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寒----籁源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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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履寒看著古弦,也不知道说什麽,两个人便对视著不说话,凉风徐徐吹过,卷起衣摆翻飞。半晌他言:“你醉了,早些回房歇息罢。明日随本王上朝。”
赵履寒心中不快,‘我’也成了生疏的‘本王’.
古弦低头说是,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看赵履寒的脸。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唐突了赵履寒的高洁,令他不安。同时赵履寒言语中隐藏的拒绝也让他萌生了悔意。入了厢房睡下却怎麽也不塌实,梦里纠结,晃眼一夜也就过去了。
另一边赵履寒也是一夜未眠。他取了壶烈酒在房中自斟自饮,酒辛辣的口感淡化了男人残留在他唇齿间的湿热触感,平复了他的心情。
“居然真的对我动了情……”念及古弦,赵履寒捏著酒杯不语。以前的相处间就隐隐发现了些端倪,本以为在自己多心,没想道真有此事.
转瞬突笑,赵履寒仰头灌下杯中烈酒,随即使力捏碎了白瓷杯。“呵呵……”他笑容变的深沈,“既然如此,本王一定要善加利用才行。”
隔日早朝前夕,李誉揣著免死金牌惶惶不安的候在殿外.他此刻已成了惊弓之鸟,有官员冲他行礼他也不理,总觉得那一双双眼睛都在嘲讽和算计自己。
“李太师你气色不太好,用不用本王去请个太医为你诊脉?”赵履寒抱著个小儿出现,双目含笑看李誉。
他夜未成寐,便早早进宫,面见了高宗帝又去看小侄凛尔,本想婴儿嗜睡,只打算看一个睡容,没料到那小儿见到他便醒了,咿呀笑闹著就往他怀里拱不肯别人抱。他无奈只得抱著他四处闲逛。
“不用,本太师好的很。”李誉冷汗湿了前襟,心虚的扭头望向赵履寒,强提了气势言道:“端王,你抱个黄口小儿上朝成何体统!”
凛尔似不满听李誉言他,玩的好好的一只虎头鞋摔向李誊,嘴里还咿哩啊啦的乱叫个不停,逗的周围官员直笑.
“凛尔乖,小心别摔著。”赵履寒乐呵呵的把他抱正,拍拍小肚皮表示安慰。经他这麽一说,官员们纷纷围上打量年幼的二皇子,嘴里无不是赞叹其明眸皓齿,机敏聪慧等等。李誉自知失言,忙堆起笑容示好。“老臣眼拙,原来是二皇子殿下,果然聪明可爱。”
凛尔见围上来那麽多人,不满的乱扭,赵履寒抱好他为难的看著掉地上的虎头鞋,正巧李誉上前他便道“有劳太师把小侄的鞋子捡起来。”
“不妨不妨。”李誉略有不快,又不好发作,应声去捡起递给赵履寒,赵履寒道谢,抬眼给了他一抹内含深意的笑。
李誉莫名的脚底生寒,言语不能,幸好朝锺敲响,他忙借故跟著众官往朝堂里行。藏在袖中的手瑟瑟发颤,忍不住去摸保命的免死金牌又怕别人生疑,隔著衣服摸到个硬物,这才稍稍放了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下拜行礼。
“各位爱卿平身.”高宗帝环视著下首的文武百官,招手示意太监捧来个包袱,饶有兴致的笑道:“朕最近发现民间的梭织和雕刻手艺发展极快,朕甚感欣慰.这趟特别取了几样给诸位卿家开开眼界。”说完竟是拎起包袱随意的扔在两列官员之间,露出了其中明黄色的龙袍一角。有个胆大的武官拾起衣角展开,只见一枚玉玺掉下滚出老远。
众官哗然,李誉更是脸色发白,虚汗冷汗同冒。
“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高宗帝收起笑意,恢复了统治者才有的睿智神情。宫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那出头羊。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杀头大罪”,立即有附合之声响起。
“臣以为,造这假龙袍假玉玺之人要造反,该杀!”出列的是今年秋试上榜的状元慕容绶,现任刑部侍郎。
“哦?慕容卿家说该杀。”高宗帝似有疑虑,扫视全场又问:“那李太师以为呢?”
