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花开(穿越)下----似曾相识颖归来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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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叹一声,我终于说道:“先不提这个。行天,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事儿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说……什么?”他抬头,不解地望着我。
“就从……”我沉吟道:“你为什么投靠当时的太子、现如今的禧帝说起。”
大花恢复了常态,面色深沉道:“从兴安离开后,我得到消息,说你连夜奔了洛阳,我追赶不及,只得先回了总部。我本以为皇甫辚和皇甫玥两人实力相近,心虽忐忑,倒也并不十分担心。不料无意中发觉皇甫辚此人心思缜密、心机深沉,且早有准备,放眼天下,恐无人是他对手。我不由大急,心知你既然去了敬王府,一旦卷入谋逆大案,事败后就是粉身碎骨。思来想去,再无良策,只得联络皇甫辚,声明愿意为他效力,只求敬王事败后能放你一马。他虽听过你的名字,但想你不过一介书生,成不了什么气候,便答应了。”
“后来的事,你大都也知道了。在居胥关外我见了你,又是想念,又是气愤,气你一次次地要从我身边逃开,所以也没能好好和你说上句话,就匆匆分开了。不料我才走了几天,就得知你孤身前往狼突大营议和被扣,生死不明的消息。我连夜赶回居胥关,好不容易联系到狼突王,悬了重赏要赎你,他却只是一味推托,坚不放人。正焦急无奈中,突然得了皇命,让我保护你进京。”
“回京路上,是我鲁莽了,又惹你生气。看到你流血的伤口,我即心痛又自责。待你伤好了些,我怕再惹恼你,虽说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却再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招惹你。再后来,回了京,后来的事体你大都知道了。”
“说完了?”我静静地望着他,他点点头,我同样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说。当初我去洛阳,确实是想借敬王爷的势,离开你。这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先把事儿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你说清楚,而不应一味逃避,我向你道歉。”
我说得郑重,大花先是不解,而后有些慌神,道:“不,不,不!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不是。之蝶……”他的眼神突然热切起来:“之蝶,我们重新来过,重新开始吧。我现在明白什么是爱了,我会好好对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唯一,我陪你走遍这大璟的山山水水,好不好?”
他紧握住我的手,我缓缓地摇头,将手一分一分坚定地抽出来。他更慌了,一迭声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从来没娶过妻,我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过别人,一直一直只有你。以前,是我不敢承认,自欺欺人。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真的真的不会了!”
他见我仍是低头不语,慌忙从衣内掏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道:“你看你看,你的蝴蝶玉佩,我一直都留着,每日里贴身戴着,就像你时刻在我身边一样。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将它重新戴在身上,再也不会取下来的那一天。”
我看了眼那仍被金丝银线缠绕得密密麻麻的玉佩,笑着摇头道:“不是因为那个。行天,我问你,一件衣服破了,即使你把它补好,它也再不会完整如新,也许你还会穿,但是,你穿的时候,心里难免别扭,生怕别人看出破绽而丢你的脸。如果要会宴宾客,拜访亲朋,那么,你是决计不会穿的,对不对?还有这玉佩,碎了就是碎了,你缠上再多的金银丝线,就算看上去漂亮,也只是表面,玉佩再不能完美如初了。感情也是如此,你明白吗?”不想再爱了,不敢再爱了,那一场几乎要了我的命的恋爱,已耗尽了我全部的热情。我更怕,你现在为爱放弃得越多,将来就会越后悔,越恨我。
大花呆呆地望着我,全然没了过去常见的冷傲和坚毅:“可是,你我的感情不是衣服,也不是玉佩啊。”
“当然不是。”我抬了头,决绝道:“它,比衣物更易破损,比玉佩更易碎裂,而一旦受伤碎裂,是再也弥补不了的。”
对着大花仍然迷惘的双眼,我微微一笑:“行天,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大花机械地重复着我的话,头慢慢地垂下,又慢慢地抬起。再抬起的时候,脸上失望迷惘的脆弱神情已一扫而空,他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他尖锐地说道:“程之蝶,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和我分开,是这个意思吗?”
我垂下眼眸,遮住里面的全部情绪,平静无波地答道:“不错。”
沉默半响后,大花突然站起身,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程之蝶,你还真觉得我花行天就非你不可了?既然如此,你且放心,花某人也决不是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之徒!”
