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雨直直落----hsly(尔狐)
  发于:2009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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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一瞬间就消失了,世界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什麽都听不到,什麽噪音也没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秒钟;等我被这突然的安静吓到回神的时候,远方又是一阵突然的爆炸声,高高的炸上了天空阻止雨继续落下来。
  爆炸声传出来的那一秒,让身体僵硬的魔法随著雨一起消失,我用快的足以扭到脖子的速度转头,立刻见到的是一大群脸上表情比我更茫然的人们。
  「玻璃破掉了耶……」
  「搞什麽!为什麽东西会突然自己破掉啊!」
  「我的头!我的头!」
  「不要动!快点去拿水来,玻璃渣掉到伤口里面了。」
  「啊啊我刚做好的模型啊──!」
  没有人因为那阵爆炸而受到直接的伤害,沿著爆炸声传出来的方向一路跑过去的时候,我只看到街上到处都是被震破的玻璃、歪倒在一边的架子、破掉而且散了满地的机器、桌椅、食物──就像是地震过後的样子,却没有房子被震的歪了、倒下,没有人死、没有人受重伤、每个人都还手脚好好的在暴跳、在生气、在重新整理被弄乱的东西……
  所以……为什麽……那群妖怪呢……?
  我继续沿著街跑,看见哪里被震的最乱就往哪里跑,雨停了之後的天空还是又灰又重,低低的压著人的头顶,一直到我跑的快断气了、几乎快从市区的医院跑到四海宫那一片地的时候,西边的天空才小小的斜下来一片天光。
  温柔的金红色的天光,打在一片碎玻璃上,乱射出一整眼的红,让我差点错过了玻璃下的那片真正的、血流满地的红色。
  终於有人跟我一样,被妖怪成功的攻击到了吗?
  我加快脚步冲过去,嚓、嚓、嚓、嚓,雨加血加玻璃,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因为任何东西而感到惊讶了,但是在真正看到躺在一片碎玻璃里面的人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心脏,被一个偷偷跟在我後面一起寻找同伴踪迹的妖怪偷走了。
  「田振雨!」
  ──是谁都好,躺在这里满身是血的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你就好……
  「田振雨……」
  ──假的假的,什麽都是假的……怎麽可能会是你……
  「田振雨?」
  ──动一下啊!把手举起来,擦乾净你脸上的血,告诉我你不是田振雨……
  「田……振雨……」
  那个人没动,不管我怎麽喊都不动,高大的、壮实的身体,肩膀上那片被血染黑的刺青、总是嚣张的展现出来的结实肌肉、低低垂下的……紧闭著眼睛的流氓的脸……
  我一瞬间没了好好站著的力气,跪到地上的瞬间,碎玻璃插进肉里的瞬间,痛啊、心脏啊全部全部的感觉都一起回来了。
  「田振雨!」
  ──你不是去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吗?
  ──这个就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早知道,就不放开你的手!不管怎麽样都要把你好好抓住,绑也要把自己绑在你後面,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我用力的搥了一下地,玻璃立刻插进肉里,痛的我飙了好久的脏话──所有、所有,从田振雨那里学会的脏话。
  反正,再也没人会巴我的头,警告我不准骂脏话了啊……

  西北雨直直落(十二)(12禁?)

  「干……死囡仔卜……不是叫你……不准再骂脏话……啊吗?」
  「田振雨?!」
  「嗯哼……不你当作是谁……干,痛死……」
  我傻傻的看著他手抽动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龇牙咧嘴地苦笑。
  「扶我一下……干,那群北七,下手嘛金重……喂?魂紧返来喔?」
  北、北七!吓、吓过头的人、哪有、哪有可能麽快就、就回神的啊!
