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既夕
  发于:2009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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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道路跟鬼城里的道路一样,脚下那片不过换成了白玉。周围的鬼火恰到好处的照亮那条小路。等前面传来询问的声音,张文卿已经站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中。
正面居上的是用黑纱遮盖御座,隐约能看见後面坐著个带珠冠的人。左边是五方鬼帝,右边是十殿阎王,张文卿不敢看,冷汗直直往下流。
“御座下是何人?”
张文卿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吓的。
“活人一个。”杜子仁站起来替他答了。
“帝君不得无理。请落座。”
“我必须站著,因为我有话说。”
片刻安静後,黑纱後传出珠子碰撞的声音,杜子仁也没等回话,直接站在张文卿身旁。
“帝君有何话?”
杜子仁撇嘴一笑,道“想请大帝判张文卿死。”
……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竟然是神荼。
“杜子仁什麽意思?”歪著脑袋问身旁落坐的稽康,对方看都没看他。
神荼哼了声,站起身,大声说道“我反对将此人处死。如果阳寿尽了另当别论。”
“寿命未尽。”
“那就送回阳间,消除一切记忆。”
杜子仁转身刚想张嘴说话,稽康又站了起来。
“是生是死现在由大帝裁决,如果你们能解决又何必闹到这里。”转眼瞥向神荼
“如果你能决定,或者感觉自己能做的了阴间的主,随便你抗议。”
神荼笑笑,坐了回去。
稽康拱手“这件事因起我,但我没有参与多少。如果大帝想要责怪稽康愿意同样担当,但要询问其中原由,恐怕只有南方帝君说的清楚了。”
片刻之後,阴司之主终於发话,那声音极为空洞缥缈,低沈的声音压抑著所有的情感。
“中央帝君以为本尊什麽都不知道吗?”
“不敢。”
“如何裁定本尊自会决定,现在,南方帝君可还有话?”
“听从大帝决断。”
“散魂。”
“不行!”杜子仁立刻否认,十殿阎王全都瞪大了眼睛。
稽康刚要坐回去,听到那两字又跳了起来。
“听从本尊命令。”
“不行!为何散魂总要有个理由吧。”
“触犯阴司,沾染阴气,这两点足够了。”
鬼差拿著锁链上前,杜子仁羽扇一扫,鬼差们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杜子仁,你要违抗本尊?”
周围一阵抽气,其余四位鬼帝都齐齐看向杜子仁。
“不敢,他应死,却不至散魂。”
大帝未答,杨云站了起来走进黑纱中,似乎与大帝说了什麽,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待本帝君问你,沾染阴间气息,吃了阴间东西,是否能拘魂於饮间。”
“可以。”
“阴司法律谁定?”
“阴司大帝。”
“拘於阴司的魂,可否由大帝亲自决定其去留?”
“可以。”
杜子仁敛回笑容,正视前方。
“此人被天庭星君亲自保护,後又为人间牺牲化解病疫,最後为我阴司捉拿叛徒立下大功,再大的罪也不至於散其魂。倘若真有问罪,由我一力承担便可,与他无关。”
说罢转向张文卿淡淡一笑,拥他入怀。
“阴司谁也无法违抗大帝,一定要顺从他的意思。文卿,你可知道我如何当上鬼帝?”
张文卿茫然的摇头。
“傻子,以後慢慢想吧。”
白羽扇高高抛起,瞬时整座大殿飞满白羽。
“杜子仁!!”
稽康大吼。
杜子仁紧紧的抱住张文卿,苍白的脸上总挂著那笑,张文卿一直没有主意,那笑会变,他在的时候那笑温暖而温柔。捏起张文卿的下巴,垂下头。张文卿恍然大悟狠狠推开他,黑发旋开,头上的血玉簪不知什麽时候被戳到了杜子仁的胸口。
纯白的玉簪吞噬著血液,慢慢的变成红色。张文卿连忙去拔那簪子,手却被杜子仁按在胸前。
“知道为什麽这个东西叫血玉了吗?它其实中空的,为了吸血。”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诶,你就没有顺从我意思的时候,罢了,我有些累。”
“不行不行,我还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能休息。”
张文卿拼命摇头,眼泪流个不停。
“你总是那麽任性,不过你想让我做的时候我都给你办到吧。”
“不是,我不知道,不知道……”
“恩,因为封印了你记忆的就是我。”杜子仁侧过头,手中多了三支血红的羽毛。
“拿去吧,我给你的礼物。其实我都不了解我自己,你愿意了解我吗?”
