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芫爆
  发于:2009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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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忆那孩子够能出麽蛾子的,办不成就耍脾气、就别扭,真不让人省心。就瞅他今儿那张脸,糟践自己给谁看呢?还“丛经理”,真懒得搭理他。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他那样儿,不搭理还不行,起码这事儿必须得跟他说清楚,要不他指不定怎麽想姚叶了。
说,可怎麽个说法儿呢?即不能唠叨让他烦,又不能太简略让人听著像是往外择姚叶似的,这得好好斟酌斟酌。
一根烟抽完,丛延想好了说辞,打算回办公室用局域网对话平台跟谭忆说,可到了屋里往电脑前一坐却发现谭忆给自己发了消息,内容就“一起吃晚饭吧”六个字。
晚饭?也好,上班时间就专心工作吧,晚上再说。
丛延给谭忆回了句“好”就关了对话平台,脑子回到了工作上。
这顿晚饭没约时间没约地点,谭忆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下班打完卡就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等著。没几分锺丛延也下来了,开车把他拉到了一个饭馆。
点完菜,服务员一走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丛延点上烟,正打算说话谭忆却抢先开了口。
“今天……我对你态度不太好,对不起。”
“呵呵,没什麽,你心情不好,我理解。”
“对不起……最近家里有些事儿搞得我很烦躁,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事儿也是逼急了没办法,脑子一热就冲动了,当我没说过行麽?”
丛延拉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家里出什麽事儿了?”
“端午节那天我给我姐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家里的平房要拆迁,我妈想买房但是钱不够,就找我姐借,可我那姐夫……”谭忆停下喝了口茶,平稳了一下情绪,“我姐夫不肯借,话还说得特难听,我妈气得要命,可是没办法,还得一边儿想办法借钱一边儿安抚我姐,我却连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现在虽然知道了,可一样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真没用。”
看著谭忆的手指因为用力抓紧杯子而渐渐变得没了血色,丛延忽然间有点儿可怜他,“现在怎麽样了?要是缺钱我可以帮你。”
“谢谢,不用了,我姐夫已经答应借钱了。”
“谭忆,昨天没答应借你钱不是单纯地不想借你,是因为你说的用途实在不靠谱儿,明白麽?”
“我知道,姚叶都跟我说了。”
丛延一看话题扯到这儿了,赶紧把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姚叶?哼,他跟你说的话还不都是听我说的,他那脑子能想得明白麽?昨儿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就一副‘你说怎麽办就怎麽办’的模样儿,我说这事儿不成他还问我‘哪不成’‘怎麽不成’,我前脚儿给他讲完他後脚儿就拿你那卖弄去了,完了又给老大打电话卖弄,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说他了。”
“呵呵,其实他也挺好玩儿的。”
“好玩什麽?就是一根筋,这种招恨的事儿还抢著干。”
“你别这麽说,我又没怨他,我知道自己是太冲动了。”
“呵呵,不怨就好。以後家里要是再有什麽事儿需要用钱就直接说,能帮你的我们一定帮,别自个儿想些没边儿的主意。”
“我知道,谢谢。”
看谭忆的表现还挺好,该说的事儿也说明白了,丛延挺高兴,跟谭忆闲聊了起来,一顿饭吃得挺痛快。
吃完了丛延把谭忆送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进了门洗了把手,丛延点上烟拨了姚叶的电话,先说了下刚才的情形,然後就开始数落他。
你逞什麽英雄?跟你说了我去跟他说、我去跟他说,你多什麽事儿?完了还给老大打电话乱说,你知道你捅了多大娄子麽?
什麽?念叨念叨?哪那麽多可念叨的?你一大老爷们儿怎麽那麽八?害不害臊啊你?
啊?你怎麽了?你说你怎麽了!你知道你这麽一折腾叫别人一看成什麽了麽?姚叶不光不肯借钱,还跟别人说别借钱给无声!
是,对,你没有,可别人看起来就是这麽回事儿!
你还冤枉?我告你说,下回再有这种事儿我说什麽你听什麽,再敢自作主张我绝对不管给你收拾烂摊子!
