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卿固做淡定。
“怎麽不进来?”
“有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
“好香,真的好香,像花香又像酒。”
张文卿未说话。
小圆桌上,两人对坐。
张文卿慢慢挑著菜,鬼子却怎麽也坐不住,看他忍的难受,张文卿心里发笑。
“爹爹你究竟藏了什麽好东西?”
“藏?我这里有什麽可藏的。”
“可是……这味道……那里,在那里。”鬼子兴奋的大叫,张文卿侧头看了眼。
“没什麽,吃完饭我要睡会,你不要打扰我。”
鬼子撇撇嘴,眼睛盯著角落的那坛子发呆。
这顿饭吃的非常漫长,鬼子耐不住性子走过去好几次,最後又都坐了回来。
张文卿觉的奇怪,好像自己有多可怕一样。没有自己的允许鬼子真的不敢去碰那坛子吗?
鬼子离开的时候满脸委屈,张文卿倒在床上,回想起鬼子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日,第三日也是如此。
“你那麽想要,就去吧。”忍了五日,张文卿终於松了口。
“真的?真的?”
“又不是什麽稀罕物件,不过是酒而已。”
“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酒。”
“你见过什麽,你才多大。”
“反正好喝的就是好酒,那家夥的房间里有好多。”
张文卿身体一震,那个人许久没有来过了。
“去拿吧,但别贪杯。这是烈酒。”
“知道,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看著手舞足蹈的鬼子,张文卿托著下巴笑不停。
虽然嘴上不让贪杯,可却又不阻止。鬼子是小孩子心性,越不让干的事情越是想干。
转眼半坛酒入肚,站起来没走几步就倒了下去。
张文卿抱著他上床脱鞋脱衣,拉上被子让他躺好才悄悄出门。
来到花园,持著鬼帝令大喊。
“我要看修罗帐给我开道。!”
骤然刮起阴冷的风,树木摇晃著沙沙作响,张文卿又唤了一遍,周围响起了回音。
“修罗帐”
“修罗帐”
“修罗帐……不能看。”
“不能看,不能看。”
“赶快开道!”张文卿高举鬼帝令,风慢慢停了。
“鬼帝令,鬼帝令。”
“鬼帝令,鬼帝令。”
“让开路,修罗帐”
“让开路,修罗帐”
由远而近的开始发出奇怪的响声,仿佛草中有无数的人在奔跑,可瞪大眼睛却没有看见任何移动的东西。
直到张文卿看见黄色的石砖从草丛中露出,犹豫了下才走过去。
树木让开了道路,黄色的羊肠小道没有尾巴。张文卿在雾气中川行,不用看前面,只要相信脚下。黄色的道路突然变换,眼前是火红的石阶。张文卿抬头,琉璃般的房子白玉门。
张文卿走上台阶,伸手推开玉门。
里面就像鬼子说的一样,一排排的书架上满是灰尘的书,角落里更有半人高的书山,从摆放的样子来看更像是随意扔出来的。张文卿随意拿起一本,上面写著三个字,修罗帐。
张文卿手心都热出了汗,看来他要的也许可以找到。
……
帐房的书很多站那往後看都看不到尽头,但除了堆放在角落那座山以为,都没有写著名字。
张文卿走到最里面拿起一本被罩了一很後灰尘的书,里面竟然记载著天上那些仙者在得道之前的事情。又看了几本,全是天兵甲,仙女乙,全是几千几万年前的古董东西。
往回走几排,仍然是天上的。於是张文卿走到旁边那排,是人的生死簿。再旁边是其他动物,再旁边竟然是魔,正要拿起一本,身後传来低低的询问。
“谁?”
张文卿吓了一跳,手中的帐掉落在地。
後面是个很俊俏的年轻人,他的眼睛似水做,淡蓝且清澈。一头黑发随意散开,长到腰际,只是声音很低沈。
“怎麽有活人的味道,你是谁?”
“我,我是鬼帝。你看不见鬼帝令吗?”
“我眼睛看不见,睁眼瞎。”
张文卿无语。
“我从来不看东西,只感觉。你没有鬼帝的气,也没有鬼将的气,你是活人?”
