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贴庄主----春从春游
  发于:2009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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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以为呢?”
  “两军对战,战备和粮饷攸关全局,若无庞大的财力支撑,再勇猛的队伍也能在顷刻间化为一盘散沙,若有一朝兵败如山倒,再想挽回颓势,为时晚矣。”
  “少爷所言,鹰司早已着手筹备,军饷不成问题。”
  “我不是在说我们,而是在说苏青澜。”
  李鹰司志得意满道:“少爷多虑了,支持小王爷的多为朝臣,纵使有心襄助,这些精打细算的老狐狸也断然不会倾尽家财来打一场胜负未明之战。”
  “正因为如此,栖凤山庄的决定对苏青澜而言,攸关成败。”苏青莲眸色微沉,“栖凤山庄名下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如果他们出手帮助苏青澜,或许会使局面胶着,如此一来,事情将变得异常棘手。”
  听着听着,李鹰司脸上越发有了忧色:“少爷希望鹰司怎么做?”
  “等吧,如今局势未明,不如沉下心来,静观其变,这个时候谁先挑起事端,谁就将担起相应的罪名。”苏青莲慵慵一笑。
  “兵书云抢得先机方能制敌。”
  “兵书亦云后发而先制,但看人心如何操弄而已。”
  ……有些人天生带有容易使人信服的魅力,很显然,苏青莲就是这样一种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莫刀的腿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已然可以下床走动。
  “这样走来来去,不怕伤口又裂开吗。”君临微微眯了眼,唇畔挂着柔软的笑意。
  莫刀道:“就算主人现在要我骑马赶回扬州,也不成问题。”
  君临先是怔住,旋即低叹一声:“……我的心思从来都瞒不过你。”
  “对莫刀,主人只管开口吩咐,不必担心其他。”
  莫刀越是处之泰然,君临越觉得心有歉意,因而说话时语调更显温润:“此去危险,你有把握安全抵达扬州吗?”
  “只要借助主人的易容术出城,七日内赶回山庄应不成问题。”莫刀略一迟疑,又道,“主人真的要孤身留在皇城?”
  “现今情势如此紧张,我要离开,可能吗。”
  “能。”
  “哦?”
  “小王爷并未开口要主人襄助,主人当然可以不涉这趟浑水。”
  “他未曾向我开口,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沉默持续了半晌,君临倏然又道:“若庄内众长老反对,你尽管拿出我的令牌,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务必将所需物资在半个月内运达。”
  无须君临多说什么,莫刀点头表示明白。
  第一个发现莫刀离开的人是沐惜追。
  “他的腿伤虽已大致痊愈,但尚需静心调养。”沉静的语调,温润如和风般的眼神,只是眉心微蹙,隐隐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君临在窗边静立半晌,倏尔抿唇一笑:“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还能把人绑住不成?”
  沐惜追无言,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性格太过了解,以致于心底虽然漆黑一片,但却又深深的感到莫可奈何。
  “还有事吗?”
  等了许久,沐惜追摇了摇头。
  君临转身朝门口行去。
  “……你要去哪儿?”
  “沐总管这是在关心我吗?”
  “……”
  就在沐惜追沉默的瞬间,君临迈步踏出了房门。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如果自恋,已是无可救药,再加上自负,那几乎就是天理难容。
  霍丹其实长得并不那么好看,墨色的浓眉、笔挺的鹰钩鼻,虽然刚毅,却有失俊秀,因此省府的下人都揣度着,或许他只是喜欢自我欣赏的那种感觉,容貌如何根本不是重点。
  夜很沉,宽敞的府厅灯火通明,堂上女子丰娆婀娜的舞姿和着器乐的清响,美得如梦似幻。
  老仆匆匆忙忙的跨过门槛,对着仰躺在虎皮座上的人欲言又止,霍丹却觉得扫兴一般,厌烦的把视线移了开去。
  “少爷……”
  “没看到美人正在跳舞吗。”霍丹眉头紧皱。
  “可是……”
  半晌,老仆唉的低叹一声,缄默不语。
  眼前美人水袖飘飞,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霍丹却觉得失了兴致,不得已只好瞪着堂下那一抹灰暗的身影斥道:“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碍眼,有什么话快说!”
  “……回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不见!”霍丹不耐的摆了摆手。
  “少爷,来人不是普通人……”老仆犹疑的说着,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哦?不是普通人?难道是妖怪??”霍丹不无轻蔑的仰首大笑。
  “不是妖怪,是李鹰司副将。”
  “李鹰司?”霍丹眼神骤亮,只一瞬心思已千回百转,“苏青莲身边的李鹰司?”
