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凌无衣并没有被秦逸山调回秦慕的院子,依旧躺在马厩,秦慕的院子里多了个少女侍候秦大少的起居。只不过听说那秦大少爷为了这事和他爹又大吵了一顿,依旧是无功而返…… ……
转眼又是一年,秦府里的人见了无衣在马厩,不再说,看那是从少爷院子里出来的,一场大火给烧坏了脑袋给替换了下来,不过倒是和那西域来的宝马挺合性子…… ……只是见了无衣的马就说,这是无衣喂得好,或者说,这是傻子喂得好。但是,秦府的人从不在三个人面前叫无衣傻子的,一个是无衣本人,一个是秦慕,还有一个是视无衣如亲弟的温幼兰,也就是替换下凌无衣的少女。在他们面前都叫无衣“无衣”,无衣知道是另外两人的施压,却也只是在人们叫他“无衣”的时候,他会朝他们淡淡一笑,那种无心的笑,看上去很单纯很善良,笑得秦府的人眼睛与心都有点儿发酸…… ……
好不容易利用装傻等到西门的守卫见到凌无衣都会笑笑的和他打声招呼后,凌无衣原本的出逃计划被秦逸山一句话给破坏得干干净净那天秦逸山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踱到这偏房之偏的地方,在马厩边找到他,站在他旁边许久,也不出声,憋了半天才吐出句“你还是回慕儿的院子吧……“说罢一摆衣袖便没了踪影,凌无衣分明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为了谁?
回归。。。
秦慕是傍晚时分回来的,这时候凌无衣正忙着从厨房那边端了膳食过来……
温幼兰倒是侯在屋子里,见了秦慕只是笑笑,起身为秦慕脱去外面的袍子,“水已经打好了,无衣那孩子给你弄吃的去了,先洗把脸吧。”
“……恩……”
“不回来你不开心,回来了你怎么还一样扳着一张脸啊?”
“……”
秦慕没出声,接过帕子草草的抹了一把凌无衣刚进来就觉得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在蔓延……
果不其然,深夜凌无衣挣扎着起身给秦慕那个有梦游习惯的小子熬粥的时候,被压在床头的那给了特写镜头的脸给吓得尖叫,然后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就这么晕了过去温幼兰慌忙从里间的偏房走了出来,“怎么了?”
却只看了直直躺着的凌无衣和那枕边被压得变型的被褥窗外月色宁祥,疏影婆娑…… ……
其实,凌无衣回秦慕院子之前先去了趟药寮,那吴天衡似乎知道他会去一样,积好了活,摆好了POSE,等着他自投罗网“你身子里那东西本不在我的意料之内,也不想你居然能撑到现在……”
凌无衣捡了了干净的地方就这么席地而坐“恩……”
“……也罢,如今说什么你也不信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了,我给你留下3颗吊命的药,再怎么说,你这病也是因我而起,之后如何……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叹了口气凌无衣听着,觉得坐在地上还是磕得慌,干脆躺了下来,天气不错太阳不大,云层不厚“吴先生,我本就没恨过你,你也不毕这么自责,只是……“说罢单手撑起半个身子转向吴天衡“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身体和病况一字不漏的告诉我,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吴天衡望这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孩子,一时间找不回言语是啊,不过分却只是残酷……
“也罢……“…… ……
最后凌无衣收了那三粒丸子,走前对吴天衡留了句“下次,你给我哥传书的时候,不必再报告我的近况了……““…… ……”
吴天衡这才明白这些年来自己才是被观察的那个……
回到秦慕的院子,凌无衣见到了正在打理院子的温幼兰“幼兰姐……”
“啊,无衣啊……你回来了”说罢靠着笤帚站在逆光里,向凌无衣微微的笑很久后凌无衣才发现那一笑便是缘起……
"恩……回来了……"…… ……
再见不如怀念
时间在无聊的时候最难打发,凌无衣现在就很是无聊,自从回来后,他发现这里的一切看似依旧却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就像秦慕已经不再半夜起来梦游练功,早上等他醒来幼兰姐已经把他的水都准备好了,院子里永远是干净的,水缸里的水永远是满的,就连人都是同步消失的…… ……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凌无衣想起那天吴天衡的话“原本只是放了合欢在你体内,解蛊后才发现那雌蛊已经变得通体墨黑,这种蛊虫一般入体后呈翠绿色,这表明有人在我之前就下手了……因为这虫只认第一接触的血水,如果是我放蛊之后动得手脚,那这虫会在你体内自行产卵然后进入假死状态…… ……““…… ……“靠……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虫,都这么变态……
