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寒----籁源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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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们害死了月儿!是她们害死了你大哥!那些女人得到了你父皇还不够,如今来皇帝这个位置都要夺去!这个皇位有一半是属於我们周家的啊!绝不是李家的!也不是王家的!而是我周家的啊!你一定要把皇帝的位置夺回来!寒儿!”
“啊!”赵履寒猛的睁开眼睛,怔怔的望著明灭不止的蜡烛。
“王爷!发生何事了?!”古弦破门而入,拔剑环视四周,见无异常状况,疑惑的看赵履寒。那人平时深邃的眸如今只剩下茫然与无助,显得那样的脆弱,令古弦心头一痛。
“……” 赵履寒呆滞的看了古弦几眼,这才真正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没事,做噩梦了而已。”衣服被冷汗濡湿,令他很不舒服,他随手抹了把脸,满手的汗湿。
“原来如此……”古弦讪讪的收了剑,解释道:“我还以为有刺客……”
“无事,古弦你怎麽会在外面?”为平复心情,赵履寒随口问。
“回王爷,今夜正好轮到我……属下守夜。”古弦别扭而恭敬的答。
赵履寒摆手,笑道:“在我面前不必使用敬语,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
此话并非出自真心,只是他拉拢人的手段,可怜古弦不知。
“谢端王。”古弦受宠若惊,为被他当作朋友而暗自高兴。
赵履寒看了看天色,收拾好东西起身道:“时辰不早,我休息了。古弦你也下去休息吧,明日与我去金陵。”
“且慢端王,我去叫厨房准备热水,你出了汗需要洗个澡,否则会染上风寒。”古弦细心道,也不等他回答,径自离开。
赵履寒微愣,失笑。
倒是很少有人对自己这麽关心……
厨房效率很快,不多会腾著热气的浴桶就送进了赵履寒的卧房。他解除衣物的束缚,跨入桶中坐下。水正好漫过平坦的下腹处,模糊了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呼……”他舒服的轻踹了口气,摘下发簪放一旁,使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有些落在胸前,给他柔韧挺直又略显单薄的身子凭添了几分性感;有些落入水中如墨般漾开,妖娆舞动。水气氤氲,很块濡湿了他的额发,贴在面颊两侧。他似是倦了,凤眼微眯,睫毛如扇在脸上打上两道阴影,瘦削的俊脸染上一抹红晕,竟有些媚态。
由於他窗户未关牢,离开时路过窗边的古弦正好看到以上这一幕,他痴了,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脚步去,直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打破了寂静,他才惊觉自己有了反应。暗骂自己,古弦红著脸落荒而逃。
幸好赵履寒又陷入了沈思之中,并未发现异常。他在思索所做的梦,梦的内容他已经不记不清了,女人最後凄厉的叫嚷却如骨之蛆无法忘却,因为那并不是梦,四年前与他同父同母的太子自杀那天,那女人就是如此在他耳边叫嚷著断了气的。他敬爱的大哥是被那个一半相同,一半却属於别家血缘的男人害死的,所以他痛恨那个男人;他母妃的遗愿是让这江山有一半属於他周家,所以他要夺皇位。
值不值得他无从考究,也没有考究的必要,因为他已无处可逃。
寒风夹杂著冰冷的雪花呼啸而过,仿若哭声。夜越发的冷了。
第二日一早,赵履寒便携了圣旨驱车前往金麒。为掩人耳目他只带了古弦一人同往。
车马劳顿,仅两日就赶到金麒,此时距大年夜还有三天。
瑞王府
宣读完圣旨,年迈的老管家亲自把赵履寒与古弦迎入府中,带到了赵吟凉的书房。
“王爷,小老头有一事想求……”赵履寒才坐定,老管家脖子一哽就跪了下去。
