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雨直直落----hsly(尔狐)
  发于:2009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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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眨了眨眼睛,她立刻用更严厉的声音低喊:「不准、不准说出去我有来这里!听到了没有!我、我只是经过而已!」
  我又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看著那个女生远远跑走的背影。
  好想笑……妈的,干。
  这一切。
  干。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还好,还好脚没有断,还回的了家。
  可是那又怎麽样呢?
  没有人会知道我被关在学校的小暗间里面,直到晚上七点以後,社团活动被学校强迫停止的时候,才有一个人「刚好经过」的开了那扇门。
  没有人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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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振雨(青筋):啊你不是说可以让我出场了吗?
  嗯……对啊(翻上一章,指最後一句),对啊,你有出场啊呃噗……(因作者被秒杀,故本回无限期休刊?!

  西北雨直直落(六)

  我重重喘了一口气,怒瞪管家婆。
  「你轻一点啦!」
  她老样子翻了翻白眼,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撕开昨天晚上我自己乱包一通的纱布,棉花棒沾满生理食盐水开始在伤口上东戳西戳,等把红红黄黄的一堆恶心液体戳完以後,再拿了优碘和双氧水想了很久,想到我都鸡皮疙瘩爬全身了,自动自发抢了优碘过来沾棉花棒的时候,她才皮皮的叹口气,继续帮我换药。
  「喂,你老实讲,是不是在学校被人家打了。」
  「关你屁事啊。」我撇过头,从医药箱里面翻出金霉素和广东苜药粉,一起倒上去纱布上面,等著管家婆把伤口消毒好,一次给它又痛又爽的按上去伤口。
  管家婆又翻了翻白眼。
  这次她记得要动作轻一点了。
  纱布盖上去,弹性绷带绑上去,比较小的伤口上也贴了OK绷,弄的好像出征回来的光荣战士一样,我对著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笑了笑,马上被管家婆从後面来了一颗毫不留情的拳头。
  「还笑!还笑!你是想好怎麽跟爸妈交代你这堆伤口怎麽来了吗?」
  我拼命吸气、吐气,拼命吸气、吐气,「靠……腰……啊!」
  「我等下就让你连腰都靠不了!欠揍!还不快点说是怎麽回事!」
  看著管家婆突然变得很有魄力的脸,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喂,我觉得啊……我们两个应该交换一下性别……」
  「所以呢?」
  「没所以了。反正你不准告诉爸妈就对了。」
  就像班导说的,一学期班上就有人背了两支大过,他会很麻烦一样;告诉爸妈这些事情,除
  了制造麻烦,我真的想不出来有什麽好处。
  我知道家里现在遇上了很多事情,先是哥在台北跟流氓抢垒球场被打的住医院──爸妈趁现在周末有空,上台北去看他了──然後是家里的工厂因为经济不景气的关系,订单减少了很多,爷爷奶奶又常常生病跑医院;管家婆虽然说她想要自己打工赚贵的要死的餐旅学校学费,可是想也知道这一定很难。
  我都知道喔。
  「你要是敢跟爸妈讲这件事,我揍你喔。」
  白眼不要钱,随便翻都可以。管家婆很俐落的把所有东西都收回去医药箱里面,嘴巴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麽东西;我咧出牙齿,装出来的狠样子却很快就被她的白眼给瞪到消下去,只好嘟嘟哝哝的缩回去椅子上看电视。
  「喂,没事做就陪我出去买东西。」
  「为什麽啊!不要!」我伤口痛死了,完──全不想走路。
  「你以为爸妈现在不在家,晚餐会自己掉下来吗?……我要告诉爸妈喔。」
  「……可恶。」我被威胁了,而且一如过去所有面对的威胁一样,很快就屈服了。
  脚踏车的踏板是无辜的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在它上面狠狠地踩下去,用力、用力,很快就把骑另外一台车的管家婆远远甩在後面,只能在等红灯的时候追上来。
  追上来以後她又K了我的头一下,气喘嘘嘘的,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你、呼、你!骑、骑那麽、呼呼、快,干麽啊!」
  「呜哇──」最後三个字超可怕的飙了惊人的高音,听到的那一秒我很认真的觉得耳膜要破掉了,而且绝对、绝对是全部的人都有跟我一样的想法!
