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缚 卫青传(穿越)----今易晓[下]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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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身上马。我与你共乘一马,我坐在你的前面。
  "陛下,请搂住微臣。"
  我说。抽出了他手中的马鞭。
  感觉到了腰上有一双手臂横叠,背后有一具身体相贴。策马扬鞭,我能做到的,只有用我最大的努力让马儿能够跑出最快的速度。
  "卫青--"
  风雪很大,冷的入骨。可是身后那人不大的声音,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距离太近,他的头枕在了我的肩上,话语很轻易地可以进入我耳。
  "你在担心吗?"
  担心什么?
  "我若是这样死了,你会难过吗?"
  "不会,陛下不会有事。"
  他说着,我答着。回答的声音却需要很大才可以,他才能够听得见。
  "卫青总是这样,我快要死了,听到的还是你这般的敷衍,我以为我们即使成不了伯牙子期也算是至交好友了。我现在能给卫青的差不多都给了,卫青却从来不肯走出自己划的圆向我靠近一步。"
  "卫青愿意拿自己的命换陛下的平安。"这还不够吗?
  "卫青呵......咳咳......!"
  他似乎成了习惯,两声咳嗽之后,便是鲜血涌出。也许,再不需要多久,我的这身青衣就可以染成一片鲜红了。
  "陛下,请静一会心性,我们很快就能回宫。"
  "卫青,朕不能这样回宫。"
  为什么?
  "若是朕这样背着一枝箭回去了,掀起的滔天大浪朕收拾不了。"
  滔天大浪?是啊,我怎么能忘记了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你少了一根毫发别人都要用命相偿,何况你如今受的是如此重的伤?
  出来是两个人的事,你和我。
  你受了伤,我难逃责罚,也许连性命都要陪上。也许,不只有我,还有整个卫家、包括卫子夫,也或许还会有什么别的人会因此受罚丢了性命。
  "可是,陛下--!"
  你的伤怎么办,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放任不管吗?
  "去最近的一座城池吧,普通的箭伤,一般的大夫也能够看的了。朕包扎一下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陛下--!"
  "卫青说过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朕的平安,看来也不过说说好听而已。你现在是不是连朕的命令都不想再听了。"
  "微臣不敢,微臣遵旨。"
  我领命就是了。
  "咳咳......卫青,我不是想仗着身份压你,你也该清楚,我若是一直这样流血不断,只怕回不到皇宫,我就归天了。"
  是啊,我们与皇宫的距离还有足够的远,雪下的也足够大,我们没那么轻易能够回到未央宫。
  我只能期望,你所中的只是普通的箭伤,能够如你所愿,我们可以找到不错的大夫。
  "陛下,是卫青想的不够周全。卫青明白了。"
  我怎么会忘记关于你的历史,关于你的一生,很是辉煌也很是漫长。如今什么都还没做,你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呢?
  卫青呵卫青,忘记了吗?你不是那个别人所认定的卫青,不是吗?
  不再犹豫,我驾驭着马儿换了个方向前行。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座城,不大,但是距离足够近,找到个能看箭伤的大夫应该不难。
  "卫青,你冷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身后的人再度开口,似乎在向我证明着他的清醒依旧。
  "嗯,今天雪很大,我们又是迎着风骑马,当然会冷一些,请陛下忍耐一会。"
  "卫青,天是不是快黑了?"
  "没有,太阳还在,时辰还早。"
  "可是,我怎么觉得天色昏暗,我有些看不清楚了。"
  抬头,我再次看天,太阳还在,虽然被遮掩的没了锋芒、没了光辉万丈,也只是稍稍偏西而已,还没到日落。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有些东西,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
  "回陛下,是微臣看错了,确实是太阳要落山了。"
  "卫青,你还记得那次昭阳殿的家宴吗?"
  "微臣记得。"
  "那次我让人唱的那首曲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
  "卫青愿意唱给我听吗?"
  "陛下--!"
  还可以说那么多话,他真的受伤很重吗?
  "我忘了,卫青不喜欢唱歌。我唱给你听好了: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卫青,我唱得如何,还能听吗?"
  "陛下唱的很好。"
  "卫青也许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前年的三月三,我看到的那个一身白衣的卫青与我记忆中的卫青很不一样,我真的很震惊。"
  是吗?
  白衣素服,更像是我对卫青将要有的命运转折的一种哀悼,你不会懂。
  "陛下请看,前面就是城楼了。"
  一句话而已,载着满满的惊喜。谁又知道,那只是一种不愿多谈的拒绝?
