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能苛求这样一个人能按挑剔厨师的要求买回来让后者绝对满意的食材。虽然不太新鲜，但至少那块牛排还没坏，否则同样挑剔又眼尖的主妇们不会饶过那家超市。

“真不敢相信只有一个平底锅、一个微波炉和一个烧水壶的地方能被称作厨房。”杰森在煎牛排的同时冲正在打电脑游戏的人大叫。

“那确实是个厨房，别拿你以前那套大富豪的眼光看待它，你别墅的厨房比这里整个起居室还大！”那里不止有杰森说的那些东西，另外还有冰箱橱柜电磁炉，还有不少拉拉杂杂但确实应该放在厨房的东西。

“这里只配称‘起居室的角落’。”杰森嘀咕，“你说的是哪套别墅？”

埃米尔愣了一下，接着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含义，这一小会的分神让他的刺客被精英怪杀死了。“我恨你！”他叫道，感到贫穷的自己的心正在隐隐刺痛。

好在杰森现在是个穷光蛋……不。埃米尔意识到公寓楼下还停着一辆兰博基尼，那可不是什么大路货。

“你不是说你的财产都给冻结了吗，楼下的车是怎么回事？”他问，有些耿耿于怀地花了五个金币修理死亡导致的装备耐久损失。

“那会儿她还没被登记到我的名下，但几个月前我就已经付了钱。”杰森说。

“她？”

“有什么问题？”

“你可以去退货，或者去当二手车卖了，相信会值不少钱。”埃米尔提议。那辆车高档又漂亮，减点价应该会有不少人要。

“没人能打她的主意！”杰森不悦地扞卫自己的爱车。

“好吧。”埃米尔耸耸肩，从杰森对车的称呼可以看出他对车的爱护，“我供你吃住，所以你得让我开你的车。”那辆车真的酷毙了！

杰森将锅里的牛排翻了一面，继续煎。“我记得你没有驾照。”他说。

“你可以教我。”这样就能省下一笔巨大的学车开销。

“你没有车。”

“你有啊。”

“你想让我用兰博基尼教你驾驶？！”杰森恶狠狠地又给牛排翻了个身，“如果不是杀人是犯法的，你这时候已经为这个愚蠢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埃米尔觉得杰森太看重车这种东西了，他无辜地耸耸肩，试图继续挑战丑陋的精英怪。“那你应该不解介意有空的时候搭着我兜风。”他说。

“当然，这本身就是她的活儿。”在各个酒宴之间穿梭，供优雅漂亮的美人儿们乘坐，这是兰博基尼该有的作用。

04.

埃米尔闻到牛排的香味，微波披萨的味道跟这个完全不能比。他感到又有些饿了，好在他精明，买回来了两块牛排。当牛排被分盘装好上桌，看着那色泽和气味都无可挑剔的一大块肉，埃米尔感动地几乎落泪。

“我一直梦想着有一个会烹饪的同居情人，或者包养一个和我的平底锅一样便宜的厨师。”他感动地说，然后疯狂地撕咬牛排。

“我给厨师的薪水是每月八百，不过一个月内我能回家好好吃顿饭的次数通常不超过五次。”杰森优雅地享用自己那份，甚至在衣领上挂了张纸巾。

埃米尔决定给嘴里的牛排起个和杰森相同的名字。

用完餐后，杰森毫不客气地命令埃米尔去洗锅刷盘子，刚刚饱腹了一顿的埃米尔不好意思跟厨师过不去，乖乖走到起居室角落。我多久没好好吃一顿肉了，他高兴地想，下回应该买更多肉回来。

杰森理所当然坐到了电脑面前，这个房间只有这么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洗了碗后，埃米尔又看了眼时间。五点三十分。

他坐到杰森旁边，这在以前——除了交往的那一年——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发现自己和没有钱的杰森相处地非常自然，好像面对的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同类。同一高度，触手可及，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高高在上得像天上的月亮。

但即使现在是个穷光蛋，杰森仍旧魅力无边。当然，得先不谈楼下那辆兰博基尼。这个人天生就是给他人爱慕艳羡的，英俊的外表，健壮却不累赘的身材，绅士般优雅的谈吐以及惊人的资历，哪样都让人羡慕得咬牙切齿。杰森拥有非常好的家世，CEO的位置却是全靠自己走上去的，谁敢轻视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正坐在他的沙发上看情景喜剧，还看得挺认真。

这副情景真的很好笑，埃米尔笑了出来。杰森没搭理他。

他包养了以前的男朋友、现在的梦中情人。好吧，算不上包养啦，只是暂时免费供吃住，其他的想法顶多在脑子里猥琐地转几圈。埃米尔觉得自己应该去买彩票，觉得中大奖的几率一定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杰森转过头看了埃米尔一眼，后者赶紧收起明显是正在做白日梦才会有的开怀笑容。

“你什么时候上班？”他问。

埃米尔如梦初醒，才发现已经过了六点了。他猛然站了起来，惨叫：“完了，要迟到了。”即使出门就能碰上公车也赶不及了。

杰森关闭电脑，跟着站了起来，说：“我送你。”

