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红尘----可拉拉
  发于:2009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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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漾不成圆
作者:可拉拉

莲染红尘 01

镜子里一张脸正被人以化妆品细细描绘,入鬓剑眉该是英气昂扬,却被底下一双上挑的媚眼衬得竟有些柔和,鹅蛋般的脸型中央是挺直但不够宽阔的鼻子,再往下看,点上朱红唇膏的菱形唇瓣似张还合,有股欲语还休引人注意的媚惑。
搭上身上穿著的一息米白织锦长衫,腰系白玉镶嵌的鹅黄腰带,一头如瀑青丝以同色丝带束起,宛如古画中走出的人物。
彩妆师满脸笑意,满意於自己一双巧手雕琢出来的作品,不住频频点头。
「好了,大功告成!」伴随著修容饼盒盖上的清脆声响,彩妆师宣布作品完成。
镜中人仅微微一笑,笑意未及眉眼便淡了下来。
善察言观色的彩妆师觉察,双手按在他肩上,头颅移至他的脸侧,与他齐看著镜中的影像,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开心吗?」
轻轻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笑一个。」彩妆师率先对著镜子灿烂一笑。
「嗯。」牵动唇角,牡丹初绽般惑人心神的笑浮现在镜子里。
彩妆师看得惊呆了,没想到这次工作还有美人一笑的回馈。
「真可惜你生错时代,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没有人及得上你的貌美。」彩妆师一边惊叹,一边道出心里话。
若不是见到这个笑,她只会继续当「一笑倾城」这种老旧课文里出现的词语为笑话,现在她总算体认到,原来一个笑也能有这麽大的力量,足够将人的心神全部吸走。
「我又不是女人,要美貌做什麽?」白莲轻笑道。
瞧著镜中那张因打扮而带著几分艳丽的容颜,在三百年前或许真美,但价值观随著时代更迭不住转换,三百年後美已不再是美。
古埃及名声远播的埃及豔后模拟还原的面容,以现在的角度来看,还真不能算上什麽美女。
何况现代公认的美女要有一双大眼,镜中反射出的是偏细长的凤眼,至少他这一项就不及格。
再说他是个男人,说俊美唯有那两道剑眉有点样子,其他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有型,比之大哥、二哥,他可是差得远。
「话不这样说的呀——」彩妆师反驳,才说不到一半便被突然闯入的人儿给打断。
且她兼之爆出惊叫:「呀!我多了一个姊姊哪!」
来著是白菡,他的小妹,个性活泼,有些唯恐天下不乱。
「我是四哥不是姊姊。」闻言他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
白菡捧著他的脸,凑近仔细瞧著,「可是真的很像嘛!再说哪里有男生长得这麽美,真是不公平。」说毕还嘟起嘴。
兄弟姐妹们虽有部分神似,然长相各异,各有特色,白菡有张细致的脸蛋,却不似他这般可兼清秀与豔丽。
「哪有什麽不公平,你敢说自己不好看吗?」捏捏妹妹的脸颊,十八、九岁的她脸上犹有稚气,又夹杂著些许灵秀的美,配上那对古灵精怪的眼睛,有谁会说她长得差?
