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味道在空中飘散。
这时候又有一个金红色的明亮光点飞过来。艾欧里亚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心里好像被什么猛地揪开一样。一道白色光线从那个光点上发出,不偏不倚地罩住了他。
“啊----”艾欧里亚不由得惨叫出声,似乎有什么人在对他说话一样。痛苦的童年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兄长被诬蔑为叛徒、加隆被关进水牢、旁人的蔑视和嘲讽、以及在训练场上受到的伤痛、面对这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事实……这些似乎已经永远封存的东西,都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一样。
“里奥!”米罗惊呼一声,想冲上前去解救他,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穆则是露出了异常痛苦的表情----显然这种攻击是针对人的精神层面的。精神力越强,战意越旺盛,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
“笨蛋……我就知道加隆他们靠不住……”
艾欧里亚痛苦地抱住头说,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这时那个家伙飞近了,落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只鸟妖。
“真是被神权统治洗脑的,死性不改的反动派啊。”那人以怜悯的语气说着。
这个人很高,大约和拉达曼提斯一样高,但却不壮硕。留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乌溜溜的眼睛,白皙得将近透明的肌肤,面容文雅清秀。看样子是个混血儿。他没有穿紫色的冥衣,而是一身鲜红色的铠甲,大红披风,左手持着与黄金圣衣同色的长柄镰刀,右手提着似乎是用水晶打造的战锤。
“这个人……?”米罗挣扎着想起来。
“天魁星亚拉尔!鲲鹏!为实现英特纳雄奈尔而奋斗的亚拉尔!”那个人自我介绍道。
“穆……这是什么意思?”米罗问。
穆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还是不信一个冥斗士在冥王麾下还能够保持自己原本的信仰。”
“你们小看了无产阶级的强大力量了……”亚拉尔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那个中国人,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这两个必须死。我先惩罚这个杀了我们四个同志的家伙!”
说着,他走近艾欧里亚,将他抓起来,把镰刀刃从他背后穿进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使狮子座清醒了过来,他奋力发出一记光速拳----亚拉尔灵活地躲了过去,顺手扯着镰刀柄,将艾欧里亚带上了天空。
四个鸟妖也飞了上去,周身发出明亮的光芒,亚拉尔的小宇宙也燃烧起来,发出金黄色的火光,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而是烧尽一切的灼热。
他们组成了一个类似枫叶的阵势,以亚拉尔和挂在巨大镰刀上的艾欧里亚为圆心,那四个鸟妖成半圆状围着他翩翩起舞。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艾欧里亚绝望地向亚拉尔伸着拳头,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伸向血红色天空的手臂微微颤抖,胸前穿出的镰刀刃闪着血红的光芒,“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只听见亚拉尔一声长啸,那四个鸟妖纷纷飞扑过去,争先恐后地从被镰刀穿过的部位开始拉扯着艾欧里亚身上的圣衣。
那圣衣在寒冰地狱里几乎要和艾欧里亚的肌肤粘连了,再加上它只有一个忠心护主的意识,紧贴着主人的身体不肯离开。却抵挡不住鸟妖们的怪力。
圣衣一块一块地被它们从艾欧里亚的身体上扯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每扯下一块就带下一大片鲜红的血肉。金黄色的碎片被染成可怕的深红色。空气中飘散着微小的血滴。
艾欧里亚痛苦万分地抽搐着,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身体被撕开,皮肉和圣衣被剥离的细微声音。他感觉到了比平常自己弄伤自己还要剧烈和残酷的,没完没了的疼痛,他几乎昏迷过去,但是亚拉尔又用精神力强迫着让他清醒,于是每当它们扯下一块圣衣,地面上的穆和米罗就听见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穆悲痛地闭上了眼睛,凭想象也能想象到艾欧里亚身上那些伤口有多么严重----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出手。
肯定会体无完肤了。
“帮帮他啊……”米罗急切地说。
胸甲和一只臂甲,还有部分腿甲被拆了下来,亚拉尔炫耀般地带着血肉模糊的艾欧里亚在两人上空盘旋,让狮子座滚烫的鲜血滴到他们面前。一滴滴落在黑色的石地上,绽开朵朵艳丽的红花。
“看吧,这就是走狗的下场。”亚拉尔放肆地笑起来,虽然他的笑容美丽妖艳,却令那两个被他压制的战士恨之入骨。
艾欧里亚还活着,但要是再没有人出手救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不管了!”米罗聚起最后一点小宇宙,一点红光出现在他指尖上,他瞄准了敌人的心口,“安达里士!”
