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夜更深(穿越)下----樟樱
  发于:2009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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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念澜皱起眉头,“这么猛的爆炸,恐怕就是苍蝇也会被炸的片甲不留。”正所谓天意难料,世事无常……人的生命,向来脆弱。
  生命……脆弱……
  狄烈!纪绍白心惊,顾不得继续追问就往会场跑去。狄烈狄烈,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时之间,爆炸、血肉、刀锋,充斥在众人眼前。
  狄烈与席冰雪,正在那日初见的亭子旁。那日众人还在这亭中下棋闲谈,何等的逍遥。如今却已变成战场……和平与争斗,果然如此接近。
  纪绍白愣愣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狄烈转头,看着狄烈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突然,眼中便盈满泪水。
  面前的景象,竟与当年子章受刑的场面渐渐重叠。
  狄烈,子章……你不能有事……
  你……
  ……
  ……
  ……
  “狄大哥,小心!”一旁的席冰雪尽力护住不懂武功的狄烈。
  仅仅刹那的时间,一声巨响,那两人所处的位置火光闪现,亭子的碎片被震的四散飞溅。烟雾弥漫的场景里,除了一堆破碎的瓦砾,再也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忽然想起冷念澜无心所说的那句话:那么猛的爆炸,就是苍蝇也得被炸的片甲不留了吧。
  “狄——烈————!!!”纪绍白看着眼前的一幕,撕心裂肺的尖叫。可是口中却只能发出嘶哑的仿佛磨砺木头的声音。太过于悲伤以至于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超出声带的承受能力。
  面前的景象,在四处爆炸所引起的烟尘中,似不真实。体内猛烈跳动的心脏,似乎瞬间炸裂开来一样,血流如注疼痛难耐。
  在那个世界,两人相遇于名为“欲望”的酒吧。狄烈对他说,小白,你我之间只是游戏,我们各取所需乐在其中,足矣。
  后来,不知是何时,狄烈又对他说,小白,我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了。你不要太骄傲,因为只有一点点而已。
  然而那之后,两人再度分开。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三日前的相遇,多么来之不易……
  那夜,狄烈迫不及待的把纪绍白压在床上,而纪绍白却把脚跟蹬上狄烈的脑袋。
  狄烈无可奈何,“你干嘛?”
  纪绍白大吼,“我再也不要做受了!!!”
  “闹什么别扭呢?”狄烈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怀疑:不做受你做什么,做攻?就凭你?
  ……
  就在昨日,狄烈才温柔的把他抱在怀中,亲昵的对他说,“小白,我不会再离开你。”
  “倘若有哪天,我的手臂不再缠绕着你,我的双唇不再吻上你的眼睛,我的双足不再为你停留。那一定是因为……我们之间隔上了比天涯海角更远的距离……”莫非在那个时候,狄烈便已经预见到某些事情即将发生?
  “要那么远?”那时的纪绍白翻了翻白眼,“你在诅咒自己死还是诅咒我翘掉?”
  ……
  ……
  ……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曾认真表达?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对你温柔过?
  我一直以为:没有关系,因为我们还有明天。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和睦相处……
  狄烈……子……章……我不要这样……
  之后赶来的冷念澜震惊的看着濒临崩溃的纪绍白,急急对身后的小翠招呼,“带他走。”说罢抬起手臂,把纪绍白打晕过去。

  14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
  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梦中,狄烈与子章,前生与今世,正化作双头怪物,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与纪绍白索命。“白……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他们的脸上,已经鲜血淋漓。
  纪绍白孤零零的站在黑暗的空间里,对着他抑或是他们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子章……狄烈……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已再也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冷念澜坐在纪绍白的床前,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心中一阵不爽。手指的冰凉,透着手腕薄薄的皮肤渗透进来,有种冷彻骨头的错觉。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床上的这个人,瘦弱的身躯中究竟承受了多少东西?即便是现在,脆弱的做着噩梦,他也不曾哭泣。只是那眉心的皱纹,抽搐的面庞,竟一刻也没有停歇。
  冷念澜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挣脱对方的钳制,由着对方了。
  小翠站在一边,心中担忧,“澜大人,圣主这种状况已经三天了,如何是好?”
  冷念澜恍惚的回过头,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得挤出一句话,“没事的,死不了。早晚有一天会醒……”正说着,忽见纪绍白松了手指,如同恢复意识一般。
  冷念澜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的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向房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对小翠说,“最近我要出去,这段时间你来照顾他。”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日看到纪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浑身不自在。
  再待下去,恐怕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是……”小翠担心纪绍白,也不多言。
  纪绍白醒来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小翠端饭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个画面:纪绍白愣愣的坐在床上,眼神似乎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又似乎没有焦距。不知已经醒了多久……
  哐当一声,小翠手中的餐盘被摔在地上。她惊喜的冲到床前,“主子,您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饿吗?”