  「哎哟救人啊,你马拜托一下,叫就叫,那大声是要冲虾?」
  田振雨,神出鬼没的田振雨一脸被管家婆高音攻击去掉一半血条的表情,用小拇指堵住耳朵,很受不了的巴了一下「我的」後脑勺……
  「干!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打我干麽!」
  「干!你站相近啊,我不巴你巴谁?」
  「干!我听你在屁!」
  「干!囡仔人讲虾咪脏话!再讲恁爸站死你!」
  「……」
  我不跟野蛮流氓讲话。妈的,气死我了,这王八蛋,只准自己讲脏话,不准别人发出感叹句,可恶。我越想越气不过,也不管自己还坐在脚踏车上,就给田振雨来了一脚。
  但是我自认威力很大的这一脚,却跟我拿拳头去打学校的树一样,对田振雨来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他居然还是一脸流氓样,看看我、看看我踹人的脚,然後下流的无耻的一笑,「要踹喔,踹这里卡有效啦。」
  「干……我什麽都没讲!」
  妈的,不要在大街上随便给人开黄腔啊!这王八蛋。
  忍住!一定要忍住,连管家婆都没因为田振雨的黄腔脸红了,我是在脸红个屁啊。
  「唉喔他不敢踹啦。」
  「……」我现在真的确认老天爷把我和管家婆的性别生错了。
  为什麽她一个女孩子可以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跟上田振雨的下流黄腔,一起来呛我啊?!
  我的脸一下子又涨红了起来,没注意到田振雨的大手忽然搓上了我的头,「你喔……」
  左搓右搓,头发搓完还不够,大大的、长了厚厚茧子的手开始搓起了我的脸,这边挤挤那边捏捏,行凶完了以後还大大的、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啊,就是爱这款手感啦!爽、真爽!」
  我马上送他一巴掌,巴在他的手上──打脸我不敢,打肚子会痛的一定是我──没想到他一反手,连巴都没巴到,我的手就被他抓住了,紧紧的抓著,田振雨空了一只手出来,开始摸小狗式的在我头上乱摸。
  「你你你冲虾啦!放手、放手啦!」
  「就不放咧你眛安怎?」
  我挣扎不出他的魔掌,就连抗议到後来,也因为他的手一直都只控制在头和脸的捏捏搓搓上,没有跑到……的地方,就乾脆放任他乱来了。只是多少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满。
  「……你是谋代志做喔!这閒、这閒是不去顾四海宫吗?」
  「哼,代志相好是像你这个空仔想欸那简单啦。」
  没想到这句话好像戳到了田振雨的暴躁点, 他的手劲马上加大不少,搓的我不停惨叫。
  幸好有管家婆在旁边救人。
  「田大哥你不要那麽大力啦,你忘了他前天晚上还是被你抱回来的喔?──已经够笨了,前天摔下去一定变得更笨了,现在你再搓下去,就没人要了啦。」
  我要收回幸好那句话。
  「啊哈哈哈哈哈,赞!我尬意这句话,」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田振雨的反应,他居然对著管家婆眨眨眼,满脸我怎麽看,怎麽觉得下流的淫笑,干,色胚!
  「没人要都好我接收啊哈哈哈!赞!妹仔你有前途!後襬出问题,恁田哥让你靠!」
  「咦?我当作你今早就是我家弟仔的靠山啊内?人不是讲,爱屋及乌眛?」
  「……」不要讲的一副好像黑道在嫁女……靠,我在想什麽啊!这里是大路边!大路边!
