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峻和大吼：“你说了我就要听，凭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黎乘云衣服也不及换，一边疯狂的冲下楼开车出门，一边打电话给自己二叔：“二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飞机借我用，我有急事。”

“大半夜吵什么。”黎乘云二叔起初颇不耐烦，后来听出是黎乘云，声音都变调，“是乘云？你怎么……你终于肯回家了？谢天谢地，你父亲每天念叨你，只是不好意思先……”

黎乘云打断他：“二叔，这些以后再说，飞机借我，我要去接人。”

“……付家那一个？”

“对。”路上遇到红灯，黎乘云几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快，麻烦你了。”

付峻和抽掉了汤小泽留下的半包烟，再无事做。深秋已很冷了，他最后望一望空荡荡的街口，裹紧外衣，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倒在长椅上睡了过去。

天空慢慢亮起来，阳光照在眼皮上，付峻和不安地皱起眉头，试图在狭窄的椅子上翻身，躲开这些光线。

然而他还没有动，已经有一只手轻轻盖在他眼睛上，替他遮住了光。

付峻和醒了过来，很不耐烦讲：“真慢。”

黎乘云禁不住为他的坏脾气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自讨苦吃，却还是问：“怎么睡在这里？”

“你叫我‘在那里不要动’，这么快就忘记？”付峻和拨开他的手，反唇相讥，“你来做什么，当我稀罕？不想见我就不要来，我不需要你接我回去，我好得很。”

黎乘云视线在他光秃秃的手指上停顿一下，忍不住笑起来：“戒指呢？”

“关你什么事，我想戴就戴，想摘掉就摘掉。”

黎乘云揉揉他脑袋：“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付峻和霍然站起来：“现在你开心了？我把戒指摘掉，和大哥吵翻，他说我不配姓付，从今以后我都姓舒，他不会再认我，因为我不负责任，我毁了他的前途，我为一个人——一个都不知会不会再见我的人把他和付家丢到一边。我什么也没有了，你终于满意了，是吗？”

付峻和左边脸上还带着巴掌印，衣服沾满尘土，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与黎乘云争吵，这可谓付峻和一生中最狼狈的一刻。

黎乘云却温柔的吻了他，在他耳边讲：“峻和，你不需要他们。你不需要别人，你有我。”

付峻和恶狠狠推开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第二十八章

黎乘云耸耸肩：“你明明听到，我不会再讲一遍。”他潇洒的打个响指，后面有人打开加长车的车门，“请。”

付峻和瞪着黎乘云，一动不动。

他颇想知道黎乘云究竟说了什么，如果那是一声‘我爱你’，错过未免太可惜，然而叫他对黎乘云承认自己左边耳朵已聋了，又像是示弱。

付峻和几次张开嘴，最后仍未说出口，只是问：“去哪里？”

黎乘云吻一下他额头：“跟我回家。”

“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去？”

“你希望我扛你上车吗？”黎乘云威胁的捏住付峻和肩膀，“你可以试试。”

“所以……”付峻和斜斜的睨他一眼，非常好看，也非常有挑逗性，“我们和好了？”

“是。”

上车前，付峻和又仔细的打量了黎乘云一次。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违背了付峻民的期望、搞砸了很多件事、放弃了他做过的几乎全部努力，他于是想将黎乘云切碎了拿去称一称，看他花费如此代价得来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

黎乘云笑着问：“怎么了？”

付峻和立即想，值得。

可值得也不全是令人高兴的，付峻和无法对他微笑，甚至连和颜悦色都做不到，每次看到黎乘云，他都难免想起付峻民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付峻和叹口气，踏进了车里。

黎乘云在他后面上车，坐下后拍拍自己大腿：“要继续睡吗？”

付峻和沉默的枕在黎乘云腿上，黎乘云从中间小桌拿了消肿的软膏，小心的涂在付峻和脸上。付峻和略微皱起眉头，就能得到黎乘云温柔的哄劝：“乖，不痛，很快就好了。”

药涂完后，付峻和已睡着了。

黎乘云慢慢拧上软膏的盖子，把它放回桌上，给付峻和盖上了毛毯。

他低头看着付峻和。

这时候，他的心跳才开始变快，这种变化并不是十分迅速，但是持续了很久、很久，好像永远也没有止境。

黎乘云很想摸一摸付峻和的睫毛，他已伸出了手，却停在了只差几毫米的地方，隔空描绘付峻和的轮廓。他不想吵醒付峻和，付峻和睡觉的样子太乖巧了，此时此刻，安静的躺在他腿上，他能感觉到付峻和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拍在他掌心。

他胸膛中有某种感情迅速的炸开了，这感情来的太快而太剧烈，他几乎无法分辨那是爱还是恨还是更多无法形容的东西，全部压抑的感情都被释放出来，在这里汇聚，变成一个漆黑的漩涡。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有力，因他终于拥有了他一直想要的这个人，他觉得他可以拥有的完全而彻底，令付峻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确信付峻和将是他的，除了他，付峻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人。

