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利夏尔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关灯
护眼

屋里一时安静得像个鬼屋,从窗帘的缝隙里只能看见蓝色长发的少年站在另一个少年的床前,弯着腰,天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漂亮的帘子,遮住了他的动作,房间里只有细微的喘息声,伴随着吊扇旋转时发出的令人提心吊胆的嗡嗡声,过一会儿,只听见一声细的几乎听不见的闷哼。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吊扇旋转的声音。
“我……真下流……”撒加看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自责道。
他立即走到水槽边,将手洗了又洗,尽管如此,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缠绕在自己手上。像血一样冰凉和粘稠。

十四

他明白,这件事只能宣泄一时的情绪,对很多事还是不起作用,所以他必须冷静下来,找出一个应对措施。
“无论如何他都要死吗?”他凝视着镜子,喃喃地说:“不,会有办法的。只是成功的几率多寡而已。”
此时就像恐怖小说里描写的一样。他漠然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头发开始变色,一缕缕变成灰白的颜色,一个妖艳的笑容浮现在镜中人的脸上。
“好久不见了,不过好像也没多久。”亚列斯笑着开口了。
“我可没心思听你说话。”他甩手就要走。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你们都不用死呢?“亚列斯诱惑般地笑着。
“什么?”
“杀了女神的转世体,被封印的尼克就会因为女神的小宇宙猛然崩溃而死掉,她们可是紧密相连的。”
“你想逼我做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吗?”撒加强行压抑住火气,恨恨地说,“何况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
“等等,还有下策呢。”亚列斯见他要找东西砸镜子,急忙说。
“什么?”
他心想上策都这样了,下策也好不到哪里去。
“带上我去找史昂老头谈判,你代替射手座死掉,在此之前,我会封印住尼克的判断能力,你的力量正好能使她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撒加低头不语,思索了片刻,一拳击在水槽边上,洁白的瓷面上出现了许多纵横的裂纹。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笑道:“真的不想死啊,可是也没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他走出来,看见棕色头发的少年已经醒了,那双仿佛是透明的绿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的烦躁心情顿时一扫而光,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样?”
那只手拘谨地在他手心里僵硬了几秒。
“我没事。”艾俄罗斯不自然地回答。
这两个平时爱斗嘴的小情侣之间现在的对话可说是相当乏味。最后还是射手座略带忧愁地开口了。
“难道我们的友谊已经不可挽回了吗?”
撒加冷笑一声,直起腰来甩甩头发,然后一个耳光甩到他脸上:“真受不了,看到你都烦起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只留他一个人。
“讨厌我吧……这样,你将来看着我的墓碑时心里会好受些。”他心说。
几天后的半夜,刮着很大的风。天上的星辰也因为风的原因显得晦淡许多。
“就这样……一心一意地等待着,终于见到你了……亚列斯。”史昂在星楼上,手持着权杖转过身来,正对着全副武装的亚列斯。
“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当时什么也不做?连我的名字,你都没有让它出现在慰灵地里?”亚列斯脸上流着鲜红色的血泪,这使他看起来异常诡异和恐怖。
“你不会理解的。”史昂轻轻摇着头。
“我也不想理解……当初看到你……我以为我看到了神!然而……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已经爱上了你?”亚列斯走上来,平视他的眼睛,痛苦地说。
“不……我没有被爱的资格,因为我已经老了,即使还是很年轻的样子……权谋的斗争已经让我疲累了……很久以前……”
风从高空汹涌地吹过来,吹动着柔顺的草绿色长发。
"世界将是你们的,不属于我这个活了二百多年的妖怪……所以……”片刻,史昂才轻声说。
“所以你以二百年的阅历习惯地看待所有的一切?自以为给他们铺设了一条最好的路……您应该在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相见……免得……面对如此严重的问题时两个人都会痛苦!因为他们现在正相爱着,撒加说,他愿意代替射手座去死……求您成全我们。”亚列斯攥紧了拳头。
史昂闭上了眼睛,宽大的法衣下身体在微微颤抖,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以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个报应……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不能答应……射手座虽然有能力,但他的个性并不适合独撑大局。那么……除非杀了我……否则……”
亚列斯走上来,一拳击透他的心窝。
史昂慢慢地倒下去,面具滑落下来,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唇角挂着一抹解脱的微笑。
亚列斯蹲下身子,慎重地将青铜面具捡起来,扣到自己脸上,伸出没有染血的左手,温柔地抚闭了他的眼睛,悲痛地说:“你有必要这么做吗……是你的心愿的话我成全你……完了……现在我们只能进不能退了!”
他没有下令追杀参谋长亚兹拉尔,因为史昂早已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早已让参谋长回故乡去了,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参谋长的人选。
撒加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女神居里,摇篮里空空如也,有把黄金匕首落在地毯上,同时还有一大滩血迹。
“天啊!亚列斯这个混账到底借我的身体干了些什么?”他看着身上的教皇服,痛苦地疑问着,由于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所以记忆是不完整的,他只搜索到一些残余的碎片。
刺向摇篮中无辜女婴的黄金匕首上闪着冷冽的光芒……
射手座的少年从刀下夺走了女婴,纵身从窗口跳出……
悬崖旁的老树上挂着他常年带着的红色头带……在风中无力地飘飞着……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他用宽大的袖口掩住脸,泣不成声。
少顷,他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就要朝着自己手腕刺下去……
“阁下!”门外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阿瑞斯手下的狂战士又来挑衅了!”
他如梦初醒,立刻把匕首扔到地上,戴好面具:现在,估计全圣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支撑起局面来了,所以不能死,一定要活着。
他往自己手心里割了一刀,好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抬起头命令道:“全圣域进入特级战备状态,十岁以下的战士迅速撤离到后六宫和临时避难处。”
“阁下,阿布罗狄求见。”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稚嫩阴柔的声音。
“进来。”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阿布罗狄进门后,看见撒加背对着他:“你来得正好,立刻护送穆他们从后山的小路下山吧。”
他的语气冰冷没有感情。
“学长……这是穆给你的信。”阿布罗狄小声说,同时把一个纸条递给他。
他展开纸条,上面用灵秀的汉字写着。
“撒加学长:
这次狂战士入侵圣域,请允许我出战,因为我首先是个圣斗士,其次是中国人!再次才是史昂教皇的弟子。身为中国人,我明白什么叫大义,你、亚列斯和我的恩怨一定要了结的,不过不是现在。你记着:等我长大成人,一定会报仇。但现在,我要以战友和属下的身份同你一起对抗阿瑞斯的狂战士。
看完烧掉。”
信后没有落款,但确实是穆的笔迹。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把纸条放到烛火上,纸条烧着了,燃起火来,变成了一点黑色的灰烬。