「吼,当然不是!」她可是公认的美女,再说她怎麽可能说自己丑,却在他面前生出不如的感觉。「真是天怒人怨,我要找大哥来评评理。」
「又要评什麽理?」沉稳中带著一丝笑意的声音巧合地从门边传来。
白菡抬眼望去,一道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框上,是大哥白薏。
「大哥快过来看我们准备的『礼物』,爷爷定会高兴得笑到合不拢嘴。」她兴奋得朝白薏招手。
家里大家早都知道白莲是个美人胚子,平日素颜看惯了,没有什麽惊奇,走近一看,装扮过後的白莲令他也感到惊为天人。
「不错、不错。」不枉他高价聘雇的彩妆师,更说明他们并未看走眼。
「何止不错,我真想把四哥摆在房里当挂画,看了都开心。」白菡夸张的说著,并直接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白莲腿上。
「我是人,不是装饰喔!」翻翻白眼,有些损美人气质。
顺势将手环在白菡腰上,这是她撒娇惯用的方法,由於是最小的妹妹,哥哥们都疼得紧,也就由著她,只要不摔著就好。
「别胡闹了,等蕖和荷准备好之後就出发,快检查看看别忘了东西。」揉揉白菡的头顶,谁也拿这个小妹没辄。
今天是他们的祖父白清八十大寿,除了一些特地挑选的精品当作贺礼,他们特地将白莲打扮成这副模样,全因白莲是众孙子孙女中祖父最疼爱的,除了甚爱古风的祖父对白莲那对凤眸极其满意,白莲小时候在祖父家待过不算短的时间,也是原因之一。
而他们的名字也全都有因祖父之故,父亲取名时皆起自莲花。
白薏,长子。
白蕖,次子。
白荷,长女,与白莲为双生姐弟。
白莲,么子,与白荷为双生姐弟。
白菡,么女。
白荷与白莲出生时,由於体弱的母亲需要休养,无法同时看照两个孩子,所以白莲被送往祖父母照顾,直到上了小学才被接回与父母兄弟姐妹们同住。
往後的每个寒暑假也都在祖父母家中度过,近年来忙於学业才渐渐减少与祖父母的往来。
「我好了──」白荷的声音插入,话到一半突然煞住,双眼如看到宝般放光闪亮,「哇!莲,你来姊姊那上班好吗?两倍薪水!」伸出的右手在他面前探出两根手指晃呀晃。
「不用,谢谢。」白莲连忙摇头推辞,若非他双手环在白菡腰上,定也会举起一起用力表达。
白荷那地方说好听是pub说难听是牛郎店,而且还兼营男女,事业复杂,他这个乖小孩还是不碰为妙。
白荷与朋友一同创业,创了一间靠男色做生意的店,那种龙蛇混杂之地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混得如鱼得水,还做了大掌柜,平时打点内部、招呼客人,还把日间在学校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管帐,打烊时她习惯翘著二郎腿数著白花花的钞票,完全看不出来是他这个平凡大学生的同胞双生姊姊。
「再考虑看看嘛!」白荷拉著他的手臂晃著,满脸清纯样的学白菡撒娇,「姊姊我一定能让你成为第一红牌,奖金三倍!」
「不用考虑。」看著满眼都是钱的姊姊,白莲突然觉得空气变凉,悄悄打了个冷颤。
「走吧,车我热好了。」白蕖在门边探头道。
白莲双眼闪著感激的光芒望向白蕖,第一次感到有二哥是件很幸运的事,马上放开手臂让白菡从腿上跳下,并快步往外走去,像是身後有两条大狼狗追著他咬一般。
***
车子平稳地驶在弯曲的山道上,白家祖父还有一个偏好,非要住在山里学著古时隐居山林的侠客,宅里的现代化装潢与设备却丝毫不输给都市里的房子。
白老爷子只有一个理由:方便!
他是爱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但他可不愿因地处偏僻就带来什麽不便,除了采买用品需费比较大的力气,其他方面他可是很懂得享受。
拐过这个弯马上又连著下一个弯,开车的白蕖专注地注意路况,每次行经这条山路,都是对驾驶技术的一大考验,而他正好乐在其中。
「叭!」
一声洪亮的大货车喇叭声传来,车内白家兄弟姐妹齐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辆砂石车迎面驶来,过弯之际还占用了对向车道,仅有两线通车的狭窄山路令他们无处闪避,被迫直接与对方撞上。
小虾米难敌大鲸鱼,轿车遭车速过快的砂石车一撞,翻出弯道,往山谷疾坠而去──
***
「这样真的好吗?」白符融满脸愁容问著父亲白清,坐在他身侧的妻子脸上有相同的忧愁。
他们夫妇俩表情一致,心里想法也一致,均不知送这个贺礼是对是错。
只好祈求上苍保佑这五个孩子,这对连心的夫妻在心下默默祈祷。
「好,怎麽会不好?」白清笑咧了嘴,拿著写了五个孩子生辰八字的纸条挥舞著,口中念念有词。
白薏等人的「礼物」还未送达,白清就已享受起先他们一步送来的「礼物」。
