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温----萤火虫凉凉
  发于:2009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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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真不知道是我比较悲观,还是你。”眺望着窗外美丽的风景,少年轻轻说。
“如果跟你在一起的话,我就只剩乐观而已。”亲着他露出毛衣的那部分颈侧,孙亦远从来也没想到过这样矫情的话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老师,我可能更喜欢你了。”
梁夏好像困扰一般的声音,被封锁在自己的唇畔。男人热情的吻,向来不问原因,也不加暗示,只有直白的表达而已。喜欢紧紧相拥的身体,后悔着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对方,否则就不会感觉到那么多寂寞了。
好像绽放在夜空顶端的焰火,用一瞬间爆破出自己的一辈子。也甘愿。
没准是期末考试的连锁反应,梁夏在孙亦远面前的脾气大了起来,而且也比较容易焦躁起来。他突然推掉了做饭的责任,只是拿着书一头扎进去,间或抬起头来,盯着顾自忙着的孙亦远。被盯得不自然的孙,只好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将他揽进怀里,给他揉着太阳穴。
但是要是问他有什么困难的话,他一定什么也不会说。心情还算好的话,就会扑到孙的身上,把他的围裙拽下来,啃咬他的脖颈;心情不好的话,就用书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jack也惹了一个小小的麻烦。
完全考完试那天梁夏回到家的时候,叫着jack,但是没有“喵喵”的应答,于是便问孙它藏到了哪里。没想到孙也不知道。两个人恨不得把整个屋子翻过来,最后梁夏还神秘兮兮的自言自语——“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猫有一个超越了三维空间的藏身之处?”直到十分钟之后,两个人才真的担心起来。虽然平时都是一副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态度,但是软软的小猫儿,却是最重要的旅伴和证明品。
一切都安静了,才听见阳台上传出来细小的声音,孙亦远侧耳倾听后,就更加确定了。这才发现刚刚做饭时打开的窗户没有关,而毛绒绒的小猫咪,正在楼下人家的铝合金突出吊顶上仰望着自己。那样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发出的低叫,无助又可怜。
将自己拉到一边,梁夏也看到了掉下去的它。“笨蛋!白痴猫!你有病吗?”已经生气起来的少年,对于猫都开始口不择言,甚至将上半身探了出去。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孙亦远,赶紧将他拉了回来。“你回来!”
“回来什么?你为什么不关好窗户!这可是六楼啊……它要是掉下去……”
默默忍受着梁夏的指责,孙亦远再次探出头去,思考着有什么好的办法。如果光凭手的话,是绝对够不到它的,再说,颤巍巍站在那里的猫咪,始终不肯挪动半步。
“老师……怎么办……”六神无主的少年站在一旁,只知道盯着自己,平时闪耀着璀璨光芒的眼睛,这时却像蓄满了泪水,在黄色的灯光下,出奇脆弱。情不自禁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然后拥抱了他。“我会想办法的。”即使还没有头绪,但是就是想这样承诺,因为舍不得他焦急的表情,尽管他那样的神情也十分诱人。
最后孙亦远找到了一根结实的绳子,绑成松松的绳套,扔到jack的面前。套在它的脖子上,使劲迅速一拉,将jack拉了上来。在悬空的月夜里,这样的场面惊险而又刺激,好在一举成功。孙亦远长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梁夏迅速奔过来,将jack脖子上的身子解开,几乎窒息的猫咪,筋疲力尽地躺在他的怀里。孙亦远关好窗户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梁夏又爱又恨的眼神。他本来做出了要打的姿势,但是最后改成了抚摸着jack的脊背。
“你怎么能这样调皮?你……你……你要是想掉下去的话,想离开的话……我就把你扔下去好了。”突然变得冷淡的话语,使孙亦远吃了一惊。“但是我这么喜欢你呀……”将jack压在自己的胸前,甚至使小猫咪开始挣扎起来,少年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怕一松力气就会被抢夺走。
“……都是我不好。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的,你不用担心。”孙来到他面前,掰开他的胳膊,将jack扔到一边。然后,紧紧拥抱住他。
