极其奢华,人们的头顶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的方形物体挂在金黄色的金属上,金黄色的灯光在那些东西之间弥漫、散开,把整个天花板显得金碧辉煌。不管它们是不是真的水晶都漂亮极了,仿佛是皇宫里才该有的高贵点缀品。

埃米尔一手捧着一盘酒水在宴会上穿梭,人们会从他的盘子上拿起装着酒的酒杯,或者如果他们有需要,他会恭敬地拿起酒瓶,将酒倒进客人的杯子里。他的脸上维持着合适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又不至于太过亲热。

他在向一位宾客指点洗手间的位置后,看到不远处正向自己微笑的一位女士。他走过去,在这位女士的指背上印下一吻。这是位将女强人一词进行得很彻底的女士,从她五十岁仍旧单身可以看得出来。

“晚上好,安琪拉女士。”他向对方微笑,“最近过得还好吗?”

“一直很好。”安琪拉笑容和蔼,看着这个当自己儿子还嫌小的年轻人,“我很意外今天会看到你,你好像说过不是这里的侍者?”

“是的。”埃米尔压低声音说,“我在‘虚张声势’酒吧工作,希望我的‘泄密’不会让您对这里产生什么偏见,以及欢迎你来酒吧休闲娱乐。”

“你认为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安琪拉露出些许不愉,但很快重新恢复笑容,“你在酒吧也是侍者吗?”

“是的。”埃米尔微带歉意地说,“抱歉,安琪拉女士,我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和您交谈太久。”

“去吧。”安琪拉理解地点头。她当然理解,如果埃米尔不顾忌现在的场合和各自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和她一直闲聊,她反而会觉得埃米尔太不懂事。

埃米尔向安琪拉女士暂时道别,进入员工专用通道,很快返回重新出现在宴会上。他刚才去添加了酒水,还被某一桌的客人吩咐置换桌上不小心被弄脏的一套餐具。

宴会主办方这时候出现向来宾们致词,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那似乎是他的外孙女,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他说,今天是个大日子,他的宝贝外孙女迈入社会的一个开始,你们之中应该有不少人希望能采到她的放心,对此他不会多加干涉。

真气派,埃米尔在心里赞叹。他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生日,花钱最多的一次不过是在一个KTV唱了整整一天,结束后所有人都哑了,外带浑身奶油。像这种高档奢侈的生日宴会,他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遇上。

“生日快乐。”他对几乎被宴会中所有人设为焦点的女孩说,不过声音很轻,只有自己听到。只是表达一下心意,但不用非得让对方听到。

埃米尔继续在场地内穿梭,致词已经结束,他不负责推蛋糕进场。

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杰森和几个男人走到主办者和他的外孙女身边,相互有说有笑。蛋糕被推上来,年轻的姑娘开心地笑着,接受他人的祝福,脸上飘着代表微微羞涩的红晕,在外公和杰森的协助下吹灭蜡烛。

蛋糕切开,宾客之间恢复交谈。杰森仍旧与今天的焦点在一起,和对方有说有笑。

埃米尔收回目光,保持得体的笑容,为旁边的宾客倒满酒。然后他走了没两步,听到杰森的叫喊,他转身,走到对方身边。

杰森的表情没有因为埃米尔而出现任何变化,他对后者说:“一杯威士忌。”

“乐意为您效劳。”埃米尔礼貌地微笑,拿起桌上的空杯,很快为这位熟识的宾客送来一杯威士忌。

杰森接过酒杯,转头继续美丽的姑娘交谈,看来后者对他很有好感。

埃米尔继续他的侍者工作。

如果这时候他仗着和杰森熟识而擅自插进宾客之间的谈话,这份工作丢定了,还会让别人认为他是个不长眼的白痴。除非宾客先提起,他才会礼貌地回应,并且尽早结束谈话,因为他在这里只是一名正在工作的侍者。

那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他想。白色的晚礼服衬得她那一头金发格外显然,皮肤并不特别白皙,身材高挑却不像一般女孩子一样特别纤细,应该是有注意对身体的锻炼。

埃米尔为一个客人倒酒的时候,忽然被人抓住手臂,那个人强硬地抓着他往外走,他赶紧将正在倒出酒液的倾斜瓶口往上提,好在没有酒溅出来。在周围客人惊讶的目光中,埃米尔被从宴会揪了出去。