黎乘云开始幻想将付峻和关在他家中，这是可能的，他可以收走付峻和的手机，拆掉客厅的电话，门锁和窗户都需要改装……付峻和不可以离开，于是不需要穿衣服，也不被允许在他外出的时候进食或排泄。只有他在，付峻和的要求才能被满足……

然后黎乘云硬的一塌糊涂，他不得不强迫自己从付峻和身上移开视线。当他看向后视镜，他发现自己在笑，并被自己的笑容吓出了冷汗。

他竭力控制自己，他之前从未这样过……显然有些事情不太对，可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付峻和毫无所觉的睡在他腿上。

因付峻和睡得很沉，他们没有搭飞机，开回港海时已是晚上八点一刻，黎乘云拍拍付峻和肩膀：“峻和，醒一醒。”

付峻和翻个身，脸埋在黎乘云小腹：“不要吵。”

黎乘云不由自主的走神了，他想要命令付峻和立刻给他口交，就在车里，跪在他脚边。如果付峻和拒绝，他将给付峻和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黎乘云花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脸涨的通红，他不能相信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付峻和也醒了过来，因为黎乘云的某个地方戳在他脸上。

付峻和本来要发怒，但黎乘云窘迫的表情令他笑出了声，讲：“小黎，这样有精神？”他的手指已搭在黎乘云腰带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要不要……？”

“不。”黎乘云一口回绝，他害怕自己失去控制，对付峻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付峻和皱眉：“……真的？”

黎乘云伸手扶起他：“你多久没吃东西？我们先吃饭。”

付峻和有点挫败，答：“好。”

第二十九章

临时下厨是来不及了，付峻和洗澡时，黎乘云叫了外卖，那家餐馆也是往常付峻和为他订午餐的。

不过二十分钟就送到，时间刚好，付峻和在浴室叫：“小黎，我洗好了，没有衣服。”

黎乘云去拿了浴袍，关上衣橱后，又忍不住重新打开，把浴袍换成了自己的衬衫。他喜欢付峻和被裹在他的衣服里面，像某种圈地运动，而且晚些时候他们上床，还可以用这件衣服将付峻和捆在床头。

付峻和接过衣服的表情有些古怪：“……内裤？”

黎乘云首先想说‘不必穿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变得古怪，瞬间后背发凉，冷汗涔涔而下，慌张地夺回了付峻和手里的衬衫，上楼换回了浴袍，又另拿了一条未拆袋的内裤递过去。

黎乘云家中餐桌并不大，且只有四张椅子，坐旁边肩膀难免碰在一起，坐对面腿又伸不开，付峻和先随便坐了，黎乘云只好站在一旁左右为难。

付峻和夹了几筷子菜，转头诧异的看黎乘云：“怎么不坐？”神态自然的像在这里住过一辈子。

黎乘云于是坐在了付峻和左手边，付峻和是很饿了，不过竟记得给黎乘云碗里夹了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要看他吃下去。

黎乘云机械的吃进肚中，却并没在想吃饭，或付峻和怎么会照顾他，或菜的味道为何与以前付峻和订的不同，他脑中的想法像一本书散了页，纸张一页接着一页地自里头飘出来，上面写的全是非常下流而糟糕的故事。

付峻和又给黎乘云夹一次菜，这次距离的更近，肩膀靠上来的时候，黎乘云僵硬的侧身躲开了。

付峻和微微扬起眉毛，这是他生气的前兆，黎乘云抢先讲：“要不要喝水？”起身去厨房倒水。

再坐回餐桌边，黎乘云换了付峻和对面的位置。

可这里比刚刚更糟，两个人腿都长，小腿不得不贴在一起，而付峻和从来不安分，何况他们又和好了，挑逗的磨蹭绝不会缺席。

黎乘云再次飞快的站起来：“还是喝点果汁，对身体好。”

付峻和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另外一杯果汁，几乎要摔筷子，沉下脸讲：“小黎，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乘云低头夹菜：“只是怕你口渴。”

“不要找借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黎乘云专心致志的吃饭。

付峻和猛地站起来，手扣在桌边，黎乘云连忙按住桌面，免得被付峻和掀翻：“峻和，你怎么又发脾气？”他的眼神不敢落在付峻和身上，一是心虚，二是看了只会更糟。

“……我在和你讲话，你都不直视我。”付峻和更加恼怒，“小黎，你说我们和好了，态度又是这样的，你不想与我上床吗？”

黎乘云被他的直白噎住了，低声讲：“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躲开我？”