***
立冬,寒风取代飒爽的秋风往大地吹送,寒意一阵强过一阵。
却吹不散宴乐中的酒酣耳热。
大凉皇帝的寿诞饮宴,设在皇宫主殿前的广场,四周广布琉璃宫灯,照得广场无半处黑暗。
皇帝坐於台阶之上正中,座位特地垫高布置,显出尊贵地位,身後立著两名宫娥,专事服侍他一人。
皇帝左右廊上分别依身分高低坐入王侯将相,围绕方型广场的三面。
初冬时节的寒气让广场四角放置的火炉给燃光,却有一人似未被暖和,目光冷如寒风,毫无表情地看著广场中随著乐音起舞的舞伎。
这场自一早持续到晚上的饮宴早使他厌烦,白天时接受各国使节的祝贺与赠礼,晚间则饮酒作乐,观赏表演节目。
瞥了一眼右侧的皇帝,那张介於稚嫩与成熟的脸蛋有著微醺的红晕,一别平时茫然无措的表情,瞧他乐得很,都笑了。
若在十年前,他也会沉醉於这场欢宴之中,如今他却厌倦了。
他,任天寻,大凉第一猛将,胆识过人,武功威猛,个人比拼无人可敌,精通兵书阵法更是知兵,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克,天下无敌。
十年前,他追求战场上令他刺激的感受,灼炙的战火当前,却要冷静做出进退攻守间合宜的决策;冲杀入敌阵,与敌军对垒的九死一生,更令他感到生命正灿烂夺目地跃动。
天下平定之後,封定国公,入内朝任左丞相,除议论国事,尚执掌兵符,兵权在握。
莫说文武百官极为尊崇这位使天下重归平和的权臣,皇帝见了他亦是要三分礼让。
权势地位、财富美人,他全都有了,甚至他能够轻而易举地逼退目前的皇帝小儿,改朝换代,换他当皇帝。
然而却失了令他心脏怦然跃动,心神向往的感受,即便再次征战沙场,他亦明白再寻不回当初险中求生的兴奋。
以手支额,他神情漠然地对著桌面,另一手执起金觚,轻轻抚著杯口,而後对上嘴仰头一饮而尽。
金觚置回几子,宫娥立即取来温热的酒液斟满。
他仍是支著头,正思索著是否该找藉口离席之时,心中忽生奇异的感触,似警兆却又不像。
踟蹰间这麽一股感觉越来越重,且他感知到快速接近他的力量,这股力道正来自他的正上方。
掌抵桌沿一个使劲,几案被推移至三尺之外,金觚斟满的酒液未溅出半滴。
起身仰头一望,竟是个人由高空疾速下坠!
提气一跃,离地数丈,伸出的双臂接住下坠的人,腰身一扭,改垂直下坠为旋转,缓了两人落下的势子,足尖点地,随最後一周旋转卸尽急坠之力。
宛若战神一般抱著飞天旋转直至著地,飘飞的衣袂如双翅,一黑一白,美得眩惑人心,众人为之神夺。
直至战神眼如寒冰扫视过一干注视著他们的人等,包含皇帝在内,众人才回归现实,转头继续看向歌舞表演,又或低头俯视几上酒菜,纷纷避开冰刀般的目光。
唯有坐於皇帝右侧的国师翟璇唇畔带了抹神秘微笑,意味深长。
回头似无事般,续与身旁礼部尚书谈笑饮酒。

莲染红尘 02

车子被迎面撞上,惯性将他往前推撞上前座椅枕,後作力旋即又把人给後拉,背脊毫无准备撞回後座椅背。
这两下还来不及消受,车身翻覆又将车内五人挤作一团,当察觉车身正受地心引力影响下坠时,白莲已无法做出任何应变,身体的疼痛令他紧紧闭上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只觉周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往上一看,无云的天空繁星点点,夺目璀璨。
究竟是什麽地方,居然没有丝毫光害,每一颗星都能看得那样清晰,浩瀚星空使他生出满溢的感动。
但目前不是该感动的时刻,他就这麽快速往下坠去,环顾身边什麽也无,没有任何可攀抓的著力点,著地之後怕要摔成肉酱。
心下涌上一股无力感,或许他就要死了,而老天爷很大方的让他在死前醒过来,让他知道自己的大限。
望著动人的星空,双眸有些空洞,有人说死前一生的经历会在眼前放映,回顾这一生做了什麽,作为死後该往哪里去的评判。
他不但什麽也没看见,脑子更是不愿意去想,只有对天扯开一抹苦笑。
隐约感觉背後有光传来,越往下坠光芒越盛,快著地了,他这麽想著,也许他还来不及感觉痛,便已成了一团肉酱。
可脑中又隐约闪过:不会压著下面的人吧?有亮灯代表有人,希望不会有人那麽倒楣,他可不想死了还背著一条公共危险罪的罪状下地狱。
虽说地府可能没有这条罪名。
正当脑子转过一堆莫名奇妙的思绪,白莲忽然感觉背上除了虚虚荡荡的空气之外,似有人托住他的身体一般,明显感觉身子下坠的速度减缓,而後一阵旋转,旋得他晕眩闭上眼。
接住这人的当儿任天寻对上两潭幽黑的深潭,漆黑毫无生气,在逡巡他的妆点过的脸,脸上盖了重重的妆,带了妖豔气质的妆。
知道怀里的人是个男儿身,至少托住他的手臂这麽告诉自己,仍不免未那张豔绝的容颜颤动了下,他见过不少绝色,现下却一张脸也拼凑不全,皆不敌眼前这无神的一对媚眼,与那诱人的朱红唇瓣。
如墨般未反射任何光彩的双眸,可是同他一般?