亚拉尔见一道红光朝他打来,急忙躲避,但躲闪不及,安达里士从他手心里穿过。强烈的刺痛和麻痹使他松开了手中的镰刀。
艾欧里亚重重地摔在地上。
“星光灭绝!”穆咬着牙也出招了,令他们惊喜的是,一道黄金箭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来,一箭击穿了亚拉尔的心脏。
“不……”亚拉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身形就扭曲起来,化作一团血水,四处纷飞,在空中绽开一朵紫红色的血花。
紧接着是一个明亮的,力道足以粉碎星辰的冲击波,鸟妖们统统化成了碎片。
两个人影从后方追了上来,其中一个还穿着残破的冥衣。
“艾俄罗斯学长!撒加学长!”穆惊喜地喊。
原来撒加在十二小时过去后,回到冰地狱将艾俄罗斯放了出来。
“里奥!”艾俄罗斯急忙跑到艾欧里亚跟前,将他扶起来,金黄色的治愈的光芒不停地闪现。
“听见沙加的讯号了吗?”撒加秀眉紧蹙,望向叹息墙所在的方向。
“是……他在召唤我们?”穆问。
“恐怕我们要赶紧过去。”
这时艾欧里亚也醒了,穿上了圣衣。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了,只是精神有些不振。
“十几年没见,你的治愈术越来越精进了。”撒加对艾俄罗斯笑。
“是吗?”艾俄罗斯捡起黄金箭问。
“事不宜迟,我们要赶快过去。”
二十
在寂静的时间与空间中,人容易回忆起很多事,这是叹息墙后的异次空间,无边无际,一片宁静。
撒加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又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了,只是他不愿想起来而已。他记得,在教皇决定传位给艾俄罗斯那天下午,两个小情侣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是十三年前吗?这是当年的双子宫吗。
一如往常的安静,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洁白的窗帘在清风的催动下鼓荡翻飞。
十四岁的蓝发少年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棕发少年在一旁劝慰他:“即使当不了教皇,你也是个优秀的圣斗士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艾尔……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艾俄罗斯虽然不明白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但他天生骨子里的侠义之气让他明白:撒加一定遇到了什么很为难的事。
所以他找了个比较适当的问句,小心地问:“教皇的位子……对你这么重要吗?”
撒加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愤地一拍桌子:“不要试图看穿我的想法……这样只会使我讨厌你……你这个热衷权势的家伙,早知道我就不管你!你他妈有的是背景,我只有个背影!还用我管你?”
艾俄罗斯也火了,走近他,透明的绿色瞳孔像着了火一样,他激动地说:“我热衷权势?好啊,你又是什么东西?外表假正经的伪君子!你从来没把我当兄弟!你要是有种,你现在就把前几天在医务室里对着我做的事再认真地做一遍啊……我会在这里鼓起勇气好好看着的!”
撒加突然回到桌边,一脚把椅子踢倒,他不停地喘息着,捂着心口蹲了下去,头发开始变色。
艾俄罗斯惊慌地后退了两步,叫道:“不要!”
暂时获得身体占领权的亚列斯冲上去,用手勒住艾俄罗斯的脖子,紧紧地卡住他,血红色的眼睛里流下了红色的血泪,哭着说:“你也伤害我们吗?那就去死吧……大家都去死吧!”
艾俄罗斯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用力挣扎着。
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耳边有人在叫他:“喂……撒加……你在这里吗?”
“我在。”他回答道。
一时间周围亮了一些,他看见艾俄罗斯拉住了他的手,接着摸索着抱住了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我以为你看不到我了,这里这么黑,眼睛还不适应。在想什么?”
“想我们年轻的时候。”撒加回答。
"你现在也不老……我们这是在哪里?”
“叹息墙后的‘心之障碍’”撒加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你怎么知道?”艾俄罗斯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参加过一次最惨烈的冥战,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还是和现在一样,还是射手座一箭击穿叹息墙,将十几个人包括女神在内全卷了进去……”
“先别讲古,你母亲告诉过你怎么从这里出去么?”艾俄罗斯打断了他的话匣子。
“等。”撒加冷静地回答,“等人来救你,或者这个空间因未知因素崩溃。当时我母亲是一个人被困在一个空间,最后还是女神过来把她救了出去。”
“等?”艾俄罗斯怀疑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人帮助我们呢?”
“那就一直等。”
“你啊。”艾俄罗斯苦恼地摇着头,“真是一个无聊的人。”
“恭喜你终于看透了我的本质。”撒加笑道。
"喂。“
“什么?”
艾俄罗斯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想通了,要是当年我遇到了你的情况,我也会像你一样做的。”
“嗯……当我发现事情超出我的掌控时……真是窝火那。”撒加恨恨地咬着他的耳垂,小声说,“把你X尸的心都有!奸完再虐、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再鞭个五百下扔到野地里喂狼!”
“你就这么狠?真的做了?”他吓了一跳。
“我懒得干,所以只好偷偷下山买了口棺材,把你埋在慰灵地里了。”
听到这句回答,他才松了一口气。
撒加抬起手来遮住了眼睛,百无聊赖地叹着气:“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我一想起你来,就得去泡冷水。教皇的工作真……累。”
“万分荣幸。”他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方拿下来,温柔地凝视他的眼睛,“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什么神族,恶魔,圣斗士,教皇之类,都不重要,就连这个宇宙都消失了,都不要紧,只要你……能像十几年前一样,每天早上能够半睡半醒地在我身旁讲笑话故事和憧憬退休后的生活就可以了。”
撒加待了半晌,才说:
“……那好……要是能出去的话……我们就……住到一起吧,我想我们的退休金和工资什么的合在一块应该够用了……要是充裕的话还可以带两个徒弟。怎么样?”
