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与想不到之间 下----dubedu
  发于:2009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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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从年龄上来看,他应该有四十了。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没有。因为我本人是一个娃娃脸。还有人把我当高中生呢。我姐夫也是娃娃脸,我跟你说过。如果他打扮嫩相一点的话,恐怕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所以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穿著老气一点的话,也就三十来岁,我并没有觉得奇怪。是的,他穿著一直很老气,做事也很沈稳,所以,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那一点。刚刚喜欢上他的时候,我还笑,两个三四十岁的人,还在刷绿漆,做死的装嫩。我也问过,为什麽姐夫从来不提他。无畏说,那是因为他混过黑道,继母和弟弟以他为耻。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他说,毕竟也是一家人,所以姐夫生日那天,他会陪著他去给继母上坟。”
方言叹了一口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故事,还真够诡异的。
单小小站了起来:“谢谢方先生听我扯了这麽久。目前我还得操心这个案子,所以跟他以後怎麽样,还要走一步看一步。不瞒你说,我还真希望这个案子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那样我就用不著伤脑筋了。请你不要难为他。哦,对了,费用的问题……”
方言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我也是个同志,我喜欢的也是一个鬼。不过那个鬼,连身体都没有,摸都摸不到……如果能够帮上忙,我一定尽力。费用,你不用操心。如果皆大欢喜,送我一双鞋吧。”
单小小扬了扬眉头,突然笑了,走到方言的跟前,头往前倾,靠在方言的肩上,低声笑道:“不知道为什麽,听你这麽一说,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等案子完结,我们再好好聚聚。”
方言也笑了,拍了拍单小小的肩,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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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cina,想要演路人的话,就演卓坚强吧……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96)

96.
楼道里很黑,因为是栋旧楼,有几层的路灯都不亮,单小小又住在最高一层,害得方言不得不拿出手机来照明。
已过午夜,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方言一边小心翼翼地下楼,一边还在想著单小小刚刚跟他说的话。方言眉头紧蹙著,觉得束手无策。卓无畏那个鬼怎麽办,他完全没有主意。自己的难题还没有解决呢,哪里想得出什麽办法来解决单小小和卓无畏之间的情感纠纷?
如果没有感情牵扯在内,很好办。若是个恶鬼,收了灭了。若是个善鬼,超度。可是这一人一鬼有了感情,这人对鬼的感情貌似还很深厚,那麽,如果鬼真的不存在了,单小小怎麽办?
虽然已经成为同志一员,虽然身边新近结识的朋友都是同志,方言对於同志的生活和他们的世界了解却极为有限。不过用膝盖都能想到,年近三十的单小小,肯定有过至少一段的感情挫折。现在是跟鬼相恋,以前势必跟人谈过恋爱,而且肯定不怎麽成功。出柜,家庭方面想必也经历过不愉快。
几个月,不至於难分难舍吧?可是谁又说得清楚呢?自己跟魁,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确定了关系……那个,是已经确定了吧?
突然,方言察觉到一股寒气涌了过来。不是冬雨的寒冷,而是那种,仿佛来自阴间的永远无法温暖过来的冰凉。方言把手机放入口袋,一只手握住紫檀木的佛像,另一只手捏紧了小雾给他的符咒,慢慢地朝楼梯口走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人在楼梯口站著。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那个人回过身,清冷的声音道:“你,是他请来捉我的吗?”
背著光,方言看不清他的面容,单从声音上来看,这个人,恐怕没有善意。方言心中命令自己冷静,语气平淡地说:“请问,你哪位?”
“卓无畏。”那个人声调没有起伏:“你可以察觉到鬼魂的存在,鬼魂自然也能察觉到你的能力。是他请了你吗?”
