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桂花酿
  发于:2009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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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惨烈景象,目光落点停驻草堰岭围栏内某处,确认所找的目标,如疾风窜动的身形迅速闪入草堰岭入口。
约过半刻,犹似风般虚无的身影,以极速之姿奔出,动作敏捷,快得让里头侥幸的生还者不曾察觉!
取回属於自己之物,男子打算离去,但是,风中传来的讯息让他有了留下的打算。
「嗯?」俊美如斯的脸上闪过不明色彩。倏地,身形似闪电般没入草堰岭外的树丛里。
一双烔烔有神、似冰般凌厉黑瞳专注前方,不动声色如同猎人等待著猎物上门!
此时,方才所站的位置,闪入一抹青色身影------
「啊……」匆匆赶至草堰岭的逤夜璃,眼中所见,宛如无间地狱,心一痛,拳头用力紧握。
天空一遍血红正照映草堰岭整个范围,一股混浊的至邪之气弥漫,血迹斑斑的地面是横尸片野。
「竟然……」用这种极毒的方式对付草族!
写满了痛楚的面容,失去以往的冷静,逤夜璃沉痛闭上双眼。
半响,睁开了眼睛。
「竟然再次考验我的耐性,你、你真让我生气了!武邪!」唇角弯起一抹冷酷的弧线。
这次,他不会再如同上回心软放过他!
逤夜璃想也不想地用指尖划开手臂,顿时血流如注,用艳红的血液在距离草堰岭入口不远处,在地面画出一排排八卦阵列。
从怀中掏出一颗蓝色果实放置阵央,将血液贯入果实中-----
「辅天之地,北风降临。风云剧动,端彩回归……去!」口出金咒,眉心浮上朱色图腾,发出耀眼红光。
咒语撼动天地,狂风怒扫,急流摧云卷雾,草堰岭上空之红光先是急速滚动然後逐渐由至红转淡……
猛然翻身於阵中,逤夜璃口中继续念著,胸前昊光乍现。
忽地,惊雷声响,暗夜流光四窜,弥漫草族内的邪恶雾气登时被流光的直射净化。
「临世之雨,速召降!」
语落,天空中竟瞬间落下大雨,由弱转强的雨势彷佛想把一切的邪恶与污秽完全冲刷乾净。
天象异变,宛若死神地狱的境界,正一点一滴逐渐瓦解。待一切归於平静,徒留是幽冷的肃静气息。
「收!」
一阵清风掠走一身散发的耀眼虹光,印在地面的八卦图腾慢慢地由深转淡,直到完全消失。
此刻,风静、雨停。
逤夜璃望著已恢复的情景,施阵时的汗水缓缓滑下苍白的脸庞,无视血流不已的伤口,抬起沉重的脚步踏进了草堰岭。
遍地血痕、尸堆说明此地既逝、物是人非。
冷风凄凄声响,令人不忍目睹的心痛,曾经风光的草堰岭,如今却成了第二个花族……
「唉……」一声无奈却含更多的痛心,已无法在用轻松的心态去面对。
当年相同的场景再次出现,尤其是至交好友一手统领的草族,叫他情何以堪!
虽然早已测知草族将有劫难,没料到劫难来的如此之快……
昨日一言,草雉的顾虑他怎不明了?不想眼睁睁看事情发生,却也无立场插手。
草雉不希望他介入,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安全度过一切难关。只是,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为什麽是这样的结果?
天命不可违,难道就真得只能听天由命?
「草雉……这是你早已料到的结局吗?」
踩著沉重脚步,凡经过之处无不是尸体残骸就是未乾的血渍残留。忍著苦楚,终於来到了草堰岭中心位置,天坛。
黑血遍布的天坛,失去以往灵气的包覆,尸体如被遗弃的布块散乱遍地,惨不人睹,看得出方才经过一场大战的痕迹……
逤夜璃低头无语,虚弱惨白的面容,有著悲痛交加与懊悔的神情。
一阵冷风扫过,天坛的空气中出现异样的气息。
尽管察觉,沉浸伤痛中的人没多馀的心思理会。抬头望向天坛,心中百感交集,悲痛的眼瞳注视中央一处,缓缓走去。
从一堆不知名尸体中挖出那名昨日依旧与他谈笑风生之人,一具已经毫无知觉,不会再与他谈论古今过往的躯体……
深深吸口气,他抱著冰冷的躯体,缓缓的走出了天坛。
离去後,那阵异风也消失。

缘劫6

6
藏身於树丛,银无洬目光锁住那抹青影。从以前到现在,深邃璃之内没有一个人的实力能让他放在眼里。
术法不是他的专长,但目赌施法过程,限於地理位置、布阵所需的条件,他竟然能够快速将草堰岭的阵术破坏,若不是很有实力的人不可能做得到!