“对。”
“你拿著鬼帝令,难道是要接任?呵呵,很久没有新鬼帝了。这个感觉,恩……”
那人奇怪的笑笑,手持烛台走过来拾起地上的册子。
“想看什麽?”
“啊?”
“我是这里的司书。”
那人准确的把册子插回去,蓝色的眼睛转动了下,张文卿很怀疑他是否真的看不见。
“我,想知道这里有什麽。”
司书带著张文卿走到书架的最前面,用烛台指著角落。
“那里是修罗帐。”
然後指著眼前的一排排架子。
“从这里开始,面朝你的书架,从左起到第六排,是六道轮回内的。第七排是阴司专署。”
“我想知道阴司的事情。”
司书直接走到第七排。
“从前到後,由小到大。最前面是阴司低级的鬼差,最後面是鬼将。”
“没有鬼帝吗?”
司书眨眨眼。
“有。”
“我要看。”
司书直接带著他往里走。
这里非常安静,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只有张文卿的呼吸声。外面看上去不大的房间,却好像怎麽也走不到尽头,这里,时间仿佛都停止。
司书突然停止,把手搭在一个书架上。张文卿转头看去,这里摆著四本书。
“鬼帝的记录。”
“谢谢。”张文卿蹲下去,那些书很厚,每一本的颜色都不一样。张文卿拿出一本双手捧,封面无字,书脊上写著,北。
“北?是北方鬼帝?”
“是。”
“我要看杜子仁的。”
“谁?”
“南方鬼帝。”
“没有,这里没有咱们帝君的。”
“哪里有?”
“其他几个鬼城里都有。”
张文卿无奈,南方鬼帝这里竟然没有自己的书。
“还看吗?”
“不了……”张文卿把书放回去,突然又问道“鬼将之中,可有幽草的?”
“不认识。鬼将的话,那八本都有。”
“那我自己找。”
鬼将的书架有八层,每层都摆著几本书,张文卿拿出最下面的,打开一页,有两个奇怪的符号般的字。
“寒车。”司书低念。
张文卿看了他一眼,把书放回去,又拿第二层,翻开。
“利商。”
第三层,玄瞿。第四层,重明。
直到最高一层,玄瞿抬头掂脚,那书晃动下飘到了司书手中,司书双手奉上。
张文卿翻开,司书犹豫了下,道“张浮生。”
“鬼子?浮生之前就是幽草。”
“之前?那他现在不鬼将?”
“不是。”
“那这里没有。”
“之前的呢?鬼将也不曾换过?”
“历任鬼将只有八名,有的都在这里。没有,他就不是鬼将。”
张文卿感觉又好笑又好气。翻开鬼子的书,里面是黑色的小字。
阴司鬼将张浮生,杜簋。
修罗道生,染阳间男子张文卿血,鬼子。
父,杜子仁。母,梅花精。
张文卿眉头紧簇,继续看,司书静静站著。
“修罗道生,这是什麽意思?”
“他生於修罗道,其父是鬼,母为妖,魂生前被散,非人,非仙,非鬼,非畜,非妖。因染人血而生,半妖半鬼半人。”
“梅花精……是妖?有她的册吗?”
“那要找妖的,不过如果被化魂了,就没有了。”
“化魂就没了?为什麽?”
“死後魂可往生,可轮回。化魂了,自然什麽都没了。”
“如果鬼将……被化魂了呢?”
司书笑笑“谁都一样。”
张文卿胸口隐隐作疼,幽草,连存在过的记录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放回册子,张文卿被引著走出去。
司书走的很慢,张文卿心里非常乱,突然问道“命册可改?”
“不可。”
“鬼帝不是可以更改吗?”
“谁说的?可以改的是上面的,上面的定,阴司的不过是个结果。就算提前知道,也是上面定好的,我们不过是等著罢了。”
“可,可阴司不是可以更改人的寿命吗?”
“有增加的,必然有减少的。有人活,自然有人死。
张文卿愣了下,缓过神,人已经站在门口。司书弓身请他出去,张文卿迈出门,身後低低传来声音。
“现今,我们鬼帝是哪位?”
“杜子仁。”
“哦,他本名呢?”
“不是杜子仁吗?”
