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梯上遇到小哥哥的时候,就觉得小哥哥是个善良好欺负的人,他的灵魂是难得一见的透明色,那个混蛋是黑色的。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被家里人骗的团团转,又被那混蛋家伙的温柔假象蒙蔽傻乎乎的爱上他。现在,他被人欺侮,像自己这样见义勇为,行侠仗义的好鬼,那固然是要帮帮忙,出出气的。可惜,自己道行不够,不能同小哥哥对话,不然也好安慰安慰他。
这时候的骆骆也没闲着,鱼种不是搁令他立马消失在他面前吗?走就走,他还不乐意待呢?要不是他盛情邀请他来他家养伤,他会来他家?狗屁!
装衣服的行李箱子被塞在很高的一层杂物间里,对身高一般又受过伤的骆骆来说,有些吃力。半途没有控制好平衡,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有些重量的箱子压在了受过伤的脚上,疼的他倒抽了口气。眼泪就止不住的噼噼啪啪的往地上掉,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他根本就不稀罕他的钱,他不爱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做那样子的事情,那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才做的吗?
他不是一早就打算好去南方找工作,重新开始生活吗?这下不是很好吗!掉什么眼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
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过来的衣物基本上没怎么穿过。在俞家吃的.用的.戴的都是鱼种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鱼种送给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也一件没有带上,睹物思人?呸,呸,呸!根本不是他会干的事,自己是什么人——医生!生离死别都见过,难道还过不了情关这一槛。就当上手术台挨了一刀,忍忍也就过去了。
“请问您收拾好了吗?”小碧在门外叫着他。
“好了!”手背重重的搓了搓眼睛,拍拍脸,深呼吸几遍。装作没事人似的,打开门,回头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东西后,骆骆拉起行李箱出去了。到底也是住了三个余月之久的地方,仔细看的话,您一定能发现骆骆的眼睛鼓满了红血丝,睁大了眼,就怕什么不明液体淌出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当小碧打开车门,要送他回城的时候,竟然拒绝了。拖着一只行李箱,穿着一件毛衣,他竟然傻傻的以为自己就能徒步回北京?
他觉得很难堪,特别是小碧皮笑肉不笑的请他上车,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被皇帝临幸完了的宫女,裹着毯子由太监送走,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路上还要被势利小人嘲弄一番。
他将薄衣拉紧,冻得脸色微微发白。
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冷,自己根本没准备什么冬衣,走了又不想带走他的衣服。以前穿的时候就觉得一定不是便宜货,少了几件怕还要被怀疑贪图小利,为了他的钱来的。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天已经暗了,路上偶尔有辆车经过。一定是俞家的,看到了,他就躲起来,树后,草丛里,或者直接趴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着交叉路口,来回的车子一定都是他们的,自己不好拦。再走走看说,遇到破旧的车子才可以上。
“嘚,嘚,嘚,嘚!”四周没有一点人声,只能听到自己冷的打哆嗦的声音和牙齿与牙齿之间一直发出恐怖的声响,特别是在一个人的荒山野岭里。
这样子,自己一定会被冻死的,想想自己以后满身的冻疮,全身都痒的到处蹭蹭着挠痒,然后是一片一片丑陋的疤痕,就觉得好恐怖。
对了,唱歌,动动血液循环好了就不会这么冷了。以前,班里去KTV,自己五音不全,被评为‘鬼见愁’。这里,怕除了自己就再没有人了,想唱就唱!呵呵……哈哈,假笑两声,也不错啊!唱什么好呢?摸摸冰冷结冰的脸,他假如哭的话,会不会把泪水结成一滴滴的水晶呢?
“下雨天了怎么办 我好想你
不敢打给你 我找不到原因
什么失眠的声音
变得好熟悉
沉默的场景 做你的代替
陪我听雨滴……”
唱两句,骆骆觉得这歌有点太悲了,又没了声。
低着头一路默默的向前走,但没走几步,又定住了身体,一手捂着胸口。
他的心真的好痛,痛苦的好像要淌下血水一样。胸口好像被万根钢针狠扎似地难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了吧。
医学上有很多年轻人猝死的例子,特别是自己这样刚外伤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的病人,运气不好,不管哪里掉下的栓子都可以让自己死上个百去千回。心肌梗死?太可怕,千万不要让自己遇上啊!他承认自己爱上鱼种了,但是,他不想为他死。他还没有吃够,玩够呢!
