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冷念澜呆在当场,纪绍白再度陷入深思,司徒影却在旁看好戏,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突然,冷念澜不爽的转过头,把愤怒的矛头指向罪魁祸首,“司徒影,你这是什么态度?”
司徒影摆摆手,“小念,我这态度怎么了?小圣主没说错啊,我确实喜欢你。”
“灵火教又有哪个人不喜欢你?”
“……”
纪绍白好奇的盯上冷念澜,想不到这扑克脸还是个万人迷。
冷念澜握了握拳头,又说,“司徒影,当年我也不过叫了你一声大婶,你用不着整我这么多年!”
记仇记这么多年,你干嘛啊你?
“……”
“……”
就在众人以为冷念澜手中的青龙刀即将劈上纪绍白或者司徒影的时候,青龙刀突然掉在地面上。其主人冷念澜吐出一口黑血,也倒了下去。
当是时,纪绍白慢慢蹲下身去,戳了戳冷念澜。“醒醒,醒醒……”==|||
再厉害的人物也敌不过千军万马。那日冷念澜与纪绍白被灵火教教众围攻,中了箭伤。本来并无大碍,却不料箭上簇了剧毒,今日动用内力,毒素发作。
司徒影也看着躺倒在地的冷念澜,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来冷念澜可以凭借内力静静修养,可这样一来,他便赶不上凌牙山武林大会。
想到这里,司徒影对手下招手,“把他抬进去。”
抬进去?“你要干什么?”纪绍白问。
“救他。” 司徒影之所以在江湖中德高望重,正因为他的医术百年难得一见。刚刚冷念澜冲至庭院,他便看出其身中剧毒,实乃强弩之末。
“为什么要救他?”纪绍白又问。你们不是死敌吗?灵火教的四个护法之间,都是死敌。
司徒影叹了口气,“因为他很特别。”
好奇心起,纪绍白不自觉开口,“很特别?”
哪里特别?
“因为他是那人的唯一传人。” 说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司徒影又慢慢回过头来,“有人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人。”
“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我是想对你说,这些问题与其问别人,不如自行猜测。
10
接下来的时日,相安无事。凌牙镇上,形形色色的人物越来越多,你来我往时有发生口角,然在席家堡的调和下,也并未发生过大的冲突。
冷念澜在司徒家养伤一日逐渐好转,于是就在距武林大会还剩两天的时候,他与纪绍白离开司徒家前往凌牙山。
从凌牙镇到凌牙山,仅仅是三里路程。只是这山间必经小路十分曲折,五花八门迷宫一般。
此时,两人已经在这密林中走了两个时辰,却不见半个人影,渐渐觉得有些蹊跷。这几日武林大会召开在即,经此路者必不在少数。
无论是谁,想及这些细节也不由得萌生不祥预感。其中的可能性不外乎两种:走错了路线,或是掉入某个“陷阱”。
正想着,突然有四个人影从树上落下,把冷念澜与纪绍白团团围在其中。
这四人穿的,是杀手的夜行衣,黑衣黑裤黑靴黑蒙面。若是说哪里有所不同,那便是他们前额处的金色条纹。两条一尺长度的条纹被绣在眉骨处,称着黑色的头巾显得突兀明晃。
这种条纹,正属于仪春阁的杀手装扮。
说起这仪春阁,表面上是洛阳城中的烟花地,实则中原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正因为其名号响亮,成功率高,任务酬劳自然也高出同行业数倍。
如此强大的组织,少不了纪律的严明和制度的琐碎。仪春阁显赫于世的便是那杀手中广为流传的“三不杀”规矩:老弱妇孺不杀,大忠大义不杀,皇亲国戚不杀。
虽说这“三不杀”对于冷血薄情沾满血腥的杀手来说有些可笑与自欺欺人,或者还会被人说成是假仁假义。但时至今日,却没有任何人敢去质疑仪春阁如何要严守此等规矩。
说到杀手组织,自然也惹了不少祸事,仇家众多。然仪春阁在京城洛阳扎根极稳,任何人或者门派都不可撼动分毫。仪春阁现任首领,也从来都是以一副鬼王面具示人,神秘非常。
显而易见,它是拥有一座强大的靠山。
纪绍白之前久居宫中当然心中清楚,仪春阁实际为帝王家的杀手组织,专门为其铲除异己:它的靠山,正是当今皇帝匡莫。而现任仪春阁首领,也便是匡莫亲弟西宁王宁若。
今日在这凌牙山上,竟遇到四位仪春阁杀手,纪绍白心中不由得万分震撼。由此,他茫然的抬起头来,环顾这四位“夺命鬼差”。不得不说,他宁可被扯入江湖恩怨也决不愿意再次与帝王家有所牵连。
那么,究竟是谁肯来花下重金买他与冷念澜的人头?又或者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由匡莫主使的,牵涉到他最想避开的帝王利益?
