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香 上----dubedu
  发于:2009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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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他希望我能够帮他照看一下你,他说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算是为他来给我赔罪?”
  “那也说不上。其实吧,他是不怎麽厚道,不过也不算过分,现在收手,说明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
  呃,为什麽詹远帆在帮著欧鹏说话?
  “都是成年人啊。再说,你也误导他了。当然他的确做得不对。不过,他也没有骗你啊或者是耍你啊什麽的。说实在的,我觉得,他对你其实还不错。不过这个世界,给我们这种人的障碍太多了,没有办法。”
  我生气了。
  “玩玩嘛。现在这个社会上,这样的人其实挺多的。你情我愿,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是个盲人呢。他那样,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你自己也不负责任在先啊?我问你,欧鹏在哪里读的书?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庭的情况,你了解多少?欧鹏工作的实质,他的电话号码,他的最好的朋友,他的理想,他的为人处事的原则,他的兴趣爱好,等等,你又了解多少?”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了解得很少,那又怎麽样?
  “其实你也不过是玩玩吧?或者太寂寞,找个伴而已。我并不是说你是那个,啊,做皮肉生意的,或者是乱来的那种人。其实看得出你很纯,不过那可能只不过是因为自身亲自的体验比较少。论脑子里想的,恐怕也并不那麽纯吧?否则,也不会这麽容易就……那个,上床,哈,是吧?”
  我二话不说,右手握拳,对著他的方向打了过去,正中他的……应该是左脸,把他打翻在地,乒呤乓啷,那个乱哦,桌子也倒了,酒瓶子也砸了,周围的人,很配合地,尖叫起来。

  骨里香(21)

  21.
  我满心快意,听著詹远帆不停地咒骂。旁边的人大约在扶他,劝阻他,他大声地骂著粗鄙的话,那些话,我听都没有听过。
  这个人,肯定不会这样罢休。我知道,所以凝神听著。他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然後,冲著我过来,然後,我听到了呼啸的声音,他大约要动手了。
  我冷笑一声,抬腿踢了过去,正踹在他的身上,与此同时,什麽东西从我头边“刷”地擦过,几乎碰到我的耳朵。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真是热闹。旁观的人多了起来,詹远帆的咒骂声更加响亮:“我操死你这个王八蛋!老子看你是个瞎子,手下留情,你他妈的还更加横了!”
  我又听到有人拖住他,劝他,老板说话都带著哭腔了:“老板,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您高抬贵手吧!”“是啊是啊,算了,都是朋友,何必呢,你都见血了,把警察招来就不好了!”
  “消消气,没必要计较啊,小事,小事呢!”
  也有人趁火打劫:“要打就动手啊,光骂架,有什麽意思啊!”
  “老子不伺候了!让开!老子惹不起躲得起!”
  我不做声,仰著头,听著。脚步声,然後,车门被拉开,猛地被关上,车子倒车,急刹车,开走的声音次第传了过来。
  死人!这就走了麽?这是什麽地方?老子怎麽回去?我摸了摸口袋,掏出钥匙包。里面,应该还有几百块钱。赔给老板,打的,应该够了。
  只是,虽然打架赢了,我还是有些心慌。没有手杖,摸索著,我怎麽去打的?的士司机会不会骗我?绑架?或者谋财害命?应该不会吧。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不过,坚决不能坐黑车。还是请老板帮我叫个的士比较靠谱。
  尖锐的声音。急刹车的声音,一辆车停在我的旁边。我又听到了詹远帆的声音:“妈的,老子上辈子欠了你几千万是不是?你凭什麽动手打老子?”
  我转过身,对著他的方向,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我们两个,好像斗牛一样,面对著面,喘粗气。
  “那个,老板,口味虾弄好了,你们,那个,打包?”怯生生的声音。大约是女服务生吧。
  我别过头,拒绝说话。
  詹远帆长长地叹了口气:“得,摆上吧。老板,你们清点一下,弄坏了东西,我赔。散开散开。我跟哥们吵架,没事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旁边的人散开,各种各样的话又飘到我的耳里:“什麽呀,打不起来了,真没劲。”“哎,这就对了,和气生财,吵什麽吵呢?”“天气热,喝点冰啤,去去火。”“热闹看不成了,散了散了!”