“愿意,我不要这东西,我要你和我说,我要你说……”张文卿眼睛完全模糊。
黑纱後又响起声音。
“人类张文卿永留阴司,继任南方鬼帝。”
狂风而起,黑纱後的影子完全消失。十殿阎王来一一向张文卿恭贺随後消失。
张文卿手里纂著那赤红的玉簪凝固在杜子仁身边。
西方鬼帝赵文和走过来,深深叹口气“不要辜负了他。”说罢转身消失。
杨云摇摇头,一句未说也跟著消失。
神荼蹲下摸了摸杜子仁的脸,漫天的花瓣飘落,遮盖住之前的白羽。
“傻子……”稽康侧过脸,不忍的闭上眼睛。
张文卿身体颤动,杜子仁的手无力的落下,血玉簪百拔了出来。杜子仁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著光芒越来越强,身体也慢慢变透明。
“不,不,救救他,救救他。”张文卿抓著神荼疯狂的哭喊。
“没用的。”
“他是鬼帝啊,为什麽会死?为什麽我要活著?”
“这是他的意思,他希望你能了解他……其实我们谁都不了解他,他也不愿意敞开心门。”
稽康拽著张文卿的胳膊把他拉开,杜子仁的身体开始升腾出七彩的雾气,升腾,缥缈,然後消失。
“你若觉的後悔,若想对的起他,就好好珍惜自己。”
神荼把地上的三枚红羽塞给张文卿“这是他想让你知道的。”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消失。
大殿中只剩张文卿一个。
杜子仁身体消失的那一刻,记忆的洪流就涌入了张文卿的脑袋,他痛苦的抱住脑袋,倒在地上翻滚,被封印的一切都回来了,快乐的,痛苦大,悲伤的,可一切只剩下回忆。
“诶……我特意显了真身,也不用被我的英俊帅气吓成这样吧。”
“他除了胳膊比我大腿粗,浑身都是疙瘩哪里比我好?比我帅?比我英俊?比我风流?比我潇洒?我也是鬼城第一帅哥啊……让万千女鬼为之哭嚎啊!”
“人不都看壳子吗。当他自己是谁啊,敢使唤鬼帝。我是心情好当他是个可怜的贱人。”
“这麽差的床伴,我怎麽会忘记呢。”
“我希望你好好活著,做个人。这一切你就当做了个梦吧,你尚未知道人间的乐趣,就想随我而去岂不尚早吗。替我好好活著吧,为了我。”
“替我好好活过这一世吧。倘若你没有变,我会来找你。那时,你若还如此决定,我一定不会放开你,文卿,文卿……好好活著吧。”
张文卿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与那人的约定,想起了那份在心里起伏不定的感情。
然,爱的那人,已经不在。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我最讨厌你,杜子仁。”
……
为了庆祝新鬼帝,阴间举行了不知道隔了多久才有一次的盛大庆典。张文卿以前听杜子仁他们谈论鬼帝中谁酒量最好,现在看来四位鬼帝都是拿酒当水喝的。一杯接一杯,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里难受。
又想到杜子仁,张文卿眼睛又红了。
“小文文又哭了。一定又想到那个薄情的男人了。”
“神荼你喝多了吧。”
“哪有啊。”神荼瞥了稽康几眼,撩起头发笑的特别风骚。
“果然喝多了。”
“没有啊……没有啊啊啊啊……”
稽康皱眉,不再与他说话。
张文卿抬头看看他们,轻笑几声,抹去眼泪接过稽康送过来的酒。
“恭喜新鬼帝。”
“我好喜欢新鬼帝,虽然你很久都不会消失让我很遗憾,可是看到了如此短暂而漂亮的爱情,太感谢了……哈哈哈哈……”
“你喝的真是太多了。”
稽康拉起张文卿带到一边。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先离开。”
“恩,谢谢。”
稽康遥遥头,十分无奈的说道“受人之托,为了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张文卿吸吸鼻子,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的往外走。
守门的鬼差连忙下跪。