“这个……我可以把它当成求婚吗?”艾俄罗斯笑道。
“可以,没问题。”
(两个活了二百年的老怪咬牙ING:臭小子年纪轻轻退什么休!)
这时候,突然整个空间从基础级开始崩溃,亮光透了进来。
“能够出去了,我们走。”撒加拉起他说。
要不是你……我是绝对不会回到圣域那个囚禁了我二十多年的地方。
再说说加隆和艾欧里亚这边。
他们所在的空间透光性能比较好,加隆仔细数了数人数:拉达曼提斯和米诺斯一组,艾欧里亚和自己一组,一共四个人。他得意地将头发一甩:“好啦,这个空间正式命名为‘帅哥加隆以及陪衬和起强烈对比作用的家伙们的舞台’!”
“真乐观,等下哭的时候可没人提供你面巾纸。”米诺斯在一旁说风凉话。
“关键是我们要想办法出去。”拉达曼提斯急忙跳出来打圆场。
米诺斯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加隆发现身边坐着的艾欧里亚有点不对劲:“唉,里奥,你怎么了?里奥?里奥!”
他焦急地推了他两下。
狮子座还是蜷成一团,头埋在双臂圈成的环里,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般一动不动。他气极了,一下将他拉起来。
艾欧里亚原本年轻有朝气的脸庞上,绿宝石色的大眼睛已经毫无神采,满面泪痕,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地喝斥道:“哭什么?像你这样被困住就哭鼻子的家伙还当什么圣斗士?”
“我本来就不配当圣斗士……”艾欧里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从来就没有单独打败过什么人……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别这么说,当天要不是你,我的命早没了!”加隆拍拍他的肩膀勉励他。
“不……”艾欧里亚几乎崩溃地轻轻摇着头,“他们说……我是最弱的一个……所以不配当圣斗士……或者,我被替换掉也不要紧……”
米诺斯突然两眼发亮地拍了一下手:“明白了!他一定是遇到了那个小老毛子!那家伙可不简单,刚来的头一天,就拽着我们讲了一天的无神论和共产主义……连我们见了他都得绕道走!何况你们呢。”
“小老毛子?”加隆有了兴趣听。
“天魁星,鲲鹏亚拉尔,中俄德三国混血儿,21岁,身高189公分,体重79千克,擅长精神系招数,为我们这里精神系的第一高手,个性傲慢残忍,喜欢将敌人慢慢虐待至死……”拉达曼提斯瞟了米诺斯一眼,接着补充道,“喜欢没有甜味的食物和伏特加,并说在甜点里加大量糖是干部腐化堕落的表现。不喜欢甜点和红茶,信仰为无神论。并且打死也不承认冥王大人是神。”
“好家伙!碰到比你哥还能翻老账的人了。”加隆碰了艾欧里亚一下。
米诺斯冷笑一声:“那是因为刚来的那天亚拉尔把一杯红茶泼到了他脸上。而且是他亲手给大家泡的茶。”
“米诺!”拉达曼提斯急忙去堵他的嘴。
“我真是个废物……”艾欧里亚将头靠在加隆肩膀上。
这时候,加隆突然感到了一丝异样:“怎么回事?”
“你们的女神又赢了。”米诺斯不满地说,“而且她正尝试着把你们救出来。”
极乐净土因为一场大战而开始崩溃,年少的纱织不知所措地握着手中的神杖,当把所有人都送出去后,一个和她相差无几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谁?”纱织警惕地问。
“我就是你啊,我就是心中的你。战争女神雅典娜。”那个影子笑了一下,“因为你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所以……”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明白。因为自从我出生以来,我的命运似乎被固定了……一切仿佛像一个剧本一样进行着,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说:我是一个女神,一个能够实现他心愿的女神,一个能够振兴帝国的女神……为此应该把和我作对的一切都划为非正义。我就是为这个痛苦地活着。”纱织无力地坐在地上,“所以,现在我只想死去,想永远地在这里沉睡。”
“你用这个报复现实,同许多人一样。极乐净土是虚假的,还是回到现实中来吧。”雅典娜毫不客气地说。
“我找不到现实,也不明白如何融入现实,这一切都像一场梦,而且许多人因为我死去了。”纱织看着手中的神杖。
“神是守护这个世界,而不单单是一个国家的守护者……现实,就在你心中存在,回忆也是在现实之中,我们的心,可以重新回复我们的形体……心灵的力量可以引导出新的希望,秩序的未来以及时代的潮流。但不想改变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摘下为了利用你而养育你的人的枷锁吧,回到地上,重新做回自己。”雅典娜拉起她的手,带着她飞了起来。
“可是……他们怎么办呢?”纱织惊慌地问。
“不必担心,所有人都有想要复活的力量,都有活下来的心,只要领悟到了象征强烈的个体存在意识的第八灵感,谁都可以复原……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雅典娜恬静地微笑着。
纱织点了点头:“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活,但是,我会仔细思考我为什么存在……这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必须的。”
两人互相离去。纱织开始尝试着将大家救出来。
在另一个空间里,史昂和亚列斯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