张文卿回头,却只看见紧闭的白玉门。
看了那门许久,张文卿再转身,狠狠的撞到了什麽,身体向後倒去,然後被人抓住胳膊。
抬头,眼睛和嘴都张到不能再大。
杜子仁问道“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幽草的是完全不可能,如果是我的,本人到可以亲自跟你说。”
张文卿看著他。
杜子仁继续说“南方鬼帝换过三任,第一任被化魂,第二任叫杜子仁。我,是第三任。”
张文卿傻了,彻底的糊涂了。杜子仁绝美的脸上多了分悲伤。
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扣住张文卿的手腕,白羽扇只是一挥。周围的风呼啸著,哭喊著,树木瞬间枯萎化作雾气,而在升腾之後,留下的就是黄色的石子道路。
张文卿被杜子仁硬拽著偶,两边是黑暗,而前面那白色的背影是唯一的光芒,可从光芒中射出的却是利箭。
“天地初开,天庭成形。那时,阴司就出现了。集阴之气所诞生的就是阴司大帝。谁也不了解阴司大帝,天庭也是如此,但他们不能让阴司脱离他们的控制。因为不论什麽,生便罢,只要死了,便入阴司。”
杜子仁的声音在风冲响起,冷淡,缥缈。
“天庭派下五位神君分别辅助和监视阴司大帝,那边是初任的五方鬼帝。
建鬼城,掌五方,令肿鬼,锁群魂,抓各妖。五方鬼帝,即是阴司大帝左右手也是他的眼中钉。
第一任南方鬼帝被化魂,关於他的事情谁也不知。
天庭还会再派一位神君,可偏偏出了事故。其元神一分为二,其一为人,其一为鬼,入阴司,位鬼帝。
他在天庭是神君,入阴司为鬼帝,却无名。而在人间,姓杜,名子仁。”
张文卿抬头,看见那冷傲的眼睛,稍微瞥向这边。
“第二任南方鬼帝是个人偶,满脑袋只有天庭,无情无心。虽然後面那条很符合阴司的要求,可是前面却是禁忌。於是阴司大帝找来了人间的杜子仁。让他失去一切,认清楚自己的主人,然後乖乖的被牵著链子走。
风停了,脚步也停了,张文卿看著杜子仁。
“你,是谁?”
杜子仁自嘲般的一笑,垂头贴上那被吓的有些发抖又冰凉的唇。
张文卿伸几乎要抱住他的背的时候,杜子仁狠狠的把他推开。那时,张文卿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人间的杜子仁是神君转世,死後命中注定要成鬼帝,这是天定。而当时的鬼帝,却在突然间消失了……”
张文卿不明白他的话。
“我,不过是披了鬼帝壳子而已。”
白色的影子如被风吹起的沙般消失……
鬼帝 五十五 五十六 五十七
杜子仁留那个凄凉的身影,悲伤的神情消失的干净。张文卿的脑袋却是乱的不行,他努力回想,希望能重新审视下杜子仁这个人。可每每想到他,眼前立刻出现最後那一瞬,他的心宛如被挖出来一般的痛苦。
这日,寒车未来,鬼子未来,习惯了被打扰突然安静下来,张文卿感觉到了寂寞。仰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他也不明白为什麽。
“在哭吗?”杜子仁不知道何时出现,站在床边,垂著眼睛看著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恩”
“你能告诉我吗?为什麽我那麽难受,那麽痛苦,我忘记了什麽?”
“一定要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但那很重要,对我很重要。”
杜子仁坐在床边,张文卿抓著他的领口哭喊“告诉我,是不是你?究竟怎麽回事?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杜子仁温柔的笑著,伸手摸著他的发,随後拔出头上那簪。
“我发现你真好骗。”
“你说什麽?”
“因为你太烦,我就随便编个故事唬你,你还真信了?”
啪的一声,杜子仁半边脸印上五指山。他微笑,仰手回敬了一个,张文卿却被扇倒在床上。
杜子仁掰著他的胳膊提起他,张文卿眼里满是怒。
“好玩吗?看你挺无聊的。”
“无耻,无耻!”