  “正是。”
  老仆心知自家主子对美人素来没有什么抵抗力,对苏青莲更是觊觎甚久,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尤擅体恤民情,在皇城树立的人望有如日中天、潮里浪,实在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有趣!这个人一向与我们北八省没有什么往来,此时突然登门拜访,莫非是与苏青莲有关?”霍丹想了想,琢磨出了些许阴谋的味道,“燕亲王身亡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再过几天便是苏青澜进宫受封的日子,想来苏青莲近来必有动作,只不过想找我们帮他做打手,这如意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些,我霍丹岂能这般由人差遣!”
  “这一切都是少爷的揣测,不如老身引李鹰司前来,少爷亲自向他问个清楚吧!”
  “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霍丹冷冷笑着,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不多时,李鹰司的身影出现在曲折的回廊上,依稀看去,却是风神朗目,身姿挺拔,自成一股不凡气度。
  “李鹰司见过霍盟主。”从容的抱拳一礼,语调不卑不亢。
  霍丹不露声色道:“不知李副将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此番是特地来送信的。”
  “信?什么信。”
  李鹰司摇了摇头:“我也是奉命行事,信中内容具体为何,相信霍盟主一看便知。”
  霍丹笑了起来,有些自负又有些可怜的道:“你和苏青莲都把我当傻瓜吗?凭一封信就想让我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助你们一臂之力?可笑,可笑至极!哈哈。”
  “霍盟主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李鹰司仍是一派从容的回话。
  “绝无此意?那是什么意思?”霍丹挑眉。
  “这……”
  “要想让别人帮忙,至少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如今连出面也省去,苏青莲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霍盟主……”李鹰司哑口。
  “哼,北八省不欢迎你,李副将请便,不送。”霍丹闭上眼,摆明了不予理会。
  李鹰司正在为难时,老仆恭谨的自他手里把信件接过,嘶哑着声音低声道:“老身会负责把信交给少爷,李副将大可放心,请回吧。”
  “这……好吧。”李鹰司无奈,只能旋身离去。
  霍丹懒洋洋的睁眼,看着老仆森然一笑:“你们当我是聋子听不见吗?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少爷。”老仆诚恳地拖长了语调,当即扑通一声跪倒。
  霍丹见状,面色乍变:“好啊,你敢威胁我??”
  “……老身不敢。”
  “那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是。”老仆颤巍巍的起身,将手里的信件高举过顶,“少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得罪苏青莲,万一日后继承王位的不是苏青澜,而是苏青莲,那我们北八省二十年的基业恐怕不保。”
  “你……拿来。”霍丹虽然妥协,却仍铁青着脸。
  老仆喜不自胜,慌忙把信件递上。
  硬邦邦的质感让霍丹脸色一变,动作粗鲁的将封纸撕开,却见内中并无信纸,也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块箭翎状的翠碧古玉,手感甚佳。
  “这是……”老仆眼露不解。
  霍丹却煞白了脸,腰杆猛地挺直:“传令下去,全员备战。”
  “……啊?”
  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老仆有一瞬间错愕。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不用、不用……”老仆擦了擦冷汗,转身退走。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原就不怎么平整的山道变得愈发崎岖难走,四名轿夫自半山腰处的寺庙出来,藏青色的轿舆摇摇晃晃,看起来颇有几分凶险。
  苏青莲掀开轿帘,望了望灰沉沉的天幕,眉心微蹙,额际红印莫名显得有些妖娆。
  “请大人稍稍忍耐,等下了山应该就不会晃得这么厉害了。”为首的轿夫抬手抹了抹渗入眼睑的雨水,言辞恳切。
  “无妨,是我不该挑这种时候上山祭祀,委屈你们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怎么能怨大人呢?瞧这风大雨大的,大人还是快把帘子放下来吧!”
  “嗯。”
  收回被雨水打湿的手,苏青莲倚回暖座,神情若有所思。
  蓦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只听得外面喊杀声顿起,轿舆砰然落地。
  “嗯……”苏青莲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眸色微黯,“发生何事?”
  “大、大人……快走!……啊!”
