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做牛郎啊!----嘉兽
  发于:2009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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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生半身都是血……”
  “另外那个抱著他的是他长辈吗?”
  “为什麽不送医院呢?”
  “八成,是黑社会吧,刚砍完人……”
  窃窃私语中,本就不多的乘客逐渐退去,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脸色苍白的男人呆若木鸡的坐著。怀里的少年因为失血过多,半掩在自己怀中的脸苍白如纸。
  “黎叔,我可能不行了……我兜里,有两张船票,本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的……”
  “不要说这种好像遗言的话,我不要听!!”
  黎里树大吼著打断他,小心地避过他背上流血的枪孔,把他抱在怀里。
  小猴子……若梁,疼不疼?……”
  唐若梁咬著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後悔。能保护你不受伤,我觉得很骄傲。”
  “混蛋!谁要你这样子保护啊。”黎里树边说边撕下自己的T恤,撕成布条,然後裹在流血的肩膀上。
  可是转眼间,布条都被浸透了血迹。血又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黎里树的眼泪也滚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感觉这麽无力过。眼睁睁感觉著怀中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面临死亡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满脸泪水。
  唐若梁突然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臂膀,抓住黎里树的手臂,然後上身尽量地抬起,黎里树呆了,不明白他要干什麽。
  怀里想垂死小兽般挣扎的少年勉强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溅上几点血迹。
  “别那麽不解风情嘛,我都这样了,……不,不能配合我一点吗?低一点。”
  黎里树听话地俯下头,接著那染著血的嘴唇触到了自己的嘴唇。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我喜欢你,黎叔。”
  “你还小……”
  “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我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是恋人的喜欢。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你笑起来很好看。全身都有暖洋洋的味道,像……咳咳,……像小时候干爹给我吃的麦芽糖……不太甜,不太腻,怎麽……也,吃不厌……”
  鲜血,从浸透了衣衫上渗下,一滴滴溅到晃动的地板上。少年的眼神逐渐涣散下去。
  黎里树呆呆听著这告白,一瞬间还以为唐若梁在说胡话。可是少年痛苦著的脸上,表情看上去那麽真诚。
  “你喜欢我吗?黎叔?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啊……”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谭乐。”唐若梁失望地扭头,无力地向後仰倒。黎里树吓得连忙搂紧了他,抓住他冰凉的手腕,不住的摩挲。
  “我也很喜欢你……小猴子……若梁。所以,不要给我死!!你敢给我死了,我就,就再也不喜欢你!”
  他响亮地说著傻话,一声一声,几乎响彻整个车厢,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喊著喊著,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一滴滴溅开,冲淡了少年脸上的血迹。
  心中疼痛,仿佛在陪他一起流血。
  唐若梁的眸子仿佛又多出一点神采。“让……让我再亲亲你好吗?”
  黎里树哭著使劲点头。
  “等你好了以後,想怎麽亲都没有关系,亲哪里都没有关系,亲多久都不要紧!……”
  他抹抹眼睛,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丝丝缕缕地在丧失生命。绝望中,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
  谭乐不肯放过的只是自己而已,关这个无辜的少年什麽事呢?如果他在这里死去的话,自己一定会後悔一辈子!
  “我要去找谭乐,和他说清楚。”
  黎里树迅速掏出手机。
  “不可以!”
  手迅速被按了下去。小猴子忽然显得比先前敏捷许多,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黎里树狐疑地看著他。对方则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黎叔,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两年前,是我制造了汽车炸弹,炸死了正在车里的谭正易。”
  “谭正易?”黎里树对这个名字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是谭乐那小混蛋的大混蛋老爸!现在谭家估计已经查到了,所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啦!”
  唐若梁大大地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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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六十一章又没了……不管鸟,先更62章,看看更完61会不会一起刷出来……

  谁想做牛郎啊! (六十三)

  63.
  黎里树和唐若梁一路亡命而逃,到了深夜,好不容易才找到路边的一家小诊所栖身,那诊所里江湖医生以前和小猴子的老爸有些交情,念在他老爸的面子上,收留了两人。
  终於安定下来後,心里还残余著惊魂未定的感觉。现在他必须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他家的小猴子被谭家追杀,而且是毫不留情的杀手,因为当年小猴子误打误撞,竟然放炸弹炸死了谭乐的老爸。那个人不光是谭家的当家老大,也是黑道里的大人物。
  犯下这种麻烦事,怎麽看也是闯大祸吧?偏生少年还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施施然和谭乐一起同个屋檐下很多天。黎里树心里默想:这要是被谭乐知道了真相,不得活活气炸了他。谭家的人会在大街小巷狂追他们,还放枪要他们的命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谭乐到底是个大流氓,和杀父之仇比起来,自己当初和他的一点交情可以如灰一般地抹去,痛下杀手也毫不留情。想起离开时,男人通红的眼睛,黎里树就觉得心口火烫。
  他忍不住心有余悸:“你这个不要命的小鬼!”
  面对著斥责,吊著绷带的唐若梁吐吐舌头,缩著脖子望著朝自己打下的手掌。那苍白的手掌最终停了停,也没有落下来。只是轻轻落在他受伤的肩膀上,心疼的摩挲著。
  “疼吗?”