“老管家有话请讲,无需行此大礼。”赵履寒客气道,眼神示意古弦把人扶起。
“老人家请起。”古弦忙不迭的把老管家扶起,看这麽年长的人跪拜令他心中不安。
老管家道了个谢,颤巍巍的躬身道:“外头通缉凉王爷的榜文小老头都看见了,但凉王爷是个大大的好人,绝对不会做勾结魔教叛乱的事,请王爷明察啊……”老管家眼眶一热,两行清泪直流。
赵履寒晓得这老管家打小照顾赵吟凉,感情颇深。心下感慨,摆手道:“老管家放宽心,四哥是何种脾性本王和皇上都清楚的很,下通缉榜文也只为激他现身。”
“那小老头就放心了……”老管家感激的给赵履寒鞠躬,突然想起什麽,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赵履寒心领神会的点头,道:“也只有四哥会把兵符放在那里了,多谢老人家告之本王。”
“不敢不敢,小老头该做之事……咳咳……”老管家一口气呛进喉咙里,涨红了老脸咳的剧烈。赵履寒似是不忍,道:“老管家身体不好请快些回去歇息罢,古弦你送他回房歇息。”
老管家连忙称谢,佝偻著身子由古弦扶了出去。
两人前脚离开,一个浅紫衣裙做侍女模样的女子後脚便穿进了书房中,面对赵履寒盈盈拜下。
“紫见过王爷。”
此女抬起头来,端的是闭月羞花之貌,可惜翦翦秋瞳中看不到一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显得淡薄而苍白。
她是赵履寒所培养的暗卫之一,擅长使毒。靠潜伏在瑞王府的暗卫协助,前一日以侍女身份进入瑞王府中,以供赵履寒随时差遣。
“不用多礼,起来罢。”赵履寒淡淡的看了紫一眼道。“本王原本想去找你,你来了正好。”
紫恭敬的垂头,“王爷请吩咐。”
“本王知你善用毒,可有何毒能不伤人性命,做出风寒的假象?”
“回王爷,有。”紫从腰带中取出一个青褐相间的小瓷瓶呈於赵履寒手中。“此药服下可令人头晕体乏,高热不退,症状於风寒无疑。一颗可保三日药效。”
“果然好药。”赵履寒将小瓶收入袖中,又道:“你且下去罢,有事本王会用暗讯召你。吩咐下去,花园中备一桌酒菜,本王有用。”
紫福了一礼离开,不巧出门正撞上送老管家回来的古弦,古弦大惊忙伸手扶住。紫抬头看了他一眼,匆匆道谢离开。
古弦奇怪的看著紫的背影,心想这女子虽美,怎麽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呢。
这念头一闪而过,古弦进得书房去向赵履寒行礼,“王爷,我已经把老管家送回房中歇息。”
赵履寒佯装严肃,起身走进古弦道;“不是说过不许行礼的麽,古弦你又忘了?为了让你长记性,我要罚你陪我喝酒。”言尽於此赵履寒终於忍不住大笑出声,拍拍古弦肩膀,“我叫人在花园中备了桌酒菜,请吧。”
“谢端王!”古弦受宠若惊,涨满的喜悦已不是一个谢字就可说尽道绝的了。
外头雪势正大,飞絮漫舞,天地茫茫两相不见。待两人步行至仿若银砌般的花园,肩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积雪。
凉亭中,一桌佳肴等待已久.
两个留下伺候的侍女福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不用伺候,你们下去罢。”赵履寒摆手。
两女应声退下,赵履寒至主位边站定,手掌指客位对古弦道:“古弦,请坐。”
不料古弦未坐,而是体贴的为赵履寒掸除裘衣上的积雪,见赵履寒不解的望自己,他面上一红解释道:“雪若不拍去,待融化之后很容易着凉感染风寒的。”说罢这才坐下。
赵履寒笑,跟着坐下;“古弦你如此体贴,将来嫁了你的女子可真是有福了。”
古弦被他明媚的笑迷的有些恍惚,听他所言不由苦涩一笑道:“只可惜我喜欢之人不可能喜欢我。”
赵履寒隐隐猜出他暗中所指,便也不再多言,揭开身侧小火炉上烫着的一壶酒壶盖,趁人不备将夹于指缝中的一粒白色药丸掷于壶内。“二十年的女儿红,四哥府上果然有好东西。”
言罢他取另一壶酒,分别给古弦与自己满上,举杯道:“年关将近却累古弦你随我在外奔波,我敬你一杯。”
