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云水苍茫
  发于:2009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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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
  作者:云水苍茫

文案
那一段年少的岁月彷徨迷惘,该在意的不该在意的,该学会的不该学会的,该清楚的不该清楚的——这些暧昧不清不知好坏的字句充斥着整个岁月。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子的吧,里外不一,暧昧不明。正如暴露于风沙中的坚硬岩石,显露出的那一部分会渐渐被打磨得圆滑,从而变得不真实。而少年们就飘荡在这样的人生中,看似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他们努力的前行,费心的摸索,拼命试图冲出内心那片荆棘。他们将会得益于这样的人生,懂得爱,学会爱。


继《心之旅》之后的又一治愈系?还说不准究竟是不是治愈系呐~十七八岁的少年好别扭……
陆陆续续也写了不少故事,有进步的话,请不要吝啬掌声噢~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主角:喻明蔚

  一

  罗静城跳楼了。
  才刚开学不久,还在正月里。而这早春的雨下得凶猛,刚回暖的天气又被寒流压下了温度。淅淅沥沥的雨声将罗静城的死衬得分外悲凉。
  学校的官方说法是“罗同学不堪学习之重压,一时想不开”,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但人没有把事实说出来。
  于是,死亡徒然变得苍白无力。或者,其实死亡本就是苍白无力的,一个生命的终结总是隐隐预示着一段人生的埋葬,一些事情真相的掩盖,以及一些感情人事的湮灭。
  喻明蔚万万没有想到罗静城会自杀,虽然他们并不熟悉,但几次接触他都觉得罗静城是个安静却很有力量的人。当然,所谓的力量是指心灵的力量,有自己的想法,很坚定很认真的对待自己的人生。
  他们的几次接触都是在不同的竞赛上,学习能力不相伯仲,深得各自班主任的喜爱。
  这样的人哪里来的“不堪学习之重压”?!
  喻明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朝枕头边的荧光闹钟看去,五点四十分。已经无法再睡,于是推开了温暖的被窝,起身洗漱。
  春寒料峭,尽管关紧了窗子,室内却仍是十分湿冷。喻明蔚打了个冷战,感觉手手脚脚都竖起了寒毛。脚步在经过隔壁卧室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他明白过来,罗静城是因何自杀了。
  只是,为何连解脱都要选再如此阴冷的日子?想必一跃而下之时一定是万分绝望。
  如今学校里的同学大众们是忌惮死亡才收住了口不再提及那令罗静城难看绝望至极的事。寒假之前,那件事闹得全校皆知。罗静城在一夕之间成了丑闻的主角,在失去了华美灯光的舞台上一个人演出。
  喻明蔚忽然庆幸主角没有选择住学生宿舍,亦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否则大概有一日也会跟罗静城一样,所有的秘密被曝晒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喻明蔚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笑笑,假使他和罗静城一样的秘密被曝光,黑暗如他也一定能继续活着。因为他与罗静城不同,他没有抱负着那么多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与希望。同性之爱会带来的毁灭,他早就知道了。