“……我想你很累了，应当好好休息。”黎乘云嘴上这样讲，脑中却想：我会让你更累，累到精疲力尽不能够起床，或者床上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毕竟你有过那么多人和那么多经验，累一点来满足我并不算什么，你常常撒谎所以我不会知道你说的‘停’是真话或者假话，所以我不会听，但是你可以哭，因为我希望你哭给我看……

付峻和当然不会知道黎乘云在想什么，他勉强接受了黎乘云的解释，重新坐下吃饭。

这顿饭于是变得索然无味，付峻和的沉默源于连番受挫，而黎乘云常常走神，最大的声音是窗外北风呼啸，港海的冬天渐近了。

饭后付峻和向黎乘云要了一瓶酒，两个人坐在长沙发上，一人一端，电视也未开，都盯着漆黑屏幕发呆。

付峻和喝过半瓶，认真的讲：“小黎，我们谈一谈。”

黎乘云迟了几秒，问：“……什么？”

“你根本没在听我讲话。”付峻和怒视他，“你在想什么？你变得很奇怪，我不在的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没有。”黎乘云摇头，“你不要多想。”

付峻和扑过去骑在他腰上：“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有事情要与我讲，我们可以一起处理。”

黎乘云只是仰头看天花板，屏住呼吸，假装付峻和不存在。

“……你……”付峻和做几个深呼吸，他不想复合第一日就与黎乘云大吵，“小黎，请你看着我，我们谈一谈。”

黎乘云勉强看了他两秒钟，又迅速移开视线。

付峻和怒吼：“黎乘云！天花板有那么好看？”他左边耳朵开始痛，连着头也痛起来，“你又玩我吗，说什么复合，还跑来接我，觉得我可怜是不是？现在装不下去了，恨不得当我是死人……”

黎乘云不想听下去，捂住付峻和嘴巴，凑到他耳边讲：“我情绪不太对，怕你受伤，所以不敢碰你。今晚我们分开睡，等我……等我好起来，我们再谈好吗？”

付峻和吼的更大声：“我听不到！”

黎乘云愣住了。

付峻和别开脸，一口气将剩下半瓶酒喝光，才极轻的讲：“我……我左边耳朵听不到了。”

“……你说什么？”

付峻和不肯再讲第二遍，从黎乘云身上爬下来，慢吞吞往楼上走。

黎乘云追上去：“你说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个意外。”

黎乘云可以猜到那是付峻和大哥弄出来的，或者说，付峻和会听不到是因为他，然而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付峻和从来不需要安慰。

付峻和转过头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乘云脱口而出：“我爱你。”

付峻和没有料到这句话，他曾经以为他再也不会听到这句话了。

一时间付峻和的大脑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但他的身体用力的抱住了黎乘云，并吻了上去。他们太专心了，以至于差点抱成一团摔倒在楼梯上。黎乘云率先反应过来，他推开了付峻和，又紧紧箍住付峻和的腰。

付峻和在他脸上见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表情，温柔、渴望与残暴、支配混合在一起，危险而又迷人，他的眼睛变得非常黑，几乎无法分清瞳孔和虹膜，而在这黑暗中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黎乘云享受了一下付峻和出于本能的挣扎，然后微笑起来，讲：“峻和，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提前向你道歉。”

这是付峻和第一次无法喜欢黎乘云的微笑。

第三十章

付峻和被黎乘云抗在了肩膀上，血倒冲进脑袋里，既激动又沉闷的感觉。黎乘云大步踏上二楼，简直像要跑起来，这种猴急逗乐了付峻和，他低低的笑起来，隔着衣服抚摸黎乘云宽阔而结实的后背。

他印象里的黎乘云敏感、害羞而内向，人当然会变，然而第一印象是最深刻的，因此之前一闪而过的危险在他心中显得不值一提。他从不畏惧黎乘云，他知道在他们的关系里自己才是更强势的那一个。

黎乘云把付峻和扔在床上，去床头柜子里拿东西。

付峻和下床关了灯，从背后抱住黎乘云：“小黎……”

黎乘云转过身，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付峻和的胳膊，并用浴袍的系带将他的双手捆在背后。

起初付峻和没有费力气反抗，他不介意与黎乘云玩一点小小的情趣。黎乘云解开自己的皮带，将他小臂也绑在一起，于是付峻和不能挣脱了，冰冷的皮带扣令他打了个哆嗦：“小黎，这太夸张了……”

“是吗？”黎乘云好像在笑。

付峻和又打了个哆嗦，他后悔关掉了灯，如果他能看到黎乘云的刚刚的表情，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可惜却太晚了。

付峻和第二次被扔到床上，这次黎乘云压了上来，在正上方注视着他，咄咄逼人，充满压迫感，讲：“峻和，我想要你，全部。”

付峻和一瞬间就硬了，虽然之前已经勃起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变得更硬，他喃喃的说了几句下流话，主动分开腿令黎乘云能靠的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