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识梦梦识我(穿越+女变男)----十一月十三日[下]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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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着眉看着铁铮,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怎么又是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只管跑跑腿传传话就够了,上头的事,哪轮到你插手!要不是帮主宽容,就凭上次你偷听帮中机密,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他挥挥手,沉着脸,"快走快走!"
  我心里暗想,还当他什么人物呢,原来一小喽喽。
  铁铮有些焦急,忙道:"大掌柜,这次不一样,我找到人了,你看!"他慌忙把我往那掌柜面前一推,"上次我们找的那个不是不中用了吗,可是李公子同意了,他亦是热血之人,比那小倌不知强上多少!你帮我跟帮主说,你让我跟帮主见上一面,帮主会同意的!"他满脸热忱,充满期待的望着掌柜。
  那掌柜阴暗着脸,一语不发,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我,让我心里直发毛,想要躲开,被那铁铮按着双臂,不能动。
  "这位公子,你可知我们所作为何?"掌柜试探地问道。
  我点点头:"刺杀......"还不等我说完,掌柜示意我禁口,然后又道:"那公子可是真心相助?此事凶险万分,若非抱着必死之志,我劝公子还是莫要逞能,以免误人误己。"
  啥......必死之志......我惊愕。
  "大丈夫理当为国出力!"那铁铮将我拉开,豪迈道,"李公子也是个铁血男儿,他连小骨那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儿都肯舍身相救,又何况是我大魏成百上千的黎民百姓。掌柜放心!"他替我拍着胸膛保证。
  我又无语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是不是,李公子!"他转过脸,一腔热血顺着他炽热的目光向我扑来。
  "呃......"我是说过帮忙来着,可是我不想死,可以辛苦,但不想做危险的事。
  "大掌柜,如今事态紧急,早决断就早一天脱离苦海。"铁铮急切的对掌柜说道,"更何况,如今好容易有一次机会,时不我待,不能再拖了!"
  半晌过后,掌柜揉了揉眉心,放软了口气道:"人的确是不错的,也许打扮打扮会更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铁铮一脸欣喜,目中光芒四射,连叫道:"多谢掌柜,有劳了。"
  "等......"我还没说出口,铁铮热情地握着我的手,欢喜道:"这下成了,你我都算是为国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后他不由分说,拉着我走进屋子,这像个客厅,那掌柜整整衣服出门了,我无可奈何的坐在桌边,有些莫名其妙和不可预料的惴惴感,而那铁铮,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仰望着墙上的字画,一会儿观察屋中的陈设,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兴奋。
  半个多时辰后,掌柜回来了,急匆匆地。
  "你们可还要准备什么?如无其他事宜,我们这就要启程了。"掌柜道。
  "没了没了,随时都可以!"铁铮抢道。
  掌柜点了点头,"随我来。"
  铁铮脸上笑开了花,拉着我追随而去。
  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人了。
  坐上药店门外的马车,马车内已有一人,方脸板着,见到我们也只是瞄了一眼,继续插着双臂闭目养神。
  一路上,铁铮看起来精神炯炯,手脚放在哪都不妥当的样子,好像很憧憬。
  掌柜低着头,思索着。
  我有种被逼迫的感觉,想着等会要找什么借口逃脱。行刺,话说,听起来很刺激,可是,做起来很复杂很难的吧,看这几个人,都没有给我很稳妥很可靠的感觉。况且,那么重大的责任,我手无缚鸡之力,不懂他们要我做什么。更重要的是,我其实并不想去杀那王爷,倒是挺想见一见他。