假如自己死在路上,鱼种看到了会不会难过?还是……会不耐烦他的尸体挡了他的道,让他晦气?一想到鱼种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尸体的样子,他的心就不住的悸颤着,胸口也越来越闷,头痛到快要爆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喘到喉咙都发痛。骆骆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他已经摇摇欲坠站不稳身体。
当他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意识却越飘越远,唯一想着的是他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还不想死。谁来帮帮他,他真的不想死。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到底躺了多久,直到大滴大滴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才慢慢醒过来。原来小说电视上都是假的,谁说主角就一定会得到贵人的相助。自己在这冰凉的地面上躺了那么久,就没看到有哪辆车停下来带自己走。难道,自己不是……主角,只是……可怜的配角。
“我应该快些走,不然就赶不上饭了,肚子饿了。走快一点,都这么晚了……”
骆骆喃喃着,也没管身上哪里痛,只知道一拐一拐的往前走,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进城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天灰蒙蒙的,虽是刚下过雨,但起的雾气不小。路上没什么人,骆骆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慢慢的挪着往前走,不管偶尔的打量的视线。
身上没有带钱,公交车也没法坐。等到自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呆呆的站在家门口,骆骆才回想起自己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风吹雨打的,现下想必是披头散发,浑身肮脏的糟蹋样子,他急忙用手爬梳两下自己的发丝,捏捏泛白的脸颊,使它略微红润,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才心情忐忑的敲了门。
“小骆?”隔壁家的张奶奶不敢确定的喊了声。这是霍家的孩子吧,自己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看也看不清楚。
听到身后有人叫唤自己,有些失神的骆骆微微颤抖着缓缓的转过身,脸上是不怎么正常的潮红色。
“小骆,怎么冻成这样子!大冬天的怎么可以只穿件这么单薄的毛衣,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看到摇摇欲坠的骆骆,张奶奶连忙扯下身上的羊绒披肩包裹住骆骆,“你们家人已经搬走了,那里已经卖给别人住了。来,快到奶奶家先暖活暖活。”
“什么……?怎……么会……”他不能相信自己被最亲的家人抛弃了,但又不得不信,当那扇熟悉的门打开,探出一个陌生漂亮女人的头,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的时候。
张奶奶热情的拉着扯着拖着将骆骆拽进了房间里,房间里很温暖,比起寒冷漆黑的荒山野岭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但他总有种预感,自己在也去不了天堂了。
“来,先喝杯热开水暖暖胃,我已经把热水器开起来了,待会儿就去洗个热水澡。就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了。”张奶奶将房间里的空调开到最大,还给他弄了张毛毯包着,但总觉得下一刻这瘦小的小男孩就会晕厥过去。
“谢谢,张奶奶。”手上不断传来茶杯充满热度的感觉,喝一口胃里暖暖的,果然舒服不少。
“晚饭就在这里吃了,我好像忘了点什么,待会儿也许就想起来了。”张奶奶很是喜欢这懂事的小孩,他们两家做邻居都做了十几年了。本以为会一直到她死为止,然后,这个善良的小孩会为自己的离开伤心哭泣。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止不住的一再摇头,事事难测啊!
骆骆的嘴唇微微发抖着,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鱼种还是温柔的对他。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吻着他,会舔着他的口腔内侧,吸允他的舌尖,会紧紧牢牢的抱住他,微笑着安慰他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他说要带自己回去,秀秀的伤好了,他知道一切都只是误会,他还是爱着自己的。他要跟他一起走,回去……
“小骆,你醒了啊!也该吃完饭了,你张叔叔在楼下等着了。”张奶奶推开门,看到骆骆坐在床沿,似乎没有醒透,也没有答应她的话。不禁心里犯嘀咕,这是怎么了,这小孩。
他站了起来,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努力的移动如铅块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向前。
张奶奶眼睁睁的望著骆骆从自个儿身边走过,没有一点表情的来到窗边,爬了上去,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吓到了年纪不轻的张奶奶。有点见识的她立马就知道一定是梦游了,怎么办,怎么办,这里可是三楼啊!摔下去不死也是半身瘫痪,她该怎么办!张奶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打转。最后,跑到楼下去找儿子想办法。
等他们赶上来的时候,楼上哪里还有人,倒是一楼的草地上躺了个。
雨很小,风却很冰,吹过来的每一阵风,都像利剑一样割在他的脸上,身上,心上。他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是两眼无神的望着远方。
他已经醒过来了,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堪的回忆。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再也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他同鱼种一起看星星吹风的日子,柔情蜜意的说着情话的样子,还有自己跟鱼种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永远永远也不要再想起来。
张奶奶和张叔叔急忙的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关心的问着他。他只是笑笑,笑容有些恍惚,然后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鱼种的家里也是忙成一片。
“什么!他没有上车,自己走回北京城。你怎么不汇报我!”鱼种有些紧张的起身套衣服就要走的样子。
地上的小碧吓得身子微微颤抖,这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她是不是应该干脆不报?迟疑了一会儿,垂下脸恭敬的道:“您正在陪秀秀小姐玩,我……不敢打扰。”
“不……不好了,不好了。秀秀小姐溺水了!”一个强壮的下人手抱着面色苍白的秀秀冲进了客厅,已经是神志模糊,只怕是有些严重。
向来疼爱这个小侄女的鱼种,对她一向是百依百顺,她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什么都要玩,游泳池曾经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把他赶走后,就一直是空在那里。今天,秀秀哭喊着要玩,自己没有让她去,因为要处理公事走开一下,结果就发生这种事情。鱼种接过浑身湿透了的秀秀,下人体贴的拿来厚实的毛毯批上,外面的车子也老早发动,没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可怜身形单薄的骆骆走了整整一天一夜。
两个人都住进了医院外科,又是那家挂个超大型安全套的医院。只是不同的是一个在豪华套间,一个睡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小骆,你先睡会儿,你张叔叔正在想办法。”张奶奶慈祥的抚摸着骆骆额顶的头发,“这医院也真是的,干嘛不多造些房子,病床就那么几张,哪够人睡啊!”