“我原以为将蛊引出来便可,谁知道这一刺激倒是引起你血气不畅,把那玩意的毒性给提前激发了出来,等我想到要控制时…… ……““有解?““不知道 ……““…… ……“一年后,凌无衣便听下人们议论着,吴大夫找到了什么什么的向将军请辞,将军不放,吴大夫当场断一臂以示决心,将军惜才这才允了下来…… ……
凌无衣眯起眼睛笑了笑,果然是吴天衡的性格啊…… ……
正晒太阳晒到头昏脑涨的时候,厨房里的“御用闲人”猴子跑了过来,见凌无衣躺在地上没声没气的,走过去推了推说“怎么不去前厅啊?听说今天府里来了客人,带了好几个美女过来,将军正在前厅接待,说是晚上还要摆酒,其他人里里外外的忙着往前厅跑,你小子倒是悠闲的很。““你不也一样没去?”凌无衣闭着眼睛回到“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去?告诉你,我早就走了趟回来了,大厅里老将军笑得一阵一阵的…… ……
那客人也就你我这般的年纪,怎就合了老将军口味……你说……“回头凌无衣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早已经睡得毫无知觉了…… ……
等猴子走远了,凌无衣才睁开眼睛客人啊…… ……
明灯初上 凌无衣一人绕着空荡荡的院子走了一圈后 便不见了踪影这厢,秦逸山带着秦慕正在大厅里招待着所谓的客人,温幼兰立在秦慕身后侍候着……
“老将军,令弟在府上叨扰已久,实在是不便久留,在下此番前来献上北韩明珠一对,了表心意,望老将军笑纳。““哦?凌右使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弟弟?不晓得令弟如何会跑到我府中?”
“……将军说笑了,是我年少时走散的胞弟,年幼我2岁,算来也当有14岁了……”
“原来如此,老赵!”
“在”“你去把府里14岁左右的孩子的名目都找上来给凌少侠过目……”
“是!”
“那倒不必,将军允我便成““……”
“慕儿,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凌少侠单独谈谈……”
秦逸山起身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杏娘的长子----凌子腾。”
“…… ……”
“你怎么活下来,又怎么当上苗疆右使的故事我没兴趣,你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也就是带走凌无衣,我留下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找出牙密!你交出牙密,我放人你我各取所需,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便可!“说话的时候秦逸山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凌子腾的脸“看来这笔交易谈不成了?”
原以为凌子腾会乘机要求考虑时间,却不妨他一口就回绝了过来瞬间,杀气四溢,秦逸山挥手向着桌子拍了过去“啪“的一声桌子应声肢解望着四周水泄不通的人头和扎眼的箭镞,凌子腾笑了他笑得风轻云淡 看得人惊艳绝伦“将军,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既是带了礼物过来便是我疆主有心讲和,此中利害还请将军三思才好……“秦逸山踱到门口,背对着凌子腾说“我犯过一次错,就不会再犯第二次。放……““慢着,将军手下留情!”
凌无衣气喘吁吁的从暗处重心不稳的就这么撞了过来,跌进箭阵,一顿的手慌脚乱…… ……
“……又是你这娃娃……”
“将军你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但是那东西需要施法人至亲18岁成年后的血为引,相信将军不会因小失大吧。”
说罢望向凌子腾,那张他一别就六年的脸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更高了,更壮了,也更黑了…… ……
这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
凌子腾却不看无衣,只是望着秦逸山摆开了扇子起了身站在那里笑得很坦然“既然如此,你便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罢转了身子,离开,那箭阵早解,只是四周沉沉得泛着死气,带出了几分压抑“哥……原来那箭阵有空隙时你怎么不出去?”