  詹远帆又来拖我的手:“过来,坐下!你怎麽这麽爆的脾气?动不动就打人?欧鹏面前,你也这麽大的火?没听他说过啊,只说你,挺和气啊!妈的,老子倒霉。”
  我摸索著坐下,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不好意思,冲动了。谁让你那麽不会说话?我……被抛弃了,你居然还说他好……”
  “那,我该怎麽说?靠,你要不是个瞎子,老子砍死你!真要打起来,你不是我对手,老子在外头混过的……哎哟,谢谢您啦,还给我拿了创口贴,没事,手上一点小印子……劳驾您把地上的酒瓶子收拾了……靠,手套戴上。这里,虾,拿著,自己剥。”
  我戴上塑料手套,拿起了一个虾,摸了半天,没有下口。
  “靠,没吃过,没吃过是不是?这里。”詹远帆捉住了我的两只手:“这个地方掰一下,把头掰下来。这尾巴这里,背,切开了的,麽指,指甲,对,掰开,这个肉,挺多的,吃吃看,怎麽样?味道不错吧。”
  我嚼了嚼,哇!,那个辣!又香又辣,还挺好吃的。
  “这是钳子,咬开,对,有肉,靠,舌头舔,就可以舔出来的,这儿肉,最嫩……啤酒在这里,嗯……”
  我一连吃了两个虾,顿时汗如雨下。又喝了口啤酒,不动声色地对詹远帆说:“你怎麽又回来了?我都准备打的回去了。”
  “靠,虽然老子火大,毕竟是我带你出来的,你又是个瞎子,摸到河里去,就麻烦了。再说……再说老子是不会说话,就是不会说,实话实说而已,不对吗?你呢,本来就是活该。又不是小孩子,我们这个圈子里,你情我愿,好合好散,你说是不是?我早就警告你了。欧鹏那小子不地道。你说你知道。你说,是不是活该?哇靠,这味道还真不错……鱼也上来了,看上去不错,我给你夹了一块,放碗里了啊。”
  我的手开始发抖了。这家夥,又在找揍,说些什麽屁话!可是,他刚才走了,又回来……我,也不能太不识抬举了。
  鱼,确实很不错,肉质鲜嫩,又没有什麽刺。我便埋头吃喝起来。
  詹远帆也不说话。可能也吃得很起劲。
  口味虾和鱼吃得差不多了,我摸摸肚子,很饱,便专心喝啤酒。啤酒这东西,可能是冰冻过的缘故,喝起来,还挺爽。
  “我说阿劲,吃饱了吗?吃饱了,气就消了吧。我送你回去。”
  我打了个嗝,点了点头。然後詹远帆结账。我喝著啤酒,不理他,等著他来牵我的手,送我上车。
  谁知他那边居然没有声音了。我偏了偏头,问:“怎麽啦?钱不够?”
  “啊啊,不是。还想喝?要不,拿两瓶,到河边上去喝?”
  我点点头,伸出了手。詹远帆握住我的手,让我上了车,车子开动,没多久,又停下来。詹远帆又牵起我的手。我一只手拎著一瓶啤酒,小心翼翼地跟他上了人行道,走了一段距离,又往下,下台阶,就听到他说:“行了,就坐这儿吧。这儿还有些风。”
  热风。不过也还好。我便坐下来,又开始喝酒。
  喝完一瓶,放在身边,手上立刻又被塞了一瓶。我轻轻地笑:“谢谢。啊,还有,刚才,真是对不起……”人,是应该知道好歹的。
  “我知道你难受。”詹远帆闷闷地说:“我也经历过。被人甩,是很惨。眼睛瞎不瞎,都很惨。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人。”
  “那,人家是怎麽安慰你的?”