  炮珠一样连串的问题,问的纪绍白哭笑不得。
  他缓缓回过头来,过了许久才恍惚的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比比口型:他呢?(扯坏的声带,加上精神刺激,暂时失声。)
  见跪在床前的小翠还在发愣,纪绍白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故作轻松的样子,看起来比大哭的表情更让人心疼。
  小翠看着他,嘴一扁,右手一扬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纪绍白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个五指红印。
  “……”怒!这丫头,你还反了你?
  再看小翠,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主子……您终于醒了。吓死小翠了……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纪绍白错愕的抬起头来,又比了比口型:傻丫头,是我被打了你哭什么?
  说着,不由得把她揽在怀里,叹了口气。不哭不哭……
  小翠哽咽着声音,“主……主子……小翠不想看到您这么痛苦的表情。您哭不出来,小翠替您哭……”
  小翠虽不知道你与那人有什么关系,可我不想看你这样。
  “……”纪绍白一边轻柔的拍着翠心的背安慰她,一边缓缓闭上眼睛。
  哭的累了,小翠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她赶紧挣出纪绍白的怀抱,低着头轻声问,“主子,接下来去哪里?”
  你说哪里……即使是刀山火海,小翠也陪您去!
  纪绍白愣了愣,抬手在小翠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洛阳。
  (第三部《白生之梦》第一节——完)

  15

  (第三部《白生之梦》第二节)
  飞絮流光孤月轮,鸿雁长飞声不顿。昨夜闲潭梦落花,流水摇情满夕昏。
  话说凌牙山一劫,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众多门派的首要人物或死或伤。狄烈与席冰雪人间蒸发,席冰天与三日后为两人发丧。但纪绍白心中一直存在着一股子念头:狄烈没有死。
  他可笑的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相通。
  惠景帝匡莫十三年,洛阳城繁花似锦,歌舞升平。然这一切都不在纪绍白眼中,因为他……被绑架了。
  那日在去洛阳城的路上,纪绍白与翠心遭到伏击。来人武功高强,翠心败下阵来,纪绍白被人掳走。
  等再醒来之时,已有一人站在纪绍白面前。“白公子,本王叫宁若,这厢有礼。”他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毫不掩饰皇族身份,这股子张狂只说明他已经得手?
  我知道。“……” 纪绍白看着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此时他正坐在床上,四周壁梁华美,纱帐垂地,分明是皇家宫殿的装扮。
  宁若,宁若,西宁王宁若……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对方的名字,熟悉的面孔陌生的人。
  宁若这个人,只对纪绍白深情,只对匡莫忠诚,拥有大智慧,却隐藏在放荡的外表下。纪绍白一直看不清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有四个字能够衬托的妥当:表里不一。
  此时,他正看着纪绍白,说:“有件事,本王一直感到有些好奇……”
  纪绍白一愣,随即摇摇头:不要问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他自然没见到纪绍白的表情,自顾自的问下去。“为什么灵火教会推举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做圣主?”他问。
  “……”纪绍白脸色一僵,不语。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前一世,宁若与纪绍白并未见过几次,存留在记忆中的更是少之又少。然纪绍白一直觉得,愧对此人。
  还记得那夜在惠景边境,宁若把纪绍白搂在怀里,声音出奇的嘶哑与压抑,“小白,为什么我就不行?”浪荡王爷深情的温柔,难能可贵。
  那时候,纪绍白正是那个冷冰冰的纪绍白,所以他毫不客气的拍掉对方在自己身上乱摸的爪子,“你丫找抽!”我的心已经够乱,请不要悲情伤怀,徒增烦恼……
  直到多年之后,纪绍白一直不知道,那夜究竟是宁若的大智若愚,还是让人产生错觉的真性情。
  而再一次见到宁若,是在纪绍白自缢的那一日。
  那日,纪绍白把白色丝帛挂上房梁的时候,宁若正从门外经过……他脚步犹豫,拳头握的嘎嘎作响,却依然没有推门进来。
  他的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豁达?竟能够不去阻止心爱之人寻死,能够放任他去偏激的寻找自以为的“幸福”……
  而此时,当这个人再次立于眼前,纪绍白已经顾不得去回忆脑海中的片断,而只觉得惊骇。昭然若揭,日前所遇到的仪春阁杀手,并非受人雇用,而是匡莫派去的……
  几日之前,匡莫势在杀他,如今又要生擒?
  都说圣恩难测、瞬息万变,果然如此……
  想及此,忽见门口传来侍卫婢女的声音。众人齐齐跪下,态度虔诚,“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随着自然的答话,门被推开,黄色的锦缎映入眼帘,一如当年。
  纪绍白看着走进的人物,浑身一震,眼中立刻盈满惊恐。这副面孔,凭倪天下,气势逼人。这个声音,冰寒彻骨,残酷无匹……他永生无法忘怀!
  宁若看着来人,上前深深行了大礼,“陛下万岁万万岁!”