李誉大惊,抖缩出列张口结舌:“老臣……”
赵履寒先前哄的凛尔睡著去交给奶娘,进殿本站在末首,见状便上前启奏。“皇上,太师身体不适,还是让臣弟护送他回府……”言未尽他侧脸看著李誉,笑道:“顺便让本王看看你金碧辉煌的密室。”
念及怀中免死金牌,李誉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愤怒道:“本太师一向清廉人尽皆知,端王请勿含血喷人!”
赵履寒微愣,脱口而出:“那这假龙袍假玉玺出现在你府上你做何解释!”他深知密室已毁,只凭他一面之辞和几件证物掰不倒李誉,本想诈的他自己露出马脚,不想他还是低估了这老匹夫。这下糟糕,怕要落了他的口实。
李誉果然道:“端王说此反物出自我府可有证据!”
赵履寒失声,暗暗思索解困之法。
“两位稍安勿躁,等朕宣一人上殿。”高宗帝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古弦身著侍卫服仍旧守候在外注意殿中的情况,原本赵履寒占尽上风,现在见他因苦无证据落於下风,连俊秀的眉都皱起,隐隐的有点心疼,耐不住想冲上殿去杀了李誉那厮,也可为端王与国家解忧。
人还没动,只见两个侍卫押著一人往殿里去,定睛一看,竟是李誉府的管家李嵩。披散了头发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词,疯魔一般。古弦奇了,这管家一向精明谨慎,是李誉为恶的帮凶,怎麽才一天就落到了如此模样。
赵履寒原在揣摩高宗帝会宣谁上殿,见李誉管家被押来也是一奇.遂转念想来便隐隐有了怒气。冷眼望向上首那个男人.这个人不是不知道李誉的谋反之心,他是算尽了一切,悠闲的坐在一旁看自己和李誉龙虎斗.到了现在这最後一刻才动手.原来自己竟是大大低估了他!
赵履寒怒意升高,神情愈发的冰冷.想他是先帝老年末子,自小就因才思敏捷甚得先帝喜爱,且极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一向清高自傲,这次栽在高宗手里怎能不气.
高宗帝并未发觉赵履寒的冷冽目光,指著己跪倒在地的人问面如土色的李誊,“李爱卿,你可认得此人?”
“这等泼皮无赖老臣怎会认得.”李誉心虚的否认.可这在朝之人多半知道李誉口中的泼皮无赖正是他的管家李嵩,此举无非是欲盖弥彰.
“太师,你救救我!”李嵩一直神情恍惚,听到主人的声音缓过神来,也不管是在金殿上,抱住他裤角伏地哀求。
李誉大惊,失措的踹向李嵩,不停骂道:“哪里来的疯子!来人,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我带出去!”李誉喊的嗓音嘶哑,环视四周竟无人上前。高宗帝撑头玩味的看他,赵履寒看他如看跳梁小丑,笑的鄙夷。百官的目光俱投在他身上,意味不明.
李嵩被踹的口鼻流血,还是未松手,枯手捉紧了李誉的小腿,怨毒的指著他骂道:“李誉!你翻脸也太快了!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你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在帮你!你派进宫中试图谋害皇上的死士也是我替你找来的,你就这样对我!”
“疯言疯语!含血喷人!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你书房里的密室就是证据!今天送入府中的龙椅龙袍都是证据!!”李嵩气急,失心疯般扑上李誉,张口就咬住他耳朵,顿时鲜血淋漓。李誉大吼:“密室已经烧了,你……啊!”他被咬的惨叫一声,猛的将人推开。李嵩站立不稳一头撞上大鼎,抽搐了两下便断了气。圆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的看得李誉心慌。
“哦~原来太师果真是有反心。”官员里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李誉两腿一软瘫了下去。
“大胆李誉!不但窥视帝位,心存反意,现还在金殿之上动手杀人!你该当何罪!”高宗厉声喝道。
李誉腿间有了湿意,竟是吓的尿了裤子。
“免……罪臣有先帝御赐的免……免死金牌!”李誉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话,抖手进怀里摸索。
赵履寒看著他,笑的深沈。
“金……”李誉手触到坏中那物,猛的僵住不动,下一刻惊讶的望向赵履寒,後者故意露出袖中免死金牌一角,气的李誉摔出拨浪鼓大叫。“赵履寒!!”说罢做势扑向赵履寒,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时迟那时快,古弦在殿外目睹了一切忙扑进殿去,不顾一切的挥剑斩了李誉项上人头。官员们的惊叫声他全不顾,眼里只看著赵履寒。他捏了把冷汗,若是晚上一步,不知道赵履寒会怎样。
可怜李誉,到死都想不明白赵履寒是在什麽时候偷梁换柱的。
赵履寒拍拍古弦肩膀若无其事的笑,弯腰捡起拨浪鼓放进袖中。幸好没摔坏,不然他就得给凛尔再找一个了。
“各位肃静。来人,把尸体拖下去。李誉府抄家,众人贬为庶民。”高宗下令,挥手便有侍卫去执行了。下首官员有惊叹的,有庆幸的,全被他看在眼里。李誉的一干余党皆被查办,这是後话了。
“退朝罢,六皇弟和你的这个侍卫跟朕来”高宗处理完正事宣布,起身去了.赵履寒和古弦对视一眼也跟著去了.