话说我孟绯前世虽是一女子,但不管男人女人,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何等干脆决绝,至情至性!今生,不知怎地,明明身为男子,感情上却日益别扭起来。刚刚那番话,虽说也算是我肺腑之言,但多少也有些勉强,与他分开,光是想想我的心就痛得难以自抑。也许大花再继续温言细语恳求两句,我也就半推半就了(某颖:汗!用的是什么词!)。哪曾想,大花突然间也如此决绝起来。我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听他如此说,气也就莫名其妙地上来了。
我将脸一板,眼一瞪,冷笑道:“为了不惹祸,阁下还是叫我孟公子的好。既然花公子如此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山高水长,君自珍重,后会……无期!”咬牙吐出最后两个字,我徒然地跌坐在床边,别过头,不敢再看他。
花行天陡然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应声而裂,声音惊人,我的心跟着一跳,却仍是不敢抬头看他。忽听他大笑道:“好好好!即如此,我花行天从此便与孟公子情断义绝形同陌路,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若违此誓,有如此桌!”说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要我放手,我就放,只要你好好地……我就……就……”声音里带着些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猛地一转身摔门而去。
我呆呆地坐在床边,一时未能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有风吹过,把没闩好的门吹得“呯嘭”作响,我猛然清醒,一下站起身,朝窗边扑去。
居高临下,我清楚地看到一袭黑衣已出了庄门,跨上了黑玉,缓缓向山下行去。马儿走得虽慢却一步未停,那背影挺得笔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毫不犹豫。
我的手举起,却始终没有挥出,嘴唇动了动,那名字却只在唇边徘徊,终究没有喊出声。马儿走得再慢,山路也有尽头,拐过一个弯后,那一人一马,终于消失不见。几只不知名的鸟儿从远处飞来,盘旋了一阵,又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我失神地放下手,跌跌撞撞地回到床边,坐下。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雨,点点滴滴,缠绵不尽,似离人泪,如歌如泣,敲打在我的心扉。
只是一念之差,却已失之交臂……
只能这样,独自坐着,独悲独喜。
恍惚间,就是一年。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花行天,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洪帮的解散,曾经是那年大璟最大的新闻,哄动一时,风头一度盖过敬候谋反失败自尽的消息。可也终于,逐渐被人忘记。时间,本就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
一年里,我沿着去年的路线重走了一遍。草原上花开依旧,曾经被烧焦的土地已经长了新草,遮盖了原本残酷的痕迹。阿加什的少女仍然美丽,少年仍然彪悍,大璟的商人仍然奔波于两地,做着生意。战争,仿佛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早被人们扔在了脑后。
江南烟雨依旧,只是,我不再用陆予华的温度来寻求慰藉,只停留了一夜,我便留下一纸书信,飘然远行。
五弟果然已辞了官,因为我后来事发突然,也没能收到他的信,不知他究竟携六妹去了哪里隐居。惆怅间,却也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世间,终究有人是幸福的。
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家,在湖州城,稍事改装后托人送了封书信给大哥。大哥很快就过来了,见到我没死自然是惊喜交加。我把前因后果拣着能说的大致说了一番,大哥嘘唏不已,感概世事无常。
文大哥见到我的反应也大致和大哥的差不多,子单果然由文大哥作主,嫁了个好人家。为了不扰人清静,我也就没去打扰她。
离开仓山,我专程去了趟青州城。万鑫坊、红袖招、青州分舵,我都去看过找过,里面的人差不多换了新面孔,别说花行天了,连李大勇他们都没听说过。
我怅怅地离去了……
山水依旧,却再也找不到当初让我心动心痛的那个人……
原来,能有人让你痛让你苦让你牵肠挂肚也是一种幸福……多么奢侈的幸福……
恍惚间,又是很多很多年。
这些年来,我踏遍了大璟每一寸土地。是真正地踏遍,因为大多数地方我都是步行去的,坐车和骑马的时候绝少。总是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问我在寻找什么,我也总是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没在找什么呀,我只是来游山玩水的。于是,那些人总会怜悯地看着我,叹息地摇摇头。
我知道自己后悔了,从他下山离开的那一天,从他摔门而去的那一时,从那句绝情的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可是,我总还抱着一线希望,总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天某一刻,在驿道上拦下一匹桀骜不逊的黑马,马上,会有一名看似冷傲的英俊酷帅哥,用冰冷的声音问我想干什么。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会品尝当地最出名的佳酿,总以为自己一夜宿醉后,会在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被人亲吻着醒来。再或者,当自己在无尽的路途上筋疲力尽不得已停下时,会在不经意间一个转身,发现那个人其实就在自己身后,对着自己温柔的笑。
可惜,这样的想法从未变成现实。
时间一年年地流逝,我也终于老了。除了我之外,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记得曾有过一个叫花行天的人。甚至有的时候,我都会怀疑这是个从未出现过的真实人物,他,只虚幻地存在于我的想像中。
当我老得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买了船,入蜀。寻了片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定居了下来。
又过了两年,我的草庐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准备的说,他是被人抬着来的。
若不是他的手中一直紧握着那块蝶形玉佩,若不是他干瘪的嘴角不断开合着,念叨着“之蝶”这两个字,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形容枯槁、干瘦黝黑、满脸皱纹、只能让人抬着走的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我心中那个英俊潇洒、冷酷高傲的花行天。
是啊,岁月不饶人,他,比我还大八岁呢。
大花的眼睛不复清亮,如浑浊的玻璃珠般没了一丝光泽。他躺在藤椅上,慢慢的转着头,四处睃巡着,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顿时激动起来。他颤抖着手,举起那块玉佩,嗓音干枯沙哑:“之……蝶……你……可还记得我……这些年……我日日都……想着你……念着你……却……你可不可以……再带上这个……给我瞧瞧……我……快要死了……求你……”
我拄着拐,一步步地走过去,手指刚刚接触到玉佩,他的手,便陡然无力地垂下。玉佩“当”地一声落在地上,不知缠了多少年的金丝银线再也捆绑不住,终于,碎成了一堆渣滓。
“行天……”我小心翼翼地喊道,他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没有一丝反应,神色安祥而宁静。
老天!你给了我这一世,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因误会而分手,因面子而不愿低头,蹉跎了青春,蹉跎了一生,为什么要让我们上演这么老套却又让人悲痛欲绝的剧情?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离开的时候都不曾回头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在找你却不肯出现?为什么,为什么总要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一串一串……
离别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如果有人问我,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是情人因误会而生离。
可如今……
只要活着,总还有希望,总以为我们还会有尽释前嫌相视一笑的那一天。可当死别到来的时候,难道,要我到黄泉路上,去对你诉说愧疚和爱意?