除了这些,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更贴近,才能更表达只是担心的心情。
临近过年的时候,好像连大街上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喜庆味道。虽然现在的新年味道淡了许多,但是传统节日的巨大力量,是向来不容忽视的。人行道上卖“褔”字和对联的小摊子,也多了起来,还有漂亮的剪纸,即使是批量生产的工业品,但是精致的图案却透漏着古朴的味道。
梁夏也买了“褔”字和对联,还在一起去菜市场买东西的时候,买了两只纸灯笼,两个人讨论了半天,才达成共识那是大笑着的太阳和月亮的脸。以前的这个时候本来空荡的冰箱,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冷冻年货,甚至连十五的汤圆都买好了。梁夏在超市里推着车,一边思考着还需要些什么,甚至勾画着一桌子热腾腾饭菜的样子。“老师,我来做一个黄花鱼吧,这回咱们清蒸,最有味道了。还有,我来炒一个蛤蜊,只放葱姜和辣椒。那个墨鱼,嗯,收拾起来很麻烦……虾的话,你喜欢怎么做?”少年终于将头转过来,盯着孙亦远。“你做就好。”这一阵饱受自己手艺荼毒的孙亦远,收到他要做菜的消息,早就高兴地忘记了一切,只是点头而已。
“问你也没有用……”梁夏白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挑选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提起一条带着冰碴的鱼,问着什么。突然间,孙亦远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他,又也许,那种来得神奇的情感,本来就应该如此,只是被发现了而已。
简直想就这样将他搂在怀抱里,但是这是公共场所……只好试探着牵起了他的手,果真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但是坚持住了,因为感觉到捏过冰鱼的手指冰凉。抬起头来慌乱地四处打量的梁夏,脸面上晕开了淡淡的红晕,不过手指却没有再次抽出来。
看着在门前兴奋地贴着对联的梁夏,孙亦远极度困扰起来,前几天家里来过一个电话,竟然是让他回家过年。收到这个和好的信号,他当然觉得温暖并感激起来,丝毫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是却不知道jack该怎么办,不过问了附近的宠物店,说是可以提供代养的服务。最困难的,应该是怎样跟梁夏提起这件事情。
终于到了腊月二十八,再不回去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况且母亲也打过电话来催,生怕父亲改变这样的主意。吃过饭,像往常一样挤到梁夏的旁边,将他揽进怀里。而已经习惯的少年,也纵容了他。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开始看娱乐节目。
“怎么了?”感觉到眼睛被冰凉的手掌覆盖住,才知道自己走神了。“老师,你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过年的事情吧。”也许是这几天的魂不守舍被他观察到了吧……正在发愁如何解释的孙亦远,突然揽紧了他。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说出话来的是自己,觉得这样的话很难听的也是自己。
“老师,不用困扰啊……我记得,你说过,应该是好几年都没有回家过了吧。”梁夏离开他,开始剥一颗柚子。“至于jack的话,也不用担心。如果你放心的话,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正好照顾他和我自己。反正我也跟家里说不回去了……他们多我一个嫌热闹,少我一个也不怕冷清。况且一堆人也没有意思。”柚子在他的手中慢慢地转动着,一种苦涩又清新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呼吸着。电视里面的搞笑艺人,笑得嚣张又不顾形象,如果连自己都舍弃的话,还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柚子完全剥好了,可以看到淡金黄色的柔韧果肉。梁夏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好像很留恋上面的味道。突然,孙将他的手握住了,然后将他的手指送到了自己的唇畔。
“对不起,我应该陪你的……”舔了一下那样的手指,就可以感觉到那人发自于身体深处的震动。舌尖上残留的,是一种苦涩,但是尾韵里,夹杂着淡淡的果香清甜。不受控制地吻着他的手指,好像那比柚子还诱人。“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一直在你身边……”吃力地说着,也将他更深地扯进自己的怀里。