埃米尔意外了一下，嘟哝：“我真的要坐着兰博基尼去上班吗。”

“你要迟到了。”杰森提醒。他自认是个体贴的人，并且讨厌迟到，无论是约会还是工作。

埃米尔只能从楼下那辆车和公车之间选择，他当然选前者。

他兴奋极了。

送埃米尔到“虚张声势”酒吧后，杰森没有下车，直接离开了。他先是漫无目的地在四周转了转，想去超市买点儿东西，把车开进停车场才想起自己的钱包里一个子儿也没有。他只好重新把车开出来，回到埃米尔家里。他不久之前从那小子身上要来了备用钥匙，没费一点气力。

其实虽然杰森现在财产被冻结了，但他并没有落魄到没有地方可去。他以前的情人并不都是看重他的钱，也有不少是看重他的人，所以他想找个富婆暂时收留并不难。但那样会有很多妨碍，绝对没有在现在自由。有求于人的时候，被求助的那个人容易变得高姿态，埃米尔没有着毛病。

他和埃米尔交往的时间长达一年，那是他最久的一次交往，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埃米尔的性格。心胸宽广的阳光少年，虽然每天工作不轻松，却仍旧过得很自在。埃米尔的梦想注定他这辈子不会有太多物质上的烦恼，和无忧无虑的人在一起比跟有钱却毛病一大堆的人在一起要轻松得多。

当个调酒师——埃米尔曾经跟他谈起过自个想法的来源，是因为一个人产生的。年轻的时候……比现在更年轻的时候，埃米尔瞒着父母偷偷去酒吧，那里有个特别漂亮的调酒师（事实上埃米尔形容那个调酒师的语气简直像粉丝夸赞自己的偶像，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添一句比杰森稍微差一点），那段时间那个调酒师一直是埃米尔的性幻想对象。

杰森觉得这个梦想有些荒诞，埃米尔把调酒师当成性幻想对象，自己又想成为调酒师，他这不是在想当自己想上的那个人吗？但埃米尔似乎没意识到这方面，出于礼貌，杰森也没有提自己的感想。

虽然相处得不错，两人还是分开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埃米尔太年轻，阅历不够所以单纯，而杰森已经在上流社会混迹多年，过不了多久就三十七了，他觉得自己未来的伴不会是埃米尔这种。

不过，不做情人，当朋友还是不错的。

埃米尔被同事看到自己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面对好奇的询问，他用开玩笑的口吻回以“包养了一个大款”打发了他们。七点还没到，他可以在员工休息室里待一会儿再开始工作。

酒吧的老板是个有趣的人，时常会有些新点子，正是这个原因，让这里成为并非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地方。这段时间的工作制服是纯白色的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的礼服马甲，领口是黑色的领结，往下是黑色裤子。这套服装衬得每个员工都非常亮眼。

“欢迎光临，尊敬的客人们，请问需要些什么吗？”埃米尔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微笑地对他们说。他一向对自己的笑容很有信心，因为他长得不错，有一头被许多人羡慕的金发，以及一口白亮整齐的好牙。

“暂时不需要，谢谢。”他们大概想先坐一坐、聊聊天。

“好的，如果有需要，请尽管吩咐。”埃米尔离开这一桌，走到刚坐下的两位客人面前，脸上仍旧是和煦的笑容。“欢迎光临，两位英俊的客人，请问我是否有幸为你们效劳？”

“埃米尔。”其中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看着他，说，“杰森的事你听说了吗？”

05.

埃米尔维持原来的表情，黑色西裤衬得他的腿很修长。

“杰森？我不知道。”他不是太有兴趣和这个人说话，员工和客人太多嘴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老板也不会高兴看到这幅光景。

“他倒了大霉，已经破产了。”那个人看起来很高兴，“你伤心吗，埃米尔。”

这个人好像叫斯佩斯，还是佩斯……埃米尔记不太清了，这个人不常来这里，他对他这个人没什么兴趣。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埃米尔仍然在微笑。

“噢，埃米尔小婊子，听到前男友破产的消息竟然无动于衷。”那个人翘着一条腿，显得有些不正经。他长得很不错，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但还是够不上杰森那种程度。“找到新下家了吗。”

“是的。”埃米尔说，“既然杰森已经是过去式了，先生何不来点儿好酒庆祝一下呢。”他记得这个人和杰森不太合得来，虽然在同一家公司。

“当然，来两杯大威士忌。”

“好的，请稍等，先生们。”埃米尔转身离开，松了一口气。他讨厌应付这种人，但他可没法挑剔客人，只好更加努力去学调酒。调酒师比服务生好受多了。

“他好像对你有意思。”调酒师吉米调侃说，“每次来都要跟你闲话几句。”

“太遗憾了，我甚至记不起他到底叫什么，更别说对他有意思。两杯大威士忌，谢谢。”埃米尔在吧台前。这会儿酒吧人不多，他偷懒叫吉米拿酒给他。

吉米耸耸肩，说：“杰森破产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的想法不重要。”埃米尔接过两杯大威士忌，离开吧台。