骆骆虚弱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这也不能怪医院,医院已经尽力了。”
从小他就身体强壮的像头小牛,怎么这几个月接二连三的上医院,还不是什么感冒类的小毛病,都是要出人命的。他难道是被霉星扫到尾了,是不是应该去烧香拜佛一番。骆骆虚弱的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苦闷的想,最最倒霉的就是遇到了鱼种,更倒霉的是自己竟然爱上了他。他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心收回来,不再爱他了!
“老大,秀秀怎么样了。”谷子一脸紧张的拉着鱼种的手肘,他也是很喜欢这个以前老是跟在老大屁股后面跑着玩的小屁孩。他好久没去老大那里了,都不知道骆骆已经搬走了。诶,以后又要一个人吃饭了,好无聊哦。
“发现的及时,情况还好。我去外面处理些事情,顺便买些吃的,你进去看着秀秀,不要让她再乱跑。”鱼种有些懊恼的揉揉眉头,又转过身四处打量了一番,周围都是相似的走廊简易加铺床。怎么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放眼望去,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是自己的错觉,眉头又收紧几分。最近自己的直觉老是出错,走廊上那次也是。
听到熟悉声音的骆骆,缓缓的转过了头和身子,背对着他们,悄悄的将被子拉上,盖住了头顶。张奶奶看他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儿子迟迟不回来,自己又走不开,就拉住身边说是要去买东西的年轻男人,“小伙子,可不可以帮我们也带点,我一个老人家走不开。”
鱼种冷冰冰的瞄了眼扯着自己袖子的苍老的手,又看看脚边病床上有些颤抖的被单。在谷子的热情的答口下,略微沉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第一次在医院轻吻他的时候,他也像这样在床单下微微颤抖,是对亲吻的紧张还是陌生人的恐惧?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他都忘了。看了眼大腿边抖的越发厉害的被子,鱼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老人家自己却没有半点映象。
他的报复完结了,但为什么这次没有一点开心。
在没注意间,他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扯开了被子的一角,“你干什么?”他瞪着谷子死抓着自己的手。
谷子一脸无辜的问道,“老大,你干什么啊!”
“啊?”鱼种没有一点松手的觉悟。
“老大,大冬天的,你去掀病人的被子不好吧!”谷子也是一时好心的双手并用的将鱼种狠命抓紧被子的爪子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扳开来。
“ ……”看了眼还拽着被子的手,他有些不想放开,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次放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又看看有些执着的谷子,他们为了一个陌生人在干什么啊?“我怕他这么睡不喘不过气来。”
放开手,被子缩成更小一团。
“是哦!”看着远去的鱼种,谷子搔了搔头,笑笑也进了旁边的房间。
没过多久张叔叔也回来了,满脸的春风得意。
“妈,我找了这里的同学,他帮我们跟主任打过招呼了。马上就有病床了!”张叔叔本不应该给称呼的这么老。张奶奶和爱人老来得子,这独苗也只是比骆骆大个五六岁,顶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你怎么去这么久啊!”张奶奶狠狠拍了下儿子的脑袋恶声恶气的说,“是不是花心病又犯了,看上哪家护士医生啦!”
“没有,没有的事情。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话,让他听到了就不得了了。”他傻傻的挠挠脑袋,又转过头,四处瞄瞄,没有发现敌情,呵呵的傻笑下,“就是去看看你将来的儿媳妇去了。”
看自己母亲一脸不信的样子,他连忙举起双手,“真的,这次我是认真的。不骗您老人家!”
“好,好,好。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我这老太婆是管不到的,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张奶奶好笑的看着自己滑稽的儿子,一脸的无奈,“我让人给带晚饭回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们先给小骆换张床。”
“好,我去找下护士小姐。”张奶奶帮骆骆将被子一一塞好。走廊上到底是不比房间,虽然,也是开着中央空调,但还是冷风阵阵。但又觉的小骆好像也没有必要这么蒙着头睡觉,对呼吸不好,于是就开口劝道:“把头钻出来睡,这么样子会被闷坏的。”
骆骆撑开被子一角,观察一下四周动静才慢慢露出小脑袋。他没什么要掀他的被子?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他不想再见到他。
“咳,咳,咳。”在被子底下闷咳几声。一定是淋雨感冒了,这次不知道到又要躺多久。
刚进房间的谷子又溜了出来,他是闲不住的人。秀秀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他坐不到一分钟就耐不住寂寞西动动东动动。
“老奶奶,你们要搬床位啊!”谷子涎着一张脸,笑嘻嘻的靠近病床,“我帮你们啊!”
话语刚落,原本露在外面的黑色小脑袋一下子又钻进了被子里。
“谢谢啊,小兄弟。”没发现这一动作的张奶奶开心的感激着面前个子不高的小男孩。她第一眼就挺喜欢这孩子,一脸的笑容都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