  胡思乱想间,马车停了下来,这是城外的某处祠堂,男子开启了机关,随着一声摩擦,祠堂的石地板上露出一个洞口,有阶梯通往下方。
  那男子领我们下去,我听到铁铮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因兴奋脸色异常红润,两只眼睛放光放得厉害。
  又是一个机关,一道石门从中间旋转,我们从两侧进去,里面是个比较大的石室,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都侧首打量。
  我扫了石室一圈,目光落在石桌前正坐着的一个青年身上,从一进门,便感觉到他的目光。他二十六七的样子,那张脸甚是英气,只是眉眼带了些疲惫,仿佛蒙了灰尘。
  马车里方脸男子走上前,和年轻人小声谨慎地说着,这边铁铮似乎很敬仰,一看到那青年就有种想上前的冲动,被掌柜伸手拦了下来,掌柜丢给他一个不许妄动的凌厉眼神。铁铮抑制住激动,小声在我耳旁道:"那便是我们的赵盟主。"
  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说了有一会儿了,其间那青年不时地看着我,目光由淡漠到凝重,最后垂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应允了什么。方脸男子转身,看着掌柜,下巴一斜。掌柜弯弯腰,示意明了,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花纹的瓷瓶,倒出一粒丸药似的东西,走到我身前,二话不说,突然一手掐住我的喉咙,我被迫张嘴,一瞬间他将丸药塞进我口中,强迫我吞了下去。
  我大骇,使劲咳嗽,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有种中药的苦味。
  掌柜冷眼看着我的举动,严肃道:"李公子,情非得以,事成之后,我们会将解药奉上。"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解药......那就是说,我吃的是毒药?
  铁铮一开始也有些惊愕,然后了然,再看着我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我竟被这点小事吓倒,坏了英雄气概。
  "放心吧,李公子,"他道,"只要能除掉隐王,我盟不会亏待李公子,大魏也不会忘记李公子的!"
  我心里隐隐有些窝火,是呀,你不会亏待我的子孙,大魏也不会忘记在我坟前多种几棵松柏!
  总觉得我吃了个哑巴亏,很不爽。
  方脸男子走到我面前,依旧板着个脸,他扫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屋里的人看我的眼色多有鄙夷和不屑,他也一样,不过他还是和缓着语气道:"李公子,我们很感激你能在这危难时刻仗义相助,锄奸铲佞,为我大魏百姓谋取福祉。张某佩服你的勇气,虽然我反七盟的兄弟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早做好就地掩骨的准备,但是不必要不应该的牺牲,还是能少则少。给你服下的是万草丹,并没有剧烈的毒性,只要定时服下我们的解药,就无性命之忧。这样做,也是情非得以,还请李公子不要见怪。"
  我呆愕着,听他把话说完,脑子里浆糊一团,脱口问道:"我可以退出吗?"
  方脸男子一滞,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也变重了,"李公子......知道我们这许多秘密,如今要退出?"
  石室内的气温陡然下降,我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这里那些正注意着我们的人听见,那鄙视的神色提高了百倍,甚至有了愤恨之色。
  "李公子!"铁铮大喝道,"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他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直冒虚汗,小声地问道:"我......连刀都拿不了,究竟能给你们做什么呀,要是耽误了你们的大业......"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铁铮叫了一声,松了口气,"李公子放心,并不是要你亲自动手。"他笑得很纯粹,仿佛大功已告成,而他,便是流芳百世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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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蓝的天空上,白云被风拉扯,清淡如呼吸。稀薄的阳光斜斜落在曲曲长长的洛江上,宛若绢纱。江水轻轻,从褐色或墨绿的山石间路过,带走焦躁,留下它们对影自照。偶见来往的船只,飘飘如落叶,只搅起涟漪圈圈,桨动水响,回应着幽谷中的鸟鸣猿啼。风来芦苇摇,相依相靠。