十五

“阿布罗狄,传话下去,让水瓶座和白羊座在白羊宫前设置水晶墙和冻气,越强越好,然后和金牛座一起到第五宫协助防守,你把你的玫瑰栽种到第一宫和第二宫,完成后紧急撤退到水瓶宫协助防守。通知巨蟹座把比良坂入口打开,让敌人一进巨蟹宫就掉下去!”
“这样不是打乱了守宫的顺序吗?”阿布罗狄问。
“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撒加回答。
“是!”阿布罗狄敬了个礼,告退了。
此刻天边刚刚现出第一抹红光,远处隐约传来大海的涛声。
艾欧里亚蹲在水牢旁的礁石上,和加隆一起看像面红镜子样的太阳从东面的海上方浓密的云层里露出小半个脸。
“狂战士们又来圣域找事了,你还是这么笃定,我哥肯定急得火上房……看他怎么收拾局面。”加隆边嚼艾欧里亚带来的油炸薯片一边说。
“我不想回圣域了!”小狮子烦躁地一甩手,亮闪闪的大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我哥怎么可能是叛徒?我才不会为那帮污蔑他的家伙卖命!”
他哭了一会儿,又喃喃地说:“不……我哥对我说过,我是为了女神,为了保护大地而战斗的圣斗士,可是……可是……”
加隆立即从水里捞了个贝壳递给他,严肃地说:“听好了,里奥,我现在只能在这里捞贝壳玩儿,但你不同,你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强迫你干什么不干什么,所以自己考虑吧,不要后悔。”
艾欧里亚擦干眼泪,仔细看了看手里红白花纹相间的贝壳,又转头看看加隆,一时之间也傻了眼。
十四岁的少年明显比他高出一半左右,他坐在台阶上,只穿了一件上衣,如雪似玉的修长双腿浸在海水里,无聊地踢起一串串水花,海蓝色的长发湿漉漉的,发间有许多宝石样的水珠。一节嫩绿的海草还挂在他的头发上,朝阳给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嫣红,整个人带着淋漓的水汽。
“喂,你现在怎么不哭了?”加隆问。
“我不会再哭了。”艾欧里亚换上了坚毅的表情,“而且,我一定要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我回去了,你保重,我明天再来。”
他一口气跑回圣域,正在紧张布置工事的阿布罗狄一见他,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果然不会当逃兵。”
他又转头对身旁的迪斯马斯克说:“你输了,拿钱。”
巨蟹座脸色发青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两手哆嗦着交到双鱼座手里。
这次的防御战可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那些狂战士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地跑着来了,又一个个体无完肤地躺着滚了,不过,直到战神方面派人来议和,圣域方面才松了一口气。
艾欧里亚站在圣域的山脚下,看着要回修行地的同僚们,他们的眼神里也明显多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沉和惆怅。
“再见。”米罗拍拍他的肩膀,和卡妙一起向远处走去。
他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加隆送给他的贝壳,于是他立即想起了与加隆的约定。他迅速向水牢跑去,却惊异地发现,加隆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出事了吗?
“加隆学长!”他焦急地喊着,从破损的牢门游了进去,冰冷的海水使他几近窒息。胸口像炸开一样,眼前金星乱冒,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绝招一样。
“我快冻坏了。”他迷迷糊糊地想,毕竟他从圣域跑到海边,灼热的身子一下浸到冰凉的海水里,自然会如此。
这时他感觉有个人抱着他的腰,将他往水面上带,那熟悉的小宇宙让他惊喜地振作起来,翻身抱住了那个人。
加隆把他带上水面,扔到沙滩上,自己也坐下休息
艾欧里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见加隆穿了一件棕黄色像鱼鳞一样的铠甲。头发上滴着水,那气势就像从水里跳出来的龙。
“学长……你?”他诧异地问。
加隆蹲下来,亲昵地捏捏他的脸蛋,笑道:“小鬼……你学长我可是发达了,哪天带你到海底玩玩,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还是回去吧,明天再来。”
“哦。”他怅然若失地走开。
“等等……”加隆突然追上来,“你打死了几个狂战士?”
小狮子的脸上绽开了快活的笑容,伸出手来向他比划了个“三”的手势。
“喔……不错不错。”加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心底更是乐开了花。
晚上回圣域时,他开始学习忽略那些冷眼和嘲讽,头抬得高高的。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十三年过去了。在各地修行的战士们纷纷回到了圣域。
“明天那个日本女人就要带着叛变的青铜战士过来了。”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安。就在这天前夜,阿布罗狄在双鱼宫接到了从教皇厅打来的电话。
“喂……阿布罗狄?”