什麽?你!操!竟然挂我电话!
丛延狠狠碾灭烟,捧著手机俩眼直冒火星。
这倒霉孩子真他妈愁人!

悄无声息 18

七月初天儿已经热起来了,虽然丛延出门有车,公司、家里都有空调,可看著那太阳当空照的样儿就从心里往外那麽热。
天儿一热人就爱烦躁,一烦躁就不爱吃东西,今年夏天的丛延尤其如此,名副其实的苦夏。
说“尤其”不是因为今年格外的热,而是因为乱糟糟的事儿太多。先是九天前的借钱事件,再是八天前的吵架事件,然後是七天前的突击检查事件,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透著烦躁。
突击检查是什麽?未提前通知的突击来访,被访人是丛延,访客是丛延的老妈。
丛延在这边工作三年了,逢年过节才能回一趟家,他老妈就每年过来个两三趟,待上十天半个月的看看儿子。
丛妈妈的来访一般都提前通知,姚叶要是在家总会把该藏的藏好,以室友的身份帮著安顿好客人,然後搬到二叔那住。像这次一样不通知就直接就杀过来的时候也有几次,不过他们俩运气好,那几回都赶上姚叶不在,没让人看见什麽不该看东西。不过,运气不可能总是站在同一边,丛延躲过了家庭战争的危机却躲不过碎碎念,烦躁的情绪不可避免地愈演愈烈。
老妈念,内容无非就是谈恋爱,女朋友,结婚,儿媳妇,生孩子,孙子,三天的时间就把丛延的耳朵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恨不能买一副耳塞堵耳朵里。
当然,在老妈说话的时候往耳朵里塞东西不太礼貌,也不现实,唯一可行的躲避唠叨的方法大概只有晚归了。理由?加班呗!於是从第四天开始丛延就以加班为由不回家吃饭了,天天都在公司待到九点半才走,到了家老妈跟他说上十几分锺的话就去睡了,这日子才算好熬一点儿。
要说起来,最近的工作并不忙,甚至可以说有点儿闲,丛延晚上在公司待著并没什麽正经事儿干,大多数时间就是上网、看电影,打发打发时间而已。既然要上网打发时间就免不了到要到群里去聊天扯淡,家里来了个老佛爷、唠叨得太厉害弄得自己不想回家这事儿也就免不了跟群里的人发发牢骚,这话一说就让谭忆看见了,明里暗里地给了一通嘲笑,说说闹闹的气氛倒也融洽。
不知道为什麽,自从上次一起吃过晚饭谭忆就忽然变乖了,乖得让人诧异。在群里天天冒泡,带头儿欺负老大,逗著大家笑,在公司工作态度异常良好,给的活儿干得迅速、有质量,干完了还主动要活儿,弄得老李都专门跑来夸他,说那孩子弃恶从善、积极向上了。
天天都在一个办公室里,虽然隔著一道门可谭忆忙忙碌碌的身影还是经常无意间进入丛延的视线。看著他的精神面貌和工作状态突然好转,丛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一来工作努力点儿能多学点儿东西,对他自己好,二来怎麽说他也是姚叶推荐来的,他表现好了能在二叔面前给姚叶长脸,自己这个经理也不至於难做,怎麽看都是好事儿。
这麽琢磨著,丛延对谭忆的态度渐渐缓和了起来,谭忆也是顺杆儿爬,没几天的工夫那件尴尬的事儿就过去再没人提了。
礼拜五下午,本来工作就不忙再加上转天就周末了,办公室里的人都有点儿涣散,不是手托下巴发呆就是在开小差儿。丛延的状态也不是很紧张,工作一会儿上一会儿网,间或去楼梯间过过烟瘾。到了五点锺,快下班儿了,丛延开始干不进去了,又一次拿上烟奔了楼梯间。
周末了,晚上还要在公司待著麽?要是回家,老妈那张嘴……
靠在墙上点了烟,丛延又开始愁家里那位老佛爷,愁来愁去就烦上了,正这时候楼梯间的门一开,谭忆从外面走了进来。
“打电话来了?要不我先回避?”
