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夭袂
  发于:2009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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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心急火燎的冲出家门,一路上用飚车的速度来到了艾澄所在的居民楼。冲进了房间,也不理会那五个站在旁边吓的面如土色的男人,和找那五个人来的自己的助理,双眼通红的冲进了卧室。
艾澄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谁也没敢再碰他。他的全身是赤(无视)裸的,惨白的皮肤更加凸显出那些暗青色的伤痕。唯一鲜艳的颜色,大概就是他的颊边,那一滩一滩的鲜血。
舒文快要吓呆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什么样的伤痛,才能让艾澄吐了这么多鲜血?他将自己颤悠悠的手伸到艾澄胸口,轻轻的触了触。还是热的!舒文突然醒悟了过来,他拿起旁边放着的助理早就准备好的大外套,快速的将艾澄裹起来抱在自己怀中,感觉到一动他的头就又有鲜血从他嘴中渗出来,急忙稳了稳,出门冲着助理吼:“去开车!”
助理也没想到那五个男人牵狗出来吓唬艾澄,竟然还吓得他吐血,也是心慌意乱,把车开的像飞一样。
舒文抱着艾澄坐在后座上,他清楚的感受到怀中那虚弱无力的瘦弱身子,忍不住泪水漫出来。他抚摸着艾澄苍白瘦削的颊,心痛的说:“对不起,吓坏你了吧!谁让你气我呢,以后别气我了,嗯?”
艾澄也不说话,他还在昏迷着。虽然是夜晚,可是街上七彩的霓虹灯,映得他的脸,出奇的宁静。
到了医院,舒文看着艾澄无助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被迅速的推进一间手术室。他有些虚脱,将自己摔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
助理递过来一支烟,舒文刚点上,一个护士走过来说这里禁止吸烟。他又把烟掐了,深深的吸气。
助理安慰他:“别太担心了,应该就是怒极攻心所以吐血。我又问了那几个人,他们再三保证并没有任何伤他的举动,他也一直好好的,就是最后牵了只狗过来,一下子就不行了。”
舒文低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知道他得有多害怕吗?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任他被那么多人糟蹋。我真是混蛋!”
助理还要说话,忽然见一个护士从病房中走出来,喊:“谁是艾澄家属?病人血色素很低,需要输血!是用家属的还是用血库里的?”
舒文急忙走过去,说:“我是他哥哥。用我的吧,我是B型的。”
护士说:“他是O型,那就用血库里的吧!你去交下费,拿着单子回来。”
助理接过了护士手中的单子,匆匆去了。
舒文借着护士出来的机会,往开着门的手术室里看,一眼就瞧到被几个白大褂围在中间的病床上的艾澄。他还是静静的躺着,身上却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针头和软管。舒文想这个时候他要是有知觉的话,是不是会觉得很孤单、很无助?那些冰冷的仪器,就那么折腾着他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吧!他原来最讨厌的就是医院的药水味,可是现在又必须躺在这里,是不是会很难过?
舒文想着,心也在痛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这么对他,实在太不应该。
等助理回来,舒文让他先走了,他怕艾澄一醒来,就看见这个让他倍感屈辱的人。而且,他下意识的不想要艾澄知道,叫了这么多人来羞辱他的背后主使者,正是自己。虽然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训一下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去卖。
输了血,应该就可以了。可是很奇怪,手术室的灯一直在亮。
舒文不知道为什么,心越来越慌,随着这个灯亮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开始焦急的在外面踱起了步子。
终于灯灭了,舒文看到一脸沉重的医生走了出来,心也沉了下去。
医生说艾澄的血象很不好,白细胞的数量明显偏高,无法自行凝血,是血小板太少的缘故。所以怀疑,他得了白血病。
舒文被这句话震的身子都晃了一晃,他用颤抖的声音问:“确诊吗?”
医生回答说:“基本能够确定就是白血病,而且病人有服用抗癌药物的体征,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得病并且开始治疗了。你不是他家属吗?去他家找找有没有病历卡病历本什么的,赶紧送去治吧!”
舒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慌里慌张的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他不会死吧?”
医生说:“去问治这个病的大夫吧!我也不清楚。最好的治血液病的医院就是人民医院,建议你将他送过去。”
舒文谢过了医生,拜托他先将艾澄安顿在病房里,自己出了门开车直奔地下室。
这次他直接上楼问房东要了钥匙开门,一进门就直奔艾澄的卧室,翻找他的抽屉各处。
屋内的小琪听见声音,说:“是小澄吗?你不是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舒文听到小琪的声音,怔住了。他转身,看见小琪站在艾澄的卧室门口,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舒文说:“是我,舒文。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琪听到是他,有些疑惑,随即问:“你怎么来了?小澄呢?”
舒文说:“他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他可能有白血病,让我来找他的病历!你知道他的病历放在哪吗?”