  我随便抹了抹眼睛,却忘记刚刚才用手搥满是玻璃的地发泄的关系,手上都是血跟小玻璃屑,这一抹差点弄瞎了自己。
  然後就被自己挣扎著终於半坐起来的田振雨毫不客气的嘲笑了。
  「讲你憨还不信……干,恁爸生眼睛不看过你这种憨的……过来,恁爸帮你擦啦……」
  「……北七。」
  我瞪著他,妈的,还生龙活虎的嘛……干,这样骗人的眼泪很好玩吗。
  可是脚还是不争气的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抖的走到了田振雨身边,慢慢跪下去。
  差一点……吓死我了。
  也许是我嘟起嘴、乖乖把头凑过去的样子很有趣吧,田振雨忽然笑了起来,一样满满都是血的手掌慢慢贴到我脸上──我分不出来是他的手还是我的身体在发抖,只好抓住了他的手腕,尽量的贴近自己脸。
  「这样最好……擦的乾净啦……」
  「哪不?」
  田振雨的手很烫,慢慢地大拇指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滑动过我的脸,不知道为什麽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掉得很凶,我越叫自己不要哭,眼泪却掉得越多,甚至还打起嗝来。
  又不是青蛙,这麽爱嗝干麽!
  「你喔……」
  我窘的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了,一听到田振雨用那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超小声的说了个开头,立刻反应过度的甩开他的手,直直瞪著他的眼睛。
  干!我会这麽爱哭又打嗝都是谁害得!再叹、再叹我揍你喔!
  可田振雨却只是温柔的笑了起来,大拇指又把我的脸勾回去,一下一下摸著,看了我很久以後,才叹了口气。
  然後手毫不犹豫的伸到我後脑勺狠狠扣住,在我来不及决定是要揍他还是惊吓的时候,用力往他脸上压过去。
  湿、软、温暖却充满血腥味的唇准准的贴了上来,抢滩似的舌头强硬的打开了我呆滞之下,毫无防守能力的牙齿,勾住了我的舌头。
  简直是……那真的是舌头能做出来的事吗?
  又缠又卷、一下又一下的磨蹭著,我脑袋只来的及麻了一秒钟就被他挤著我的脸,不停换角度抢我呼吸的动作炸光光所有脑浆,除了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气以外,根本没办法呼吸,就算想要吞口水,也只能吞到从他口里渡过来的口水。
  香菸、血味和咸苦的味道,莫名的让我哭得不能自己。
  这混帐!
  这混帐!
  我呜咽一声,反手抱住田振雨的头,更深地把自己的舌头往他口里送过去,几乎是立刻的,田振雨的动作猛烈了起来,像是不把我吻到窒息不肯结束似的,扫过了牙龈、在嘴巴里面又推又挤的弹压著舌头下面那片柔软的肉,有啧啧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我还没真正意识到害羞的时候,接吻的角度一移动,泛滥在脸上的泪水就从唇角灌了进来。
  咸的、苦的、害怕的。
  於是眼泪就掉得更凶了。
  「你喔……」
  乱七八糟的接吻中,我好像听到了田振雨又是一声叹气,模模糊糊、从被眼泪泡成一池水的眼睛里面看出去,只能看到田振雨那张变形的蠢毙了的脸,挂著温柔的笑容,对著我笑。
  「我听人讲,治打呜仔就爱这样……」
  他稍稍离我远了一点,笑了一下,讲一句话,微微偏过头,凑过来亲了我嘴角一下,牙齿咬住了我的下唇,小小力的磨了一下又放开。
  「擦不乾净……就安内擦卡会乾净……」
  一个吻、两个吻、三个吻……数不清的吻,田振雨两手捧住我的脸不让我乱动,仔细的一个个吻过去,偶尔舔两下,像小狗似的舔完再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脸。
  「好啊,乾净啊。」
  结束前还不忘咬了我的嘴唇一下,用力的像是要扯掉我的嘴唇吞下去的那种力度!