“……“凌子腾没做声,也没有看向凌无衣“哥??“本想往里跨过去,不想这厅里的门槛似乎比一般房间的要高“扑通“一声凌无衣呈大字写在那张因公殉职的红木桌残骸上,细细的木渣无声的扎进凌无衣软趴趴的身上,凌无衣却暗下咬了咬唇,憋住了就要破口而出的呻吟待抬起头,一双水灵依旧的眸子透着重逢的欢喜望向凌子腾站着的方向时一怔后低了头,刘海遮住了大半张的脸,看不出表情……
你这是在怪我么?哥……
凌子腾早已不见了影踪…… ……
可是你一直就很纵容我,这次也不会例外的是不是?
只是一刀而已
翌日,凌无衣从猴子口中得知凌子腾已经起身回了苗疆后,心中涩涩的闷了口气,一天下来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般,蔫了……打水就倚在在井边发呆了半天,等猴子找了过来一看水桶空荡荡的悬在井身吱呀呀的哭诉着……烧火,连同杨大瓢的鞋子后猴子的开当裤子一起塞进灶里……喂鸭,丢了把生糙米,两片菜叶过去,结果害的将军府的鸭子一天下来,不吃的就饿了个半死,吃了的就拉稀拉去了半条鸭命……
秦慕看在眼里,也知道凌无衣失常的原因,却是什么也没说,携了温幼兰去了练功房,直到掌灯时分才回了院子……
凌无衣正昏头昏脑的打理晚饭,一抬头便见了秦慕和温幼兰从暮色里踱了过来,听秦慕冷冷的说:“不用打理了。”转身进了里屋,温幼兰跟在秦慕身后,回过头来歉意的对凌无衣笑笑“老爷今天要少爷一起过去吃饭,说是有事商量,无衣你……今晚就不用打理了,杂碎的事回头姐姐回来会打理的……”
话未落音便被里屋的秦慕截断“……“里间悉悉索索一阵穿衣声伴着秦慕好听的男中音”幼兰你没必要跟个下人啰嗦!”
只得摸了摸凌无衣的脑袋,低了头进了里间……
凌无衣望了望桌上的碗筷,不做声只低了头收拾半分没动的饭菜……
秦慕一出来就看见凌无衣这么副半死半活的样子,眉头一皱脱口就一句“哼,不过就是个交易工具,明白了就不要对什么抱有太大的期望。”
凌无衣听后身子一颤,就着原来的姿势低着头退了一步,在秦慕和温幼兰离去的背影里毕恭毕敬的低声回了句“是的,少爷……”
秦慕不说凌无衣也知道今晚上将军叫秦慕过去要商量的事是什么再过三天就是将军的四十大寿,估计将军府会狠狠的热闹上一番吧……
三天转瞬即逝,只是凌无衣没想到秦慕和温幼兰就这么一去三天,本想找了猴子来问,想了一番还是作罢,老老实实的跟了杨大瓢在厨房帮伙……
“嘿,无衣,”猴子满头大汗的坐在凌无衣旁边喘得跟个熊样般,端起瓢在凌无衣洗菜的桶里,舀了一勺自认为干净的水就往嘴巴里倒凌无衣等着猴子喝完,抬起一只手向猴子身侧指了指,猴子顺着凌无衣手指的方向望去,“……无衣,这后面有干净的水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凌无衣收回手,继续和冰冷的水作斗争“你没问我,我也没来得及说。”
“……”猴子把勺放回桶里,甩了甩头才记起来自己原来要说的话“无衣,前厅已经开宴了,咱家少爷第一次给将军上了寿礼,将军一高兴说是要大宴,咱们也能分一杯羹了,咳,你还在这么捣鼓你这些烂菜叶子做什么?走了走了……”
猴子劈手将凌无衣手中的菜叶子给摔进桶里,拉了凌无衣就往前厅走去,凌无衣将水渍渍的手在衣面上擦了擦,跟上了猴子的脚步大宴?秦慕给秦逸山上了寿礼?凌无衣揣摩着猴子刚刚说的话,走得有点急的脚步晃得灯影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倒是诡异了起来刚走到下人们簇拥的角落里,凌无衣就听到秦逸山爽朗的笑声里带了几分的舒心“承蒙各位朋友不弃,我秦逸山才有今天,有道是选日不如撞时,我秦逸山就今天这个好日子再公布一个喜讯,我儿秦慕与温盟主的爱女温幼兰已经定下婚约,等我儿成年礼完后便可完婚。”
面对着满堂的喝彩,温幼兰娇羞的站在秦慕身后一脸的不知所措的幸福,比起温幼兰秦慕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起身向宾客们拱了拱手,转身面向上座的两位老人“谢温盟主和父亲的成全。”
“哈哈哈,贤侄不必多礼,只要你好生待幼兰便可。”一个粗狂的声音炸开在厅堂,听在耳里却多是对女儿的牵挂和对女婿的告诫.