小琪走了过来,在艾澄的枕头下摸索了一番,拿出来一个薄薄的本子,递给舒文。
舒文忐忑的接过那个本子,翻开来一看,果然是人民医院的白血病诊断书。
舒文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占了最多的那部分,应该是害怕。
小琪一直安安静静的等着,用耳朵辨别舒文的动作。等舒文看完那个病历,几近虚脱的坐到艾澄的床上时,小琪走过去,冲着舒文狠狠就是一拳。然后,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小琪眼睛看不见,所以是盲目的瞎打。舒文被他胡乱的一拳打中了胸口,疼的倒抽气。他不知道小琪为什么要殴打自己,但是他隐约觉得,他打的是有道理的。所以也就没有还手,任他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阵子。
舒文的不反抗,让小琪打着打着,也下不去手了。他喘着气对舒文说:“我是替小澄打的。”
舒文听了,更加确定小琪打得十分有道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说:“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得病的?”
小琪干脆坐了下来,悠哉游哉慢条斯理的说:“就是你将他从你家赶出去的那天。”
这慢悠悠的话,狠狠的击中了舒文的心。他喃喃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琪冷笑了一下,说:“告诉你,你信?连一百五十万你都能诬陷给他,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
舒文听到那“一百五十万”,忽然想到说不定艾澄要那钱就是为了治病呢!他说:“我错怪他了?那钱是用来治病不是用来吸毒?”
小琪又冷笑,犀利的说:“你是白痴吗?他从你家出来的那天才知道自己得病,他不知道的时候要那钱来干吗?给自己烧着玩?”
舒文呆住了,小琪这么说的意思……他怔怔的问:“为什么?”
耳中听到了让他十分难以置信的回答:“因为那钱本来就不是他拿的,是你那个从国外镀了金,风风光光回国的青梅竹马拿的!”
舒文呆呆的坐着,他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但是小琪的话,让他的本来的天枰,一下子倾斜。
小琪看他不说话,继续说:“我答应过小澄不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小澄现在病得很严重,昨晚回家的路上还昏迷了,是别人给我打电话才给接回来的。我劝他去医院治病,他说他没钱。我估计着他再不治的话也就没两天活头了,所以才告诉你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念在他和你好了那么久的份上,出点钱帮他准备一副棺材吧!”
舒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委屈的哽咽着,低声说:“别咒他。他不会死的。会治好的。”
小琪听着舒文这样悲伤的语调,心存不忍,放缓了语气说:“你对他好些吧,他很可怜。”想着,还是觉得不解气,说:“你诬陷他拿了你的钱,是不是应该真把钱给他?他要是有一百五十万,早就去治病了。说不定现在都治好了,还用得着越拖越严重?”
舒文听着他的话,联想起艾澄的举动,耳中就不停回响着他那句“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这有什么错?”。他终于明白了,艾澄所作的一切,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舒文知道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而这个错误,几乎要了艾澄的命!
他还曾经在酒吧里暴力的殴打艾澄,在艾澄拼命挣钱的时候叫警察来毁了他的生意,甚至还叫了五个人来无耻的羞辱他、侵犯他!一直以为,自己想毁掉的,只是艾澄卖身赚钱的希望;但是事实上,自己真正毁掉的,是艾澄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恨自己,如此不明是非黑白,这样残酷的对待艾澄,对待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对待无辜被自己赶出家门的爱人。现在这个人面临着强大的病魔和死亡的威胁,自己却丝毫无能为力。
舒文茫然,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就像被鬼魂附了身一样,飘飘忽忽的走出了地下室。

第 27 章

回到医院,艾澄还是没醒。舒文办好了手续,护工们将艾澄连同病床一起抬上了救护车,直接转院去了人民医院。舒文叫助理明天过来把车开走,自己跟着艾澄坐上了救护车,帮着医护人员照顾他。
车上的温度有些偏低,现在是十二月份,眼看就要下今年的第一场雪,所以即使车内开了暖风也不是很保暖。舒文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艾澄,他的嘴冻得有些发白,脸色看上去更加不好。他又轻轻摸着艾澄的手,冰凉冰凉的,指尖无力的垂着。视线转过,忽然看到那只正在输液的胳膊上肿起来一个小包,就问一边的护士:“他这儿怎么肿起一块来?是不是点滴太快了?”
护士将点滴调得慢些,说:“打多了就是这样。他那只胳膊都没法打了,针眼太多,全是瘀青,都找不到血管。”
舒文听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他那只全是针孔的胳膊,当时自己以为他用针管吸毒,还曾经说他,原来却是因为要治病……再回想那时候艾澄苦涩的笑容,想着他是怎样忍受着误解,忍受着自己的责备,一边微笑着一边在心里流泪?那自以为是的谆谆教诲,现在看来,是那么的残忍!
他的眼睛有些酸,心口疼的难受。艾澄在一个人面对病魔时,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不但没有站在他身边帮助他支持他,还可恶的落井下石,让他更加难过!
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舒文想将自己的热量完全传递给他,让他即使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自己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到了人民医院,艾澄被直接送到了血液科。坐班的医生认识艾澄,帮他看了看,对一边等着的舒文说:“就算没钱也别再耽搁了,能治的话就先治吧。再不治,怕是真要无力回天了。”
舒文焦急的说:“有钱,钱足够的。明天能开始治吗?治得好吧?”