“撒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道:“没什么……只是,想听听大家的声音……你不会连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都拒绝掉吧?”
阿布罗狄开心地笑起来:“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你就轮番打吧,反正也是女神付电话费。”
“谢谢。”
撒加放下电话,然后又拿起话筒,拨通了摩羯宫的电话,修罗正在研修他的高等数学----他是个哪怕明天就死今天也要按部就班的家伙。水瓶宫他跳过了,卡妙的情绪有些不好,没人会想挨他的奚落。射手宫一向没人,他是知道的。天蝎宫,米罗正笑嘻嘻地看本月新买的《PLAY BOY》,看来他把这事看得很重,因为他是个越遇到大事就越强颜欢笑的家伙。天平宫没人,他也不打算往中国打长途。
处女宫,沙加正在做晚课,他接到电话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讲一大堆佛理,而是简单地说了句:“不管因为什么,我都相信学长,学长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好人----所以就不用好人卡来证明了。”
这使他感到一丝安慰。
狮子宫,艾欧里亚早睡下了,幻龙魔皇拳对人的精神影响很大。巨蟹宫,迪斯马斯克正在做守宫前的准备----招魂。
他放下电话,然后习惯性地重新拿起,拨通了双子宫的电话。
电话铃响个不停,过一会儿传来毫无感情的声音:“您好,您拨通的用户现在不在,请在都声后留言……”
他迷迷糊糊地放下电话,拨通了射手宫的电话,仍然是那句熟悉的:“您好,您拨通的用户现在不在,请在都声后留言……”
一时间,他如梦初醒,电话听筒从他手中毫无预警地滑了下去,咔哒一声摔在地上,白色的塑料听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用宽大的袖子捂住脸,喉间一阵抽痛,眼中热热的,一片朦胧……
几滴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从他的眼角滑落,它们滚落在黑色镶金边的,崭新的丝质法衣上,闪闪亮亮如同华贵的宝石,它们令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黯然失色。
少顷,一声低低的呜咽从他喉咙里发出,他的声音极为压抑,生怕被别人听见,在战前,所有的杂兵,侍从和神官都被打发走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他也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摘下面具。回忆着十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总觉得丢了一些东西----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他记得那天他把艾俄罗斯打晕放到双子宫里,没想到那家伙醒得那么快,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从亚力士手下救走了女孩儿,并拿走了封印尼克的神器。
这个糊涂蛋!他用力地在桌子上击了一拳,桌面上垫的玻璃板碎了,血沿着玻璃板的裂缝蔓延成一朵鲜红的花。令他最为痛苦的是,就是当初没有把一切告诉他。
他轻轻抽噎了一声,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拾起听筒。
“……你在吗……我明天就去找你……”
说完,他轻轻地放下电话。谁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六

第二天,圣域的伪教皇就在外人眼中毫无预警地倒在了女神的权杖之下。
艾欧里亚在一旁心如刀绞,他知道,撒加的死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而他的这点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心里异常的伤感,一时间,他也想随他们一起死,但圣斗士是不可以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失去生命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棺椁被放入目的,女神虽然哭得异常伤感,但他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真心。
在葬礼过后,他和沙加并排走在最后。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悲伤,孤独的心被掩护在盾与刀之间,而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欲望就是争端的开始……”沙加突然说。
“你在说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各种各样的人:兄弟、朋友、敌人、恋人、讨厌的人、喜欢的人、无关的人、活着的人、死了的人……这都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而不是心灵能真正感知的东西。”沙加睁开湖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几秒钟,又闭上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