  梁上燕,井中蛙。守株待兔,打草惊蛇。断猿号绝壑,归雁落平沙。檐前蛛网开三面,户外蜂房列两衙。夹道古槐,乘放午阴遮客路;穿篱新笋,乱分春意撩人家。
  刘彻,你想说的,卫青不一定想听,你明白吗?
  也许我不该看。
  不是没见过血,也不是没受过伤。那个人流的血不见得有我曾经流过的多,他所受的伤也不见得能够有多重。
  受伤都会流血,流血后肤色都会苍白、神情都会憔悴,包括我,自然他也会是。
  天子,所谓天子,也不过叫着好听、听起来有些气势而已。同样有着眼耳眉口鼻,同样有着血肉之躯。
  只是......
  其实,哪里该想什么只是。
  箭矢被取出,污血被清除,伤口被清洗包扎。
  "公子不用担心,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伤口虽然深,但好在都没伤到要处。敷了这些草药,老夫再开副方子,你取了药后熬给他服了,一天两次。注意让他好好休养几日,别染上风寒,三日后再上我这里复诊......公子,我看你也脸色苍白一身是血,是不是哪里受了伤?要不要老夫给你诊治?"
  找到的这个人倒是很好的大夫,前来等着看诊的人就排了不少,更好的是懂得人情道德薄如纸不做什么假清高,拿起了金锭,就开始了他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关怀备至的看诊过程。动作敏捷,手法娴熟,看得出腹中有些成竹。
  "多谢大夫,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客套的说辞,其实我也会。
  涕零的感激,其实我也懂。
  只是,有什么必要呢?
  无聊的提问,我要做什么回答?
  扶着受伤的那人踏出了这个不大的诊所,当然,也会看到排队的那些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他的一身黑衣还好,血流太多也被黑色遮掩看不清楚。我的青色衣衫上大片的血红很是耀眼,是该换上一件了,若是这样回了长安,只怕天牢里我就要暂住一段时日了。
  出了门才看到天色已是黄昏了,长安城,我们今天回的去吗?
  "主子,"
  "回长安吧,快马加鞭应该来得及。"
  我不过才开口,他似乎就明白了我想说什么。
  是啊,快马加鞭应该还来得及,只是天寒地冻、沿路颠簸,刚受过伤的身体怎么能受的了?
  "主子,天色不早了,还是在这里找处地方歇一晚再说吧。"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有此一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才开口。
  "你的姐姐怎么办?雪路可不好走,明天再走,来得及吗?"
  拜良好的风俗礼仪所至,迎亲的人到明天晚上才会来,将他送入宫中再赶回家,我应该还来得及见卫君孺一面。
  "来得及。"
  "启程吧,你们家明天可没那么清闲,这几天去送贺礼的人就不少,卫步广他还远不能独挡一面,你就不担心卫长君一个人应付不了?"
  是吗?为什么,明明深处皇宫的人,对一些淄博小事也如此清楚。
  不知道吗?透露的太多,让人想要防备的也越多,隔阂、距离就是这样产生的。
  "大哥他应付得来。"卫子夫现在可是威风八面的人物,没人敢得罪卫家,前来的也大多是攀情结交的,卫长君他应该能应付的了。
  "是吗?"
  你是在向我提问吗?为何眼波流转间你的视线转移了方向,你的手臂也脱离了我的扶持?
  "走吧,我不想等出了事,让卫青在心里暗暗埋怨我。"
  他似乎真的是准备上马了,都伤成了那样,他怎么还可以?
  "主子--!"我上前着急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倒忘记了此举的大胆放肆,直到看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我放在他手臂上的右手才知道要松开。"奴才放肆了。"
  我慌忙放开了。本想下跪的,看了道路上不少的路人却只能作罢。
  "记住了,你不是奴才,下次若再敢乱称自己是奴才,我就让你去做第二个春陀。"
  春陀吗?那个春公公。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应该算是很大的威胁吧。而且他说的如此煞有介事,想来那种结果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才对。
  我可以自称微臣吗?看看现在的情况似乎不行。真是的,自称奴才有什么不好?属下吗?那他该算做什么身份呢?称自己"我"吗?那是一种我无法得到的特权,也许是习惯了若是那样在你面前自称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我该怎么称呼自己?
  "卫青,你是在害怕吗?你现在的模样真是看不出一点英雄气概。当第二个春陀有什么不好?可以整日陪着我,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你每天都可以跟着见上几个。吃好的,住好的,我赏给他的东西也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奇异宝,每天想着巴结他的人可是不少,听说他的私藏虽然比不了王侯可也不遑让九卿了......"
  他的话语很清晰,精神似乎也不错,看来受的伤是不怎么重。只是再这样说下去,怕是落脚的地方到了天黑也找不到。
  "主子,前面有家客栈,我们要去投宿吗?"