“不是啊,找你来了,呵呵。”
“找我?”丛延拿下嘴上的烟弹了弹烟灰,“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累了,找你扯淡来了。”
“呵呵,行啊,扯吧。”
“诶,明天周末了,安排什麽活动没有?”
“哎,我家里那老佛爷还得著我伺候呢,明儿最有可能的活动就是陪她逛街。”
谭忆撇撇嘴,“真可怜。你要是在老家找个工作,天天回家住,还能活得下去麽?”
“真够呛,呵呵。”
“诶,给我来根烟。”
“你不是不抽烟麽?”
“我是不抽不是不会抽,现在忽然想抽了,来一根。”
丛延从口袋里摸出烟递了一根过去,又给他点上,看著谭忆吸入一口烟从嘴里吐出来又从鼻子吸进去,有点儿吃惊,“还挺老道啊!”
“一般一般。”
“你会抽烟但是不抽,不会是因为在意身体健康吧?”
“我是为了省钱,哈哈哈!”
“嘁,真能扯。”
谭忆靠到楼梯扶手上弹了弹烟灰,“其实我是觉得我的形象实在适不适合叼著烟,整个一不良少年。”
“是,跟背著家长钻到游戏厅里的初中生似的。”
“我谢谢你没说小学生。”
“个头儿不像。”
“我发育早。”
丛延笑了,“我怎麽觉著你今儿说话跟以往不一样了呢?”
“怎麽不一样?”
“一改小可爱风格,变成贫蛋了。”
谭忆晃晃手里的烟,“不得跟形象配套麽?”
“诶,说真的,我真觉得你这人两面性挺强的。”
“是麽?”谭忆忽然笑了,眯著眼看著丛延的脸,“其实我还有很多面你没发现,比如……”
谭忆故意拉了个长音儿,再配上那眼神,看得丛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低头抽烟,“快下班儿了,手头儿的工作干完了麽?”
“差不多了。”
“那走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儿。”说完,丛延把烟头扔到楼梯上,转身回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的办公室是静默的,很多人都提前收拾好了背包,手举著门卡,眼盯著墙上的锺。五点半一到,打卡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配合著乱糟糟的说话声、脚步声,听得不浮躁的人都浮躁了。
几分锺过後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丛延伸了个懒腰往外间看了看,除了谭忆就剩下一个人,还是站在桌子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
回家还是不回呢……丛延皱著眉毛喝了口水,刚把杯子放下就看见局域网对话平台弹出来一个对话框。
谭忆:还加班?用不用帮你订餐?
丛延:不用了,我一会出去吃。
谭忆:那我先走了,周末愉快。
丛延:谢谢,你也是。
打完字推开键盘,丛延抻著脖子往外一看,谭忆弯著腰站在那,手里握著鼠标眼睛看著显示器,然後直起身,打卡,拿上包走了出去。再看看四周,整个办公室里一个人影都没了。
光杆司令,孤家寡人。丛延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两个词,弄得自己都笑了。
光杆司令就光杆司令吧,总比被唠叨强。想著,丛延拨了家里的电话告诉老妈今天要加班,然後开始上网娱乐。
扯淡这项活动挺容易打发时间的,也挺容易让人忘记烦恼,从登陆QQ开始丛延就在群里忘我地聊著,一直到八点多才发觉自己饿了,於是收拾收拾关上电脑离开了公司。
回家的路上有不少饭馆,丛延挑了一家熟的,停好车走了进去。
落了座,点了菜,服务员走了,丛延看看时间,吃完回家刚刚好。
再次逃过一场劫难,幸运还是不幸呢?似乎应该是幸运的,至少逃过了,可要不是因为姚叶,又哪来的那麽多烦恼呢?要是没有他,如此大的压力之下自己也许就妥协了,可现在姚叶还在自己身边,还在爱著,妥协必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对方先放弃。
姚叶……掐指算算他这回走了也有一个月了,什麽时候回来呢……丛延点上一根烟,缓缓摸出了手机,未经大脑,那串熟悉的数字就落在了屏幕上。
“嘟……嘟……嘟……嘟……您所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後再……”
又是拒接。几天了?上次吵架到现在几天了?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他气性怎麽那麽大?如此想念他的时刻,他怎麽就不能配合配合、接个电话说几句酸话呢?