“恭送鬼帝。”
张文卿愣了下。
当上了鬼帝,张文卿才发现,原来千里之路只需动动手便到,位高而权重,他随便说句话就有可能杀死一片人。八鬼将不再与他打打闹闹,不会在与他平视也不会再叫他的名字,而是低著头,轻呼帝君。
一切来的太快,变的也太快,张文卿又写措手不及。
往日的鬼帝宫里总有那一抹白,在阳光下也闪烁著光芒的白色身影。
如今却只有空空的坐椅,张文卿站在下面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御座,脑袋和心都已经空白,破碎,什麽感觉都没有了。
“恭迎帝君。”
“……寒车,你……”
“必要的礼节一定要遵守。”
“那私下里就算了,我想当你朋友。”
寒车淡笑“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帝君请上坐。”
张文卿应声,走了几步回头问道“能不能不要叫我帝君?我感觉……感觉你们在叫他。忍不住想回头……”
“这……可是,可能私下里可以……”
“是吗,为难你了。就这麽叫吧。”
寒车苦笑“谢帝君体谅。”
张文卿看了御左很久,然後才入座,从那里看去。正好面对正门,外面一览无余。
就是这个角度吗?就是这里吗?
张文卿因为能和杜子仁看同样的东西而高兴,心里反复想著他当时会有什麽感觉,心情如何,会步会去看外面变换的雾气?还是去数路过的女鬼?
“帝君?帝君?您没事吧?”
“啊?没事。”
张文卿收回傻笑,朝著寒车吐舌头。
“那属下先告退,有事亲传唤属下。”
张文卿点头,寒车转身不见了。
“诶,变化真大啊……”
张文卿现在只要叫一声他们的名字,被点到名的鬼立刻出现。虽然这样很好玩,可要一一记住所有鬼将,鬼差,鬼使的名字,很不容易。不由感叹杜子仁有多厉害,脑袋如此好用。
鬼帝有两件信物,一为鬼帝令,一为器具。
杜子仁当年拿著白羽扇就是其一,而鬼帝令一直都在张文卿身上。杜子仁被散魂的时候白羽扇也跟著消失了,只留下了鬼帝令。张文卿继任的时候,大帝说他的血玉簪便是另一个信物,但使用方法却要自己研究。
张文卿琢磨了半天才发现,这血玉簪可以当笔用,画什麽都成真,更可判人生死,散魂。
还留下的,便是那三枚红羽。
成为鬼帝,张文卿自然能读出鬼语。他的能力有限,只能读出一枚羽毛中的记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新生儿的柔弱的啼哭打破的清晨的寂静。没有人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而高兴。
女人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子仁,而狠心的父亲连看都不看孩子一眼。
理由很简单,这孩子不是女人丈夫的。
是谁的孩子?女人自己都不知道,每日都守在家里,未成出门,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如何解释?
“你这个贱人,竟然背著我偷人!”
“没有啊,真的没有啊……我是冤枉的……冤枉……”
“冤枉?孩子都生了,你还敢说?”
“我,我也不知道啊。”
“好,是我冷落你,可你这种报复也太过分了!”
男人摔门而去,女人掩面而哭。
夫妻五年未见,男人为母亲做寿去找被自己遗忘很久的妻,看见的是那吊在房梁上晃动的身影。
让下人带走那个不得不承认的儿子,男人心里很难受。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妻,可又怎麽解释那个孩子?
寿宴上,算命的人来给男人的几个孩子看面相,等到了子仁,算命的惊的目瞪口呆。
“这个孩子天生阴气顶沸,却有帝王之相,恐怕乃是鬼神转世。千万不可怠慢。”
男人皱紧双眉,老夫人却把那话当成了圣旨。
杜子仁天生病弱,出门吹个风回来就发烧好几天。
男人出门做生意,一个多月才回来,被母亲逼的去探望床上的杜子仁,孩子见到父亲不是高兴而是叹气。
“爹爹,你在外面惹到什麽东西了?”