方言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从远到近传来了人嬉笑的声音。一男一女在雨中往这边跑了过来,眼看就要进这个门洞了。方言小心戒备,快步走过男人的身边,低声道:“换个地方说话吧。”动静闹大了,怕伤及无辜。
男人往後退了一步,让方言先走,又让外面的人进了楼道,然後不慌不忙地跟著方言。
两个人一前一後,保持著沈默地走出了小区。走了十来分锺,拐了两个弯,面前出现了一个烂尾楼,有破旧的围墙隔著。方言找到一个缺口,抢先走了进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有灯的地方,停下,转过身,注视著来人。
灯光虽然不亮,方言也把男人打量清楚了。这个人个头跟方言相仿,穿著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样貌果然很年轻,显得比自己还小。头发浓密,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嘴巴比较大,嘴唇也较厚,气质有点儿复杂,一点点书生气,又带著一点蛮横,身体看上去瘦而精壮。
方言皱了一下眉头。如果不是因为有灵力,他恐怕也看不出这人会有什麽不同。当然,那家夥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可是如果笑起来,也不会显得阴森恐怖。最主要的是,从外表来看,根本不像是鬼。
方言其实也没有见过多少鬼。灵力得到提升之前,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鬼的存在。魁到了身边之後,他才有机缘见到活生生的鬼。当然,牵念不算,那是个铜尸。方言也没有跟鬼正面交锋过。没有逮到鬼伤人的现场,他不愿意多生是非。倒不是没有见义勇为的念头,只不过,人世间,谁是谁非,方言不敢妄加评断。他有劝说过善鬼离世,也有帮助过小雾收拾恶鬼。不过跟鬼单打独斗,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独自面对鬼。以前,就算没有跟小雾在一起,也有魁护身。
方言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如果真的打了起来,不晓得自己打不打得过。打不过,可以召唤小雾。如果打得过……会不会给卓无畏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这个,还真是个问题。咳,还不如不跟单小小谈话,那样,可以少许多顾忌。
这个卓无畏跟他见到的别的鬼不大一样。怨念不深,道行不浅。
方言定了定心神,道:“是他请的我,希望我能告诉他,你究竟是什麽样的一种存在。相处久了,不怀疑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是一个警察。”
“你告诉他了?”卓无畏眼神锐利,有点咄咄逼人。
“当然。他察觉到了很多东西,只希望找个人帮他,呃,确定。”
“他请你灭了我吗?”阴冷的气息越发沈重。
方言的手心都要出汗了,声音却仍然很平稳:“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你呢,你想怎麽样?执著的对象发生改变了吗?留恋人世的理由不同了吗?可是,想要留下来的心思却没有变?”
卓无畏伸出一只手,指著方言的鼻子:“你算哪门子道士?会管这种闲事?”
方言立刻郁闷了,郁闷到都不那麽紧张了,拿著佛像的手伸出了口袋,用手指头摸了摸鼻子:“半吊子道士。我就这样。我也知道是闲事,但是无聊,无聊得很。天要下雨,闲著也是闲著。而且,就算不是个合格的道士,降妖捉鬼,也责无旁贷。”心中苦笑了一声。那话说得,亏心。
卓无畏收回手,气势弱了一些,昂著头说:“明哲保身,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他。他的事情一了,我就离开。”
方言轻轻地叹息:“离开?离得开吗?”
卓无畏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紧闭,转身走了。
小雨时断时续,悠闲地下著。卓无畏的呢子大衣湿了一大半,他却满不在乎,慢慢地走著,又走到了单小小的楼下。抬起头,七楼的那个房间灯光还亮著。不晓得他的伤要不要紧?自己因为踌躇,出手晚了,害得他挨了一闷棍。接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小小就撵他走,以至於他都不能好好地把伤口侍弄好。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头还疼不疼,不晓得是不是会有脑震荡?
终於起了疑心了吗?你还怀疑到了别的什麽?为什麽不直接问我,为什麽要去求助别人?因为人鬼殊途,以为我会害你吗?
