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花开(穿越)下----似曾相识颖归来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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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不明白,”我转身重新对着禧帝道:“既然司徒大人是皇上的人,敬候怎么可能还能发兵起事?”且不说,差不多每日里司徒然都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了敬王,并伪装成自杀或意外死亡的现场,就算司徒然在敬王准备妥当前提供一些他谋反的确切证据,也足够将他明正典刑了。
“你懂什么?就算要除异己我也要除得名正言顺!”禧帝傲然一笑:“朕不能在即位之初就让朕的皇叔死得不明不白的,更不能让天下人说我用莫须有的名义将他下狱,朕须得让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黎民百姓都看到,他是如何起兵谋反的,又是如何兵败自尽的。”
我的背后涌起了一阵阵的寒意,这个男人,为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不惜双方兵戎相见,不惜纵兵为患,不惜生灵涂炭。这个男人,是太残忍还是太过于自信?他就那么确定,自己能赢?今日之事,只怕……
我走到禧帝面前,撩袍跪下,磕了个头,朗声道:“草民程之蝶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还请皇上降罪。”
“哦?”禧帝转身在书桌后的龙椅上坐下,端起茶杯斯条慢理地喝了一品,装模作样地吹了口茶叶沫子,问道:“你且说说,何罪之有?”
“知敬王不臣之心却不检举,反追随其左右,此其一也。为敬王出谋划策,献雷火霹雳弹与火炮于军前,贪荣华富贵,行谋逆之举,为从逆重犯,此其二也。君父诤诤教导,让草民将功折罪,余却痴迷不悟,顽抗到底,此其三也。”我侃侃而谈道。
禧帝听了我的话,似乎龙心大悦,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程之蝶曾是举人,想必也熟知大璟的刑法,你自己说,如此重罪该当如何处罚?”
“谋逆重罪,赦无可赦,除处死外,一般还会抄家灭族。”我抬头,双眼从焦虑不已的大花,面色微惊的司徒然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无甚表情的禧帝身上,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程之蝶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法外开恩。不过,我长年漂泊在外,所作所为家人一概不知,还请皇上只诛我一人,不要累及无辜。”
禧帝沉吟了片刻,道:“也罢。我听说程之蝶年幼,乃为歹人所惑,一时误入歧途。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程之蝶,朕就将你革去功名前程,家产充公,连同家人尽数发往西北军中为奴,如何?”
军……奴,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像我这样十八九岁的柔弱少年,作军奴意味着什么,想必看文的各位比我还清楚,况且还要搭上我的全家!想想一心为我的大哥,不知在哪里作了对苦命鸳鸯的五弟、六妹,整天巴着我的小侄女,见我总是怯怯的小侄儿,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我重重磕了三个头,哽咽着对禧帝说:“草民不求苟活,但请皇上将草民明正典刑,戳草民于闹市,凌迟、腰斩、弃市均可,以儆效尤。只求皇上,去年底草民因婚事不谐,与家父大吵一架后负气离家出走,后又无故休妻。家父因草民不孝,气得大病一场,于几个月前在祠堂敬告祖先,将草民从宗谱上除名夺姓,此事邻里街坊、亲朋好友均知。草民在这世上,实已无家人亲戚,还望皇上明查。”
让父亲在公开场合上将我逐出家门,这是当初我让文大哥给我所捎的家书里专门说明了的,当时就是为防备的这一天,想必文大哥已将利害关系说清了,父亲也照办了。希望,这样能保家人无恙,至于我自己,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禧帝冷笑一声,话里已带上了怒气:“好你个程之蝶,死到临头还敢给朕耍心眼?你当朕不知道你让朋友为你带家书的事吗?你是早防着这一天的吧。可朕告诉你,朕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就连你家人也一样,不是你能算计得了的。”