丛延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收起手机,忽然看到屏幕亮了,紧接著短信的铃声响了起来。
“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会下雨,要是陪老妈出门的话记得带伞哈。 From无声”
这是关心?是不是有点儿过了?丛延吐出一口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回复键。
“知道了,谢谢。”
回信发过去,没隔几秒手机又响了。
“看来你还是心情不佳啊,语气这麽低沈= = 该回家回家吧,再唠叨那也是老妈,能看见总比看不见的时候想念要好,对吧? From无声”
光看文字他也能看出语气来?真强。丛延皱皱眉,按了回复键。
为了在摇篮里扼杀有可能会展开的一场闲聊,丛延给的回复内容简略,语气生动活泼,还带上了一个不容对方质疑的理由。一回完丛延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打定主意那边再说什麽也不回了。
“好的好的,知道啦^0^ 我在开车,回头再说吧。”
丛延的短信就这麽几个字,谭忆看完之後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没有继续回复。
拉近别人跟自己的距离是一项长期工作,不管是关心还是扯淡都不能太激进,尤其是面对丛延这样的聪明人,一下子贴得太近了他会反感的。适可而止,隔一段时间再来,这叫细水长流。
谭忆笑了笑,拆开烟盒的包装点上了一根烟。
“你抽烟?”耳机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偶尔。”
“完事儿了?可以聊了?”
“嗯。”
“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你看我的样子像麽?”
“那你这是……”
谭忆抬起眼看了看摄像头,跟著弹了弹烟灰,“我正在实施一个秘密计划,有点儿激动。”
“什麽计划?”
“追我的上司。”
“男的?”
“你觉得呢?”
视频框里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喂,跟你老公说你正在爬墙太刺激人了吧?”
“你不是那麽小器吧?我又不是真喜欢他。”
“不喜欢你追个什麽劲儿?”
“他老婆惹到我了。”
“报复?”
“bingo!”
“你还真是个危险人物,不过……”男人顿了一下,接著笑了,“挺刺激。”
“是麽?”谭忆轻轻碾灭了烟,“这烟真难抽,他怎麽就喜欢这个牌子呢?”
“谁?你上司?”
“对。”
“嘿,你今天晚上的样子真性感,尤其是抽烟的时候,我都翘了。”
谭忆靠近摄像头,脸上带著坏笑,“翘就翘了呗,跟我有什麽关系?”
“虽然你买了麦,可我还是没听到我最想听的声音,不如今儿大发慈悲给我听听?”
“你先来一段儿给我听听,看能不能勾起我的兴趣吧。”谭忆说完往椅子里一靠,双手抱胸,眼睛眯缝著。
“你……你真是个小妖精……你……”男人的呼吸渐重,可嘴里“你”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谭忆听著耳机里的动静,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诶,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就不难为你了,说吧,想怎麽来。”
“只要你肯,怎麽都行,听你的。”
“那好,你说话给我听吧。”
说完,谭忆抬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又把椅子往後挪了挪,跟著闭上眼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游戏嘛,就是为了玩,为了高兴,只要高兴怎麽样都无所谓,不是麽?哼,当然,有人高兴必然有人愁,这场三人游戏里愁到最後的一定是姚叶。
自从给老大打完电话那一刻开始姚叶的罪就已经定了,丛延怎麽说都是为了替他开脱,信就是傻子,不用最狠的招儿整治整治他、不搅和得他跟丛延之间鸡犬不宁难消心头之恨。不过话又说回来,丛延是个很好的人,很贴心的男朋友,要是真能从姚叶手里把他抢过来,让他安安分分跟自己在一起,那就……太完美了……

悄无声息 19

逛街,陪老妈,这两件事儿哪件丛延都挺怵头的,要是加一块儿变成了“陪老妈逛街”那简直会要了亲命。可是吧,老妈大老远来了,天天躲著也不是个办法,尤其这转眼到周末了,丛延就是再不乐意也不好意思把老妈扔到家里自己去公司,只好硬著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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