直到到了走廊上,那个人才停止。

“嗨,埃米尔。”他向狼狈的侍者打招呼,仿佛后者的狼狈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维奇。”埃米尔这才看清楚拉扯自己的疯子的面貌,“你发疯不要拉上我好不好!”他抱怨着把酒瓶放回另一只手端着的盘子上。他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上端着银盘,盘子上还有个杯子,被这么一路拖拽都没有让杯子掉下去,好在那是个空杯子。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出色的服务生。

“好久不见,亲爱的。”维奇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你,最近还好吗?”他对埃米尔的气氛视若不见。

“在碰到你之前,我好得很。”埃米尔不快地说,“你最好就把我拖出来这件事有个理由。”

“我很无聊。”维奇说。

“我不负责陪客人打发时间。”埃米尔更加不愉快了,虽然早知道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好理由,“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去接着工作,拜你所赐,一会儿我还得跟经理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顾客就是上帝,我是你的上帝。”维奇说,“现在,上帝叫你放下工作。”

“到底有什么事,维奇。”埃米尔无奈地说。

“你还是单身吗,埃米尔,我最近有点寂寞。”维奇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愿不愿意和我玩一个月?”

他说的是玩而不是交往,埃米尔曾经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各自的原因分开了,之后一直没有再联系过。

“就为了这个原因?把我从宴会上拖出来?”

维奇有些茫然地看着埃米尔,不是太能理解后者的气愤,在他看这个理由足够了。“我以为你会调侃我从来不吃回头草。”他嘀咕,感到似乎受到了轻视。

12.

“我在工作,这些事下班再说。”埃米尔说,不想因为这种问题丢了工作。

“等等,难道我的邀请还没你一天的工作重要吗?”维奇不满地说。

“老板给钱不是让我来这里打发时间的。”埃米尔有些无奈地说,“我不像你,是个纨!子弟,维奇。”他很庆幸自己有份不错又贴近梦想的工作,可不想因为和一个富家公子调情就丢了这份活计,这位富家公子可不会为此负什么责任。

“我很乐意付你工钱,你知道的,付工钱和人相处对我来说更容易些。”如果本着其他目的——比如感情——在一块儿,维奇反而会不适,这就是埃米尔和他只相处了半个月的原因。

“好在我可以凭自己意愿选择谁付我工钱。”埃米尔不喜欢维奇的生活方式,在他看来后者的某些习惯太糟糕了。

埃米尔打算重新回到宴会上去,但这时候杰森和宴会主角出现了,他只好微微鞠躬,以示歉意。“对不起,我这就回去。”他说,希望那位姑娘不会向经理抱怨自己。

“站住。”杰森皱着眉,说,“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旁边的姑娘看着埃米尔,目光有些好奇,后者尴尬地立在那儿。

“我想跟埃米尔聊会儿。”维奇说。

“无论你想对他做什么,刚才的举动都太失礼了。”杰森冷冷地指责。

“这个宴会太无聊了。”维奇如果会对刚才的做法感到抱歉,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来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莱恩斯小姐。”他说。他针对这里所有人。

“你哪里又出现毛病了。”杰森说。

气氛变得有些箭拔弩张,作为主办方的姑娘开口了。“迈尔斯先生,请问你把酒店的侍者拉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女性特有的清脆,像只喜爱唱歌的鸟儿,“你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是有点。”维奇说。

“莱恩斯小姐,看来我想提早离开了,祝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心情愉快。”杰森说。这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埃米尔和维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而莱恩斯则有些吃惊。

“好吧,我感到很遗憾。”她说,“我原本打算和你跳支舞来着,计划泡汤了。”

“真是对不起,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再见,请代我向莱恩斯先生致歉。”杰森轻轻地吻了下姑娘的脸颊,礼貌且不含额外意义。莱恩斯离开走廊,现在这儿只剩下三个男人。“埃米尔,去换衣服。”他对埃米尔说。

“什么?”埃米尔有些吃惊,“不行,我还得工作。”

“我和他的事还没谈完呢。”维奇不满地说。

“回去被满场的宾客打量?事到如今你没法在这接着好好干了,辞了这儿的工作,损失的薪水跟他要。”杰森说着,转向维奇,“闭嘴。”他冷冷地丢出这两个字,后者不高兴地撇嘴,最终没说什么。埃米尔有些惊讶,他头一次见到沉稳的杰森这么不耐烦和凶恶地对待另一个人,也很惊讶一向我行我素、脾气几乎能用怪异形容的维奇竟然乖乖忍受杰森的喝令。

