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夜更深(穿越)下----樟樱
  发于:2009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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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应的,纪绍白总是坐的远远的。举个例子,倘若匡莫坐在房间的东北角,那他就一定在西南角附近活动。总之,就是选择最远的距离。
  反正,无论是哪种状况,匡莫都不允许他睡的安稳。
  人的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纪绍白满脸不悦,似乎是在说:您的床又大又软,干嘛要来跟我抢?
  自从匡莫过来这边,这偏殿四周的禁军就呈十倍的增加了。如此一来,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他还如何期待灵火教会有人来救?
  “朕不喜欢。”匡莫躺在床上,一脸疲倦懒得理他。“再者说,这整个宫殿的床都是朕的,凭什么这张就睡不得。”说罢,便再也不理对方,蒙头睡过去。
  纪绍白站在角落的桌子旁,突然于心中萌生一系列念头。不管怎么说,他是灵火教挂名圣主,是皇家的俘虏。按常理来说,他应该被囚禁在王府或者皇家私牢才更为恰当。
  如今这种状况,莫不是因为匡莫连身为亲弟的西宁王也不信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纪绍白从不怀疑这句话的准确程度。尤其是他如今已不再是匡莫眼中的纪绍白,而是一个名叫白昀灏的灵火教圣主。
  此刻,匡莫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微怒,“你到底吃不吃?”
  纪绍白嫌恶的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糖醋鲤鱼,倔强的摇摇头。
  龙鳞不可逆。匡莫挑了挑眉毛,招来侍从,“白公子不喜欢,重做。”
  “……”
  于是在匡莫一遍遍重做和纪绍白一遍遍摇头中,新鲜热腾的糖醋鲤鱼一盘盘的端上来又撤下去,而纪绍白的心中却像是有砝码似的一颗颗加上去。
  毕竟他也是受过二十一世纪“节约食物,杜绝浪费”熏陶的大好青年,这种状况堪称人神共愤。
  所以在第二十一盘糖醋鲤鱼端上来的时候,纪绍白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再也看不过去的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用瞪糖醋鲤鱼的眼神瞪死面前的匡莫。然纪绍白不会这么做:飞蛾扑火,何必!
  不知不觉,两人又好似回到多年以前,一个霸道,一个无奈。
  而匡莫,竟在纪绍白的眉头皱起纹路的同时,于脸上露出一丝堪称温柔的笑。他对身边的侍者吩咐,“从明天起,要保证白公子每顿饭必有鱼。”
  他,讨厌这个“白昀灏”表现出的与他心中挚爱相似的表情或者行为,可他却又习惯性的把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吃了我们所说的毒品,欲罢不能的感觉。
  拿这吃鱼来说,当年的纪绍白也不喜欢吃鱼,甚至说是厌恶。因为他每每把鱼肉和茶水一同吃下,便会腹痛难耐。
  就这样,匡莫见不得面前的“白昀灏”也讨厌吃鱼。在他的心里,“不吃鱼”这种独特的习惯,不能再有第二个人。
  想到这里,匡莫钳着纪绍白的下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朕要你!”要你成为朕的人!
  说出这句话后,匡莫心中也有几分震惊。他贵为天下王者,想要什么要了便是,何必征求对方意见?
  也许,他只是想知道面前这个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纪绍白愣愣的看着他。面前依然是那个斜睨天下的帝王,眼中满是桎梏的占有。所以他第二十二次摇摇头,无声的。
  果不其然,拒绝了。匡莫心中有着复杂的三分快意和三分恼怒,是一种驯服性格别扭的小宠物的感觉。
  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倘若纪绍白不是在第二十一次才肯吃鱼而是在第二次就乖乖的吃下去,倘若纪绍白不是摇头而是点头,是轻松的害羞的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匡莫便不会有这种心情。
  而现在,他脸色一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王者,不需要恐吓,他只是说出一个事实罢了。
  “……”纪绍白再次摇头。
  后果他自然没有想过。
  没有发生的事情,无法预知的事情,费尽心机思前想后也只是白费力气。而他要做的,只是一个答复而已……
  做出一个符合王者变态兴趣的答复。

  17

  这日,纪绍白在宫廷御花园中遇到了归乡而来的昭容公主,同时也是别国的昭容王妃。
  曾经缠着他玩耍的小女孩,如今年华将逝,风韵犹存。(昭容,初登场自51-55《番外之白昼》)
  此时,她身穿紫色绣金宫装,头戴金黄凤冠,发髻的右侧偏下处插着一根翡翠步摇,雍容高贵。
  她的身边,跟了一位白衣男子,踏着优雅的小碎步亦步亦趋。细看过去,目若水流星,眉如远山黛,一颦一笑缕缕生辉。然他的美目,却在看着纪绍白的时候徒增五分怨毒。
  纪绍白在距离两人一尺开外的距离,弯腰行礼问候。
  “免礼。”昭容轻轻抬了抬手,转头问身边的白衣男子,“惘然,这位是谁?”