医生说:“明天去做个骨穿,看看各项指标,合格的话就可以开始化疗。如果在他发现的时候就治,那是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现在,百分之三十吧。你是他亲属吗?为什么不劝他早点来?他每次来开药我都劝他赶快化疗,趁着身体还好,化疗不会那么痛苦。越往后身体越差,化疗也就越吃不消。他总是说没钱没钱,想攒够了再来。这会儿钱是攒够了,得多受多少罪!”
舒文的眼泪打着转,他低声说:“我是他哥哥,我有足够的钱,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治好他!求求您了!”
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这当哥哥的也上点心,这么多次都是他一个人来医院打针开药,你也不帮着点,一个人多辛苦啊。”
舒文终于忍不住,他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掉下来的眼泪,哽咽着对大夫说:“求求您了,帮帮我们。他没告诉我,我才知道他得病。您用最好的药吧,一定帮我治好他,求求您!”
医生看着舒文,说:“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天天在这看诊,这种病见得多了。家属要是心情太差,很容易影响到病人的情绪。”
舒文深吸了口气,说:“我一定配合,求您一定要治好他,让他活下去!他才二十岁……”
医生说:“你也放宽心,越年轻成功的几率就越大,毕竟身体底子好。”
舒文眼角含泪,使劲点了点头。
艾澄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不大的单人病房里。房间的配备比较齐全,有电视,DVD,躺椅和一个小柜子,屋内还有一个专门的洗手间可以使用。艾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恍惚了一阵子,慢慢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想到昨夜的五个男人和那只狗,艾澄又是一阵反胃和恶心。对了,那只狗让自己呕吐不止,好像还吐了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一醒来,就是在这里。大概是自己昏过去了,那些嫖客将自己送来的吧!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窗外已是阳光明媚,于是穿鞋下地打开了窗帘。外面的景色是喧嚣的城市和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
突然感觉有人推门进来,艾澄回头一看,是舒文。
舒文满头都是汗的走了进来,虽然是十二月里,外面的冷空气很强,但是焦急的奔波着去买饭的他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舒文进来看见艾澄自己起来了,关心的问:“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艾澄看着他将包裹放在柜子上,从里面拿出一盒一盒菜,说:“是你送我来的么?你怎么知道的?”
舒文说:“哦,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昏倒了,我就赶过来了。这里是人民医院,以后你就住这里。喏,今天大概是最后一顿好饭了,大夫说你开始化疗就不能吃带油腻的东西,所以现在多吃点吧。”
艾澄回到病床上躺着,说:“这里是单人病房吧?谢谢你将我送过来,你回去吧,我哪天把钱还你。”
舒文听他这么说,心中难过,自己坐在病床旁边,说:“小澄,对不起。”
艾澄笑了笑,说:“我得病又不关你的事,干吗说对不起?我还要感谢你把我送过来呢。”
舒文握住艾澄的手,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艾澄淡淡的说:“你没错怪我,我就是去卖身赚钱了。”
舒文有些激动,说:“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那一百五十万!你没拿对不对?是他拿的对不对?”
艾澄说:“是小琪告诉给你的?你连他都见过了?他现在在哪?”
舒文说:“别打岔。你没拿那钱,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害得我误会了你,害得你一个人……”
艾澄无所谓的说:“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就算了。”
舒文几乎是吼起来:“怎么能算了!我们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
艾澄看着他,接下了他的话:“才分手的吗?”
看到舒文点头,艾澄微笑了。他说:“没有爱,早晚都会分手。那件事,不过是个引子。”
舒文抓紧了艾澄的手,认真的说:“不。你要相信,我爱你。”
艾澄挣开了他的手,生气的说:“因为知道我得这样的病,所以来施舍我的吗?让我没有遗憾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是不是?”
舒文重新拉住他的手,说:“我问过大夫了,你这病能治好。然后,我想和你和好。重新和我在一起吧,艾澄。”
正在这时,查房的医生推门进来,帮艾澄检查身体。他看见桌面上摆的饭菜,笑着说:“现在多吃点,化疗起来就吃不到了。”
艾澄淡淡的说:“这里是无菌病房吧?我住不起,您看我能不能换到普通病房?五百元一天太贵了。”
医生说:“你现在有条件,最好住这里,减少感染的机会。今天下午咱们做个骨穿,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你哥哥说钱够了,你得赶紧开始做化疗,别再往后拖了。”
艾澄执拗的说:“他不是我哥哥,我不能花他的钱。大夫,给我转到普通病房吧,我没那么多钱住这里。”
舒文尴尬的站在一边,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医生的好奇心倒是起来了,问舒文:“你不是说你是他哥哥?怎么他又说不是?”
舒文结结巴巴的说:“呃,那个……是表哥,远房的。”
医生笑,对艾澄说:“远房表哥也是哥啊,能在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比亲哥还亲呢!你就别不好意思了,现在先治病要紧,以后挣了钱再还他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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