  痛的我晕呼呼的脑袋马上回魂。
  「干……」
  「嗯?」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反抗不了这个流氓了。
  被他笑咪咪的一瞪,身体立刻反射性的缩了起来,本来捂住嘴唇的手也马上弹起来先护住头才敢偷偷抬眼去瞄田振雨接下来的动作,却看到他好好的温柔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上无奈又苦笑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
  「对不起。」
  这表情!这动作!我下意识立刻拉住他的手,「你想干麽?」
  但田振雨却再不开口,像公听会那天一样,轻轻的把我抱在怀中;我半跪著,上半身被强迫趴伏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耳朵贴著他的颈动脉,没有电视八点档听对方心音那样煽情,却因为颈动脉一跳一摩擦耳朵的关系,反而更觉得有细细的颤栗的感觉从耳朵开始扩散,散到了全身。
  一定是因为田振雨的关系。
  我忍不住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顺便一张口,狠狠咬下去。
  瞬间就能感觉到田振雨整个人都僵硬了,却没有推开我,而是更紧的收住了他的手臂,紧得我胸口发痛,好像这一辈子都只剩下这次机会可以拥抱了。
  这一辈子都只剩下这次……我一惊,立刻抬起头,挣扎著要看田振雨。
  果然他脸上又是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因为知道我会跟他说什麽,所以他快速的低头,一张嘴含住了我的嘴唇,轻轻地磨著。
  我只能含混不清的在他动作的间隙里,强迫自己开口说些什麽话来阻止他又一次的离开。
  「不准走。」
  他没有说话,含住我嘴唇的动作猛的出力,我痛的一缩,他立刻追了上来,轻轻的、讨好似的舔著。
  「不可以走……嗯……我……好想你……」
  光是舔似乎没办法满足他,我呼吸有点困难的抬眼去看田振雨,他却突然快速亲了我眼睛两下,速度快的我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班导他……唔……班导他……」田振雨的吻从眼睛开始,一路滑到了我的鼻子、我的脸颊、咬住了我的耳朵之後又回到了脸上,从身体里莫名涌上的怪异的感觉让我几乎没办法好好说出一句话,「他……他……唔嗯……你知道吗?他……刚刚……死了……」
  所以,那些後知後觉的害怕,才会爆发的那麽强烈。
  我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揪住了田振雨的衣服,不放开了、再也不要放开了。
  眼泪又开始流了出来──一个男孩子,这麽爱哭,是不是很不好?
  我哽著喉咙迎上了田振雨掉在我鼻子上的吻,学著他的动作含住他的唇,让唇齿间、鼻子里都充满了田振雨的味道。
  拼命的用身体去记住这个味道、拼命的用身体去记住这个人……田振雨、田振雨、田振雨……全身上下都在喊这个名字,喊得我身体发痛,只能拼命的靠流泪来缓解这个痛。
  「你不准走。」
  可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一下又一下,耐心且温柔的舔去了我的泪,一直到我太累,昏过去之前,最後的印象都还是他温柔又悲凉的模样,一下又一下的,软软的落下他的吻。
  --
  小孬(面无表情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嘛、你不要……干!(摔)这谁写的烂剧本啊!」
  「……对不起。」

  西北雨直直落(十三)

  我是从梦中惊醒的,而且醒来的同时,也异常绝望的发现恶梦并没有结束──田振雨又走了。
  他送了我回家,一个字都没有留给我地走了。
  「……干麽一脸快死了的样子……?」
  管家婆打开客厅的灯,我知道她是无心的这麽问,但是好久、好久以来,长长的压力和最近田振雨的消失都让我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的问题了。
  可是怒气却在一瞬间胀大之後,轻易地在一瞬间消失。
  爸妈一脸严肃的拿著很多文件走到我面前,一份份摊开来,不说话地指著文件上用铅笔圈起来的签名空格。
  「明翰,圈起来的这几个地方签一签。」
  「……这是什麽?」
  爸妈对看一眼,爸忽然站了起来,摸出菸,「我去哺菸。」
