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哎呦,我的肚子!”骆骆嗷嗷叫,歪着脖子,嘴都抖了。
“它……它动了,刚才它动了!”吃惊的捂着自己轻微动了动的肚子,一行血红色从鼻子里流了出来。手背擦擦,血,血!
七孔流血,是唯一一个在他脑子里跳出来地词语。
然后,很没有骨气的晕厥了过去。
这可不能怪他窝囊,以前就胆小怕事,一度还自闭到不敢直视人眼。什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梦想,安稳老实才是真正的自己。没有本钱当英雄还死撑,那是自己最唾弃的。
现在,要死的这么惨!那还不如让自己在睡梦里悄悄的去吧。虽然,自己不想死。
躺在铁床上被推进手术室有些映像,他拼死维持住意识,拉紧金医生的手,颤抖着说道:“真不行,就给我上全麻啊!”
他不要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死在手术台上,太恐怖了!一定会做噩梦的。
金医生倒是没有一点犹豫,完全将骆骆的遗言当个闷屁给放了。麻醉医生上药的时候,他在一边没有多一句话,对师兄印象挺好的女徒弟帮忙提醒的时候,就答了句:“相信麻醉医生的专业就可以了,我们要互相信任。”
昏迷中的骆骆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抗议导师无视自己的权力。
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穿上手术衣在一边等待的他们迅速的聚集在手术台边。
“手术刀。”冷冷的命令。
接过护士递上来的手术刀,比划两下,就是狠狠的一刀,一道血痕。女徒弟合作的用纱布条擦干净,保持视野清晰。
腹腔打开的时候,他们都有些呆住了。
“疼,疼,好疼啊!”等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有谁在拼命挤压自己的肚子。那感觉……就像……就像,将吹的很饱满的气球压扁,就是不弄破的感觉。
“救命,救命啊!”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什么声音。
“师兄,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啊!”
挤压还是在进行。
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一片漆黑,又有些微微的光线穿过黑暗。头上好像蒙了东西,不是很重,但对虚弱的他来说,让他有些烦躁。很想伸手扯了它,但右手好像被固定住了,左手也没有多少力气。
“不要再哭了,我会心痛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吻去他脸上的泪,还轻吻着他的眼皮。
“谁?”
“小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油腻的一律咔嚓!”
“我……我,不是。”
“骆骆……”
“我……”烦躁的甩着脑袋,想将脑海里的声音剔去。
“请让我习惯爱你吧!”
他的脑袋被固定住。
“不要让他乱动,护士小姐,麻烦你帮我按住他!”金医生冷冷的看着挣扎着的骆骆,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含糊,一个黑糊糊的小脑袋被拔了出来。
“金老师,怎么办,师兄不会是……”经验到底不足,瞟了眼一旁的心电监护仪,血压一路往下跌,心率反而是往上狂飙。
“输血!”
“库存不足,他的血型很独特。金医生,怎么!”护士小姐动作快速的换上血袋,事先交代道。
“……”很快拔出一个,递给一边的小护士处理。
想了想:“我会尽快的!小腾,用劲!”
“是!”交叠双手,有节奏的在上腹部挤压着。
“对不起!”泪水不断从泪腺涌出:“鱼种……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麻醉师的嗓门突然提高:“血压低于90|60了,金医生怎么办!”
一旁的护士小姐们,明显有些惊慌失措。
金医生没有吭声,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
“连接上自体输血机,快!”
“是!”
他不是在动手术吗,这里是哪里啊!
骆骆有些害怕,慌慌张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附近没有什么人,就好奇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推开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门里忙碌成一片,像是在动手术。
他自己是干这一行的,当然就有些好奇的走进去看看。
“好多人……”呆呆地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才插了个空进去,站在病人的头顶。麻醉师就挤在一边,傍边还有个男人在病人右边,握紧病人的手。一定是她亲人,是医院里的同僚?怎么可以守在一边呢?
还有……到底是什么手术,竟然需要上这么多顶级医生。主刀的是学术界心脏方面的权威医生,一助,二助也都是小有名气的人。
多看了两眼右手边的男人,外形有些高大,应该是个年轻人。
病人,我不知道你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但是这个人好像很爱你诶!歪着小脑袋想了下,身边的男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这么担心你,还坚持要守着你身边,真的很坚强。
好像身边的人都看不到自己诶!好奇的伸手在主刀医生眼前晃晃,没有一点反应。
真好玩!我一定是在做梦。
但是……好真实哦!
又将视线转回病人那里。
你躺在手术铺单下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医生护士们在自己最重要的身体部位上动作,一定很恐怖,很紧张,是不是啊!
我也是哦,但我觉得你比较幸运一点。麻醉师给你上了全麻,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想要摸摸那双握紧的手,突生不不少胆怯。你还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陪伴、守护在你身边。比我幸福多了诶!傻笑。
嘿嘿!我做了很多手术,确切的说,我是被做了很多手术。都没有一个人是特意像他这样子守在自己身边,每次都觉得自己伸到外面挂盐水的右手很可怜。感觉冰凉冰凉的,就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样。你就不一样,一定感觉很暖和,是不是啊!