我顿时面如死灰,从禧帝还只是太子时,见他第一面后,我就得出结论。这个看似文弱书生、谦谦君子的人,实则是头惯会伪装的狐狸,披着羊皮的狼。我再不敢自作聪明,只是跪着不住地磕头,直到额头乌青一片,渐有血珠滴下。
忽听大花上前一步,道:“皇上……”刚说了两个字,许是禧帝作了什么手势,立刻噤了声。接着,我便听到禧帝略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你先起来。”
我此时实对这位君主怕到极点,不敢多说多言,连忙爬了起来,站在一旁,便听禧帝接着说道:“罢了,你的家人就不必牵连了。只一点,你把那雷火霹雳弹和火炮的制作方法给朕写出来。”
听了这话,我喜忧掺半。其实敬王已死,如今禧帝一掌天下,就算我把火炮的制作方法交给他,也不算负了敬王。只是,这大半年来,我亲身经历了战争,深知兵连祸结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实在是恐怖。现在还只是冷兵器时代,若我因一时偷生,将火药及大炮流传了出去,今后,又将为这片土地带来多少灾祸?我既然已错了一次,便不能一错再错。
“皇上,你既然已说不株连我的家人,金口玉言想必定能说到做到。只是,我曾答应过别人的……那雷火霹雳弹和火炮的制作方法……”我抬头,无畏无惧地一笑:“我实不知!”
“大胆!”禧帝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怒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敢欺瞒朕!你当朕真的不敢杀你?来人!”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门外立时拥进来两名侍卫,应道:“在!”
禧帝愤怒望向我,正要下令,忽见大花突然上前一步,单脚跪下道:“皇上不可,万万不可,您答应过臣下的,答应过臣要饶之蝶一命的,皇上!”
禧帝近乎狞笑道:“花行天,不是朕说话不算话,只是你也看见了,朕数次给他机会,这人都不知好歹。因这人的火炮,我损失了多少将士,连皇城都差点让人攻破了,如果没有点缘由没有点功劳,朕无故饶了他,你让朕如何服众,如何当这个皇帝?”
我听了这话心里暗惊,原来那夜的战况如此险恶,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不让火药和大炮外流的决心。
大花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嘴皮一动,似是想劝我,终究没有开口。他低头略想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猛地一抬头,望着禧帝,铿锵有力道:“皇上,漕运大事,关乎国计民生,向来由洪帮一手包办,甚为不妥,不如交与朝廷,设立水师,专司其职。另外,大璟开国一百多年来,洪帮良莠不齐,臣想起始祖高皇帝‘天下第一帮’的赐封,常觉心中有愧。此次平叛成功后,花某有意解散洪帮,将洪帮产业尽数交归国有。程之蝶无知少年,无意冒犯天威,恳请陛下饶他一命,交我严加管束,必保皇上无后患之忧。”
我听了大惊,这是要拿整个洪帮换我的一条命啊!我程之蝶以前不过是你花行天的一个玩物,因先从你身边逃离而引起了你的兴趣而已。今日你若因一时冲动,用洪帮换了我,焉知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日?再说了,此恩此情,你又让我以何为报,难道用我这已千疮百孔的心和身体?更何况,我早知洪帮是你父亲传下的,是数代洪帮人的心血,是你毕生的追求。为了它的发展,你曾不惜以终身幸福为代价,我又怎能让它从你手中毁去失掉,让你背上要男人不要祖业的恶名?
正心思百转间,忽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然也上前一步,跪道:“陛下,花大人说得不错。想程之蝶投靠那敬候不过几个月的时光,且为外力所迫。皇上即便饶他一命,众人也必感概陛下仁厚心慈,无人敢说三道四。皇上……”
我见皇上沉吟不定,颇有些心动的样子,忙跪下膝行数步,上前决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丈夫在此世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程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敢承花大人的情。就算皇上今日依花大人所请,饶了程某的性命,程某不日也必当自戕,不敢苟活于世!”
“你!”大花猛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几乎把我提了起来,双眼喷射出熊熊怒火,道:“你究竟是不敢承我的情,还是一心想要为他殉情?”