  那家客栈离这间医馆的距离够近,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发生,找大夫也会快一些。
  他为什么还不动?沉默了那么久,久到我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他的目光很是璀璨呵,但为何会凭添了一丝凝重?
  "卫青,卫君孺对你来说可以无关紧要吗?"
  无关紧要吗?怎么会?
  可是,你是皇帝我是奴臣不是吗?作为卫青总要表现一下他的忠君事主才是。
  "主子的平安对卫青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弯腰,低头。我对自己笑着,露着只要我自己懂得的笑容。
  懂了吗?卫青,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奴臣。
  "走吧,就算是天大的理由今夜我也要留在这了。卫青,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那个人说完了话反而牵着马率先迈起步来。
  我牵着青骢马尾随着他。
  他的步履平稳坚定,身子挺拔威武,怎么看都不像受伤严重的样子。也许,我是真的要后悔了。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只是不知,我这兜兜转转念想翻转来去,带给卫青的究竟会是绝还是生?
  疾如风、快如电,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这形容的也许便是所谓的"良驹"。
  虽然比不了"惊帆"、"快航",撵不上"乌骓"、"赤兔"。但是,我骑的马也称得起"良驹"二字。
  当然,贵为天子,他的乘骑更是绝非凡品。
  所以有了很大的自信,即使周亚夫的墓离长安城并不近,即使来回一天时间有些赶。但总相信,来得及赶得上与卫君孺的最后一别。
  所以,也便有了"事与愿违"这一说辞。
  很不容易呵,在这冰天雪地里骑马疾走。
  很不容易呵,终于踏上了长安城的城门。
  很不容易呵,没等到天黑,虽然已是哺时将近。
  "陛下。"
  整齐恭敬的唤声响起。在城门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排着整齐有序的队列跪迎着。他们不冷吗,跪在雪上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其实不需要努力搜寻,也会很容易看到,跪在队列最前的那个华服少年--韩嫣。
  难得,与他又遇上了。
  "都起来吧。"
  "谢陛下。"
  一句话而已,一群人的起身,其中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走过来。
  "陛下--!"
  "谁让你们来的?"
  听得清,他口中的责备。那个着急凑上来的人也听到了。脸色一暗,屈膝又跪,却没忘了开口解释。
  "陛下,您这次出行天气不好,您的身边又没什么人跟着,昨天又没能回来,臣不放心。"
  他的担心清楚地挂在脸上印在眼里。刘彻,一个对你如此关心如此在意的人你又何必如此责备?
  "陛下,韩大人他昨夜一宿未睡,今日天刚亮就在这里等着陛下回宫,到现在还没喝一口水吃一口饭,请陛下明察韩大人对您的一片赤胆忠心。"
  韩嫣的身后,有个人向前了一步,神色虽然恭敬,声音却是不显卑怯朗声说着。那个人,我记得,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他有个响亮的名字--张骞。
  很适时的声音,很清楚的解说,当然更该感动的是韩嫣本身的做为,不是吗?
  果然--
  "起来吧,韩嫣。朕好好的,哪里需要你担什么心?"
  明明也是指责,却在换了个神情转了个语气后透着无尽的温和。
  不明白,是人与人之间身份的不同,或者只是人与人之间脾性的不同。那个韩嫣,上一刻还在屈膝默跪,这一刻却已经利落站起,昂首挺胸,直直与马上的天子对视。他眸子里的坚定执著,怕是卫青一辈子也没可能拥有。
  "陛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很紧张地提问着,脸上也瞬间布满了担忧惊慌之色,当然他还没忘了将声音刻意压低,以免引起旁人揣测。
  是啊,除了他,谁敢与天子直对,谁能看到天子的脸色正常与否。
  "朕没什么,不要大惊小怪的。"
  回复的声音同样很低,也许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不需要他的刻意提高,或者他也不放心,不像牵引出太大的波折引人关注。
  其实,不管距离的远或近,声音的高与低,还是有人可以听得到。
  我能听得到,我相信有些人也能听得到。
  我所谓的武功又能比这些宫中的侍卫高出多少?他们的听力也不见得会比我差。只是,他们更善于伪装不是吗?也不是,我看到有人稍稍抬头,又快速低下。
  没看到公孙敖,想来是陪着他的兄长迎亲去了。不知卫青何时才能走?
  "卫青,你去吧,去忙你的事,朕这里自有韩嫣。"
  自有韩嫣--说的很好不是吗?
  终于等到了你的这句放行,很不容易呵。
  我是该离开了。
  "微臣告退。"
  刘彻,陪了你一天半,风雪跋涉。守了你一整夜,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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