  走廊上的灯亮了,喻明蔚从浴室出来看到他微微惊讶的朝自己说“怎么这么早”。他是两年前继父带来的儿子,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哥哥”——安舜。
  安舜性格很好,喜欢照顾人,总抢着做家务,连准备早餐什么的全都不让他这个挂名弟弟动手。
  他们比其他家庭的兄弟和睦许多,让父母省心不少,更是一同进了重点高中。安舜是个出众的人,且不说外形端正俊秀,连气质也比同龄人要好,加上学习名列前茅,去年入学不久就被招进了学生会做了副主席。
  相较之下,喻明蔚却是不露锋芒,安安静静的,只在班上做了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学习委员”。并非他比不上安舜,只是他没有安舜那份热忱。
  教他语文的屈老师倒是一眼就十分喜欢他,第一天开学就夸“喻明蔚,灵气者,天才也。”
  吃完早餐后,照常上学。街道湿漉漉的,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总不见停。
  “他是不是太伤心了,所以雨一直下不停。”在站牌下等公车时,喻明蔚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种颜色的天空总让他想到“压抑的哭泣”。
  “谁?”安舜奇怪的看向他。
  喻明蔚的视线转向自己撑伞的手,说:“罗静城。”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安舜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很关切,“别想着这些事情。”
  喻明蔚抿了抿唇,没说话,接着,温暖的手掌离开了他的肩膀,顺着人流,他们挤上了靠站的公车。
  继续等车的人成了车窗外的风景。
  他转头看安舜的侧脸,清冽的线条正逐渐蜕变着,也许过不了多久,安舜就会变得更加英挺。他就像看风景的人,只能看,不能动。
  车上的人多了起来,安舜靠近他,温暖的手将他手中湿漉漉的折叠伞接了过去:“太冷了,我来拿,把手塞进兜里去。”
  在这种时候安舜总是很强势,喻明蔚听话的点头。他们靠得很近,安舜的温度好像某种能量一般源源不绝的过渡到他身上。
  他此刻更懂罗静城所有的心伤,所有的难过,太多的对内心的折磨总需发泄,所以罗静城有了日记,而他习惯把所有东西往心底开的洞里填。就如同此刻,贪婪的汲取安舜的温暖,是因为明白安舜的温暖永远不会属于他。所有对他的好,对他的温柔,一半因为他是“弟弟”,一半是性格所致。
  “人不能太聪明。”,前人说的话总是对的。
  喻明蔚和安舜不同班,也不同一层楼。喻明蔚所在的班级在最顶层,往顶层走的时候肩膀被人从后面用力搂住,耳边是故意带着调戏口吻的声音:“小明蔚……”
  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他们六班的混世魔王,来自香港的纪天珩。此君成绩优秀,品行不端,屈老师谓之“狂人”。
  其实也没有“品行不端”那么严重,只是肆意妄为了些,浑身上下净是黑社会老大的感觉,眼睛狭长,有种说不出的锐利,微一眯眼都能吓住人。
  在班上,他与喻明蔚关系最好,这让同学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看上去两个世界的人。他们都忘了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物以类聚、同道中人,这就是他们关系好的原因。
  从某个角度来说,纪天珩甚至是喻明蔚最亲密的人,亲吻、拥抱都是纪天珩教的。他们共享着秘密,也许不能化解什么,却总归不再太过沉重。
  不过,对纪天珩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富商老爸自发妻死后,越发风流,男女不忌。
  “刚刚经过2班,罗静城的桌上有人放了一束白菊。”纪天珩与他并肩拾级而上。
  喻明蔚飞快的瞄了他一眼:“……谁放的?”
  纪天珩笑笑:“谁知道呢,有人惦念总好过没吧。”
  吸了口气,喻明蔚说:“放学后去你那。”