百官跪地高呼万岁,个个想起刚才一幕心有余悸.
三人一路行至御书房己然正午,高宗宣人传膳,三人就在御书房用膳.
“这位壮士如何称呼?”高宗亲自执壶满上一杯递向古弦问。
古弦受宠若惊,忙起身接酒,“多谢圣上!在下古弦,家父古弘.”古弦如实回答,念及破家惨事,男儿黯然,仰头灌下那杯苦酒。
“原是古将军的儿子,古将军忠贤大义,并教授过朕武艺,朕深感敬佩。”高宗轻叹,也喝了杯,“只可惜当日朕身染恶疾无力上朝,否则一定会加以阻止,不至让一代忠臣自缢身亡。”
赵履寒默默把酒洒在地上,敬古将军在天之灵,起身执壶把三人酒杯添满,才道:“往事不堪回首,唯此杜康可以解忧.”言罢仰头喝下,洁白的脖颈呈现一种好看的弧度,朝衣领口半敞开隐约可见肌肤。
古弦本因他刚才动作注视於他,见此美景不由口干舌燥,忙以酒驱渴。
赵履寒喝罢笑对古弦言,“如今你父母在天也可安息了。”
古弦被他温润笑颜感染,脸上燥的历害,忙推说喝多了。
“今日除了李誉,不仅是报了你家仇也是为我黎霄平了大患,古弦你功不可没。”高宗笑道,“朕有意让你接任大内侍卫统领一职,不知你可否愿意?”
“这……”古弦沈思片刻决定拒绝,“在下自由惯了,怕不习惯宫中生活。多谢圣上厚爱了.”
“如此还真是可惜,朕也不强求,就以此薄酒做为犒劳了。”高宗举杯敬酒,古弦复又干下几杯。
“六皇弟,朕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又喝了几杯,高宗帝望向一言不发的赵履寒神情认真道。
“臣弟愿听皇上命令。”赵履寒点头,侧脸对古弦使了个眼色,後者了然的告辞退出了门外。
高宗帝点头,拿开酒杯把一封书信推向赵履寒。“朕於半月前修书焱暨谈和,昨日焱暨回信,你看看。”
赵履寒忙打开细看,共是两张纸,面上那张龙飞凤舞书道:
黎霄物美地广,我焱暨极是向往。本若用兵定是所向披靡……
“还真是狂妄!”赵履寒泠笑,
但高宗帝所言在理,两军相争必是劳民伤财生灵涂炭。我焱暨於心不忍,愿答应你黎霄求和共处请求。我焱暨素来听闻黎霄女子貌美婀娜,意欲迎娶黎霄公主一位,自此让两国血脉相连,永修交好。
落款是耶律睢云几个大字。
往下一张是大红纸的婚书,男方处签著耶律睢云的大名。
且说这耶律睢云是何人?
他现年二十有三,乃是焱暨国主最器重的一个儿子。其母原是前任国主的妾妃,国主因病死後其弟接位现任国主且把此女封为王後。焱暨风气开放,此举屡见不鲜。
耶律睢云天资聪敏,自幼善骑射,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早些年!凌国出题为难焱暨,正是他解的围。
“好你个耶律睢云!”赵履寒啪的一声把书信拍在案上,怒道:“这厮是欺我黎霄没有公主!”
也难怪赵履寒如此生气,先帝共有皇子六名,膝下并无女儿,哪来的公主。
而高宗帝只得儿子两个,就算有公主也不过几岁。
耶律睢云送来这婚书,意思无非是如果有公主嫁去,两国便从此修好,若没有,则不愿交好,可他明知黎霄没有公主还这麽做,分明是有心让黎霄难堪,且是毫无诚意可言。
“六皇弟,这事你说如何处理?”高宗问.