  我赶紧跳起来,推推推开田振雨的大手,却没站稳,脚扭了一下,惨烈的撞上了经过我背後的无辜路人。
  而倒楣的事情永远都会像俚语一样,一次来一双。
  那个惨烈的被我狠狠撞成一团的倒楣鬼是班导。
  眼镜整个被撞歪了一边,乾净的蓝色衬衫噗噗的蹭上了满地的土,样子看起来真是狼狈透顶了,但他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一看到田振雨,眼睛都亮了。
  真的,超闪亮。
  「田、田振雨,我、我要找你……」
  「干!」
  流氓就是流氓,回话不欠揍就不是流氓了。
  我放开田振雨拉我占起来的手,一边忙著拍乾净衣服,一边偷看班导很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欸害,班导的脚好像扭到了,该不会是我害的吧?
  「快、快点,你怎麽可以跑出来?」
  我从没看过班导的脸可以这麽苍白,他的脸上开始滴起了小小的冷汗,一手紧紧抓住田振雨的手,一手压著脚踝。
  「里面、里面还在开会,你不可以跑出来……」
  开会?
  开什麽会?
  我听不懂班导在说什麽,倒是看懂了田振雨的脾气又开始暴躁起来,狠狠地搓了一把我的头以後,留给我一个暴怒的背影,扶著班导笔直地走进了对面国小的大礼堂。
  其实那个动作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田振雨「拖」著班导走进去大礼堂……莫名的我同情起了班导──他的脚一定很痛吧。
  「喂,他们说开会,是干麽的啊?」
  我推了推管家婆,她回我一个耸肩,也不知道,「应该是开跟土地有关的会吧……最近夹报里面老是夹了一大堆讨论土地买卖的传单,谁知道啊。欸,走了啦走了啦,快点把东西买一买,回去吃晚餐。我好饿。」
  嗯,好吧。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什麽土地的,只要不来找我麻烦就不关我的事。
  我也耸了耸肩,跟著管家婆往回骑。
  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天空上那好几层橘红黄的颜色渐渐的被染成了黑色,只剩下西边半躲在云层後面的太阳那里,还留了一大片红色的火烧云仍在固守阵地,不让月亮太早出来。
  我跟著管家婆的脚踏车左转往西骑,骑过大又宽的田沟桥要回家的时候,看著那片火烧云把我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背後,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追著太阳跑的傻小孩,不管再怎麽追,太阳还是会掉到地的那一边啊。
  那还追什麽?
  不管怎麽追,月亮还是会跟黑夜一起占领这个世界。
  我甩了甩脑袋,对这个事实觉得有些失望。具体的失望什麽却说不清楚,只好瞪著眼前将大部分烈红色,像真的火在烧的夕阳光芒完整反射上来的大田沟发怒。
  为什麽乾净的、流动的水能够像镜子一样,这麽漂亮的反射那些天上来的光啊?
  然後,我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哗哗流过沟里的乾净沟水里面,有个褐黑色的影子躲在长的快要戳到天的芒草从里面扭动,扭著扭著,忽然间,在漫天满眼水流反射火烧云漂亮的透明色红光里,那个褐黑色的东西没几秒,吹气球似的胀大了起来。
  从长长一条绳子状的模样,膨胀成了一个柱子状的东西──不,那不是柱子,是一个飘在半空中的人,穿著超长绝对会拖地褐黑色长袍的长头发人!