无法完全发挥真正实力的他,最後虽胜一筹,本身也受到重创。
他的忍耐力很够,一般人在失血过多情况下早就昏厌过去,他却还是不为所动,彷佛强撑著……
对方似乎拥有操纵风的能力,而风中传来熟悉的味道更令他意外!
这就是为什麽他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原因。
离开天坛的身影,跟上前,俊美脸庞冷冰冰的、淡淡然的,一路看著男子的一举一动。
草堰岭後方一处清冷的平坦山坡,寒风幽幽地吹拂,荒郊景致增添愁意,只因此地多了一座无声的新坟。
落叶纷飞,逤夜璃静静伫立墓前……
昨日话语依稀历历在眼前,今日却只剩一座孤坟相望。
亲手埋葬好友尸体,亲手为好友建座坟墓,这种感觉是逤夜璃第一次嚐到,究竟是苦涩,是悲伤,还是无奈,他,分辨不清……
「我将你葬在你最喜欢的地方,希望你会喜欢。也许来生,我们可以再做一次朋友。」
记忆中的好友,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慈祥的面孔,虽然有时会因为无心的玩笑,搬出长辈的姿态说教,但是,他们互相了解对方个性,从不计较彼的任何事。
幽幽眼神飘望四周。
曾几何时,他们在此把酒言欢。
如今……
无声叹息,逤夜璃从怀中拿出原本要引诱草雉长老喝酒用的宝贝,也是他一直很想要的红色果实。
果实本是一对,一颗用於刚才的阵法,剩下一颗如同剩下他一人一样。
「它是你的了……」将果实放到墓碑前,脑海里不经意想到昨日两人的对话-----
『老友,你真懂得享受人生哪!』
『人生短载,受苦受罪的日子远比享乐享福来得多,难得的清閒,不好好珍惜怎可以!』
人的生命是短暂又脆弱。
『再见了,老友!』
那句话成了他对他所说的最後一句话……静静不语地凝望墓碑。
也许当初便不该留下那人……不该!
逤夜璃紧握拳头,一向温和的脸瞬间冰冷起来。
当时的他认为武邪能改过向善,放了他一马,现在似乎已经失去那样的价值。
既然如此,他是非得消失於世上不可,否则世上又会有许多如花族及草族一样的事件再度发生。
「长老!」
震惊又不敢置信的声音,自後方传来。逤夜璃转头望向急奔来的人,身後还跟著数名相同衣著的年轻男子与老弱妇孺。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拥有与草雉长老一样的领袖气质。若没记错,这个人是草族的族长,草严。
没想到在那样无情攻势下竟还有生还者,著实让逤夜璃感到一阵讶异与欣慰。回看好友的墓碑,心道:你的牺牲并没白费。
草严族长乍见草雉长老的坟座,激动又无法克制的情绪,瞬间崩溃。
「长老-----」仰天长啸,哀恸的吼音是痛心、是愧疚。
草族子民们垂首伤心,哀悼这名曾带领全族走过许多风风雨雨的长老。
凄凄声响,是族人哀哭的声音。长老走了,留下却是无尽的伤痛……
「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草严族长自责不已,泪水就这麽不争气流下。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伤心时……
此时此刻,萧凉的情景,教人不禁鼻酸!
久未平息的心情,直到看见站在一旁不语的青衣男子,草严族长不得不强忍著将哀伤收拾起,擦拭脸庞的泪水。
「众族人不能再如此伤心难过,长老泉下瞧见我们这样一定走的不安心。打起精神来,虽然长老不在,只要我们还活著,草族就有希望!」
他的话像只强心针,在场的草族人民拭去泪水,重新振作!
