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篮子被人拉住:“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你们是要去哪里,我也去啊!”
厌恶的回头瞪了眼抓着篮子的讨厌家伙,很熟悉的一双白猪蹄子。
是谷子!骆骆快速转过头,留给对方一头乌黑的头发,空着的手摸黑般将谷子的手指头一个个从篮子上掰下来,逃命般飞驰而走。
看着女人以怪异的姿势迅速跑掉,再看看自己被抓破皮的手,谷子傻傻的陷入沈思。
最后,没什么心机的他只能是怪罪自己表现的太猥琐,吓坏了人家年轻妈妈。但还是委屈的:他只是好心想帮忙而已嘛!虽然,不排除想亲亲人家小可爱肥嘟嘟小脸蛋的嫌疑。
安抚两下喘地不行,上下起伏不定的胸部,骆骆还不忘观察四周。
“小宝贝们,你们看到妈妈的脚了吗?”将事先准备好的毯子拿出来铺在草坪上,再将小婴儿们一个个抱出来排排放好。
“黑皮鞋的那个!你妈妈的皮鞋都擦的很亮,一定是许阿姨擦的。她对这个很有研究!腿也很直,很有力。”看婴儿们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骆骆也躺下,懒懒的说:“他还是那么帅,那么迷人。爸爸却好像越来越来老,越来越没用!”
自己选的位置果然很好,太阳光刚好从树叶缝隙里钻过,不会太耀眼,也不会显得昏暗。
“喂,你们想不想知道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是谁啊!”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的孩子是否会听得懂,骆骆又开始自言自语:“那个是你们妈妈的最爱哦!很爱很爱的那种,比喜欢你们爸爸还要爱很多很多。”
骆骆似乎觉得诋毁他人的教育方法,对小孩子们生理心理上的生长发育是相当之不利的。又开始转口讲起女孩的好话来:“可不是她抢你们的妈妈哦!感情嘛,强迫不来的。大家要随缘嘛,强拧的瓜儿不会甜。再说,她也是很好的女孩子,心思单纯,感情纯真。我要是你们妈妈也会喜欢她的,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爸爸才是第三者呢!”
停顿了下,帮小狐擦了下口水,接着说:“爸爸有你们就可以了,你们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又觉得傻躺着晒太阳也挺无聊的,又开始喋喋不休:“你妈妈有新女朋友了,爸爸可不可以也有新女朋友啊!一个人傻傻的,也挺孤单无聊的诶。”
“你们真不同意,爸爸当然……还是会听你们的。”想想童话故事里的二妈都会虐待小孩子,自己的二妈虽然对自己不错,到底还是更照顾小妹一些。怕小狐他们将来抱怨自己:“那我们还是不找新的了。什么……你们想了解一些妈妈的事情?”
回忆半天,脑袋里一边空白。除了虚假的温柔模样,就是临走前冷漠无情的样子,其他的还真是不知道。连他的名字都给忘了。
翻过身,吃惊的盯着地上坐起来的小虎!
小牛先能抬头,也是先能翻滚的。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小虎竟然赶过小牛,可以坐起来了。刚兴奋完,双手向前撑住坐起来的小虎,慢悠悠的向后倾斜过去。最后,贴在地上面。还不忘得意的对着兄弟们笑呵呵。
都六个月大了,真是好快啊!
“你们真是棒呆了!”骆骆开心的将小虎扶正,放开手再将小牛扶正。等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小狐翻滚过来趴在那里,好奇的睁大眼睛。
“来爸爸帮你站起来,超越哥哥他们,好不好!”从腋下穿过抱起流着口水,呵呵笑的小狐。两条柔软的小腿在布毯子上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嫉妒的另外两小家伙唔噜哇啦的叫。
画面相当美满。
“啊!孩子,我终于找到你啦!”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披头散发的妇人冲过来抱起小虎就跑。一路跌跌撞撞,摔得小虎哇哇的叫。
骆骆立刻站起身,一手夹带一个小孩,迎面奔去。嘴里不停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跑,还我孩子!”