我有些讶然地望着他,殉情?为谁?敬王还是庭芳?怎么会扯到这上面去!
正一团糟中,忽听禧帝一拍桌子,吼道:“够了,都像什么样子,是生是死,朕自有决断!”
大花立时松手噤声,一时之间,屋内数人都垂下了目光,静候禧帝发落。

第八十八章 毒酒、匕首与白绫

禧帝并没有急着说话,先挥手让先时进来的两个侍卫出去,然后在屋内踱了两步,再坐下喝了口茶,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开口道:“程之蝶,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只是你一心求死,其意甚决,朕也不好阻你。朕既然说了不动你的家人,自会设法保全,你就安心地去吧。”
说了半天,这死还是我一心求来的?我真是满肚子的委曲却说不出口,说起来,这个结局也算是我自找的。一步错,步步错,也怨不得谁,怪不得别人。我深深地磕下头去,道:“草民程之蝶……谢恩!”抬了头,我望向禧帝道:“只是程某在死前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望皇上成全。”
“哦。”禧帝往后一坐,说:“你且说来听听。”
“兰庭芳是草民挚友,今虽犯大罪,但人已死,望皇上允我见其最后一面,到其墓前祭祀吊唁一番。”我含着眼泪说道。
禧帝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大花已颤抖地伸出根手指指着我,气乎乎地说道:“你……你果然是为了他……”
禧帝面色一沉,咳了一声,大花讪讪地把手收回去,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禧帝这才开口道:“程之蝶真是糊涂。兰庭芳是谋逆众犯,死于乱军之中,早已挫骨扬灰,哪里还找得到完整的尸体,哪里还有墓穴?”
竟然……尸骨未存,可怜兰庭芳那样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冰清玉洁的妙人儿,我一阵晕眩,差点载倒在地。
禧帝见我如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他遗有一物,甚是贵重,下面的将士呈了上来,想必程之蝶见过。”说罢,喊了门外的一名小太监进来,命他去御书房把书架上的玉笛拿来。
我听了玉笛两字,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待将那根庭芳从不离身,时时拿在手上不住摩挲的玉笛握在手中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地流到了玉笛上。
我轻抚着光滑如新的玉笛,不住哽咽着轻声呢喃道:“故人已驾仙鹤去,空留玉笛在余手。庭芳……你一路走好……我知你素不求荣华富贵,你与皇甫玥虽不能同生,却能共死,也算求仁得仁无所撼了。想必两位在奈何桥上,也定能携手同行,相视一笑。只是来生……来生……你再不要如此自苦了……”说罢,想起酒楼初见时的风流与心动,想起月下弄笛时的孤寂和无助,想起茕茕孑立的那袭月白衣衫,我再也掌不住,抚笛伏地哀哀痛哭起来。
众人见我如此情伤,俱都沉默。司徒然与兰庭芳相处甚久,听我如此说,也不禁长叹一声,眼角滚下几滴清泪。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的大花,神色缓了些,只用担忧、心痛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禧帝不说话,也不看我,微侧着脸,望着窗外,不知再想什么。
良久,我渐渐收了哭声,禧帝回过头来,淡淡道:“程之蝶,这玉笛既然是故人之物,你就留着吧。看花大人的面子,朕赐你自尽,保你个全尸,也不必抛头露面了。日子……就定在三日后吧,你回井水胡同好生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朕会尽量成全。”
“谢陛下。”我再磕了个头,道:“确实还有一事,只是,草民希望单独对陛下说。”
禧帝将手一挥,司徒然和大花同时一躬身,前者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后者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带着满脸的不甘不舍和绝不放弃,一起出了房间。
我低头暗叹一声,果然!再抬头,脸上是一派无悲无喜的平静:“陛下,反正都是一个死字,早死早超生,又何必等什么三日后?迟则生变,谁知道夜长梦多会不会生出什么事来,纵然陛下英明神武,不怕意外,也难免头疼!”