  “嗯……我是真的流了不少血啊,还好我运气够好,没伤到大血管。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黎叔……是你自己先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我看你这麽入戏,气氛又那麽好,也就想陪著你演演……”
  “这种事能演戏吗??!演戏有什麽好处啊?”黎里树几乎是急红了眼。
  “当然有!”少年理直气壮:“我终於,最後,好容易亲到了黎叔啊!你说过以後我想亲几次就亲几次的!还有,我做了一直不敢做的事……”
  “什麽啊?”
  问出口才意识到,唐若梁是指告白的事。黎里树顿时尴尬起来,转头一想,现在命都在刀尖上,怎麽是是烦恼这种事情的时候?
  唐若梁的人面,比黎里树能想象的要广得多。这间私人诊所的医生脾气又坏又是个大烟枪,他们深夜来求诊,按门铃还招致了一顿臭骂。不过看了唐若梁的伤势後,那医生也毫不犹豫地让他进门了。
  “你也别骂他,你们再晚来一点,这小子说不定也真的挂了,再到底是枪伤,经不起折腾的,开摩托又乘地铁的,你们以为玩铁人三项啊!”
  “小希,总之这次谢谢你啦!”
  “不要加小!你这个小鬼,叫希叔!”名字叫希的医生狠狠瞪。一边叼著根劣质的云烟,虽然烟劣质,不过他抽烟的姿势倒是摆得十足。
  黎里树也急忙道谢,原本想拿点诊金出来,发现他们出来逃命地太匆忙,没有带什麽钱。
  医生闻言,嗤了一声:“我也没指望收到那小混蛋的钱!大半夜的,还不是怕他死在我家门口,给诊所招晦气!”他又抽了两口烟,想了想补充道:“另外,还得看在他死鬼老爹的面子上。好歹我当年也跟著唐哥混过的!他留下的种不能给断了!”
  “哈哈,我爹面子大啦,就算他挂了好多年,到现在黑白两道我还是都能沾个光。”
  “你还有脸说,小鬼!这次闯的祸要是连累到你干爹,我看你怎麽收场!!”
  “我已经逃出来了,谭家算账也算不到干爹头上。”小猴子顿了顿。再颇有深意的忘了黎里树一眼。
  希医生见状,了然地摆摆手:“你们叔侄俩……啊咳,或者是小两口儿,……”他促狭地瞄了黎里树一眼,後者顿时脸涨得通红:“总之,你们慢慢叙旧,我接著进去睡觉,除非这小子伤口恶化地快死了,不然不要叫醒我!!”
  等医生进去了。黎里树严肃地盯著少年看:“你要一五一十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招惹了谭家?他们要置你於死地?”
  少年懊丧著,眼皮逐渐沈重。
  “我不能回去。会连累到干爹的。我一个人做下的事,我一人扛就好了。只是要麻烦黎叔你,真的很对不起……”
  “说道歉的话,还不如找到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许我带著你去给谭乐赔个罪,给老爷子认认真真上柱香,他说不定会看你年纪小,原谅你呢?”
  “黎叔……你真迟钝。”少年勉强笑了笑,抬手抚摸他通红的眼角:“那个大流氓对谁都没人性的,这个世界上,他也只有对你,才会那麽温柔呐。”
  “……”
  “其实当年那件事的起因也很简单,我干爹喝醉了话多,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我才知道我爹娘都是害在谭家的手里……那时候谭家和白家斗得正凶,我爹是白家的干部,帮会火并的时候运气不好就……是我干爹带著我,把我拉扯长大的。我那时候人小,格外地不服气,想想父母大仇这笔帐怎能不算?所以就偷偷问认识的小混混要来配方,造了个土炸弹。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为了让店里的生意好一点,要我去停车场记车牌号的事?”
  “记得。”
  “其实停车场的地形我早八百年就摸得最熟啦,别说记个号牌了,哪儿有洞有坑能藏人我都知道。那天我还记得很清楚,我扒在墙头,眼看著大仇人从那辆车里出来,就从小孩子才能通过的狗洞里溜进去,趁著没人注意把土炸弹安在车底……我那时候什麽都没想,也压根没料到自己一个小鬼,竟然给办成了事,但是谁知道呢,死鬼老爹一定在天上帮我呢!那破土炸弹本来没什麽用,可是恰好划破了汽油箱,所以一点火星就引发了大爆炸……你说多巧!白家前後派了那麽多杀手都干不掉的敌人,就被我一个小鬼搞定了,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黎里树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过,月前我打听到谭家有人查到Alice,那时候我就知道事情要糟。以前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我拿这件事出来说过,那是唯一一次,在场就几个小鬼,也不知道谁贪图几个赏钱告了密。还好保叔替我挡下来了,我就从後门偷偷溜了。本来准备打工攒张船票跑路,谁知道恰好遇到了你。还撞见你居然还和谭乐住在一起。”
  “保叔和老板会有危险吗?”