“我都习惯了,再无耻的事情我都做的出来。”
说罢,拽著张文卿的胸衣服用力扯开。张文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推倒在床。
杜子仁按著他的双手,在他胸前轻点,凤眼上挑,齿间琢磨著那突立的红樱。张文卿最受不了这样,别过脑袋眼泪横流。
“我就喜欢你这样,既害羞又想要,用人间的话说,又当婊子又立贞洁牌吗?”
“你!!”
撕开衣服绑住张文卿的双腕,灵巧的舌慢慢往下移动,哼笑著在他脐上一舔。伴随著大大的抽气,胸部激烈的起伏几次,杜子仁拉开他的裤子,特别嘲弄的横了声,伸後在里面摸了把,摊开手在张文卿眼前。
“看见没,现在还有什麽可说的?”
白色的液体滴落,张文卿羞愤难当,咬著唇闭上眼。
杜子仁双眼未离他的脸,托起他的臀狠狠的一掐,张文卿轻吟一声,睁开眼瞪著他。
“看著,好好看著,好好感受,别忘记了,碰你的人是谁,亲你的人是谁。”
握著自己的坚挺在穴口磨蹭了下,便直接冲了进去,张文卿仰天大叫,身体不停的颤抖,杜子仁并未停止,按著他的腰一下一下的动著。
“记住了这感觉,进入你的是谁?记住了,能和你做事的,只有我,恩?”
张文卿已经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从脚到头顶,每一个神经都在抽搐,火热的东西直挺挺的进入他的身体在里面肆虐。他感觉自己要坏了,身体会七零八落。杜子仁粗喘几口气,解开了他手腕上的布条,张文卿立刻倒下去,杜子仁也伏下身,用鼻尖在他身上划出水纹,找寻著那炽热的唇。
“文卿,文卿,我的文卿……”
低低的呢喃,缠绵的吻,一切都似曾相识。
抬起修长的双腿,杜子仁跪在床上立起身子,眼睛依旧不离他。
“我喜欢这麽看你,很迷人,我喜欢。”
“无耻,无耻……啊啊啊……”
“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又不是人。”
“为什麽……为什麽……”
“我喜欢你。”
“……骗人。”
“不信吗?”
张文卿满眼泪,痛苦的摇头。
“呵呵,原来如此,今天我可以让你感受一天,我究竟有多爱你。”
“……用,用这种方式……吗?……你,你是要羞辱我……到死吗……”
“你这麽说也没办法。”
身下又加重几分,伴随著越来越快的动作与最後的高呼,身下湿热起来,张文卿用胳膊挡住脸。
杜子仁退出他的身体,未给他休息翻过他的身体,强迫他跪在床上,脸被按在枕中。
“羞辱吗?我倒觉的这种羞辱很适合你,淫荡的家夥。
白羽扇与血簪双双落地,杜子仁瞟了眼,随後又看著昏睡的张文卿发呆。
这次真的狠了,可作为最後一次,也不为过吧。
无奈的笑笑,抱著张文卿给他洗净了身体,插回血簪,临走的时候在他额上印了一吻。
张文卿睡了两天,醒来後却是稽康坐在桌旁,见他醒了,慢慢走过来把怀里的衣服丢给他。
“走吧,大帝要亲自审判你。”
“审判?”
稽康未答,转身走到门口背对他。
张文卿套上衣服,下床的时候险些跌跟头,咬咬牙,心里把杜子仁骂上几十回才出去。
“走吧。”
“到那里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要我不申辩等著死吗?”
“……”
“也好,反正我已经住惯阴间了。”
稽康叹口气“罢了,我也是受人所托,赶快走吧。”
张文卿表面平静,心理却已经是乱作一团,什麽也想不出来了。
酆都内,张文卿像是被游街观赏的犯人,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稽康侧目,长袖一挥手搭在张文卿肩膀上,周围一片稀嘘声,随後都被稽康的眼神冻住。
张文卿擦把汗,抬头看他“谢谢。”
“不用。”
大殿门口,稽康伸手一指,大门敞开,里面却是漆黑一团什麽也看不见。张文卿深吸口气,稽康拍拍他的背。
“记住,什麽都不要说。”
“为什麽?”张文卿回头,身後却已是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