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之彼端----布拉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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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少爷在睡觉。"执法官神情自如的说。
"............"男孩一脸狐疑,他试图向门内张望,然而却被执法官挡了个结实,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在地下室里没找到少爷......他一般白天时间都在那儿的。"
"昨晚上他跟我谈了一夜的事,"执法官镇定的说,"他现在很累,正在休息。"
"哦,"男孩犹犹豫豫的点点头,"哦.........",他转身象是想离开。
"有什么事?"执法官问。
"哦......现在没事了。我只是去客房没见到你,又到处都找不到你,以为你已经走了,想向少爷报告一声......我没想到你在这儿。"他轻松的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
"今天我先不走,"执法官若无其事的说,"到厨房里去拿点吃的,送上来。多拿点。我们都饿得不轻。"
"是。"
"端上来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行了。"
"好......好的。"
执法官摆摆手,男孩飞奔而去,临跑走之前,眼角还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下执法官身上仅有的那条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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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和牛奶很快被送上来。执法官把它们端进了房间,放在床头柜上。凯文少爷尽管睡了一会,但仍旧疲惫的厉害,脸色苍白,眼圈青黑,一头金发乱蓬蓬的象个草堆。他半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依靠在枕头和靠垫上,用瘦长的手指捏着面包片,一阵狼吞虎咽。
他们就这么光 着身子吃完饭,又爬上了床。简直就象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珍惜床笫间每一刻的拥抱和厮守。因为生活在沙漠中的人都明白,欢乐是短暂的,谁知道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所以投入全身心享受当前的幸福时光吧。不要节制,尽情欢娱,直到最后一刻。
"你在沙漠中孤独了多久?"少爷懒洋洋的问。他们并排躺着,互相摩娑着紧挨着的手臂,手指绞扣在一起,似乎它们也在进行意犹味尽的调 情。
"三个月。"
"......很长一段时间......"
"我迷路了,花了三个月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身上倒是一点也不臭,"少爷翻过身,手指头在执法官的胸口上懒散的划着圈,"有种气味,浓重的,但不臭。我第一次用舌头舔 的时候就闻到了。"
"在沙漠里,我只能用沙子洗澡。"
"你是一件凶器。"少爷轻飘飘的耳语,"你的主人用沙子给你洗澡。"
"你喜欢吗?"执法官捏住他的下巴。
"跟我无关。"少爷垂下眼帘,无所谓的说,"你注定会离开,为了你的使命或你的神............"他又抬起眼,盯着执法官的面孔,"说说沙漠里的事吧。或者锡安之城......"
"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什么......",少爷的手指插在执法官的头发中,随意的向后拂过,"......比如说说为什么你身为一名锡安的执法官,却连一件象样的武器也没有?"
"我在沙漠里遇到了沙虫。"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在沙漠的深处,象座山那么庞大。当它从沙里钻出来的时候,你感觉整个沙漠都在大面积的塌陷,扬起的沙尘把白天变成了黑夜。我的车、枪、车上的装备和水,就在那个时候被沙漠吃掉了。"
"只有你逃出来了............"
"是的,"执法官平和的说,"我把匕首插入了沙虫结实厚韧的皮肤,从那里喷出来的粘液把我整个儿粘在沙虫身上,才避免了被汹涌的流沙掩没。"
"............",少爷皱了皱眉,又同情,又觉得恶心。
"沙虫大概感觉到了疼痛,它在沙堆里不停翻滚,掀起更大的沙暴,我只能死死抓住匕首把--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放。相比于沙虫硕大的身躯和狂暴的风沙,那一刻的我估计就象是一粒砂粒般微不足道。庆幸的是,沙虫很快就体力不支,平静下来。因为那道伤口在挣扎中越裂越大,象是一道蛇皮般被粗厉的沙子磨褪了,露出里面莹白嫩肉和丰富鲜嫩的汁液。"
"它死了?"少爷的眉头皱得更紧,觉得更加恶心。
"没有。"执法官的神态却越发平静随意,语气中少有的带着一丝敬畏,"它只是受了伤,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它太庞大了,我猜它是住在极黑的地心,在神造出天地之前,它便已住在那里,住了几百万年之久。如果你能穿透它的身体,也许可以走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随后,不带半点转折的,他接着说,"我就靠着吃它的肉,吸食那些汁液,走出了沙漠。"
"哦......",少爷终于呻吟出来,"真恶心。你活吃了它。"
"相比于它的体积,我只是割下了一小块。"执法官若无其事,"总比被它活吞了要好,况且我还不够塞它的牙缝,它的一点点却能救了我的命。"
"哦......",少爷摇着头,挪开些身体,似乎想离执法官远一点,但并没有得逞,他很快就又被对方牢牢的困在胸前。
"等等......"少爷喊着,"啊......"