  我揉了好久的眼睛才确认我没看错,是真的有东西突然跳出了那从芒草,一下子变成了个人,背对著我飘在田沟水的上方,而後一双手──透明的、白色的手──朝天伸的直直的,好像在向天祷告,求什麽似的,好久好久才慢慢伸回来。
  我看傻了眼,身体连动也动不了,只能傻傻看著一片透明火红色的光中,有一个人柔柔的甩开了他的头发,开始跳舞。
  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舞。
  每一次抬手,就觉得有风从他的手指尖滑过去,带起了他宽宽大大的袖子甩去空中;每一次抬脚,就觉得有云从沟水里冒出来,让他踩著转身,甩起更高、更高、可以高到最遥远的天空那麽高似的袖子;而他每一次扭腰,就让我觉得他是用全身、全心全意的去转动自己的身体,就连长长拖在沟水里的头发也在随著身体的舞蹈而跳跃著。
  转身、头发甩出带著水滴的半圆飞向四周。
  扭腰,长长的袖子一下擦过水面,被风卷了向另外一边张开,带动他深深後仰的身体转了好美的一个圈。
  沟水不断的、不断的帮他反射所有来自天上的光芒,而吹过来的晚风则是不停的把他的袖子、他的头发吹到天上,他其实不像是飘在半空中跳舞,反而更像是站在风里面摆动他自己的身体。
  然後他看见了我。
  在他伸手再次朝向天空长长的祈祷的时候,他看见了我看他看的傻掉了的样子。
  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那个笑容,因为我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
  我只见到一团沟水的反射出来的,看起来很温暖的光芒里面,那个人转过来正面面对著我。
  应该要有笑。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这麽觉得,於是不由自主的下了脚踏车,朝桥边走过去。
  那个笑应该很美。
  我模模糊糊的脑袋里只闪过了这个想法,更不能控制自己的爬过了桥的护栏。
  我想看见那个应该很美的笑容。
  可是太阳一瞬间忽然掉进了地的那一边,天空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点红色的火烧云光,只剩下没有尽头的紫黑色。
  我全身震了一下,傻傻的抬起头看了突然连月亮的光都来不及露出来的天空。
  月光来不及露出来,而路灯的光渐渐的从远方点亮了起来,慢慢的亮到了我的身边,於是再也看不见月亮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人造的路灯光。
  我好像懂了点什麽,可是又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知道了什麽。
  只是很想哭。
  抱住自己的头蹲下来狠狠地哭。
  我也真的这麽做了,简直就是个小孩子似的,也不管桥的护栏在我後面,我要是现在蹲下来搞不好会直接摔进去沟里面,再也爬不起来。
  什麽都管不了了,我蹲了下来,靠在桥的护栏上开始抽气,眼泪一颗颗的滚出来,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大哭著。
  哭到有人抱住我的头都还停不了。
  我想那个人大概就是我刚才一直很想看见的那个褐黑色的,跳舞的人吧。
  可是不是。
  居然是田振雨。
  他的流氓脸上满满的,都是温柔,就像那天他蹲在田埂上唱歌的时候的那种温柔。
  很有力气的,我一直很羡慕的那双手把我从桥外抱了进来,认真的、有力的、稳稳的顺著我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拍著我的背。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用他很温柔的表情,紧紧的抱著我。
  最後听说那天晚上,我又是被他抱著回家的。
  --
  (蹲墙角画圈圈)我要投诉!我要投诉!哪有角色用暴力强迫作者给他福利的!我要去戏剧委员会抗议!
  可恶,嚣张一时没落魄的久啦!看我等等怎麽冷冻你这家伙(嘟嘟嚷嚷……

  西北雨直直落(七)

  隔天早上,当校车经过那条大田沟的时候,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惊险;看到因为上游水闸门放水,短短一个晚上就满水位不输水库泄洪那种声势的田沟,我摸摸自己的脖子後面那层寒毛,所有从早上起床後就弄的我心情乱糟糟的丢脸啊、害羞啊、什麽什麽样的心情,马上跑光光,一个都不留。
  要是昨天晚上田振雨没有来拉我,我可能已经头卡在哪个水闸门拦垃圾的闸口一命呜呼了吧。
  真是幸好。
  但是,昨天晚上、前天晚上,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巨大、丑陋、散发著恶心气味的动物们,还有看不清楚的、很类似人的物体……我打了个喷嚏,鸡皮疙瘩慢慢的,混著想吐的感觉,抓住了我的胃。
  这种难受的感觉从早上持续到了中午,在惯例地在午休时召集销过份子的广播内容中达到新的高峰。
  教官室里每个教官的脸色都很夸张,我愣了一下,视线绕著小小的办公室一圈,後知後觉的发现整个教官室内只有我一个学生,而校内教官们不只全到,甚至还多了两位我没见过面的外校教官,辅导老师、学务处主任和两位警察正对坐在教官们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沙发椅上,笑嘻嘻地谈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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