草严族长深吸口气,下达命令。
「将战死族人的尸体全都搬到草堰岭外,我们要举行追悼仪式,为族人尽最後一点心意!」
所有人舍弃悲伤,挺直身躯重新出发,顺著指示而做。
待族人离去,草严族长才正视那名沉默不语的青衣男子,礼貌道:
「我代草族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替我们长老尽此心力。」
「那里,我与他是旧识,为他尽最後的心意是应该。」逤夜璃淡淡笑道。平静的容颜找不出一丝其他情绪。
「原来你是长老的旧识,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平时长老交友广泛,有这种年龄相差数十的朋友并不意外。
「逤夜璃。」
真是奇特的名子,草严族长心想。
「你可有见到长老的最後一面?他……有说些什麽?交代什麽?」草严族长问,也许是心中有所冀望而心急,全然没察觉逤夜璃脸上出现的微微表情。
「很抱歉,没有。」
「这样子啊……」草严族长失望又落寞。
逤夜璃从怀里取出一颗紫色的果子。
「它可以帮助你制造防御的阵法。」交给草严族长後,深深望了墓碑一眼,转身离去。
「多谢!」望著离去的背影及手中的异色果子,草严族长本想挽留,想起族里大小事无仍需待整而放弃念头。

缘劫7

7
微近黄昏的苍茫天色,令人短暂地沉溺在这色泽里。
回程路上,逤夜璃恢复到有如往昔一贯优雅、閒然。
「朋友,你时常躲藏在人身後的坏习惯,还真是麻烦!」对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像嘲讽像无奈地道。
说完最後一个字,一阵冷风猛然掠过,白影疾速地出现在眼前挡住他的去路。
「哦?终於想通肯,现身罗!」语气里掺著一丝戏谑,泛著趣意眼眸打量著乍然忽现的人。
飞剑般的眉,漂亮狭长的眼,挺直的鼻。冷漠、不易亲近却又引人目光的神态。
初次听见对方的声音开始,他就可以想像对方的模样。果然,真如他想像中,一位俊美如斯、与众不同的美男子。
毫不在意被打量的眼神,银无洬冷冷说:「果然是你。」
青色袖衫一角可见一滴滴红血滴落,他的表情却若无其事。这样的伤,草族的人都不曾发觉?还是说……他掩饰的太好?
「对於初次见面的人,这样的看法真令人紧张。」尽管在笑,脸色却白的吓人。
「你不也一样!」他的话,银无洬原封不动还给他。
「怎会知道是我?」
「风的告知。」
「你是风族之人?」有些讶异。
沉默半响,银无洬选择不回答。
「看来是这样没错。」肯定语气惹来对方的冷眼。
逤夜璃挑衅回望。「每每与你谈到自身的事,答案不是沉默就是拒绝回答,这不正说明你对自己的事十分保秘。风族的特性就是对任何事一向都保持著神秘,或者冷漠以对!」
「你很聪明,也很无聊!」银无洬锐利无双的眼眸直视。
闻言,逤夜璃不置可否轻笑,「何事对你才称做有聊之事?」曾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不过对方并没有给他答案。
「你无须知道。」
预料中的回答。
「保持神秘就是了。」带笑的眼眸闪过一抹兴味,「还是说,像方才在一旁偷看是你觉得有趣之事!」
银无洬冷哼,不想浪费口水辩解。
「不回答就是默认,早说嘛……」说著,额际汗水缓缓低落。
冷眸深深睨了他一眼,银无洬道:
「何必故做坚强。痛,就直说。悲伤,就不要强忍。这样做没有意义。」
真是了不得的敏锐!
「唉!不过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你还真看得万分透彻!」逤夜璃笑望那双冷漠却精明的黑眸。「观察太入微,不见得是好事。」
「你,值得观察的对象。」
「哦?」淡淡应一声,黑色眸子像无垠的夜空。「一个连相交多年的好友都救不回的人,不值得你注意。你的对象,应该是那个擅智擅武的武邪……」
忽地,胸口的不适令逤夜璃眉头紧蹙。
「我对卑弊小人没兴趣。」银无洬说,瞧著面色有异的人,眸子冷到极点。
明明快撑不住,却老是装做无所谓,要不是对他感到一点兴趣,他早就不管他的死活!