眼看神经不太正常的中年妇女发了疯般乱窜,越跑越远。而身体虚弱的骆骆,还夹带两个肥嘟嘟的小孩子越来越没有气力。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泪水就跟发了疯一般的往外飙,哭声凄惨。可是,四周都是些年老体迈的老年人和身体比骆骆还虚弱的病人,他们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啊!
谁帮帮他,谁来帮帮他啊!他的小虎,他的小虎!
心急的骆骆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小沟壑,前脚踩空,一滑,重重锤在地上,就是一个劈腿的样子。疼的骆骆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小狐、小牛也是重重的撞在地上,瘪瘪嘴,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你没事吧!”几个闻讯赶来的护士和医生抱起小狐、小牛,搀扶起简直就要急疯了的骆骆。
“求求你们,快救救我的小孩。”骆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还是想去追远去变成黑点的疯女人。泪流满面的求着搀扶着自己的男医生:“我的小孩被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抢走了,快救救他,救救他。”
刚跑出去几步又重重摔在地上,似乎刚才的那一摔伤的不轻。
“您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保安了。很快就会救会来的!”男医生一眼就看出骆骆伤的不轻,于是,打横抱起骆骆:“你伤的很严重,必须治疗。”
“不要,不要!”骆骆捶打着男医生,要他放自己下来,自己去追疯女人。手脚并用,挣扎不脱,更是张嘴就咬。惊慌失措的说:“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边的女医生们束手无策,干瞪着眼,瞎着急。
“回来了,回来了!”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抱着孩子朝这边走来,小护士们开心的喊着。
曾经有人问自己,你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他傻傻笑着,说不出话来。
那个时候,父亲是总裁,家里的生活算得上富裕,钱财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家庭美满,坚信自己将来也一定是娶一个漂亮温柔的老婆,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家庭对他来说也是顺理成章。
那他还需要干些什么呢!似乎是没有。
现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只是……他还不敢说出口。
看着男子越走越近,小虎在男子怀里挣扎着伸手朝向骆骆。男子似乎很喜爱,不断逗弄着,偶尔还用新长的胡渣搓搓小虎肥嘟嘟的小脸颊,都有些红了。
画面很美妙,不管从哪个角度拍摄,都是一张不错的亲密父子艺术照。让人感叹不已!
他……想要个家庭,有小狐、小虎、小牛和自己,还有……他。
突然,骆骆感到前所未有地惊恐,眼睛都烧的红彤彤了。
看着男子缓缓转过身,他并没有立即将孩子抱还给自己。当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子出现,小虎被他微笑着塞进她的怀里时候。
骆骆的震惊是远胜于愤怒的,指甲深陷进他自己的骨肉里却也没有一点知觉。
因为……那样的画面似乎也很美满幸福。
自己梦一般亮丽的幻想泡泡,一下子破裂了。秀秀像一根鱼刺,深深卡在自己的咽喉里,让自己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努力地把喉咙里那股上涌的甜腥的东西咽了回去。
鱼种 ,鱼种,鱼种……
他……不爱自己,他们才是相爱的两个人。
那边的声音细细的,好象很疲惫。但顺着风声,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秀秀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距离真是隔得有些远,鱼种一张一合的嘴唇,似乎是在说:“让他变成是,不就好了。”
骆骆就那么用一对小动物一样纯真干净的黑色眼珠子,幽幽地盯着前面的三个人,瞪大眼睛,泪水还是无声的掉落。
很像鱼种会说的话!