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难不成……难不成匡莫已经知道了“白昀灏”的真实身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纪绍白出神之时,冷念澜已经与那四人大打出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此时,整个树林充满是骇人的戾气,招招紧迫,招招催命。
然面前的这四个人,虽不是仪春阁最强的杀手,武功却皆在灵火教五使之上。冷念澜与之单打独斗尚有胜算,如今大病未愈,以一敌四寡不敌众,渐渐招架不住。过了不久,他已经体力不支,动作显得呆板起来。
突然间,其中一黑衣人杀出冷念澜的防线,直刺其身后护住的纪绍白。
冷念澜被其他三人牵制,自顾不暇,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小心!”
从刚刚开始,这一系列暗杀就独独针对纪绍白而已,超出常理。
纪绍白全无武功,在灵火教的身份又极为隐秘,从未惹上什么江湖恩怨。两人怎么想也想不通,这究竟是哪路的仇家。
“啊……”他心中惊惧,身体却反应不得。
就在这来不及想清前因后果的时刻,剑锋对着纪绍白的颈间直刺过去,势在一招毙命。纪绍白自知难逃一劫,不由得绝望的闭上眼睛。
死?要死了吗?终于要死了吗?
有人说,人的生死只是瞬息。也有人说,死亡的过程十分漫长,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倘若习惯成自然,生与死便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闭眼的一刹那,纪绍白心中隐约闪现一副面孔:轮廓分明,薄唇上挑,一双眼睛闪耀的惊人。那个人深情的看着他:小白,我一直在忙忙人海中找寻你的踪迹,我找的好辛苦……
辛苦?
纪绍白嘴角微微上扬,“我又何尝不是等的很辛苦?”
海枯石烂时,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曾说过,倘若有来世,再续前缘。可我却要说,倘若有来世,我宁愿化作尘埃也不要做人。“子章……狄……烈……对不起,永别了……永别了……”
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罢……
清风徐来,树海荡起一波涟漪。不经意间,他的脸颊上有刺痛感传入脑中……再次睁开眼睛,阳光中的树林,仿若隔世:仅仅多出一位蓝袍男子而已,竟然变成如此气氛。
此时,纪绍白被那人护在身后。密不透隙。只是,只看得到背影而已:不曾回头的蓝衣人物,锦袍的后面刺着猛虎的图案。衣袖震震,笑傲江湖,何等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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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提示)
匡莫:当今惠景帝。初登场,《前生 之 第一节:御史令》
宁若:惠景王朝西宁王。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对匡莫却很忠心。另外,对小白很好。初登场,《前生 之 第二节:奉天府》
狄烈:肃子章的转世。
冷念澜:灵火教青龙护法。现叛教。
11
云走风急天地惨,山渊震动鬼神惊。
交错的人影血光,在纪绍白眼前晃过。武痴绝式,虚无缥缈。纪绍白静立一旁,心中波澜不绝,寒毛倒竖。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救命人物。只是这个人的气质,好像那个人,好像……狂傲不可一世的威严,竟与当今王者同出一辙。
原来这个世界上果真存在气质着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不知不觉想的远了,等他再回神时,四位蒙面杀手已经战败退开。蓝衣男子无意赶尽杀绝,便及时收手。
待他已确定危险褪尽,便回过头向着纪绍白的方向走了过来。
纪绍白看着面前的人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出乎意料,此人的皮肤略显黝黑,五官也甚为平凡。再搭配上硕壮的身材,憨厚的笑容,恐怕他乔装成种田的农民也会有人相信。
然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给了纪绍白一种无形的压迫,那般真切。
此刻,他对着纪绍白与冷念澜拱手行礼。“二位公子,在下席冰天。”语调之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剑起江湖平日月。“月缺公子席冰天……”二人异口同声,惊讶四起。
江湖中谁人不知,当今武林盟主席冰天,豪气云天。本以为他生的英雄气概,荡气回肠,却从不料其庐山真面竟与传言中大相径庭。
席家堡距凌牙山仅有十里的路程,席冰天早在半个月前就来到凌牙山,准备武林大会相关事宜。今日下山一趟,碰巧遇到纪绍白与冷念澜遭人埋伏。
他轻笑一声,“如果二位不嫌弃,直呼席某名讳即可。月缺公子这个雅号,纯属以讹传讹,在下实在不敢当。”
纪绍白不由得干笑一声。月缺公子这么雅的名号,配给席冰天这副八尺身躯,确实不搭调。再看冷念澜,扑克脸上也染了微微红晕。
冷念澜惊觉自己的失礼,只得说,“在下冷念澜,久仰席盟主大名。”
“切勿如此多礼。”席冰天摆摆手,“鬼罗刹冷念澜,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冷念澜轻笑,“只是些班门弄斧的伎俩,何足挂齿。”
何足挂齿?
纪绍白挑挑眉毛,这样装模做样客气文雅的冷念澜,他可是第一次见到!
正想着,只见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纪绍白只得学着他们的样子,礼尚往来,“在下白昀灏,如阁下刚刚所见,并非江湖中人。”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名号可以拿出来现的……
听此一言,席冰天脸上略过几分惊讶。
鬼罗刹冷念澜一向冷酷,怎会带个不会武功的人拖累自己?