执法官想到了另一种新的姿势。激烈后,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体力透支了。他便任由他放在里面,也不拿出来,由他抱着后背。
"我没有想到......",少爷气若游丝的呢喃,"你对于......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是个四处游荡的流浪汉,"执法官闭着眼睛,轻轻啄吻着他赤 裸着的光滑肩头,"没法儿太讲究。"
"............"
"你的露水情人们呢?"执法官温柔的问,"他们怎么样?"
"他们很喜欢我的简妮,没有一个怀疑过,"少爷冷淡的说,"我的技巧很好,很难露出破绽。"
"是啊,我也差点就相信了",执法官轻轻的叹息着,"你总是能让我暗暗称奇。"
"......可我现在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少爷正儿八经的摸摸他的脸,"除了最后一个。"

(十)
当亨德森少爷试图从床上下来时,腿一软,便跌倒在了地毯上。
"也许你需要搭把手。"执法官弯下腰,伸出自己的臂弯。这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而对方却仍旧裸 露着。
亨德森少爷有些无助的抬眼看向执法官,那样子象个纯真少年。执法官用一条毯子把他整个儿裹住,抱了起来。
"很抱歉,"少爷声音轻柔的说,"也许我再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们该向哪儿走?"执法官不动声色的询问。
"走到书柜边。"
他们走过去,少爷从毯子里伸出一条肤色苍白的手臂,拉了拉书柜边沿那道暗梯的第三道横阶。书柜的下半部分"咯吱咯吱"的向旁边移动,缓缓的暴露出一扇狭长低矮的暗门,一道木质阶梯在暗门口向里延伸了进去。
"这条秘道通往地下室。"少爷解释。
执法官把少爷放了下来,同时拉出脖子上的"信息盒"甩亮了。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秘道的阶梯很狭窄,少爷走在前面,脚步虚浮,姿势怪异,明显感觉很不舒适。执法官在后面时不时扶持一下他的身体。
当他们走完楼梯,转个弯时,才发现周围的空间稍许宽了一些。秘道向前、向后延伸着,有楼梯通向上、或下。他们象是在一幢建筑的夹壁里行走。
"这幢房子的修建者,"少爷介绍,"挺有深谋远虑。可能是害怕强盗或灾难,为了能够拥有一个避难所,他们在房子里设计了错综复杂的秘道和秘室--我可以顺着这些秘道,到达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了不起的房子。"执法官由衷的发出赞叹。
他们走到地下室--并非是少爷惯常的工作间,而是另一间象是秘道里的储藏室--打开门后,执法官的眉头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不大的储藏室象个武器库,依着墙和架子陈列着成排的"玛钠"死光枪,差不多有四五十支的模样,虽然有些早已残破不全。它们的造型古怪,枪身漆黑,在"信息盒"的光线笼罩中,静静的泛着落莫凄冷的幽光。无一例外的,枪身上的"玛钠"反应器全都死气沉沉--没有"玛钠",没有动力,它们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般毫无价值。
"这些都是我拣的,"少爷裹紧身上的毛毯,深深的注视着它们,"汤姆也会收集一些。我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工作起来......我试着去研究它们,自学些关于它们的知识......毕竟在这个沙漠中,我找不到可以随便请教的人......"
执法官走进去,随便拣起一支,用手指拂去关键零件上的一层灰尘,检查了一下。
"这支已经坏了。束聚管都被沙子堵住了。"他把它扔掉,转向下一支。
少爷迫切的视线紧随着执法官的身影。他独自一人站在储藏室的门口,高挑纤长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凄惨。
检查了一圈后,执法官把能用的几支堆到前面来。
"现成能用的都在这里,"他扫视着其他的破烂,"剩下的也许得修一修,或许有些零件拼装改枪时能用得着。"
他走出来,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少爷的脸颊,正对上对方那双激动闪烁着的湛蓝眼眸,"去把'玛钠'拿来装上,你就不再缺少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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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男孩汤姆在主屋前的空地上,看到执法官从主屋的大门走了出来,戴着帽子和斗蓬,一幅要出门的样子。他快步走下台阶,来到空地前一直停放着的摩托车前,仔细查看车体两侧的"玛钠"反应器是否已经反应充分。
男孩汤姆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询问,就吃惊得看到,从主屋大门里又走出一个人,正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望向院子里。
"凯文少爷......",他正准备迎上去几步,对方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下台阶。少爷仍旧戴着那顶怪异的修士帽,脸上和指尖缠着绷带,只不过这会儿,他还紧紧的裹着一条宽大的长斗蓬,直垂到靴面。
男孩汤姆很感讶异,因为从未在这种时刻看到少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更何况他明显是准备出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就在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少爷走到他身边,镇定的轻声吩咐:"马上我和执法官要去西边的沙漠中办些事情......去找水源......"