  那被叫做惘然的白衣男子眼波流转,便侧身附在昭容耳边低语几声。“公主殿下,他就是那人……”
  那人?
  近来“皇上纳了新宠”的话题,在宫中人尽皆知。
  众人以为那“新宠”一定是国色天香,更胜当年人物,如此才得以吸引了匡莫的目光。而现在,当这个传言中的人物正站在两人面前,反而让昭容觉得谣传的言过其实了。
  再看纪绍白时,她那惊讶的眼神中已有一股子特殊的感慨流动,“本宫不知皇兄何时改了喜好。”白昀灏的这副面相,清秀可人,但与宫中众多美人相比,也只能算得上是一般水平。
  这种程度,又怎么能够与皇上所宠幸的惘然相比?
  自从七年之前,那位名动天下的人物自缢于宫中,匡莫便下令把宫中的娈童全数遣出宫廷,并在天下征集与纪绍白相似之人。
  世间相似人物本就寥寥无几,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总之有五分想象,任凭他之前是何等身份,都会被召入宫中。
  所幸匡莫政绩卓越,否则早已失去民心。自古帝王正是如此,有人忠从,有人利用,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觊觎,有人怒斥……尽管匡莫略显专制,但绝对是位极具领导才能的明君。
  而此时站在昭容身边的惘然,已经在宫中呆了三年。之所以在皇家持续得宠,正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像当年的纪绍白而已。
  可笑的是,真正的纪绍白,如今却长着一副与之前毫无共同点的冠弱皮相……
  自从他那日被绑来宫廷,匡莫有大部分的时间与其在一起,就连之前频频临幸的惘然也有些时日没见过当今圣上了。
  “……”纪绍白在暗中翻了个白眼。惘然惘然,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匡莫取的。
  而他们争来斗去,即使爬上了龙床,也不过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匡莫身下辗转承欢。
  匡莫眼中的,从来都只是那个人,匡莫喃喃叫出的名字,也从来都是那个名字……如此以往,那些为这“替身”角色而争宠的小倌们,真的会感到荣幸吗?
  荣幸,真是个奢侈的东西……
  清风拂面,纪绍白起身闪在一边,恭请二人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孑然一身何必淌这浑水。
  分分合合,人生也就如此。当年在宫中数载,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昭容公主了。倘若不是他,那美丽善良的女孩子也不必远嫁他乡……如今见她一切安好,未尝不是一种欣慰。
  想到这里,纪绍白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轻笑,安静的温柔的笑。就这么一笑,似乎把山光海色都比了下去。
  昭容忽见这个笑容,于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请等一等……”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着正欲转身的纪绍白突兀的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女人的感觉向来比较敏锐。
  纪绍白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认识?是吗?
  “哦……”昭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一边走着,她转头问身边的人,“惘然,你相信有来世吗?”
  惘然惊诧的抬起头来,又再次低下,“惘然不信。”惘然不信来世……惘然只相信今生……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纪绍白一眼,嘴角竟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这种表情,让纪绍白的心中咯噔一下,宁愿相信那只是错觉。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纪绍白再次遇到白衣的惘然。
  这一次,惘然就站在御花园西门处,局促不安的似在等人……他的衣服上,似有若无的淡淡荷香味,似乎比这满园的花香更加浓烈,浓烈的令人作恶。
  远远的看见纪绍白,惘然慢慢靠过来,害羞的样子与刚刚判若两人。然而,这看似迎上来的动作却也仅仅是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他似有若无的撩起耳边的鬓发。他的耳后,正有一颗朱红的砂痔,看似天生其实不然。
  纪绍白心中惊异,比了比口型:你是汐阳的人?汐阳的暗卫,耳后都有一颗朱砂痔般的记号。
  惘然微微点了下头,便已离开。
  回到房中,纪绍白偷偷展开手中纸条,刚刚擦身之时自惘然手中传来的纸条。上面娟秀的字体只写着一句话,“今夜子时,沉榭殿。”
  子时……沉榭殿……纪绍白心中波澜久久不平。
  汐阳他究竟想怎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难不成他还想反进皇宫,称帝为王?