“什麽?”
“你後面跟了索命的鬼差,恐怕是得罪谁了吧。”
男人回头,什麽也没有。孩子慢慢坐起身,扯著男人的袖子,却看向他身後。
“速速离开,这个人不准动。”
男人吓的冷汗直流,决定让杜子仁搬出去,带著母亲和杜子仁去买土地。
“都说风水好最重要,子仁你看看这里如何?”
“奶奶,这里不好,如果住这里恐怕一年都死光了。”
“小孩子胡说什麽!”
“子仁说不好就不好。”
杜子仁指指另一边。
“那边吧,记得北边要挖个池子,那边地冒金色。”
如他所说,挖池子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一尊金佛,杜子仁又摇头。
“赶快卖掉吧,这东西有血气。”
原来那金佛是皇宫被盗出来的宝贝,後来转手多回,杜家逃过一劫。
杜子仁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求他。
他从来不拒绝人的请求,可越是帮人,他的身体越是糟糕。
父亲出外遇难身亡,奶奶病死,家里又遭火灾,那场大火中只有他毫发无伤。
看见他从火中走出来,那些都吓傻了。
大火好似咆哮的鬼魂,杜子仁一身白衣,在火中却没有被点燃,他摇晃著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出来。
像极了地狱的阎罗。
人们怕他,惧他,甚至把他当成了煞星。
但没有恩敢打他,因为这个人与阴间相通。
做为孤儿的那段时间,杜子仁认识了一个水灵灵大眼睛的女孩,魏晴。
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一个孤儿。
魏晴的母亲是妓女,她长大後也会走上那条路,因为害怕,所以逃了出来。
早晚会被抓回去,魏晴总是这麽说。
小小的两人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好景不长,村里开始流行传染病。
许多人不知为何的死掉,杜子仁看见鬼差早早就守在人旁,等著时候到了好拘魂。
他去警告那些人,可换回的却是恶毒的语言。
而当这些被人践踏的警告变成现实,那些人拿著棍棒来找杜子仁。
“快跑,快跑.那些人会杀了你的。”
“不,要跑一起跑。”
“别傻了,我,他们不会把我怎麽样的。”
杜子仁紧抓著魏晴的手不放。
“我如果跑了,他们会去找我娘的。所以,我不能丢下她……”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魏晴无奈的摇头,相比完全被捧在手心里的杜子仁,她可是经验丰富。
村民的愤怒终究燃烧在了魏晴身上,看见自己住的小屋被点燃,他心里怎麽也安不下心。
不顾危险的溜回去,看见的是被愤怒的村民活活打死的魏晴,那一刻,杜子仁失去了理智。
天空聚集了大量的乌云,杜子仁惨痛的嚎叫让大地颤抖。
在他身後,人们看见了地狱的恐怖。
“你拥有鬼帝的身体与能力,我拥有的是鬼帝的心与灵魂,作为鬼帝必须有驾驭於阴司之上,冷酷,残忍,不能拥有特殊的情感。”
“你……你是……鬼帝?”
“算是,但不完全。”
“来杀我吗”
“我来迎接你,去阴司。”
“呵呵”杜子仁倒在地上,努力的睁眼看著那个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带著面具,口气生冷。
“跟我来吧。”
那人伸手,杜子仁也想,可却没有半点力气。
他想起了母亲,父亲,奶奶,还有魏晴,两行清泪落下。
“鬼帝,不拥有感情,把那些都忘记吧。这是你最後一次流泪。”
那人叹气,别过脸。
阴司迎来了北方的第三任鬼帝。
那人凤眼白衣,手持白羽扇,是八鬼将之主。不务正业,又感情泛滥,自称阴司第一美男。
某日去人间碰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女孩,之後娶了她当妻子。
那个女人最终成了魔,由他亲手杀掉。
张文卿去天庭顺便查了梅夫人的身世。
星君说,那女人多次转世,只为一段聂缘。但若这段缘未终结,那她就可继续生存,一旦有了结果,那就是她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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