「真对不住,我……」头脑一阵晕眩,眼前景像及对方的俊容逐渐扭曲,连说话不稳,「呃!唔……」一阵细微的闷哼,胸口一滞,心血上冲,朱红便自口中吐出!
忍耐许久的伤爆发,终於不支向後倾倒-----
银无洬迅速移动身形至身後,扶住他後坠的身躯,「想昏倒就昏倒,硬撑对你没好处!」依然冷淡又直接的口气。
逤夜璃虚弱倒在他怀中,额上冒出冷汗,苍白神情唯有笑容不变。
「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荒郊野外……」
银无洬瞥了他一眼,「废话真多!」
「哈!」轻笑一声,扯痛内伤咳出鲜血的逤夜璃,面不改色对著眼前的人,「我说过,废话说多才显示……好话的可贵……」
银无洬迅速点住他身上穴道,十二处被阵术伤及之处。见体内血液不再凌乱上冲,已受毒素入侵的筋脉暂时稳住。
审视他身上唯一伤口,取出腰间一块白色布巾,熟练包扎血流不止的手臂。确认毫无问题後,他对这位倒下却还张眼观看的人警告:
「我说过,硬撑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昏昏沉沉的逤夜璃说著。
从好友魂断归天後,一直处於绷紧状态的他,不管是身体或心理上已是极限。直到倒落这人身上,清新淡淡的香气犹如他最熟悉也最喜爱的大自然气息,莫名让他感到一股安心。
或许,这个人与他会合得来……
「东方、七里……」
说完,逤夜璃失去意识,昏倒对方的怀里。
「真是麻烦!」

缘劫8

8
「你又来了。」坐於石桌前,逤夜璃正在专心研究培养的果实,身後熟悉的味道,不用回头也猜的出是谁。
「不欢迎?」身後白影踩著无声无息的脚步,走到逤夜璃面前相对而坐。
视线离开从桌上五颜六色的果实,落在眼前这名俊傲的男子身上,优雅的淡淡一笑。
自从救了他一命,他几乎是三天两头来雨谷报到。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会不欢迎!」逤夜璃收拾桌上微些凌乱的果物,起身步入茅庐取出一个壶器及两个茶杯。
「今日来雨谷欲陪我一同品茗吗?」
「我不喝茶。」
逤夜璃无视他的拒绝,倒八分满的茶水放置他的前方,伸来之手的指端留有淡淡的气息。
「你动过真气。」银无洬漂亮的双眉皱起。
「真是尖眼,连些许的气息也逃不过你的眼睛!」逤夜璃笑道,相当佩服他的敏锐。
「如果你想成为废人就尽量做。」即使嗅到茶水传来的清香,银无洬还是对它不为所动。
他向来只对美酒情有独锺。
「你说话还真是直接又不客气。」逤夜璃笑说。
施阵时用血过多伤及功体,短期内,他连一点点真气都不能动到,否则可能瞬间成为一个废人!
雨谷最近的气候转变甚大,必须将这些果实转到别处种植,但果实必须是种子状态,或者已经成长完成的成熟果实,擅自移动未成熟的果实只会造成它们老化、死亡。
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眼前这位看似冷漠却……心地善良的人?
心地善良……应该吧!
至少看到自己重伤,他不会狠心丢下他,让他成了路边的一个孤魂野鬼。
想想,两人认识至今有半月之久,对方的习性他大略了解一些,但仍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名字。
名字对他很重要,总不能叫他跟一个不知名的人做朋友。不经意地,瞥见他对茶水敬而远之的神态,眉轻挑。
「我亲自沏的茶从来未曾有人批评过,你若不喝就真是糟蹋其他人对它的赞美的意义。」
「他人是他人,我是我。」银无洬看他一眼,又看向面前盛满茶水的杯子,不知在想什麽。
「哦?」逤夜璃语调微扬,「那请问这位非常自我的『恩公』,你我相识有一阵子,虽称不上是至交也算是朋友,不知可否告知你的尊姓大名?你总不希望我老是用『恩公』来称呼你。」执起茶水饮啜,一双笑眸直勾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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