  说着,他的手又指向白昀灏,“这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灵火教圣主,前日凌牙山爆炸震坏了喉咙,暂时失声。”平板样的声调,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只是在陈述事实。
  暂时失声,就意味着随时会恢复。“不碍事。”匡莫一边说着,一边挥袖坐在桌旁。
  与此同时,门外有侍者端茶进入。
  匡莫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纪绍白,只说了两个字:赐茶。
  纪绍白确实口渴,便无意识的接过茶碗,一手揭开碗盖放在床边,另一只手端着茶碗贴近嘴边。
  茶水的热气弥漫在上空,把整张面孔都衬托的烟雾缭绕。由于熏了热气,他的眼睛也不由得微微眯起。
  匡莫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闪过一副画面。
  曾经有一个人,喝茶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揭开盖子放在旁边……匡莫曾以为,拥有那种习惯仅仅他一个人。
  而如今见到眼前人物也有如此习惯,心中不由得产生一股厌恶,就好像内心的秘密被别人窥视抢去一样。
  如果是巧合也就罢了,可这若是那灵火教圣主故意摆给他看的,那这人绝对不简单。
  感受到匡莫略微敌意的目光,纪绍白顿时有如惊弓之鸟,手也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指不稳,茶杯便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茶碗裂成碎片。茶水在地面形成一滩水渍,蜿蜒于瓷器的碎片之间。
  匡莫一愣,随即在嘴角似有露出笑意。在他看来,觉得此人深藏不漏的想法实在是多虑了,灵火教圣主也不过尔尔。
  想到这里,匡莫突然开口,“听闻灵火教圣主聪明无双,朕煞费苦心才得以请到尊驾。”
  纪绍白不语。请?哪有人把“打晕了装进麻袋”称为请的?
  “……”事实上,之后的无数个日夜,纪绍白每每感到后悔:倘若他这一世并非灵火教圣主,就再也不会与匡莫有所瓜葛。
  匡莫心思紧密,有意试探,“不知圣主可否知道朕的用意何在?”
  有想到纪绍白此时还不能说话,匡莫便继续说了下去,“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其实只要心系万民,都是朕的贵客。”此时,他有着满心的优越感,“朕的贵客,自然不会亏待。”
  纪绍白点点头。先礼后兵,匡莫是在拉拢他。
  而“不会亏待”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千万不要跟我作对,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16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纪绍白不愿与他碰钉子,自然代表灵火教投降归顺。
  此刻,他蓦然跪下身去,表示愿意效忠。既然不能发出声音,行动足以证明一切。
  纪绍白心知,匡莫大费周章把他弄进皇宫绝不会只为拉拢灵火教。这种小事情,单单交给西宁王爷即可。
  然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最不可信的生物,匡莫自然心存顾忌,不会因其表态而对其放松警惕。
  所以,他仅仅站在那里,淡淡的说了句,“你是个明智的人。”这句话中,有着几分王者的威严与几分年长者的沧桑。
  宫中的人,白天对他顶礼膜拜,说不准到了夜晚时却要用巫蛊之术刺穿他的心脏。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心意,本就难料。
  “白昀灏”这个人之于匡莫,是敌是友不得而知。至少他并非宫中的人,甚至并非官场中人,在匡莫眼中,便显得更有几分亲近之意。
  纪绍白听出匡莫话中的疲倦,不由得又微微抬头,偷偷看了几眼。
  《论语》有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而如今已经过去七年,匡莫刚好四十岁。
  四十岁,不惑之年。匡莫的眼中,少了几分生机,多了几分内敛。比从前消瘦的脸颊,配上微微眯起的眼睑,就像一只狐狸。
  现在的他,是一位……自私的,狡诈的,阴险的,狠绝的,冷血的,骇人的,无情的,沧桑的,聪明的,果断的,威严的,合格的……王者。
  见到这样的匡莫,纪绍白心中出现一种接近于绞痛的感觉。人非草木,当成长抵不过记忆,当匡莫独特的温柔再现充斥于他的记忆中,即使是如父兄般对待的情愫,也已经让他无法忍受。
  而这个人,现在只对他淡淡的说,你是个明智的人。
  纪绍白再次低下头,无声的说,“谢皇上称赞。”是,我一直是“明智”的人。
  自那日后,纪绍白好吃懒做,比上一世更来的清闲。
  众侍女不知内情,以为他是陛下新宠。
  于是在宫中,纪绍白并未受到限制,只要不出皇城大门,几乎是通行自如。归根结底,其实是那人太过于自信,认为他插翅难飞。
  王者,不屑于凡事小心翼翼。而匡莫,正是有这种荣耀一般的气势。
  自那日后,匡莫若没有临幸宫妃就来找纪绍白。起初是为了试探,然后是觉得好奇有趣,最后每每无聊都会过来。或者独自处理公文,或者喝茶聊天坐上一夜,或者强占某人的床独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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