  忽然间,江面上传来嘹亮的歌喉,唱起了一支缠绵而悠扬的歌,那偶尔才响几声的古琴琴弦,使这歌声多了三分沧桑,五分淡定。歌声顺着江水流淌,仿佛余音已到千里之外,引得岸侧途径的人和驴,住耳细听,忘记了行程,放下了离乡的苦虑。江边浅滩上捞鱼的人,站直了身体,取下斗笠,笑看那水面上悠悠而来的一叶小舟,船头一尾琴,一个人,一身白衣。
  而此刻,逆着洛水而上的,是一艘赤红的三层私船,三十多尺高,一百多尺长,描彩画,顶琉璃,缀着金碧珠翠,悬着流苏和朱丝,在风中缓缓而来。
  船上有些人,闻着歌声,倚在栏杆旁好奇的探望,只见那迎面而来的小舟上,一个人,淡若烟云,静若流水,远若红日,灿若星辰。他偶尔轻轻拂动手指,便有浓涩颤扬的琴音荡出,送那歌声扶摇直上,穿入云霄。但看他未开启唇瓣,那歌声似从他身后那人口中传出,唱的是恋慕的词,有少年的纯净青稚,一句叹慨,一句忧伤,羞涩着抑扬回旋,直入人心。
  只听那歌声唱道:
  人道洛水深又乱,不抵相思半。洛水尚有涯,相思无畔,只知相见难。
  携琴摇橹载扁舟,舟轻歌声慢,弹著相思曲,弦肠时断,只知相恋难。
  我欲与君语,不怕相见君不恋,唯怕相恋君不见,不如不相恋。
  ......
  大船中一扇舱门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想必也是被这歌声打动,他有着绰约的身姿,仿佛集了万千的风采,然而却有些孤寂。他立足听了会儿,一步一步走到栏杆边,那里站着的人似乎对他充满了敬畏,纷纷静悄悄的让开。
  那就是他吗?
  我微微仰着头,看着前方那艘大船上,迎风而立俯瞰而来的男子,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像忘记了一切,空洞的心中,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饱胀而暖暖,有丝莫名的感动,像电一样瞬间通掣全身。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两船相近,碰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停顿了千万个须臾,忘记了呼吸,移不开眼睛,只想永远沉浸在他的注视中。
  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回旋起一首不知从何而来的诗句,不禁脱口而出,轻声念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沉静的双眸深处,微动了一下。两船已相交,潺潺水声嘹嘹响起,他看着我,忽然俯下身,伸出手。
  我不由自主,想拉住他的手,然而他的船高,我够不着,可是不想错过,可是就要错过,我一脚踏上琴案上的琴,顿时踩出几声纠缠错乱的音,然后伸手,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我抓住了他,他抓住了我,握紧,一用力,我顿时感到自己飞了起来,飞到半空中,看到洋洋洒洒的一片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看到宽大的白袍,被风鼓动,看到他深深的眼眸,充满了无尽的忧伤,不见眼泪,只见淋漓的鲜血,不见裂痕,只见无数的碎片,不见绝望,只见浩瀚的虚无。为何他那样美,为何却让我那样心疼。
  他双手接住了我,轻轻我落到船板上。他并无表情,抬手抚顺我的乱发,只慢声念道: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低沉而略带沙哑。
  微微的酸涩冲涌在心头,眼角不由自主湿润起来,为何他的声音如此哀伤,让我想要去弥补,想要去抚慰,向要让他幸福,想要与他相知相伴。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底静如死水,问道:"你是谁?"。
  "李瑭。"我答。
  他沉默,可是我看到,这个名字让他漠然的脸上泛起轻轻的涟漪,涟漪的尽头有苦涩伤感和思念。
  我不希望他不快乐,我希望他可以笑的幸福美满,我希望......