古弦这一日第二次的受宠若惊,忙拾杯与赵履寒碰过,仰头喝干。赵履寒也是一仰头喝尽,搁下酒杯他面上已是酡红一片。
“不胜酒力,惭愧。”掩面失笑,赵履寒取过酒壶复给二人满上,举杯道:“这一杯敬此瑞雪,来年定又是个丰收年。”
古弦看着赵履寒艳红的面色,只觉无数桃花在眼前飘,稀里糊涂点点头,又是一口把香醇的酒液喝干。
赵履寒玩味的瞥了他一眼,将酒饮尽。微微一笑提酒壶再倒,给自己满上后酒壶已空,于是他很自然的取过烫着的另一壶酒,给古弦满上。
白色药丸已完全溶化,使得酒液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烟色,可一眼望去只觉得是飞雪之色印在酒中,令人不觉有异。
“这一杯敬端王你。”古弦抢先举起酒杯道。
赵履寒不可思议的眨眼,等他继续说。
“敬你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愧是一个好王爷。”古弦说的激动,仰头便是满杯下肚。
“大丈夫该为之事。”赵履寒笑笑,陪着古弦喝下杯中烈酒。喝罢他微眯眼,单手撑头故作醉态,喃喃道:“头晕,我有些醉了……”
目的既已达成,他不想浪费时间。
古弦心脏跳的很快。许是醉了,他竟觉着赵履寒那双眯起的凤眼中透着迷离。万种风情四个字在脑海中盘桓不去,使得他心脏跳的更快了。
“端王,我……我送你回房……”
“嗯,有劳。”
赵履寒闭起眼,任男人小心的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送他回房。
扶进收拾一新的房间,先躺下的却是古弦。他药效发作,当即无力的瘫倒在榻边,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咳喘着道:“热……头晕……好难受……”
赵履寒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转眼换上付关心的表情将他扶上榻盖好棉被,柔声道:“还说让我小心风寒,你自己却先倒了。”淡笑,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放心休息,我去叫人请大夫。”
古弦感动,对着赵履寒的背影轻道:“多谢端王。”
赵履寒一怔,自嘲笑着行远。
晚间大夫来为古弦诊治,果然是普通风寒,只叫古弦吃几幅散热的药好好休息。
古弦本与赵履寒坚持每日跟随保护,被赵履寒劝服卧床休息。
少了古弦的阻碍赵履寒做事更是肆无忌惮。
此刻除夕就在后日,到那一日,便是场腥风血雨。
大年初一,天气晴朗无风无雪.赵履寒设宴宴请五个领兵参将。
“诸位将军里面请.”赵履寒亲自在门口迎接结伴而来的五位将军,五位将军受宠若惊,倒头便拜.赵履寒忙把数人扶起,引入宴客厅中.
厅中已摆下了半桌凉菜,赵履寒击掌,立刻有数名侍女鱼贯而入,摆上热菜与烫好的美酒.
“各位将军近年来辛苦了,为保我大宋连过年都无法回乡与家人团聚,皇上与本王皆深表尊敬与感激。今日本王代皇上敬各位将军一杯。”赵履寒一一为各将军斟满酒盏。
酒是好酒,陈年的竹叶青,里面加的也是好料,由紫研制的入口即倒的绝顶毒药。厅外,几个高手正潜藏着等待主人的命令。待那五位将军饮下毒酒而死,便有专人剥下死人面皮做成人皮面具让这几高手混入军营中.
五位将军听赵履寒所言十分感动,连无法归乡团聚的怨气都淡了很多,纷纷道:“为保我大宋,属下万死不辞……”
赵履寒宽心一笑,举起酒杯道:“各位将军请。”
各将军高举酒杯:“谢王爷。”正待一口饮下,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速度极快的由远及近,直直冲此宴客厅来。众将军与赵履寒俱是一愣,高举酒杯面面相觑,都不知来者何人。
一声长嘶,马匹已在厅外停下,劲风卷起门帘,让所有人看清了正从马上跃下的黑衣人。
他一身黑色劲装配上颀长的身材,相当给人压迫感。脸庞宛若刀削过般深刻,面部轮廓与赵履寒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狭长的双目显得冷冽无情。
赵履寒大惊,失声道:“五哥!”