  妈立刻吊起眉毛,用力扯了一下爸没扯回来,只好半生气地喊:「离风口远一点……明翰乖,爸妈不会害你,先把名字签一签,妈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看看默默站在客厅角落抽菸的爸,看看笑得有点无奈的妈还有旁边坐立不安的管家婆,伸手拿过那叠纸,慢慢地一行行看了过去。
  是转学申请书、家长同意书和一些辅导室转请医院开出来的文件。
  胸口很痛、脑袋也还在发麻,我几乎要怀疑起这些痛觉是不是影响到了我的视力,以至於我看错了文件上,申请转学的原因,是因为我有压抑性人格毁灭的倾向,已经过辅导室和医院的证明,可以办理转学手续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学业,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我放下文件,指著转学申请书上面电脑印出来的「压抑性」、「自毁」、「具攻击性」、「轻微自闭倾向」那几个大字,看著脸上表情已经僵硬的妈,轻轻地、很小声的说:「我没有做过这种心理测验。」
  妈在沙发上扭了一下,尴尬地开口:「爸妈知道。可是,转学的申请因为爸妈去过你学校,跟你们教官和辅导老师谈过了以後,才一起做这个决定;台北有多资源可以帮你,好的心理医师也都在台北……你为什麽都不跟我们说你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的事?」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严肃而且哀伤,「爸妈一直都对你们采取自我管理的方式,让你们自己决定自己想要做什麽,可是这不表示爸妈就会对你们在学校的表现不闻不问……」
  「像你们去看哥一样吗?」
  我打断了妈的话,看了旁边藉口去倒水跑走的管家婆背影──大概是管家婆跟爸妈说的吧。
  然後我笑了,太多太多的怒气和不甘心,夹杂了太多太多被人毫不在意抢走重要东西,和一再被丢下的失落,我看著眼前忽然注意起我的爸妈,只觉得很好笑。
  「为什麽只要哥说一句他在学校被人打了,你们就会立刻冲去台北看他……我……从四年级的时候就一直被陈敬打了,你们为什麽都不理我?」
  爸妈的脸色一瞬间青黑得很可怕,我不知道他们是生气我前一句话、还是对後一句话的口气觉得不满。
  「你从来就没跟我们说过!要不是明攸跟我们讲,我们也不……」
  妈再也说不下去,只好吊起眉毛看著一直沉默著抽菸的爸。
  我歪了歪头。
  「我有说。」怒气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胸口,我大声的喊了起来:「我从以前就一直跟你们说,我好痛、我好痛、我好痛,我被陈敬打了,你们为什麽不帮我?你们、爸!你们只会叫我忍一下,不然就是叫我检讨自己,『一定是你哪里有问题了才会被人打!』」
  我喘了一口气,巨大的失望让我的肩膀一下子软弱了下去,我好想见到田振雨……田振雨。
  「你们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只会对我说这句话……」
  再也受不了看到爸妈表情的变化,我用手紧紧盖住自己的脸,突然很恨妈没多生两只手给我,让我可以盖住脸的同时又可以捂掉那些不想听的话。
  爸怒吼了一声,咚咚的蹬了过来,「你这啥态度!」
  「别这样!……明翰,你讲的都是事实吗?」
  「……我不要转学。」
  ──我很孬、我很弱、我什麽都不会,可是我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人比爸妈更加关心我,虽然……我呼吸一紧,差点要在爸妈面前喷泪了。
  ──虽然我不知道田振雨到底去了哪里,可是田振雨是这里的人,那就一定会再回来这里吧?
  我不要走。
  走了,要去哪里等他?
  「……我不要转学。」
  我随便用手背擦掉不小心跑出来的眼泪,认真的盯著妈的眼睛看。
  「可是你在学校……」
  「那个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习惯了。被打就被打……反正之後陈敬他们也不在了,我不要转学。」
  「你喔……唉。」
  没想到爸却没有生气,只重重的喷了一口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指著某张医院文件上面那几个「压抑性自毁」的字眼叹了好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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