  “暂时应该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毕竟他们全不知情。再说,别看干爹现在这样子,以前他是我死鬼老爹的得力部下,其实门路可不比我少!可笑谭乐那个大笨蛋,还和我这个杀父仇人一起住了那麽久,本来我还想趁晚上偷偷下手做掉他呢!谁知道他警觉性真好!哼,算他走运!”
  黎里树神色复杂地看著灯下的少年,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语气带著本不该属於这个年纪的嘲讽,心思也沈重似个大人。
  他忽然发现,这样的唐若梁,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平素里天真无邪的少年面孔,可是骨子里透著传承自父亲的浓厚的黑道习气。即使老板费尽心思想让他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下去,这个少年还是按他自己的既定轨道成长著。逐渐羽翼渐丰。
  小猴子炸死了谭乐的爹,而谭乐的爹又害死了小猴子的爹,如今谭乐又想除了小猴子……家族恩怨,黑道仇杀,这本是一笔糊涂账……事到如今,你能说是谁的错吗?
  但唯一肯定的是,谭家社团的人既然知道了杀害谭正易的凶手是谁,那麽就一定会发起追杀令,施加毒手!
  唐若梁仿佛没有注意到黎里树的心事重重,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总之,是去是留,我不勉强你。你自己决定吧。我要睡一会儿了……”
  怀中的少年话都没说完,就头一歪,鼻息沈沈地睡去了。
  只留下黎里树坐在床边,听著少年细细的呼吸,满腹心事怎麽也睡不著。
  而同样的时间,谭家的本宅里也有人睡不著。
  “派出了你们五辆车十个人,居然让一只病鸡和一个小鬼逃了!还逃得不知去向!”陈之停暴跳如雷训斥著下属。
  坐在上首的谭正易脸上不见怒也不见喜,瞥了一眼自己的干儿子。不动声色开口:“阿乐,你就没有什麽话要说麽?”
  谭乐身上的绷带还没拆,脸色也不好,正窝进沙发里自顾自地生闷气。然而即使是正心情恶劣,这个男人随随便便一坐,周身就散发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他听到询问忽然抬了抬眼:“现在我有资格过问麽?”
  陈之停连忙道:“少爷,你可别这样说,老爷让你禁足,也是为了你好!”
  谭乐瞪:“你闭嘴。”
  陈之停急忙缩了头不说话,谭正易反而呵呵笑了。“反正能回家喝上热茶,吃上热饭也是不错。阿乐,来来,咱们一家团圆,你别给我臭著一张脸。”
  “老爹……”
  他很不好受!只要一想到黎里树被射杀而死的场面,他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这种感觉以前从未体验过,难受!而且恐惧!
  靠,反正是难受死老子了!
  可是,从小根深蒂固的黑道教育,让谭乐心中有一杆秤,良心人命都无所谓,有样东西是万万违逆不得的,那就是辈分,这就好像狼永远无法违逆头狼一样。
  谭正易是让他深深敬畏,并为之无条件低头服从的存在。
  谭乐生著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闷气,寻思著不知道打什麽主意,沈默地把自己埋进阴影中。

  谁想做牛郎啊! (六十四)

  64.
  希医生这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从里屋出来,只见诊所昏暗的光线下,病床上被褥凌乱,黎里树一动不动,靠著枕头坐著。小猴子则把头埋在他的怀中,少年的睡颜天真无邪,仿佛天塌下来也无妨似的。
  希医生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现在还不太热,不过按照一般情况,今天温度会继续上去。伤口可能感染了炎症。”
  “那怎麽办?”黎里树一宿未睡,眼睛通红。
  “不用担心啦,我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不过就算病得再重,船期可不能耽误了。留在这儿就是死路一条。等著仇家杀上门吧!唔……”希医生斜眼看了看黎里树,又道:“但是病成这幅样子软不拉叽的,可得有个人照应著,不然万一死在船上,被扔下海喂鱼儿……”
  黎里树咬了咬嘴唇:“我陪他去东南亚。一路还能照顾他。”
  希医生不意外地抬了抬眼皮。
  “……多多保重。”
  这种时候,说什麽话都是多余的。
  他找了块布巾,绞干了水。搁在少年苍白的额头上,轻轻摩挲著替他降温。
  “这小子不知危险为何物的性子,真是像足了他爹。”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黎里树一眼:“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的个性,也像了个十足十。”
  黎里树心情复杂的低头,沈默著。
  他其实没有把少年的告白当真。就算他说著那些话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麽真诚的。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那时候爱上的人,再回头看看,几乎人人都会嘲笑当年的荒唐。
  他也一样。他这个黎叔的温柔形象,只是唐若梁在思春期时,出於冲动而爱上的一个影子罢了。何况穷途末路的时候,总会对一起落难的人生出点别样的感情。
  他是大人,早已过了陪小孩玩恋爱家家酒的年纪了。玩不起,也没有年轻人那个精力。
  他不会当真的。
  年轻人的恢复力真的是惊人,唐若梁一觉醒来,除了体温略高,脸色没有血色外,精神好了很多,盘著腿坐在床上,和医生抱怨他开的药苦得难吃。被脾气恶劣的希医生瞪了一通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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