然这些疑问他自然不会当面问出。
与此同时,冷念澜看着纪绍白的脸颊,眼神一闪,“小白,你的脸……”
脸?脸怎么了?
纪绍白这才惊觉,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伸手一摸,竟摸到湿热的液体。果然是被刚刚那几乎毙命的一剑划伤了。
他笑笑,“不碍事。”若是当年,必定是十万个小心的护着这副容颜。如今物是人非,区区皮相又何足挂齿?
席冰天被他这淡然的态度吸引过去,心中再增几分惊讶。细细看来,此人生的玄妙清然,光洁无暇,一身的气质浑然天成。单单站在那里,便已经缥缈的如同仙灵,渴望而不可及。
倘若他是个女子,定能够让无数英雄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转开目光,“二位若是不嫌弃,与席某一同上山可好?”此地正是登上凌牙山的必经之路,不用问也得猜到这两人正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江湖间一直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武林大会不分正邪不谈恩怨,诚邀江湖所有门派参加其中。因此,即使灵火教之前做了不少恶事,却还是收到了请柬。
席冰天之前出手相助时并不知两人身份,而此时知道了,却也没有排斥之心。
三人到达会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物。
从大门走进去,无论是年少有为的青年还是德高望重的老者,见到席冰天都是一副恭敬的表情。纪绍白看在眼里,深知这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走到内院,席冰天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不远处的凉亭中,一群红衣人物井然有序的站在庭外。纪绍白自然认得,那是灵火教装扮。
再看厅内,两人在圆桌前对弈。
坐在东侧的,是一位红衣男子。他穿的,是奢华的暗红锦衣,高高的发冠束在头顶,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的身后,左右各站了一人,分别穿着蓝、白两种颜色的衣服,姿态各异……这二人之前与翠心一同混入过永苍王府,并与纪绍白有着一面之缘。
而坐在前面的红衣男子,纪绍白虽没有见过,心中却已猜到八分:冷念澜第一眼看到那人,瞳孔便骤然紧缩,手指也不由得握紧了许多。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依照传言看来,灵火教中能让冷念澜如此大动肝火的也只有一个人物,那便是朱雀护法汐阳了。而他身后二位,正是灵火教五使之二——姬蓝与尾白。
另外一边,坐着一位白衫男子。轮廓俊秀分明,衣着朴素,却不显寒酸。比常人略短的头发被一根发带松散的扎在脑后,慵懒中散发着一股子不同常人的气质与风采。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同样白衣装扮的女子,面相甜美气质高贵,腰间却配着剑,武者装扮。正给人以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此时,白衣男子优雅的落下一子,便对着红袍的汐阳慢慢说到,“汐护法,您输了。”
汐阳惊诧的抬头,又赶紧低头看向棋局。片刻后,恍然大悟。“是,我认输。”他干脆答道。
就在这时,那人身后的白衣女子突然看向这边。
她似乎乍见了令人振奋的事情,眼中瞬间有光彩绽放。一个起落,便跃到席冰天面前,“大哥,你回来了。”
这女子,正是席冰天的亲妹,号称天下第一女剑客的席冰雪。天生丽质,冰雪聪明,果然是人见人爱的侠女。
再看他身后,白衣男子也缓缓走来,并对席冰天笑着打了招呼,“席大哥,雪儿刚刚一直很担心你呢。”
说罢,又似乎是不经意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冷念澜与纪绍白。眼神之中,掺杂了七分古怪。
纪绍白同样古怪的看着白衣男子,正欲说些什么,忽见汐阳为首的众人也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汐阳挥一挥手,率先跪在纪绍白面前,“属下汐阳参见圣主。”
接着,二使者与红衣教众皆跪下身去,“参见圣主!”
一时之间,人群开始骚动。就连这带两人上山的席冰天,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神采。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武林大会,灵火教百年难得见到的圣主竟现身其中。
纪绍白心知汐阳有意刁难,暗自叹了口气,只得敛聚心神,摆开架势说到,“众灵火教教众不必多礼!”
今日之后,纪绍白若再想带个小翠就离开灵火教,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都说树大招风,他挂着这灵火教圣主的名号,即便并未为恶,也将“人人得而诛之”了。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纪绍白身在席冰天为他安排的厢房之中,熄了灯火独坐床前。他的眼神,频频望向门口,似在等人。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人影不负所望的缓缓推开镂空木门,踏入房中。只一瞬间,便把纪绍白压到在床上,“小白,我好想你。”
推拒不成,纪绍白只得别扭的别过去去躲避对方的亲吻。“狄烈,你不要这样,这让我觉得很古怪。”我们这样,像在偷情似的。
今日白天所见的白衣男子,正是与纪绍白一同降落在这个世界某处的狄烈。除了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留着那半长不短的古怪发式了。
然狄烈不允许纪绍白的推拒。此刻,他强硬的抓住纪绍白的肩膀,逼他正视自己。“小白,我真的很想你。”我很想对你说,说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