  二

  “就知道你小子心机重,说放学后到我那,根本就是要我等你吧。”纪天珩靠在课室门边,朝里面坐在钢琴前练习的喻明蔚说道。
  喻明蔚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啊,我心机重,你很单纯,所以总被我骗了。”
  “对,骗子。”纪天珩勾唇一笑,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很能摄住人,而偶尔的浅浅一笑更易让人晃神。
  似乎少年身上总能轻易发掘出散发光华的一些东西,不管是样貌,还是其他。
  钢琴声还不是十分流畅,叮叮咚咚的,但也悦耳。
  纪天珩走近钢琴,看向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那双手,修长,指甲很漂亮,不同于女孩的柔美,有很清冽的感觉。
  “话剧也快演出了吧,练多两次就算了,何必这么费心。”纪天珩移开视线,看向那张表情认真的脸。
  喻明蔚从未学过钢琴,五线谱对他来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之所以要接触钢琴是因为学生会预备在三月末的校庆上出演话剧,主角之一便是安舜。他不知安舜究竟出于怎样的考虑,角色都定好人选了,还想让他上台。喻明蔚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又不想他难做,便自愿担了无人肯上的钢琴伴奏。
  本来现场钢琴伴奏是学生会的新颖点子,谁知竟无人肯接这烫手芋头。也对,话剧表演中的钢琴上台总归是要摆在角落的,甚至为了配合话剧而半隐在幕后,哪比得灯光下的大舞台万人瞩目。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话剧并不大型,只需要用到两首曲子,《卡农》与《Tears in heaven》。幸亏不是难度高的古典名曲,喻明蔚硬着头皮跟音乐老师学了五线谱的基本知识。他学习能力强,一番努力后视谱弹奏过了关,只要再练熟手些就行了。
  “天黑了哦,再练我就生气了哦。”纪天珩在旁恐吓,天越黑越冷,他塞在裤兜里的手都冻得指尖发疼,何况那双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手。
  喻明蔚应了声好,刚巧也就最后一段旋律了。合上琴盖,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天快黑全了,丝丝湿气夹着冷风从门窗的罅隙钻进来。
  “好饿……”纪天珩正帮忙锁门的时候,喻明蔚摸了摸肚子,很笃定的说,“你也一定饿了,一起去吃碗云吞好了。”
  “……你很先入为主诶,我有说我饿了?”纪天珩瞄了他一眼,飞快的锁好门。
  “什么,你居然不饿?怪物。”
  “怪物不是用来形容我这种濒临绝种的帅哥的。”
  小吃店人气很旺,喻明蔚和纪天珩只好坐在无人问津的通风位置,幸好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很快就端上桌,多少驱逐了寒意。
  “香港的夜景是不是比这里的还要漂亮啊?”喻明蔚往嘴里送了口云吞后看着店外万家灯火的街市,突然问道。
  纪天珩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无差别。”然后埋下头剿灭云吞。
  “你需要云吞陪伴你悲春伤秋吗?如果不需要,我就帮你解决咯!”纪天珩喝完最后一口汤,碗往旁边一移,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不敢劳您大驾。”喻明蔚马上护住自己的碗,一面剿灭云吞,一面还要抵挡“外敌”——纪天珩那双企图心强烈的筷子。
  “喂喂喂,纪天珩!我只剩下几个了,不准再抢!”
  “小明蔚,独食难肥呀!”
  “嗤,抱歉哦,我不需要很瘦!啊!你还吃!刚刚是谁说不饿的!”
  “我只记得你说我也一定饿了。”
  “……”
  云吞争夺战,喻明蔚大败。
  付钱是惯例的猜拳决定,喻明蔚怀疑纪天珩大爷是猜拳中的千王之王,不然为什么每次猜拳都自己输?!
  满怀怨念的付钱后听到纪天珩问:“学生会的人都这么晚才离开的?”
  喻明蔚怔了一下,看向纪天珩,只见对方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视线顺着看过去,桔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的身影特别英挺,即使站在人群中,他也能一眼找到。
  心好象被人用手一点一点用力地握紧,于是疼痛也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很想得到他很想得到他很想得到他,这种念头在目光一触及他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在体内叫喧。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得以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镇定:“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是一起上学,但放学从来没有一起回家过。父母工作忙,除了周末,基本不在家。于是他也几乎从来都不曾按时回去。已经有太多方面因安舜的存在而有所改变,倘若相处的时间再变长,这要他该将自己置于何处呢?
  两个人的时间与空间逼仄得几欲交叠,让他时常有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只好仓皇出逃,在每个放学后的下午,每个不必上学的日子出来学校打篮球,或在街上瞎逛。现在,纪天珩租住的小公寓也成了他的直接避难处。
  假使只是性向相同,他们决不会如此交好。男生如果交朋友那么必定是要臭味相投的。对他来说,纪天珩是不可多得的好友。打篮球有默契自不必说,最难得的是对方有收藏游戏软件的嗜好。而且刚好两个人都迷《三国志》那一类策略游戏,于是友情EXP激增。
  到了纪天珩的住处,甫一进屋他就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最显眼的那张大床,趴在柔软的床褥上的时候突然肋骨处被咯得发疼,伸手一摸,原来压着了一本砖头厚的书,一看书名——《欧洲建筑学》。
  翻看了一下,他忍不住说:“你看这种书?我一直以为你会看《黑社会老大是怎样养成的》,或者《关于黑社会走私的一百零八种技巧》。”
  “……如果有这些书的话,我会考虑去看的。”纪天珩站在床前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抽走那本书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倾下身笑得很暧昧,“你趴伏在床上给我的性暗示非常强烈喔。”
  喻明蔚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哧溜一声整个人蜷进被窝中,连头都埋在了枕头底下,只有模糊的声音传出来:“我很冷,很冷很冷!”
  “你可以在上面哦!”纪天珩笑眯眯的夺走枕头,低声诱惑。
  “我睡眠不足,要补眠。”喻明蔚把脑袋缩进被窝,切,谁还会上当受骗啊!纪天珩这精虫上脑的家伙,你上他一次,他会上你三次的!
  其实□很享受,还会让人上瘾。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做完之后总会觉得难受,“灵与肉是可以分开的”,这句话好象不怎么适用在自己身上。
  纪天珩看着这个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虫样的家伙,脸上浮起了带着丝丝涩味的温柔的笑容。