呵呵,搓搓小猪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向你提一个不情之请哦!我……难为情的扭扭身子,你……可不可以……把他……借给我握一下啊!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真的。双手抱拳,满脸的祈祷样。握起来一定很暖和!等半天没有反应,才想起人家正处在手术,意识不清中。他当然也有解决方法。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哦!
伸出手,越接近就越是颤抖。干脆快速收回手,狠狠的拍打了下不争气的手。
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又不是鱼种,不是鱼种。不要紧张,不要手抖。”
待终于累积足勇气,又将手伸出去的时候,却很不幸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俞总,手术还需要进行两个小时。进展还算顺利,您要不要先下台休息?”护士小姐以职业笑容请示道。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不用顾虑我。我想陪在秀秀身边,她心里一定很恐惧不安。”男人抬起头,注视着骆骆这边,满脸深情:“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骆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胃痛,头上的血管也隐隐的一跳一跳:“我……鱼……”
手向前伸,鱼种的脸上带着口罩,想要抚摸那双深情的眼。又黑又大,真的很吸引人的目光。里面是干净的担心和些许不舍,被这样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是不是很幸福?
一步一步向前走,想要抚摸一下那双让自己着迷的眼睛。颤抖着伸手,恰巧鱼种低下头,浅浅的吻着秀秀的手背。
他现在一定脸色铁青,比鞋底好看不到哪里去。呆楞的看着自己悬空落在一边心电监护仪边的双手,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滴答一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转过头,看着注视着秀秀的鱼种,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向前走去。坚硬冰冷的墙壁好像只是摆设而已,没有一点阻碍的作用。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停下来的时候,面前出现的是一扇大落地玻璃窗。窗里面床上有两人搂着躺在一起歇息,看上去很疲倦,都没有睡着,轻轻的聊着天,互相说着悄悄话。
那种温暖的亲密感让骆骆觉得很陌生,离自己很遥远。
真的好遥远!
冷汗一滴滴往外冒,他蹲了下来,捂着肚子,顺势倒在透明玻璃窗前。视线没有移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落寞,闭上眼睛用力吸着鼻子,想把鼻涕弄回去,但还是忍不住眼泪。
翻转过身子,像只小流浪狗似的趴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老天!让我忘了过去的一切吧,这样还好过一点。真的……很痛!”
身体上的疼痛哪里赶得上心口的刺痛,就好像心脏病发似的,紧紧扭转着,最后失去意识。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虫子悦耳的呻吟。
“金医生,小宝宝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三个小家伙甚是招人喜欢,一下子就迷住了为他们接生的护士小姐们。
“带他们下去吧,记得给他们喂食,他们的妈妈可没有奶水。”
“好的。”护士小姐们一人抱一个,开心的用脸蹭蹭:“你们不会饿肚子的,小宝贝!”
“老师,子宫怕是保不住了!”此时的小腾完全没有护士小姐们的闲情逸致。噗噗往外冒的鲜血,让她有些手脚冰冷发抖。
麻醉师也是惊恐万分,声音都发抖,“血压很低了,金医生!”
“呼……呼……”骆骆的呼吸声开始明显,就好像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来似的。
“镇定!行子宫切除术,他的结构没有女人那么复杂,应该很快。止血钳!”金医生的额头也开始分泌出点点汗滴。到底是自己招的第一个研究生,一度也挺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脑子也挺聪明,还算得上是个好学生。这么死在自己手下,真是对自己高超技术的一种侮辱。死小子,你一定要挺住!
“我……想吐……”骆骆意识模糊着,嘟囔着。
“吐这边!”麻醉师立马将脚边的废物处理筒踢到骆骆的嘴边。“腹部牵拉的呕吐,金医生。”
“恩!”
自己还活着?骆骆很不敢置信的想着。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骆骆的表情有点暗淡,怎么还没有死呢!源源不断的恶心反胃感,从下往上涌动。真的是很难受,很痛苦。这么吊着,上不上,下不下,很辛苦诶!真不行,死透算了吧!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金毛狮王,你不要再拉了,他吐的好难受啊!
嘴巴一张一合,气息游移的说:“金……毛狮王……让我死了算了。”
“臭小子,你不想看看你肚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临阵退缩没骨气的骆骆,恶狠狠的说道。
“算了,算了,不要……看了。疼死了!死了算了。”他知道自己从头到脚没有长一顶点叫做骨气的玩意,再让自己看到什么血淋淋的东西,一定会很不争气的再次晕倒。
“你这没有用的东西!”金医生开始破口大骂,完全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趁他还清醒,将他从呱呱落地到替人家呱呱落地生小娃的所有罪状一笔讲清,一个小时过去了,竟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骆骆眼圈发红,意志开始清晰。已经极力忍耐了,还是有些微微哽咽的语气:“金……毛狮王……我真的就这么没用啊!”
看他那样子,金医生放软了口气:“马上好了,下台去记得好好款待你的小师妹。她累了一晚了!”