“这就是你要单独与我说的事?”禧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你真是太聪明了,杀了你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只是,你可知道,你即便如此为他打算,你死了,他也不会体谅你的一片苦心,只会恨你,你可甘心?”
我轻笑:“恨我,也总好过日后后悔怨我恼我的好。”
“你又怎么知道他日后必定会后悔?”禧帝斜我一眼,颇有些不赞同道。
“那么,”我不放弃地与他对视道:“您贵为帝王,又能否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良久,他垂了眼帘,认输道:“是,朕也不能。”人心,是最难掌控,最难揣测的,也是最易生变的东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也许,唯有死,我才能成为你心中的永恒。哪怕是你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恨,也总好过春风拂过池水,那浅浅涟漪,稍纵即逝……
“好,朕答应你。”在我出神之际,禧帝开口道:“一个时辰后,朕就会满足你的要求。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时间不多了。”
我不语,也不再讲什么虚礼客套,微鞠一躬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重新转过身,郑重其事道:“陛下,还有一事。”我略一停顿,见禧帝一脸肃穆地望着我,静待下文,这才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狼突王狼子野心,绝不可轻信,若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禧帝微微颌首道:“朕心中有数,合作只是一时无奈之举,内乱即定,必除外患。你……且放心。”
我这才点点头离去。出了院子,只见大花挺直了身子在院门口等我,身影萧瑟,说不出的凄凉。我心一紧,见他听到脚步声后缓缓转身看着我,便对他遥遥一点头,道:“三日后,记得来送我。”
他身形一动,像是想冲过来,却强忍了下来。他的双手垂在身边,紧握成拳,拳上根根青筋暴起,十分明显。许久,他像是压抑住了怒气和冲动,压低了嗓音,坚忍道:“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这三日里,我必有法救你!”说着,他上前两步,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咬牙道:“即使逆天,即使要成为第二个敬王,我、也、再、所、不、惜!”
我面不改色地听他说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便随着押送我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不用再回头看你,你的身影,你的面容,你的每一处线条,你的每一分气息,也早已刻入了我的生命,融入了我的灵魂,怎么可能忘记!
别了,花行天,这次是真正的别离!
不知道今天晚上,你若得知了我的死讯,会不会为我,流下几滴眼泪?
回到井水胡同,时间大概只剩下小半个时辰了,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多的事儿要交待吩咐的。家里,皇上既然说了保全,自然能做到。文大哥是生死之交,陆予华是前世宿缘,当能懂我。子单,已给了她一纸休书,文大哥,当以亲妹嫁之。行天……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怕自己会后悔。我站起身,下意识地拍拍身上的灰,转身进了屋,对正在窗下做女红的珠儿说道:“珠儿,我走了以后,你把我脚上的鞋子留着,做个念想。”我在青州的宅院转送给了文大哥,如今身无长物,除了我那几千两银票。时局动荡,那些银票我一向都是缝在小衣里,贴身收藏的。不料在兴安,在草原,在返京的路上,我遇到大花一次就被他撕破一件衣服,每次那些银票都差点露馅。大怒之下,我干脆将它藏到了鞋子的夹层里,大花再凶狠再饥渴,总不会撕我的鞋子吧?珠儿对我死心塌地,若我死了,留给她的最后一物,想必会用心收藏的,就算旧了也不会随意丢弃。至于能不能发现其中玄机,端看她个人造化了。
珠儿闻言抬了头,不解道:“主子要去哪,不带珠儿去吗?”
我笑笑不语。正在此时,门口一阵喧哗,我抬头一看,一个熟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两名侍卫,太监手上还举着个盖着明黄帕子的银盘。
来得比我预想中的快。我快速说道:“珠儿,就待在屋子里,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我紧张的神情许是吓住了这小丫头,她呆呆地望着我,茫然地点点头,我安抚性地朝她一笑,快步出了屋,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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