“小侄谨记。“说罢秦慕便落了座,不再看向其他,温幼兰怯怯的上前往秦慕的杯子里添酒……
看到这里,凌无衣扫了一眼落座的宾客,退进了房檐下的阴影里……
杨大瓢转过身想拖了凌无衣那孩子往前面去点,伸出手却发现那孩子已经不知去向,杨大瓢看了看座上的秦慕和温幼兰又扭头望向身后黑色的空旷,像是忽的想明白了什么,唉的叹了口气,也没像从前一般到处去找无衣,只是摇了摇头,拉了猴子拢了上去……
凌无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梨园来的,他原本连梨园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呀,你也是管家请来的戏子么?怎么穿成这样??”
“戏子……”凌无衣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什么和什么?要是的话就快进去换了衣服,跟了你们主事的人,这将军府可比不得你们在酒楼花船上那般,要是搞砸了,小心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不,主事的没跟来,我是独舞。”凌无衣抬头向和自己招呼的人笑去,明媚的眸子漾出波波的柔情,看得那人一愣忘了台词……
“绿袖,你做什么那??要死的到你们出场了!!”
那个和唤作绿袖的少年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再望着眼前长得平平凡凡的小不点,应了声“哎,就来了”撩了裙子跑了过去,途中似乎不相信似的一再的回头望向凌无衣,凌无衣也不做声,笑着向那少年摆了摆手猫腰进了外来戏子为了装扮而临时搭建的换衣间。
戏子啊……秦逸山,我凌无衣今天就送你一出大戏!
凌无衣将身上的仆衣脱了,却不急着找替换的衣服,倒是扑通一声跳进了旁边惨败的荷花池,细细的打理身上的每一处皮肤,入冬的水已经是凉意侵骨,待凌无衣起身,原本带着菜黄色般不健康的肤色像是被漂白了般,也不知这到底是他原本的肤色,还是给池里的谁给冻成这样的……起身在一堆衣服里拼拼凑凑的找了堆白色的料衣,下身一条长到脚踝的素纱雪纺,让系在左脚腕的五彩腕铃若隐若现的妖娆着腰间系一金绦,流苏随意的绑在右侧,上衣是一件拖地近半米的青凤花色绢质长衫,凌无衣用日本艺妓的着衣方法穿上,雪肩在黑丝绒般的夜里分外惹人怜爱,一头青丝只是轻轻的捞起来在后面简单的挽了个髻,松松垮垮的带出几分懒散的感性,最后凌无衣扯了块足以包裹住自己的半透明蓝纱散散披上后,捏拿了会时间才带上面纱,走了出去。见了侯在门外的人只是说,“告诉将军,我们当家的为感谢将军厚爱,特命小人献舞一曲,以兴各位大人酒意,聊表谢意。”那人瞪了双眼睛都不会转了,直直的点了点头,见凌无衣没进了夜色这才想起要去启禀节目,揉了揉眼睛找了条近道起身向厅堂奔去。
“哦?那倒要看看是什么压轴好戏了!”秦逸山听了来人的禀奏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倒是那温大盟主听后哈哈一声兴趣的接了话茬。
“既然温兄有兴趣,倒是不妨看上一看。”听到身边人兴趣的声音,秦逸山脸色一缓,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不知道对谁说道。
凌无衣找到乐班子,将一张曲谱交给领班,只问了句“能弹么?”
领班看了看,一皱眉“可是可以……”
“那就成,能弹到哪里就是哪,如果弹不上去了就直接刹住,不用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