  轿夫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苏青莲心弦陡然剧颤,正想掀开轿帘探视,不料一把明晃晃的刀锋猛地穿透帘布,堪堪掠过肩头刺中了背后的实木。
  苏青莲自问在武学上的造诣并不精深,但多年来遇变不惊的习惯亦是难改,因而此时不见丝毫慌乱,出口即是冷斥:“刺杀朝廷命官是斩首的死罪,你们是何方匪徒,有胆报上名来。”
  等了半晌,不闻回答,只闻一阵此起彼伏的狂笑。
  “死到临头还在摆官威,哈哈!我们好怕啊!”
  “就是啊,害怕就老老实实求饶吧!躲在轿子里跟大爷呛什么声,有本事露面说话啊!”
  “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没了保镖,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嘛!”
  “……”
  一群人越说越粗俗,到了最后简直不堪入耳,苏青莲却并不动怒,半晌手臂微抬,撩开轿帘的动作舒雅轻缓。
  蓦然间嘈杂声止,天地之间只余风雨刷过草木的清响,所有人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苏青莲微微一笑,说:“苏青澜用多少银子收买你们,我付双倍。”
  几个人高马大的匪徒面面相觑,似是震惊,又带着几分犹疑。

  第二十三章

  建在山腰的玉佛寺是传承百年的皇家寺庙,从庙宇内的观景台向下俯瞰,角度绝佳,几乎可以饱览全景。现在,苏青澜就站在观景台上,眼神清远,双手优雅的别在身后,其余的人在台下静静守候了半晌,倏然一个武将打破沉默道:“小王爷,我早说了那些山匪靠不住,就算去了也断然降不住苏青莲那只老狐狸!”
  “赵统领此言差矣,小王爷这么做,只是试探虚实,要是他们能杀了苏青莲固然最好,但若是苏青莲早有防范,那么死的也不是自己人,无论如何,此举实为上上之策。”开口替苏青澜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枢密秦觉。
  “哼。”赵广不以为然的冷嗤,“依我看,今日围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反正过几天就是觐封之日,小王爷是燕国府的正统继承人,这点可谓朝野皆知,就算苏青莲再神通广大,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一个对亲生父亲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秦觉蹙眉,“防患未然,才能将小王爷继位的风险降至最低,与其被动的等待对手动作,主动出击才是明智之举。”
  “唷,秦大人不怕打草惊蛇吗?”
  “我只是不希望事后才开始追悔莫及。”
  “哼,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不然呢,赵统领有何高见?”
  眼见两位心腹有愈吵愈烈的趋势,苏青澜终于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们要是不愿留下,现在就可以走。”
  “……我们对小王爷绝无二心。”秦觉语调沉静。
  赵广尴尬的咳了一声:“方才是我们不对,请小王爷息怒。”
  苏青澜道:“如今的我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王爷,王府真正的掌权者仍是苏青莲,你们若是觉得棘手,大可不必冒险留在这里。”
  “小王爷别说了,我不会走的。”秦觉说着,眉头似乎蹙得更深了些。
  “玉佛寺本是与世俗无涉、出尘入圣的宝地,万一变成众将亡冢,我又于心何忍。”
  “哼,小王爷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赵广偏不信邪!苏青莲算什么东西!一刀下去,我保管叫他人头落地!”
  “要杀苏青莲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就像苏青莲谋害王爷那样?”
  赵广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悔得紧咬唇舌。
  “父亲的死,完全是因我疏忽大意而起,一次的遗憾已经足够,我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小王爷……”
  秦觉想要安慰,一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终只是无奈的敛眸叹息。
  最后一战并没有让众将等得太久,几名山匪临阵倒戈,李鹰司携北八省率兵将沿小路包抄而来,玉佛寺顿成零星孤岛,四面难援。
  苏青澜却不着慌,似乎早已料到事情会演变如此,赵广却沉不住气了,嚷嚷着就要领兵杀出重围。
  秦觉劝道:“论兵力,我们不如苏青莲,论人心,我们依旧不如苏青莲,倘若此去损兵折将,玉佛寺危矣,还望赵统领以大局为重,切莫冲动。”
  “那要怎么办?躲在这里等人家攻进来吗?哼!”
  “赵统领稍安勿躁,小王爷会选择玉佛寺为据地,自然是有道理的,此处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想要以少胜多,必须依赖机关布阵,请君入瓮一计可行,承担风险在所难免。”
  “秦大人的意思,是要以静制动?”
  “正是,只要他们出兵进攻玉佛寺,就是触犯圣威,届时反击名正言顺,我们可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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