“老师……”少年的眼睛里,已经闪烁着淡淡的水光,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委屈,还是因为情动。“……你一定会马上回来吧。”那样恍若疑问的语气,刺痛了孙亦远的心脏。
“你说呢?”责问着他,将他抱起来,尽管他对于自己并不是很轻,但是却有一种绝对不想放下来的心情。怎么会离开这么美的人呢?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吧。
将他抱进卧室,连灯也没有打开,就继续亲吻他。挂在窗户旁的那两只灯笼,就这样亮着。24小时的人造灯光,30瓦的微热。
“我爱你。”一边说着一边亲吻着他光裸的身体。进入他的时候,他好像哭泣一样的哀鸣,是那么悲伤,又那么悦耳。
第二天就去买了回家的车票,不算远的地方,所以也并不十分难买到票。只是排队的过程有些痛苦而已。恰逢春运的大潮,所以买票的队伍几乎排到了售票大厅前面的广场上,火车站只好在广场上也设了一些临时售票窗口。孙亦远发现实在难以挤进大厅里,就在外面排队。等到冻透的时候,才买到了票。他看着四周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好叹一口气。估计车上也会是拥挤到可怕的场景了吧……
回到家的时候,梁夏已经做好了饭,正在边玩游戏边等着自己回来。感觉到自己脚步声,早就守在门边的小猫,放下游戏开始盛饭的少年,桌子上依然腾着热气的饭菜,都使孙亦远的心里出奇温暖。不禁揽过顾自准备的梁夏,吻了他的额头。
离开那天提好的礼品,还是和梁夏前一天一起到商场去买的。对于这种东西一向毫无头绪的自己,只好一味依赖着他的建议。自己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玩着游戏,间或看自己一眼,一边心不在焉地嘱咐着要小心注意安全一类。觉得被忽视的孙亦远,心里不觉生出一丝惆怅。
当然他没有回过头,看到那个人,从关上门的一刻起,就站在窗户前面,一直看着自己上了出租车。

第十七章

就这样回到家并没有自己想到的那样尴尬,毕竟是一家人,时间也过去了。只要不碰触到敏感的话题,和平相处并不是问题。常常只是通电话的母亲终于看到了儿子,几乎激动地掉下了眼泪。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与自己有问有答,也上下地打量着自己。弟弟依旧叫着“哥哥”,也幸亏有他,自己在当时才能挺过那样风暴一样的时光。抱住他,还是童年那样的熟悉感觉。还记得这些年自己说过了多少遍“谢谢”,但是他也只是会心微笑着并接受了,丝毫没有给过自己难堪。英挺的面容,窜高了许多的个头,已经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了吧,没准比梁夏还要高,如果算起岁数来,应该也比梁夏大吧。想到被自己留在原地的少年,享受到久违的浓厚亲情之外,孙亦远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担忧,和一些寂寞。
回到属于自己的屋子,惊奇地发现竟然变动甚小。写字台上的台灯还是用了很多年那一盏,字纸篓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单也被打理地没有一丝皱褶,都不忍心坐上去。母亲还是那样利落爱干净的个性,什么都喜欢收拾的整齐。而自己和弟弟,总是被她成为“垃圾制造机”。心里涌上一些温暖,还有一线酸楚。
倒在自己的床上,闻着最熟悉的味道,掏出手机来,拨电话。一下子接通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仿佛那个人就在身边,如以往一样贪睡着。
“夏……我到了。”
“老师,一路上挤不挤?”他随意地问着,“你现在在干什么?都还顺利吧?有没有被为难……”
“我到家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外面……”他直起身子,看到楼下卖牛奶的小三轮周围围了一圈人,还传过来吹哨的声音,“打奶的时间到了。都挺好的,就是车上挤死了,我几乎站了一路,还有的人,是从窗户上进来的。真是太可怕了。”
“那……你就别急着回来吧。等着过了这一阵……”说着说着,少年的声音就变小了,好像极其不情愿一般。
“你不要管这个,我说过几天回去就是过几天。家里还好?”用着“家”这个字眼的时候,孙的心里非常畅快。
“还好……就是jack喜欢上抓沙发了,天天趁我不注意就在那里练爪子!还有,我还做了一个钓猫的杆子!就是用阳台上的那个挂衣服钩子啦,绑上一根绳子,系着你的袜子!哈哈,jack超喜欢的~蹦地可开心了。”想到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讲手机的样子,孙亦远不禁想用电话线将他也钓过来,将他直接抱在怀里,吻着他的嘴唇。才刚刚为自己所拥抱的少年,生怕一离开,他就会跑掉。
“你照顾好自己,饭要照常吃,门窗什么的也要锁好,晚上不要玩到太晚。”唠唠叨叨完才发现那边突然没有了声音,只剩下绵长的喘气声。
“夏?”