须臾,那人垂下两道长睫盖住双眼。
一瞬的失神後,任天寻记起两人目前的处境,换了一口气,没有再想,全力设法卸去下坠的力道,抱著他安然踏足实地,著地之时未有顿挫之感。
此时方知席间文武官员包含皇帝皆两眼发直地直盯著自己,双目寒光乍现,环视一扫,众人识趣调回视线,继续把酒言欢,让那两道视线一扫如若冰寒,皇帝也不敢多说什麽。
抱著人儿坐回席位,宫娥将几案挪回原位,除了任天寻怀中多了个人,一切皆如前一刻,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见怀中人儿依旧双眸紧闭,似不察已无惊无险落回地面,任天寻一手托住他的肩头,一手探出轻拍他的脸颊。
脸上传来拍击的力量,拍醒了仍有些晕眩的白莲,悠悠睁开眼,眉头微拢。
肩头的力道与身侧相连的身体,白莲意识到正被人抱在怀中,尝试扭动肩膀脱开箝制,肩膀上的力道因他的意图加重了些许,加之遭逢数次在车内的撞击,身体也不配合得唱起反调,无奈之下只得这麽靠著。
抬眼望去是相当靠近自己的一张俊脸,迷茫地看著咫呎前的深遂黑眸,那似乎在确认什麽的眼神,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吗?有人托住了他身体的感觉该不会错,就是他吧!得好好得向他道谢。
白莲兀自想著,与他对望半晌,目光绕过眉眼,滑下挺直的鼻,来到稍显薄情的唇。
大哥输了!
不知为何脑中闪过这样一句,他没事怎比较起两人的长相,转晕了,都是因为转晕。
正把忘情审视的原因推卸的白莲突然一惊,这人竟蓄著长发并且穿著古装!
该不是有人闹他吧?思及自己这一身,他忍不住要这麽想。
耳边一阵丝竹声与交谈声传来,附近还有其他人,白莲稍转头往其他人瞧去,打扮皆与正抱著自己这人大同小异,服装形式相同,差别只在细微的装饰,甚至他看见隔壁坐著的人头戴通天冠,身穿明黄色绣著五爪金龙的服饰。
由历史上得知,能够穿这样衣服的人,只有皇帝。
如此想著,心头更是一阵惊愕,菱唇不由跟著开启。
他真的是吗?如果是,这是什麽地方?自己究竟掉落在什麽地方?
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满是疑惑的转回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只见他含笑看著自己,那个笑藏著他形容不出的东西,有些教人心惊,却又带著惑人的温柔,让他放下心来。
瞧他在怀里转头到处望,表情忽为惊讶,转瞬又成为疑惑,多变的令任天寻不由得期待起来,嘴边扬起不怀好意的笑,以好看的弧度掩饰得极好。
直起方才宫娥斟满醇酒的金觚,凑近美人唇畔。
下唇传来的压力让白莲知道那人拿了杯东西给自己喝,而他配合地不疑有他喝下一大口──
「咳、咳!」烈酒入喉,热热辣辣的,呛得他咳了起来。
瞧著他的反应,任天寻笑意更盛,边探手为他抚背顺气,边继续查看他的表情,此刻他的眉心紧紧攒在一起,见美人皱眉,他心下一阵气闷掠过,这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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