他们才是自己最可怕、最需要提防的敌人。
“护士小姐,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声音打着颤。
“好,我帮你去抱过来。”年轻的护士小姐很是善解人意,说话的时候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但走过去,被鱼种清冷的目光扫过。僵硬着笑脸,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就只剩下一个请字。
还是秀秀足够好心,推说自己有些累了。鱼种才勉强将小虎递给可怜无辜的护士小姐。
小虎趴在护士小姐小巧的肩头上,眼睛里有点水气,可能是刚哭过的原因。漆黑的眼珠湿漉漉地望着后面站直后变的更加高大的男人,满是好奇。
再转过头看着骆骆的时候,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非常可爱,眼睛有点开心地弯着。伸开两只莲藕般白嫩嫩的手,无意义的挥舞着。
男医生劝说着骆骆应该去好好治疗,而某人完全保持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紧抱着劫后余生的小虎不肯放手。
“小姐,孩子的小鞋。”永远温柔的声音。男子顺手的捉住白白嫩嫩的小胖腿,合脚的小鞋子一下就顺溜的套了进去。
“啊,恩……谢谢!”低着头,不敢看,捏着声带尖细的说了声。
不能……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不能让他们发现。
一阵风过,为炎热的烈日带来一阵清凉。但飞舞的发丝,却扰乱了骆骆的心。将头低的遮住了眼睛,掀开小虎的外衣,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去。
骆骆的心是矛盾的。这个人曾经对自己呵护备至,可却又在当初发了狠的伤害自己。想要逃开,可孩子却是断了藕的丝,怎么也了却不了这一层牵绊。想要靠近,可他怀里再没有半点多余的空隙,他只能哆嗦着抱成一团。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温柔的大手突然牵住了骆骆有些冰凉的小手,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是动弹不了半分。
“是……吗?”骆骆机器人般摇了摇头,发出唧唧咯咯的声响:“可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那你,有没有性霍的亲戚?”男子低下头,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紧紧将脸贴在小虎衣服上的骆骆,僵硬的摇摇头。真的好近,都近到可以听到他规则的呼吸声,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传出的熟悉……体温。
“是吗?可是真的,很像!”捏得骆骆痛的叫了轻声。
僵硬着再次点头,似乎在等待男子的放手。可又渴望他永远不要放手,他恨,他怨,可他依旧怕,怕自己终究爱的是这个男人,怕自己终究无法维持这份死心,怕……放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你……你们,可……可不可以,快……一……一点。我……坚持不住了!”可怜的壁纸男医生已经是浑身颤抖,坚持不住,摔得可是大小两个。(你太破坏气氛了吧,壁纸先生!)
手里被塞进来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男子温柔的说:“这是我妻子要送给小朋友的小礼物,请你收下。”
松开手,亲了下小虎,转过身走了。
缓缓地抬头,将下巴抵在男医生还算强壮的肩膀上。第一次……是第一次想要看清这人的脸,想要仔细的看这人,将他的一切记下,记进心里,永不忘记……
看着他低头亲吻轮椅上的女孩,看他在遥远的那边推着轮椅和他的爱人一起对着自己笑,挥手!
当他们成为小黑点的时候,骆骆脸上露出了绝然的笑容,将头埋进男医生的肩井,泪水染湿了白大褂。
脑海里的那副和谐的画面,不再美满,就像是穷神猛兽,像是要将自己生生的一块一块吞了一般,鲜血淋漓。
躺在病床上,骆骆心里不禁苦闷的想着:快乐的晒太阳日子,又变成了倒霉的自己逛医院各部门的日子。这短短一年时间,真是抵得上闲逛的大学七年。
将鱼种临走前塞进自己手里的冰凉坚硬东西对着阳光照,翡翠色绿的很迷人。呵呵……呵呵呵,真漂亮啊!
苦涩的笑,笑着转过头,看着安稳听话的三个小家伙。
脚上又打上了石膏,一年半前植入的螺丝钉因为一摔宽松了些,但还没有要到重新开刀的地步。拖着沉重的石膏,朝小床走去。每走一步,闪过脑海里的却是曾经的相拥而眠,曾经为他擦下嘴角的饭粒,曾经像小孩子一般摇晃着哄他入睡……
带着气喘吁吁,将小虎抱起,紧紧拥抱住。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般,想要将小虎镶进自己的身体里,曾经的朝夕相处,就让它只留在自己心里吧!
“霍先生,你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一个清雅的声音。
放下手上的宝宝,淡淡的说:“有事吗?”