来者正是当今晋王,赵履寒的五哥,赵敛夜。
赵敛夜大步踏入厅中,冲赵履寒一点头示意,从怀中掏出圣旨道:“皇上有令,今将十万大军分为三路,一路随我北上驻扎,一路由瑞王带着上京,交由禁军统领,剩下一路留下驻扎.”他停住,冲所有人一抱拳道:“各将军即刻随我入营点兵。六弟,我先行告辞。”说罢潇洒的转身离开,宽大的袍袖翻飞如腾空之鹰。
赵履寒举杯之手僵在空中,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端王,得罪了……“最年长的一个将军歉意的率先起身。
“诸位将军辛苦,本王的酒以后再请。”赵履寒努力的勾起嘴角,装作无所谓的笑。
那将军对赵履寒匆匆行过一礼,掀帘而去。其他将军纷纷起身告罪,一个个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宴客厅只余下赵履寒一人,他已收起笑容,手却仍保持着高举酒杯的姿势,神情逐渐变得木然而冰冷。
与成功失之交臂的挫败感使这个向来自傲的人物如处冰窖般通体冰寒。
厅中死了般的寂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突然一声轰响,冬日里,居然响了个炸雷。
许久,赵履寒身形晃动,轻轻的颤动起来。他收紧手指狠狠的捏住酒杯,复扬起嘴角挤出个扭曲的笑容。“呵……”恨极的咬牙,他眼里突然迸出似乎足以灼烧去一切的凌厉光芒,愤声道:“谁都别想阻碍我,就算是天!”酒杯猛的被他捏炸开,尖利的碎片扎入肉中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厅外,晴朗的天纷纷扬扬的落下雪来.
割兵符,列队点兵,不过一个时辰。赵履寒遥遥的望着大队兵马最前方那人翻飞的黑色衣阙,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中,疼的厉害。他恨那人,更恨远在皇宫大内的那个人。这恨盲目而深刻,已至人扭曲。
“端王,请问何时动身上京?”其他人各自散去,留下的一名将领询问。
赵履寒缓缓的回过头,看着那人道:“明日午时。你们各自散了去吧。”他面罩寒气目光阴冷。
如同被毒蛇注视般,那久经沙场的将领竟脚下虚软不能移步。“是……遵命……”他胆怯的答,一闪身逃命似的走了。
赵履寒冷冷一笑,信步回府。
他走的极慢,也极为寂寞,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像他这样的人是否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呢?
他问自己,以他的聪明才智却也回答不出。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吧。
他笑,却是自嘲。
他茫然的抬头望天,飞絮漫天。雪不停,反而更大了些。
脚印一个个在他身后堆叠,寂寞的堆叠。
“端王,原来你在这!”居然有人叫他,赵履寒有些惊讶的扭过头去,见古弦提着件狐裘大步向自己走来,脸上挂着担忧与欣喜重合的表情。
“古弦……”赵履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幸好古弦话多。
“我风寒好了,听说府里小厮说你出门未着狐裘就出来找你了。”古弦展开狐裘为赵履寒披上,那狐裘在他怀里时间长了带着体温,温暖的几乎连冰霜都可以融化。
却不知道人心里的冰霜该用什么来温暖来融化。
“回府罢……明日回京。”赵履寒面色柔和了些,轻道。
“是。”
雪依然在下,只不过人影成了两个。
雪依然在下,只不过脚印成了两双。
寂寞可还在?
还在,只是淡了许多。
休息了一夜。
“端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三万兵士也皆在府外等候,随时可以出发。”古弦在赵履寒屋外嚷着。病了三天把他憋坏了,这两日似乎要补回来,变得活跃了许多。
赵履寒匆匆交代紫两句,出门道:“辛苦了,走罢。”
府前点兵训话,领兵的参将心有余悸,一直不敢看赵履寒。直至赵履寒上了马车,才发觉自己冷汗湿了衣襟。
马车缓缓的行着,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大队人马。赵履寒胸口闷的厉害,掀开窗帘往外见了身后那大队的人马更是觉得胸口堵的慌。
若不出意外,恐怕这身后的人马就是他带着回京勤王的了。若不出意外的话……
这么想着他心里更加烦躁不安,冲赶车的古弦道:“古弦,通知林将军,由他带三万人马上京,本王有事先走一步。”
“是。”
古弦冲后头的林将军喊着,赵履寒按捺不住的夺过马鞭,一下子抽在拉车的马屁股上。马吃痛,猛的一声长嘶疯跑起来。古弦站得不稳险些跌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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