方言走到卓无畏的身边,低声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他:“如果你需要人管闲事,打这个电话。”然後转身找到自己的车,发动,起步,走人。
卓无畏拿出手机,把那串号码录了进去,又把手机放回口袋。自己用不著他,可是小小这桩案子很麻烦,很复杂,万一自己顶不住,可以让那个叫方言的找警察或是别的帮手。
卓无畏慢慢地走出了小区,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走了几步,哑然失笑。果然,还是不死心。如果自己帮不上小小,打110就行了,找方言,还不是多绕了个圈子。这说明,自己,果然还是留恋这个人世,果然,还是记挂著这个人。
卓无畏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很新的居民小区。这个小区刚刚投入使用,新房子,新花园。大多数房子还空著。门卫在昏昏沈沈地跟瞌睡虫抗争,小路上空无一人。
卓无畏在这儿租了间储物间,不大,七八平米,不过足够他住了。他走进了低矮湿闷的房子,把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一件一件的脱了身上的衣服,挂好,上了床,将被子盖在身上,眼睛看著天花板,沈思著,等著黎明的来临。
这段时间身体有些虚弱。因为忙著单小小的事情,没有时间去找食物。当然也因为不敢造次,很怕露馅。现在跟几年前不一样了。以前可谓是无所顾忌,就算露了马脚,後果也不过是搬迁离开。中国大得很,什麽地方都去得,只要在坚强生日的那一天赶到长沙就行了。现在,很不想离开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有单小小,让他动心的人。
明明早已死去,心脏早就不跳了,偏偏说什麽动心,真是滑稽。
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被毁掉了。被他自己。而亲人,只剩下一个,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坚强。
这具躯体,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小小,这个闯入死人心灵的人,真的不想舍弃。可是,不能够。不能够留下来。就算他不介意,自己又能留多久?留下来又有什麽意义?
自己该报的仇已经报了。坚强,已经真的是一个坚强而又有担当的男人了。小小,除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了无牵挂。但是,再如何牵挂你,我也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
无能。失败。做人的时候就这样,做了鬼了,仍然如此。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思想也变得迟钝起来。只是最後歇息之前,脑海里那张娃娃脸挥之不去。本来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实际上却是成熟的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真的很具有欺骗性。
欺骗。这个世界上不是充满了欺骗吗?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总之,谎言无处不在。就连自己对自己,也是在不停的欺骗中啊。骗自己,留恋人世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家人,是为了坚强。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而已,只不过是因为不死心而已。骗自己,自己仍然活著,不是鬼魂,其实早就知道,生命,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失去了,不然为什麽会这样小心翼翼地保存著身体呢?骗自己,跟单小小一起,不过是为了多照顾坚强,不过是为了赎罪,不过是为了在离去前再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贪图多看一眼那人,多偷一点那人的温度,多看一点那人或严肃或嬉笑的脸,不过是为了多跟他在一起一些,多一天,再一天,一天又一天。
然而,离别的时候终於要来了吗?能力在提高,身体却在日渐腐败。小小,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想要怎麽样?
单小小的眉眼渐渐地在卓无畏的脑海中逝去。天,渐渐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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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能得到鞋子作为谢礼……因为跑路很费鞋……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97)

97.