他对於此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曾有人提议找美貌女子封为公主,封为公主嫁去焱暨以修交好。又恐焱暨以此借口黎霄欺骗而出兵,著实让他头疼了数日。
赵履寒二话不说唤进门外太监备墨研墨,堂而惶之的在婚书上签下赵履寒三字。
高宗不解道:“六皇弟这是做何?”
“他焱暨虽风气开放,可本王不信他耶律睢云敢娶一个男人!”赵履寒沈著脸冷笑,敢在他黎霄面前大放獗词,这个对头他结定了。
“那此事就交给六皇弟你了。”高宗给各自满上,两人又喝了杯,赵履寒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话说古弦自退出御书房後一直坐在对面的栏杆上。栏外就是御花园,满园的精巧瑰丽巧夺天工却进不了古弦的眼。
他自坐下就一直望著地面在发呆。父母死後,他是为了报仇才挣扎著活到现在的,如今仇也报了,仇人也死了,他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标,顿时觉得天下之大却没有他容身之处了。
寒风忽的刮起,带来上苍最温柔也是最残酷的礼物,妖娆的的绽放著自己冰冷的魅力。
纷纷扰扰的雪花落满古弦的头顶肩头。他虽感到寒冷但还是没有动作,僵直的顿在那里。
正所谓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
他现在的心情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的。
赵履寒才出御书房正看到古弦落了一身的雪一动不动,“古弦……?”他轻唤。
古弦从混乱的回忆里醒过神来,望向赵履寒的眼神有一瞬间茫然的像个无助的孩子,随後立即恢复了平常的稳重严谨。
“端王……”古弦跳下栏杆拍雪。
赵履寒知他有痛难言,有心安慰於他,便道:“我们回去罢。”
古弦微愣,半晌道,“回去哪里?”
赵履寒笑而不语,拍拍古弦肩膀便走,隔了几步复转头道,“今後端王府就是你家。”
古弦猛的一颤,千万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酸了鼻尖连带著眼睛都酸涩涨疼起来。
脸颊感觉到一丝凉意,他忙垂头用额发挡住失控的最後一滴泪,过去的种种仿佛也随著这滴泪散在风中,不再打扰。
待他抬头,赵履寒己然走远,隔著风雪隐隐听的他轻叹,“雪越发大了,快些走罢古弦……”
漫天飞雪中他的身影格外鲜明,古弦定了定荡漾的心神,快步追上
话说,李誉已除赵吟凉的通缉也撤了这,他修了书信入宫将高宗赵履寒大骂了一顿便也报了平安。自此赵履寒倒悠悠闲闲的过著日子。
高宗给了他个监制祭祀物品的差事,除了平时往工匠那里走走看看,其他什麽事都不用做。他倒真成了游手好闲的昏王爷一只。每日不是与古弦谈武论酒就是进宫和凛尔嬉闹,好不快活。
晃眼一年过去,便到了这年的最後一日,赵覆寒放了下人们整月的假期让他们回家探亲,自己则邀了古弦进宫。
两人入了官直奔御书房,一般这个时辰高宗帝都在那处理奏章,今日却不在。唯留太监总管一人在内。
“崔公公,皇上呢?”赵覆寒问,崔公公冲他行礼,回道:“皇上在内祠堂祭祖,怕王爷来了寻不著,故叫老奴在此等候。”
赵覆寒点头道了声有劳,行往祠堂去,古弦借口不便留下休息,他便独自跨入了祠堂正见高宗执香向先人牌位祷告,愿国泰民安等等,赵覆寒也不插话,默默等他祷告完毕才开口。“二哥,六弟来了。”
在这个地方没有君臣只有家人,故赵覆寒如此称呼高宗。
高宗冲他微微一笑,递上一把香道:“老三他们都不来,今天又是只有咱哥俩一起过了。”
赵履寒颔首,严肃的点了香火分别敬上各位祖先和先帝,最後在一较新的排尾前站定,轻唤了声大哥。
原来这牌位上的德王赵麟乃是赵家六兄弟之首,更是赵覆寒的胞兄,若不是英年早逝,现在坐著皇位的就是他了。
都怪一个男人,老三贤王赵麒风。
赵履寒面对著牌位问高宗:“三哥还是守著皇陵不肯出来麽?”
高宗叹气道:“是啊,我亲自去见了他,他说要永远陪在那,还叫我们忘了他这个兄弟什麽的,臭脾气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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