这天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和往常一样。

埃米尔在楼下没有看到杰森的车，就跑到公寓停车场去转了一圈，发现那辆高贵的车老老实实地呆在其中一个车位才放下心来。杰森应该是被公寓管理员给逮着念了一顿，看在车子的份上，应该不会念得多凶。

他回到家，打开灯，卧室的门关着。

埃米尔很饿，没什么困意。他走到冰箱面前，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埃米尔，下班后泡点儿麦片吃就睡觉，方便面我已经全部扔了，不用谢。睡之前记得把所有钱财放在桌上，别藏私，我不会对你的甜心们做什么坏事，晚安。

埃米尔惊恐地在厨房里翻找，家里除了麦片其他什么都没了！他愤恨地想去跟杰森质问，但走到卧室门前又退了回来。

麦片可一点也不好吃。

埃米尔吃完麦片后把碗丢进水槽里，坐在沙发上开始摆弄钱包。钱包里有一百多，放在橱柜里的存钱罐应该有一些散钱，但他好像很久忘记朝里头投钱了。他把钱包和存钱罐放在桌上，躺了下去，但睡不着，满脑子杰森的身影。

他想起以前的晚上，杰森很爱干净所以总是先洗澡，然后会腰上只围一条毛巾走出来。那段日子简直就是身在天堂。杰森身高一百九十，比埃米尔稍微高那么一点儿，身上肌肉结实却没有任何多余，穿着衣服的时候身材修长挺拔，一点也看不出脱了衣服后，会是这么副让人羡慕的光景。

那时候埃米尔不但总能欣赏到杰森的好身材，还可以随意上下其手。那段日子真是棒透了！以至于失去以后，埃米尔捶胸顿足好长时间。

好吧，这下彻底没法入睡了。

埃米尔翻身起来，没有穿鞋，走到卧室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停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人在熟睡，他打开门。卧室的灯关着，起居室里的灯大方地送了些光线进来。

他踮着脚走到床边，杰森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长得埃米尔想伸手撩两下。他忍住了，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像个邪恶的偷窥狂。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止确实很难看，埃米尔站了起来，俯下身在杰森的脸上非常轻柔地吻了一下，然后才离开。这套租房只有这么一个卧室，杰森却问也没问就占据了，好像这是理所当然。

埃米尔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意外地做了一个好梦。杰森亲吻他的脸颊，坐到了他的身上，他看着前者赤裸的身体，那形状优美的胸肌和同样有型的阴茎，他自己裤子里那根老二早已硬得发疼。

“杰森。”埃米尔感动地说，“你不知道我多爱你。”

杰森的回应是解开他的裤子，里面男人的性器被释放了出来，直挺挺硬邦邦的，一副正在发怒的架势。

埃米尔呻吟了出来。

“你太棒了，宝贝！”他忍不住大叫。

然后他醒了过来，因为杰森含着他的老二，一边对他说起来吃午餐，那样子可有点吓人。他发了一阵抖然后睁开眼睛，心里仍有余悸，接着看到正站在沙发旁边的杰森。

“原谅我我故意打断你的美梦。”现实版的杰森对他说，“但你叫得太恶心了。”

埃米尔迟钝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呃……我很抱歉。”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说什么，这会儿说什么都掩饰不了他胸口强烈的想钻到地底下去的渴望。

“我拿桌上的钱买了些东西，意大利面快做好了，我建议你去洗个澡。”杰森说完，返回厨房继续烹饪。如果不是沙发上的人老是叫他的名字，他大可以当对方不存在。

他认识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中，埃米尔算是唯一一个这么让人难以言喻的。

埃米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裤裆是湿的，他惨叫了一声，窜了起来，快速跑进浴室里。他迅速脱掉裤子，丢进盆里，接着打开淋浴器，跨进浴缸。幸亏他睡着的时候在肚子和胯部上盖了条毯子……虽然其实也没掩饰到什么。

被温水冲刷的同时，埃米尔在深沉地思考。

06.

杰森还得在他家呆上一段时间，虽然杰森一定很习惯被人意淫，但他不能总是让自己出这种糗。你如何能保持自己在梦寐以求的女神面前不一丁点出丑？至少埃米尔很难保持住。

他应该像杰森一样，时常摆上一副不失礼的笑容就够了。对，就像工作一样，脸上总是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友好又尊重对方地说话，或者再来点幽默又无伤大雅的玩笑，这其实很简单。

至于梦遗后的清醒……这真的是没办法的事，除非这里凭空多出一间卧室。也许他可以让自己显得成熟自在点，对发现自己窘境的人性感一笑，说点儿“精力太过旺盛真是让人苦恼啊”之类不丢脸面又有那么点性暗示的话。

“你洗澡的时间有些长，埃米尔。”杰森的声音传了进来。

“马上就好。”埃米尔大声回应，随意搓了搓就开始擦拭身体。他一脸笑容走到客厅，一副刚才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他的那一份午餐已经摆好放在电脑桌上。一点整，正是午餐时间。

“你是纯同志吗？”用餐途中，杰森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