"啊?",男孩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马上就收拾好。"
"不!不!"少爷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你得留在这儿。我和执法官明天就会回来,在此其间,庄园里的事情就靠你照看了。"
"亨德森小姐她......?"男孩自然而然的提出疑问。
"......她有些不舒服......别去打扰她,"少爷明亮的眼睛透过镜片专注的注视着男孩的面孔,"如果你能在我回来之前把事情照顾的妥贴,而不去打扰她......我会奖励你的。"
男孩受到激励,鼓起了干劲:"好的!少爷!在您回来之前,我会照料好一切的。"
少爷很满意于他的状态,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现在,"他沉吟着,"到厨房去帮我和执法官准备一些面包,还有充足的水。去吧。"
男孩领命而去,亨德森少爷转身走到执法官的面前。此时,后者已经坐上了摩托车,试着发动。很快,摩托车的发动机就发出喧嚣的轰呜,硕大结实的车身震颤起来,反应器真空管里的飞舞着"绿精灵"轻盈矫健的节奏仿佛也在随之起伏。结实的后轮被驱动起来,扬起一阵呛人的砂尘。
"哦!哦!"
呆呆的站在一边的大个子,张大了嘴巴,欢呼着表示惊叹。老人、孩子表情严肃的保持着镇定,默默的捂住口鼻观看着。老狗多芬似乎被吓了一跳,不安的狂吠起来。执法官翻身下了车,从马厩里把一架脏破的机车车斗推了出来,很快就装接到摩托车的右侧。
"这是什么?"亨德森少爷问。
"你的座位。"执法官回答。他用一把沙子擦拭着车斗中布满畜粪的皮座垫。不过很快,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的小女孩,还有默默无闻的聋哑少女,每人提着一个水桶,拿着抹布,站在他的身后。
"我们可以把它擦干净。"小女孩声音清脆的说。
执法官让开了。很快大家就都忙碌起来,分布于如今已经变成三轮的摩托车的周围,认真的擦洗起积满污垢的车身。执法官、小女孩、哑少女、大个子,还有后来加入的汤姆,全都一声不吭的专注于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工作。他们象是一个有合作精神的机械师团队,正在顶默契的配合着完成一件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我把它们擦得可亮了。"小女孩指着车体两侧飞舞着荧绿流光的"玛钠"真空管,开心的宣布,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往上面哈着气,仔细的擦干净每一粒微尘和指纹,"瞧它们在里面多漂亮啊。"
"你干得很棒。"执法官摸摸她乱蓬蓬的脑袋,夸奖着。他把她一下子抱起来,举起老高,转了一个圈--小女孩猛得一声尖叫,又立刻快乐的"咯咯"大笑起来--然后放到已经被擦干净的车斗皮椅上。
此时的三轮摩托车看起来焕然一新,威风凛凛。"女士们可以先体验一下。"执法官彬彬有礼的招呼。
"哇!我要坐车!",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
哑少女不敢相信的捂住胸口,满脸羞怯的被汤姆推到车斗边。她羞答答的被执法官以一位绅士对待淑女的风度扶着腰跳进了车斗内。小女孩迅速爬到她的怀里坐好。
执法官跨上车子的驾驶位,一句"女士们,准备好了吗?",一转摩托车的把车,一声震耳的轰呜,加上车体猛的一颠,哑少女吓得猛得抱紧了怀里的女孩,然而还没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庞大的车后轮甩出一道沙砾的烟尘,沉重的车体便如离弦之箭般从原地窜出,呼啸着绝尘而去。
汤姆乐得跳起来。他极目追随着远处荒野中的那道尘烟。十分钟后,摩托车"轰隆隆"的开回来了,刚刚停稳,脸色苍白的哑少女便猛得扒在车斗边,伸长了脖子,意欲呕吐。小女孩用小手轻抚她的胸前,满眼同情。
尽管如此,庄园里其他的人还是每人都坐了一次。大家都即腼腆又兴奋。小女孩开心的又跳又叫,蹭到每一个人的怀里。她那张被烧伤了半侧的小脸蛋上,终于一扫往日如大人一般的阴郁和早熟,变得无忧无虑,充满了孩子气。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天边的晚霞将云层渲染成一片壮丽的绯红色,执法官才终于带着亨德森少爷正式向西出发了。少爷坐在车斗里,身边放着装满了食物和水的袋子、御寒用的毛毯、挖掘的工具。 庄园里的人聚集在空地前,向着远处的摩托车及其带起的烟尘挥手,直到它们渐渐溶入天际边绚丽的苍茫中时,人们才放下手臂,转身回到主屋温暖的厨房。

(十一)
他们一直向西,少爷借着"信息盒"的光亮查看着手中的地图和曾经做好的笔记--那上面布满了手绘的草图和缭草的字迹。少爷指示着应该前进的方向,参考着正在一层层煊黑的天幕中北斗星的位置,还有"信息盒"所投影出的指南针座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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