“昨天,我们家少爷发病了。表少爷希望霍先生……可以早些供应器官。”坏人当然是由隐形人来担当。
“是吗?”浓浓的哀伤随着外事的打扰,反而是减轻了很多。
“少爷最近身体挺不错!假如,可以的话,希望霍先生可以做好准备。手术将在周末进行!”隐形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像是个机器人一般。眼睛平视前方,语气也是平稳的像是在谈论今天晚饭吃蛋炒饭一般自然:“期间,我们会安排专业护理人员来指导您的生活作息与饮食,以防再出现这样子的意外。希望您能配合!”
“阿啾,阿啾!”骆骆重重的打了两声喷嚏,更是坚定了年轻男人安排专业护理人员的决心。
“您好,我就是您的专业护理人员。”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洋妞,穿着合身的护士服,微微的躬了下身。
“你好!”骆骆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嘴角。
这真的是场交易!骆骆情不自禁的将手伸向背后,摸摸肾脏所在的地方。他要为别人保养好自己的肾脏,真……真的……是一件好奇怪的事情。
很快年轻人又要告辞走了。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留下了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护士小姐。隐形人还是像上次一样,情不自禁的为小床上的孩子拉好被子,平凡而自然的动作。
他一向是很听话的孩子,听从专业护理人员的指示,他的这一星期过的很快。乖巧的孩子没有什么好让自己顾虑的,衣食拉撒,都是时间点安排好的。细微到什么时候上大的,什么时候放小的,定时定点,决不让一点毒物停留在体内,危害到那颗宝贵的肾脏。
水,随着自己的动作掀起偏偏涟漪,这是自己唯一自由安排的一小段时间。放多少水,擦多少沐浴乳,搓几下背都是由自己决定。躺着,站着,还是靠着墙,也不用别人善加干涉。
看看水中的自己,瘦了不少,也白了不少。难怪,鱼种没有立刻认出自己。头发也长了,看上去真的很像个女生。暖洋洋的水,是专业人事强调的,天还不是很热,千万不能因为这而感冒。
这样仰躺在浴缸里,突然让他回忆起,那片蓝色的天。那个……冬天的游泳池,那个……下了雪的天。感叹着将头顶的白色瓷砖想象成那片浅蓝色的天,闭上双眼。
“呯!”
一声巨响后,他被拖出了浴缸。
朦胧中,他看到有人俯下身调整他的头,吹气,挤压胸廓。他有些想笑,在干什么呢!但自己空落落的心又让自己有些烦躁,想要挥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天空的蓝色慢慢褪去,阴沉沉的笼罩在自己的上空让自己更烦躁。
来人停止挤压了,又开始拽着自己练习扇人家巴掌。左右,左左右,很有节奏。自己再不醒来,怕她是不会停下来的。诶,人家在乎的只是他的肾脏,脸当然是可以随便虐待的啦!
一声呜呜之后,慢慢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凄厉的说了声:“别……别打了!”
他怎么成了现实版委屈小媳妇。
“我见你进来时间有些长,所以进来看看。”扯过一边的毯子扔他身上,开放的洋妞还不忘调戏他:“真是看不出来!以你这种尺寸……竟然还可以让女人帮你生三个小孩。”
被外国女人用流利的母语说这种话,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是吗?我现在没事了!”委屈的瘪瘪嘴。看看,至于打这么狠吗?
“那我先出去了。”
“哦!”诶,光着屁股坐在卫生间瓷砖上还是挺冷的,特别还是三、四月的天。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隐形人冷淡的语气。
嘿嘿,今天算得上是个挺重要的日子。我可爱的肾脏兄弟啊,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太娇气!人家的身子可是比你现任主子的金贵许多,好吃、好喝、好睡的,一定不会委屈你的。主人我用你换两条生命怎么算,怎么划得来。
“啊?”骆骆被隐形人这一问,给问蒙住了。怎么搞得跟上断头台似的啊!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还是不怎么热情的语气。
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就像荆轲刺秦王,那不是也说上两句。自己虽然比不上人家事迹光荣、责任重大、为国为民,但好歹也是救人两命啊!胜造十四级浮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