  三

  阴湿的天气终于有所好转,停止了缠绵的雨,风也没那么刺骨了。体育课也终于不必沦为万恶的自习课,闷得快发霉的男生们忍不住一阵欢呼。
  在微微日光下,喻明蔚跟班上的男生打了大半节课的篮球,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身体也暖烘烘的发热,所以一接过纪天珩离远抛来的冰冻矿泉水,立即有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集合过后大家就又散开了,三三两两朝教学楼走去。
  “嘿!纪天珩!”
  文娱委员李棉棉从后面追上他们,这位高个子女生一脸兴奋的拍了拍纪天珩的肩膀,瞄了几眼喻明蔚,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并微笑,这才光明正大的把视线放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喻明蔚是她们女生心目中凛然不可侵犯的王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光冰肌雪肤一般,连举止投足都似一幅画。所以即使王子其实人很好相处——男生都爱找他打篮球,女生们也还是不敢接近。她也觉得自己奇怪,一向是不怕人的,连纪天珩她都敢大胆的拍肩膀,但就是莫名的敬畏喻明蔚,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吧,颜色深得近乎纯黑,多看几眼仿佛都会被吸进去。
  喻明蔚心不在焉的听着纪天珩和李棉棉的对话,已经从“三国无双”聊到“北欧女神”了。如果没记错,这个叫李棉棉的好象是班上唯一一个敢如此接近纪天珩的女生。毕竟连男生都没几个敢大大方方的拍纪天珩肩膀。
  楼上似乎有什么骚动,正抬起头望去,就看到安舜背着一个人神色紧张的往楼下冲,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正在帮他开道,口中在喊:“快让开点让开点!”
  安舜没有看到他,直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安舜有些混乱的呼吸。
  他背上的是一个有很长头发的女生。
  “咦?吴海青又晕倒了吗?”李棉棉讶异的说道,转头看到两个男生都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说,“前几天学生会开会的时候她也突然晕倒了,好象是说有贫血,体质不太好之类的。上次也是安舜一把抱起她往校医室冲的呢。他们果然是在一起了吧。”
  “喂,你还好吧?”
  纪天珩的声音传入耳中,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在上物理课了。刚刚那一段空白,连自己都忘了为何会空白。
  他和纪天珩由于个子高,都坐在了后排。虽然是单人书桌,但过道比较窄,所以与同桌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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