“老师,其实,我想你……”心被沉重地撞击了,极度的甜蜜之中夹杂着微小的心疼。
“夏……”
放下电话再看看外面的光景,已经是晚饭时候了。因为是过年,所以几乎每顿饭家里都拿出了年菜的水准。想进厨房帮母亲打打下手,也被推出来了,况且还有弟弟的小女朋友在里面英勇表现。
“哥,还可以吧?”弟弟捡起切好的一片腊肠,调皮地丢进嘴里,看着被赶出来的孙亦远。
“很漂亮。”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长大了,尽管,在自己的心里面,他仍旧是那个藏好了70分的卷子让自己帮着保密的孩子。
“哥……你不会又在想那个……”孙亦庭挠挠头,“那个吧……”。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糗事一下子抖出去的……”孙亦远冲他眨眨眼睛,“顶多一件件,慢慢道来。”
“哥!”孙亦庭举了举拳头,又像放了气一样蔫了下来,顺便粘到孙亦远身上。“哥……”
“行了,不跟你计较。”孙亦远微微抿起了嘴角。对着这样的亦庭,他向来最是没辙。
“对了……哥,你跟那个楚杰……”孙亦庭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还是好奇外加担心。
“那个……没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为我担心。”孙亦远拍拍弟弟的肩膀,“况且……”想到了那个猫儿一样的梁夏,不自觉就在嘴角漾开了更大的笑意。
“哦?”凭着刑侦直觉正欲刨根问底的孙亦庭,被孙妈妈一声“开饭了!”所制止,整个家顿时弥漫起一股家常的饭菜香气。
除夕晚上,一家人一起包着饺子,看着晚会,那种融洽亲切,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间或评价三言两语,善意对视。不过擀着皮儿的孙亦远,总有一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二点的烟花开始爆破在天空中,好像元旦那一夜,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剧烈,几乎将天际彻底染红。守岁的人们开始欢呼了,一切都是那样祥和喜庆。孙亦庭跟个孩子一样,用竹竿挑着一挂长鞭,小心翼翼地去点火,然后迅速地跳开,红色的火花立刻噼啪地爆出来。
孙亦远给梁夏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不知道是因为太晚了,或者是现在线路忙到崩溃,还是外面的鞭炮声太响,所以没有听见。一种莫名的担心突然涌上了心头。锲而不舍地持续拨打那个号码,终于得到一声沙哑的应答。
“喂……”好像刚刚睡醒一样,还懒懒揉着眼睛。“谁?”
“我……已经睡着了么?我打了半天……”孙亦远不禁小小地抱怨起来。但是他无所谓地说着是因为电视节目太无聊了,所以才早就钻进被窝。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他也没有过大的惊喜,只是叹息着,“啊,怎么又过了一年。”为他这样的冷漠语气而担忧,但是也不知道怎样劝阻他,所以话筒里就剩下了沉默而已。因为情绪节奏的错乱,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在孙亦远的心头盘旋。
其实也不是全然的沉默,因为他的背后,还有着沸腾的炮仗声音。
“老师……”
“嗯。”
“你回来后咱们一起放鞭炮吧。”他淡淡地说,“还有,除夕的晚上我从来都是这样早睡的。”
好像看到梁夏站在窗户旁边,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隙,孤单地看着外面璀璨的火树银花。孙亦远被心疼所淹没了。“好!我后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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