埃米尔从员工通道回到员工更衣室,向经理和吉米说明了情况,接着换下上自己的衣服,离开酒店。

杰森的车停在酒店后门外,正听着他。埃米尔上车,发现维奇坐在后座上。

“为什么你在这里?”他瞪着那个导致这一切却无动于衷的家伙,“我今天的工钱得你负责。”

“没问题。”维奇爽快答应,“我给你写张支票。”

“给杰森。”埃米尔说。

“我要现金。”杰森开着车说。

“我没有现金,你知道我一向不带钱包的,至少不自己带。”维奇说,有些好奇,“杰森你急缺钱吗?噢,我记起来了,你的工作完蛋,事业上应该正缺钱,但为什么我要把埃米尔的钱给你?你该不会堕落到要跟一个贫穷的服务生借钱吧?”

“感谢你的贴切形容,维奇。”埃米尔咬牙切齿,维奇无辜地摊开手。在他看埃米尔确实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虽然按正常角度看,埃米尔不过是不富裕而已——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没有钱的生活,那该是多可怕啊。

“他的钱现在归我管。”杰森平淡地说。

“你们认识?”埃米尔问,然后觉得自己没必要问这个问题,商界精英认识超级有钱人没什么好奇怪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我兄长。”维奇说,“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鉴于他们的家世背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埃米尔的身份虽然无足轻重,但怎么说和他们两个都交往过。

“没人告诉我。”埃米尔感到不可思议,“你们竟然是兄弟?”

“杰森,为什么你不告诉埃米尔我们的关系?”维奇向杰森质问,埃米尔同样看向杰森,他心里的一些认知受到了冲击。如果这是真的——显然这是真的——那他是时候感到晕眩了。

杰森平稳地开着车,一副对这个问题兴趣不大的样子。“没什么好说的。”他说,“我对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家庭不感兴趣。”

维奇接受了这个解释,对扶着额头、一副眩晕状态的埃米尔说:“我以为你知道杰森和我的关系,那时我还以为你会乐意跟我玩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我和你前情人有血缘关系。你怎么了?”

“没人跟我说。”埃米尔呻吟。

“你犯不着这样。”维奇好心地说,“和兄弟俩上床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你是和杰森分手后才和我在一块的,又不是同时和我们在一张床上。”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其实我不介意这么玩儿。”

“别说了,维奇。”埃米尔呻吟着央求。他梦寐以求的男神就在旁边啊!虽然现在只是同居非交往状态,他也不想让对方听到其他人讨论他的感情或者性爱,也不希望杰森对此有任何想法。

“我其实不介意。”杰森说。自己的弟弟和以前的情人交往这事,在当时有人跟他八卦过,他没在意,现在也不会在意。

“谢谢。”埃米尔更忧伤了。

维奇的目光在自己的哥哥和埃米尔之间来回穿梭,刚才的部分交谈和现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一些东西。“我记得你们分手两年了。”他说,“又在一起了吗?”

“是的。”杰森。

“不。”埃米尔。

然后埃米尔愣了一下,补充说:“住在一块,单纯同居。”

“可杰森说你的钱现在由他掌管,这可不像单纯同居该干的事。”维奇保持疑虑,“倒有点像……”他晃了晃手,让另外两人理解他的意思,“或者老妈子。”

“你也可以想象成不拿薪水的财务。”杰森说。

维奇侧头想了一下,发现这个解释竟然挺让人信服,只好说:“你知道你搁着家里的钱不打理,却来管制区区一个服务生的生活费,让老爹老妈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吧?”这实在有点因小失大……或者大材小用……他念书的时候再认真点就能更贴切地形容了。

13.

“虽然我确实钱少但你真的没必要加个‘区区’在前面。”埃米尔不高兴维奇总是在言语上打击他,无心的也不行。

“对不起,埃米尔。”维奇说。

“我有个疑问。”埃米尔说,“杰森破产了对吗?”

“据说是这样。”维奇没有工作,而且经常不和家人呆在一块,但坏消息从来不愁没有传播途径,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知道杰森发生了什么事。

“资产暂时被冻结,不叫破产。”杰森声明,“我还没那么惨。”

“但你跟我说你没钱。”所以他才让杰森住在自己只有一个卧室的租房里。

“确实没钱。”

“但维奇的家里超级有钱,维奇是你弟弟,所以你们在同一个家庭。”埃米尔试图委婉地让杰森理解自己的意思。

“维奇和那个家庭有没有钱跟我无关。”杰森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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