  "我可以爱你吗?"我脱口而出。
  他依旧垂目不语,然后慢慢抬起眼睑,看着我。
  "不可以。"他冷淡的说,然后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可以留在他身边?心里面忽然有一种满足和幸福,仅是如此,仅是可以看着他,就仿佛此生足矣。
  我笑出来,将心底的一切表露无遗。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有一个人,不可替代。可是我并不想替代,我只想,可以永远在他左右,只想,将我的身影映入他眼帘,即使到最后,我也仅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可是他,将成为我的全部。
  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怀中,直到一声吆喝将我惊醒,两侧岸边的山地树林中,冒出飞矢如雨,船上侍卫模样的人抽刀挥砍闪避,一边大叫着"保护王爷",一边遮挡在隐王身旁。甲板上顿时没入支支长箭,咄咄有声。
  我才恍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我是诱饵,诱出隐王。可惜我不会唱歌,会唱歌的那人长相气质普通,如此无法两全,只得合二为一。如果诱得隐王出舱来,便有埋伏在两岸的弓箭,如果隐王只是招我们进他的船舱,便有歌者的短刀。
  于是忙道:"有人要杀你!"
  他却不急不慢,毫不在意的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并不温暖,也无愉悦,只有漠然,仿佛天下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入了他的眼,他的心。他握着我的手腕,翩然走进船舱。而卫队早已奔上船体两侧,一人持盾,一人端弩,瞬间劲弩齐发,比那箭雨不知猛烈多少,微微听得传来远远的痛呼,丛林间大动,惊起鸟雀无数。
  我听得有些心惊,隐王却带我上了二楼,只坐在窗边喝茶,从窗外望去,山林郁郁葱葱,洛水静静悠悠,仿佛这一刻的杀伐与它无关,一幅山水画,远看木有色,静听杀无声,人去花还在,人来谁曾惊。我的愧疚和担忧,在这山山水水中竟找不到回应。
  是啊,本来,最为无情是江山,可笑痴人空挂怀。千年多少豪情梦,唯见身骨土中埋。
  "你在念什么?"王爷忽然问道。
  被他惊扰了我的思绪,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只是在想,......山水美则美矣,却冷漠无情。"
  他看着自己的茶杯,慢慢的放下,转头望向窗外。
  夕阳西沉,天边一片温润的霞光,岸边的芦苇有一种淡淡的暗红色,随风起伏,无忧无虑。
  那落日的余晖潜入船舱,我在一旁,看晚霞辉映下的这个男子,俊挺的侧面轮廓,折射出微微的金光,十分的柔和静谧。
  他离我,只几步之遥,却为何,让我觉得,他比那落日还要悠远,可望不可及;他明明在我眼前,却为何,让我觉得,这一幕,如散发着梦幻般光彩的肥皂泡泡,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挽留,却一碰即碎,徒留伤怀。
  于是我便留了下来,随行侍候隐王。
  大船驶到一处港口,那是一个叫做承和的城,中等规模,并不是很繁荣。但王爷并未在此停留,而是去了郊外一处山庄。
  山庄很美,处处翠树红花,绿水汀兰,彩蝶纷飞。
  每天早上,我要起的很早,因为王爷起得早。我要去灶房拿热水,给他洗漱,我会给他穿衣,给他梳头束发,他的发丝在我手中,像清泉水一样的冰凉。
  王爷的生活很简单,我并不忙碌,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看茶水饮完了没有,会不会太凉。
  我有些奇怪,听那些人说,如今战事紧急,为何王爷却如此悠闲,也不见有什么人来报告军情,也不见王爷处理成堆成堆的公文。
  我觉得他心不在焉,他全部的思绪心神,都在一个地方,一个人那里。
  每日里,他或是捧着本书,那书像是被烧过一样,下角缺了一块,烟熏熏的。王爷却仿佛百看不厌,但他看得那样慢,很长时间才会翻一页,翻着翻着,目光转到了窗外,也不知望着哪里,却要凝视很久很久。我有偷偷拿那本书出来看过,《吴氏志怪》,好奇怪,王爷看这本书做什么。又或者他会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每一步每一步,都很苍凉孤寂,惹得树叶纷落,春日还没过完呢,却好像被他踩出了满满一个秋天。他也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偏着头望着一根低枝,或者一丛花束,或者目光追随着翩翩起舞、双双成对的彩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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