早晨起来,单小小头痛欲裂。这点伤真的不算什麽,昨夜喝的酒才是罪魁祸首。
单小小看著茶几,苦笑了一声。方言走後,他拿出了一瓶开口笑,喝了一大半。他的酒量一般般,平时因为工作关系,也不敢多喝。不过昨天夜里,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脑海里打架。方言的肯定,意料之中,却是情理之外。他乞求上苍,希望自己的估计和判断是错误的,谁知,这麽玄的事情,他的判断居然没错。
单小小穿上淡黄色的羽绒大衣,头上戴了淡黄色的毛线帽,穿上靴子,出门去了市刑警队。
跟专案组的组长交流了一下情况,汇报昨夜的险情,制定下一步计划,然後出门去医院。
做了脑部扫描,还好,没有什麽大碍。护士帮他把後脑勺那一块的头发剃掉了,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好,叮嘱他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又拿了些药,出了医院的门。
然後打了辆出租车,去老姐家吃午饭。星期六,惯例,一家人会在姐姐姐夫家呆一天。
在楼下,单小小仔细地把毛线帽带好,揉了揉脸,上楼。
开门的是姐夫,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高领毛衣,脸色不错,笑嘻嘻地请了他进去,并说,他老爸老妈已经到了。
老爸照例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自从出柜之後,老爸对他严厉了很多。据老妈讲,老爸心中很自责,认为是从小把儿子惯坏了,所以害得儿子走上了弯道。如果从小就磨砺的话,会比较有男子气一些,估计,就不会变成玻璃了。
单小小懒得跟老爸解释。他知道,老爸不喜欢他这样。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喜欢。谁愿意放著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偏走独木桥呢?他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
当然,从小父母就娇宠他,这是事实。不仅仅因为他是幼子,也因为他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跟个小鸡仔似的,从小就体弱多病,到小学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中药才把身子骨调理好。个头小,面黄肌瘦,小朋友一起,都不愿意带他玩,也只有姐姐,特别地护著他,甚至还为了他跟男同学打架。
那一架打得,令单玲玲几乎破相。单小小看著姐姐倔强的样子,突然觉醒过来,不愿意再当弱小鸡,开始苦练身体。每天早晨五点起来跑步,还央求妈妈让他去学武术。老爸老妈都舍不得,还是姐姐全力支持他,这才让他脱胎换骨,成了能够自保并能保护他人的人。
只是先天不足,个头怎麽也长不高了,加上天生一张娃娃脸,总让人觉得这小子怪招人疼的。所以在警校,就有个哥哥疼他了。
那时候单小小情窦还未开,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带弯。虽然算是被诱拐,过後,小小自己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也许他天生就是gay。崇拜并仰慕强者,喜欢强壮有力的雄性的身体。这个跟他是早产儿有没有关系,实在很难说得清。跟父母是否宠他有关系,也有待考究,当然,其实也不必考究。事实如此,考究出原因,也无济於事。
於是单小小想,就让父亲内疚吧。万一自己是天生的,给老爸知道了,还以为是遗传的关系,那就更糟糕了,老爸心中将更加过意不去,老妈心里恐怕也会有疙瘩。因为自己的缘故,老妈成了半个同志专家,如果结合李安说的话,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那不是给全家人的心里堵上添堵吗?
再说了,老爸内疚,也是在找理由原谅儿子。不接砣,就是自找没趣了。
单小小让姐夫继续陪著老爸下棋,自己去了厨房跟姐姐一起做饭。
单玲玲白了他一眼:“都做得差不多了,别假惺惺的了。对了,我说,你那个男朋友,怎麽不带回家看看?”
单小小瞠目结舌:“姐,我什麽时候说我有男朋友了?”
单玲玲“呸”了一声:“你有什麽花花肠子,当我不知道?人人都会被你那张脸骗倒,我可不会……在家里怎麽不把帽子取了?”
单小小悄声说:“昨天晚上做事,受了点小伤……没事的,我去照CT了,也不头晕,也不恶心,没有脑震荡。”
单玲玲多看了他两眼:“得。我们家,怎麽养出你这麽个叛逆的家夥来?当初要当警察,死活要当,爸妈怎麽劝你都不听。好不容易转了社区民警,怎麽还这麽危险?本来挺好的一个男人,偏偏又要当同志,靠,活见鬼了。”
单小小“嘘”了一声:“姐,别说脏话,给小胖子听到了,会学坏的。”
“不准叫他小胖子!”单玲玲轻声呵斥道:“别给我打岔。现在那个男人,怎麽样?招子放亮一点,别再找个黑心黑肺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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