苍天啊,大地啊,过往的神灵们,求求你们开开眼吧!
如果,这是你我的结局。
佛祖啊,我可以在您面前虔诚地跪上五百年,不,五千年,五万年!我,不求今生,我只求您答应我,来世,我再也不要爱了,就让我,孤独终老吧!
“不!行天,你别死,别死!还有很多很多话,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

终章 庄周晓梦

“不,不,不!行天……不要……不要离开我!”
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室内回荡,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衣襟,淋湿了被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我的身子,一阵阵地轻颤着。我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却阻止不了身体越来越剧烈的战栗。
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从我的背后伸出来,小心而坚决地将我拥在怀中,我的背,接触到一片宽厚结实的温暖胸膛,立时像找到了依靠似的,自动自发地靠了进去。温润的唇,轻触着我的耳垂,一边轻吻着一边低声叫道:“醒醒,之蝶,醒醒,我在这里……”
我慢慢地睁开眼,入目的仍是淡珠红色的长长流苏和冰绡云纹罗帐,仍是禧帝在郊外山上的那座山庄,雨仍在下,我躺在床上,身后有个熟悉的躯体,温柔而霸道地拥着我。
我慢慢地转过身,动作轻柔地像是怕吓住了谁似的。我看到,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花行天,是二十六七、正当壮年、神智清醒的花行天,是刚刚一身黑衣,跃马下山的花行天。
我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再不肯松开,把头扑到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这一哭,直哭得昏天黑地,直哭得大花满头黑线。
“好了好了,别哭了,做噩梦了吗?”他极有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我……你……呜呜……我梦到你走了,再也找不到……呜呜……然后……你死了……”我抽抽嗒嗒地说道。
“做梦而已,我在这里,就在这陪着你,别哭了,啊?”
只是个梦,幸好,只是做梦而已!神灵啊,佛祖啊,我感激您,我膜拜您,谢谢你们用这样的方式点醒了我!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是耶?非耶?梦耶?幻啊?孟绯化之蝶,抑或之蝶梦孟绯,真相到底如何,轮回究竟有何奥妙,我再也不会去追寻去计较了。我只知道,幸福就在眼前,就在我手中,须得靠自己牢牢把握!
我渐渐收了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他笑得得意的样子,我瞪他一眼道:“刚刚是谁发誓形如陌路、永不相见来着?这么快就自毁誓言,好没意思!”
那人笑得眼都快眯成条缝了,他道:“我的誓是对那孟公子发的,与之蝶何干?再说了,我若真的不回来,之蝶还不得哭死?”
我红了脸,嘟囔着:“不回来才好,谁希罕!”嘴上如此说,手,却抓紧了他的衣领,再也不肯松开。
“为什么会回来?”很久以后,我问道。
“从我迈出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后悔。”他回答:“我越走越慢,越走越后悔,终于勒停了马。我想,我等了那么久,追得那么辛苦,你差点没了命,我差点疯了,难道就只得了这么个结果?我不甘心!我决定回来再看你一眼,就只偷偷地看一眼就好。可当我看到你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后,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原来,你是真的想和我分手,原来,你并不像我这样难过,还能睡得如此之安稳。我想走,却又舍不得你,正磨蹭着,忽然看到你开始不安,听到你在梦呓。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你,我听到,原来你在喊我的名字,你在叫我不要离开你。你能想像我当时的狂喜吗?”说到这时,他把头搁在我的肩上,闭了眼,一脸陶醉和满足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被赦免,就像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在你以为自己注定已经失去的时候却又失而复得,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说明我当时的心情。我只是庆幸,庆幸我回来了,庆幸我回来后并没急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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