  子时。沉榭殿。
  纪绍白偷偷推开沉重的殿门,踮着脚走了进去。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像在做贼。
  这座偏殿,是在纪绍白死后建筑的,诺大而空旷。与其他殿门不同,殿内并没有其他隔室,殿的尽头便是纱峦叠嶂的大床。单从格局看来,就像是一室寝宫。
  四周明明燃着夜灯,燃着薰香,却冰冷的好似没有活人的气息。与其说是大殿,却更像是皇家灵堂。
  走在其中,纪绍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再看尽头层层叠叠的纱床,只觉得那像是处在生死边缘的鬼蜮。
  当年小倩被逼嫁给黑山老妖,所处之地也不过如此,奢华而阴沉。
  等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至床边了。
  那遮挡着床铺的轻纱,足足有十几层。微风轻浮,纱缎轻轻的在空中飘来荡去,不似人间。
  无意识间,纪绍白撩开遮挡视线的纱帐,登时见到一个人物躺于床上:惨白的肤色,安详的面孔,精致无暇的五官。他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身上穿的,是宫廷特有的金丝浴衣……缥缈的好似并非人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
  纪绍白惊恐的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寒冷的气息充斥在四肢百骸之间。
  床上趟的,他记忆深处的……正是七年前自缢于宫中的“纪绍白”。
  突然,身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曾经进入这沉榭殿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去……”
  纪绍白心中一惊,竟没有发觉背后何时站了人。再猛然回头,他正看到匡莫深寒的面孔,在摇逸的夜灯下,如同罗刹。
  此时,匡莫的眼中,有一股残酷在涌动: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亵渎他的安宁……都得死!

  18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
  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陶渊明《十愿十悲》
  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处寻。无论我是什么,都与你有缘无分呵……
  而此时,匡莫就站在那珠帘锦帐之后,面孔深寒,声音低沉。在摇逸的夜灯下,身影如同罗刹。“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亵渎他的安宁……杀无赦!”
  再看外面,月上云收。清明的夜空,似乎月亮也染上一层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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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绍白冲了上去,一手紧抓着他的衣袖,一手掐着脖子试图发出声音,情绪激动,甚至瞳孔都在剧烈震颤。
  然而,他的声带只能发出呀呀的尖锐声音,“啊……啊啊……”
  匡莫……他……他是谁……躺在这里的是我吗?是我吗?
  他是谁?
  匡莫蹙额,抬手挥开纪绍白,冷漠说道:“你不配知道。”无论是谁,与那人相比都不值一提。
  逝者如斯夫……
  这一刻,琉璃玉盏反射出的色彩斑斓的光线,在他眼中汇聚出别样光彩,纸醉金迷一样令人神往。香印愿成灰,奈何落花意。
  而匡莫的眼神,却已经完全忽视跪倒在地面不住抖动的消瘦躯体,并且近乎迷恋的看着床上“睡”的安详的人物。
  “白……绍白……你不要生气,乖乖睡哦……我会惩罚这个不知好歹扰你清静的人……”他的声音,比翎羽更轻飘。抚摸那人的手势,不可思议的柔顺,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无所不能的王者,也任凭你驱使。
  “呵……”纪绍白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他是谁?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恍然若梦,那句话于脑中再现:望若往生,囚笼之地。笼中之鸟,不予怜惜。
  笼中之鸟,不予怜惜……不予怜惜……不予怜惜……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匡莫,任凭泪水刺痛眼睑,满目悲凉: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即使我死掉也不能放我走吗?
  你明知道我就是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放我走……
  匡莫,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冷酷最自私的人!!!
  ……
  ……
  ……
  纪绍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浑身□的吊在房梁上四个时辰。
  指尖在颤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样。不用抬眼便可以想象,此时的手一定是血肉模糊:拔掉了指甲又浇上了盐水,鲜血淋淋的落魄狰狞。
  十指连心,何等的惨痛。
  然比起这些,更难受的还是用绣花针刺遍全身。
  绣花针的针孔很小,不会很痛不会留下伤疤更不会血流不止。宫侍官就是依据这种原理,用钉满细针的板子敲打受罚者,再把其绑起来。如此感觉好似万蚊噬身奇痒无比,却又奈何被绑着而动不得抓不得。
  在宫廷中,训导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宫妾时,这种方法可谓屡试不爽。
  此刻,纪绍白的身上正是布满了这种针孔。又细又密的红色小点,就像是起了不知名的疹子。
  手麻了,脚也麻了,浑身都麻了。
  疼吗?似乎是疼痛的……可是心已经疼的麻木了,麻木了。
  麻木了,便不觉得痛了。
  憔悴的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两个长相猥琐的刑卫官看着他有说有笑。
  靠左边的人,浓密的眉毛搭配上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好似钟馗再现。此刻他若有所思的摸摸腮边的胡子,眼中满是□欲念。“仔细看,还真是个美人呢。就让他这么死掉有点可惜。”一边说着,就作势要解开自己的腰带。
  另一人制住他的动作,“等一等,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薄弱的脸颊如同被刀片挂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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