小腾舒了口气,“师兄,你欠我一桌满汉全席,可不要耍赖啊!”尝过师兄的手艺后,对街边的小餐馆就绝望了。人不笨就是不精明的师兄,老是被自己敲诈手艺。这次欠自己的情可大了。以后,有口福喽!喜滋滋的设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完全忘了手术还没有完全结束。
“缝合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蜈蚣样子的那种缝合方法。太难看了!”虚弱到极点的骆骆不忘开口向小师妹强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请大家原谅他吧!
“没问题!再加一个礼拜的晚饭,保证你看不到一点疤痕!”缝合,剪线,再缝合,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行……”答完,又昏了过去。
随后,是浅浅规律的呼噜声,相当安心。
“他睡着了!”麻醉师有些无力。
“随他去吧!”金医生完美的缝合完最后一针,回身对四周的几个老友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对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保持沉默,刚才那三个小孩……是小腾的表姐生的。”
“我们会的!”都是大学里鬼混的一帮损友。他们当然知道男人生小孩,是一件惊世奇闻,不说它的研究价值,光凭它的新闻价值都是难以估量的。
“我们不缺钱,社会地位也足够高了。不会自找麻烦的!”麻醉师笑笑道。小金就是面冷心热,刚才还把这病人骂的狗血淋头,事后又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有这样子的朋友,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啊!想必护士长也是这么想的吧!何况这个倒霉的男人已经为了生小孩九死一生,自己当然不应该再为这命苦的男人找麻烦。
“谢谢你们!”扯下手术套和无菌手术衣。
“跟我们客气什么啊!”
“是啊!”
护士们开始清点手术器械,麻醉师帮忙将骆骆身体上的铺单掀掉。
“大叔!送病人!”小腾也快速脱下累赘,伸了下懒腰,大喊了声。
手术总于完告结束。
这次手术,导致骆骆又要禁食七八个小时。能活着真好的愉悦心情,禁食也就不算什么了。
“三只……红皮小老鼠?”当护士小姐们将健康的小宝宝们抱到床边的时候,骆骆很无情的评价道。
“好小哦!”好奇的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老大的脑门,没有一点反应:“怎么不哭啊!”
“他们刚吃完奶,太累了,就休息了呗!”还是尽心守护的小护士比较懂小婴儿的心思。
“有三个诶!”不敢置信的从左边数到右边,又从右边数到左边:“好多哦!谁家的小孩啊!你抱我这里来干什么啊!”
“小宝贝们,你们的爸爸说不要你们诶,跟阿姨生活怎么样。阿姨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给你们穿最好的,吃最棒的。养成一个个小王子,特别是老大,鼻子这么挺,将来一定是个小帅哥。迷死人咯!”护士小姐用中指揉揉的顺着老大挺立别致的小鼻子上下刮抚着,开心的说。
不敢相信这些红皮小老鼠都是自己的小孩的骆骆,只能是傻傻瞪大眼睛,微微合不上嘴巴。
“快给这些小宝贝们取个名字吧,户口都还没有定呢!金医生帮你解决准生证的问题去了,没有名字的小宝贝很可怜哦!”可以让她取名字就更好了,当然还是最好要尊重直系亲属的权力和义务。祈祷状,在心里默念:放弃吧,让我替你取吧!
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僵硬的歪着脑袋,显然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只能简略的思考下,草草的说:“要取三个名字哦,嘿嘿,有了!这白一点的就叫小白!怎么样,不错的名字吧!”
“小三,你的名字阿姨不喜欢诶,来抗议下。咱们要换个名字。”摆弄了下,小婴儿稚嫩的小手,表示反对。
“这黑乎乎的,就叫小黑。”
“这也太顺便了吧!”她很不满意,在家里休息的护士长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呵呵,这最红的,就叫小……”
话还没有说出口,嘴巴就被无情的捂住。
“我们坚决不同意!”另一只手,一掌拍在一边的矮桌上,响声动天地。护士天使温柔好说话,但也是有脾气的!
“这你这不懂事情的年轻小护士就不明白了吧!什么叫做贱名好养活。没有取阿猫、阿狗,我已经是作出一定的让步了。真不满意,大家还可以商量嘛,拍桌子干嘛呢!”倚老卖老,也不估量下自己才多大年龄。你小爷他是被恶魔女吓唬着长大的,最痛恨漂亮女人拍桌子。前面这位虽比不上家里几位美艳,但怎么也够得上女人两字,占了一半成分,他这小心肝还是被小小的恐吓到了。
“是吗?”半信半疑。
“名字只是一个称谓、代号而已,不必这么看重。小姑娘火气这么大,很容易冒痘痘的。”将理由说的头头是道,配上表情真是声情并茂。面前这一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这点察言观色经过二十几年的磨练,还是小有所成的。
“那好吧!小白,小黑勉强还可以接受,但这小红一定得该!”完全主从倒置,骆骆应该算得上是那种欺软怕硬型。
“要不就叫小黄,这小家伙的面色中微微透着那么一点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到底有多久,这孩子黄的有点问题诶,得好好注意。
“不行!老二不会同意的!”小黄比小红更不入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