  “哈?碰到这种事,能跟人说吗?圈子外的,自然不能说,圈子内的,说起来徒惹人笑话……喝喝酒,抽抽烟,失眠几天,就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更何况,这树,还他妈的不让你吊。”
  “是哦。我这几天,这段时间……操,我也想了好多。其实,我不算是个圈内人吧,也不算是个纯的同志。我想了好多次,女人,我也不讨厌的啊。”
  “那,你还不悬崖勒马?这条路多难走?本身喜欢男人的男人就少,选择的范围太小了。就算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还有社会的家庭的压力。就算这一层解决掉了,没有孩子,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最起码,总会有一个要绝後的。他妈的老天总是不给同志活路。”
  “嗯,我不是不知道。不过,你为什麽不,呃,悬崖勒马?”
  “我?嗨,还不及了。差不多我算是个纯gay吧,对女人,没感觉。也不是讨厌,就是,没感觉……呃,我试过的,後来就死心了。混呗,命好,就好,命不好,也没有办法。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去害人的。”
  “我,也很麻烦。”我又开始喝酒:“我是一瞎子,哪个女人会看上我?”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有份手艺,能养活自己和老婆孩子吧?再说了,现在女人也不用男人养,他们赚的,未必少。”
  “可是女人,总要男人呵护吧?我,总要保护人家吗?看都看不见,谈何保护?”
  詹远帆放声大笑:“你打架,挺厉害的呀!把我揍趴下两次。靠,差点踹了我老二。要真踹到了,我就废了。”
  我羞答答地低下了头:“那是你让著我。”
  “噢,你也知道啊?靠!我知道你有脾气,可没有想到这麽大!欧鹏总说你小鸟依人的,我还想,这人,明明看上去不是很娘啊。”
  我继续装腔作势:“哪里,我明明很娘的……呵呵,其实我小的时候,挺凶,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做服务行业,可以对谁发脾气?谁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老娘,辛苦大半辈子,为我,我总不能还跟她耍性子吧?欧鹏……我很哈他呢,没办法,本来我就……”
  “他那个人,是那样,从来都是很顺利。读书啊,工作啊,交朋友啊,这样的人,你抓不住的,也不知道什麽人抓得住。对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啊?”我愣住了。
  “你不是要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吗?我还是认识一些女孩子的。当然不是什麽,呃,公主啊之类的娇小姐,你也伺候不了。长得,我想想,一般吧,反正你也看不见,漂不漂亮,应该无所谓吧。美女跟你,也浪费了。”
  我气急,一转身抓住他,掐住了他的脖子:“什麽叫浪费,跟你就不浪费吗?”
  他呵呵地笑著,挣脱我:“也浪费。不过,漂亮的男孩子,跟我就不浪费了。”
  我大笑:“那也是浪费!漂亮的男孩子,当然要配德才兼备的美男子。你这样,皮肤没有皮肤,肌肉没有肌肉,人家凭什麽跟你?你也不想要好看的人?人家当然也想要好看的人啦!”
  “靠!”詹远帆又骂脏话了:“你还真是牙尖嘴利!老子干吗要费心思哄你?跟你在一起,还真是费劲!”
  我点点头。可不就是费劲麽?

  骨里香(22)

  22.
  我手撑著地,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刚才说,什麽是铁板钉钉的事?”
  “噢,我说我们这种人,不可能有孩子,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铁板钉钉……铁板怎麽能够钉钉?我只听说过板上钉钉,踢到铁板……啊哟,你干嘛踢我?”
  “你他妈的挺能抓错挑刺哈!说错了,老子说错了行不行?”
  “什麽老子?你都要断子绝孙,做谁的老子?”
  我的脖子被圈住,那家夥,疯了似地抓住我摇晃:“嘴巴没味道是不是?菜还不够辣是不是?酒堵不住你的嘴巴是不是?你还来劲了,啊,你这小样,看我不把你扔这儿喂蚊子!妈的,这里的蚊子还真不少!咬了我好几个砣!行了,送你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吧?”
  我哈哈笑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还劳驾您……这个酒,还真是好东西……我还想喝……”
  詹远帆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台阶上拖:“还喝?你老实说,是不是醉了?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真的是第一次喝酒?你都喝四瓶了,再喝,就不舒服了。我说,借酒浇愁是可以,喝醉了,可没有人伺候你。我说,你住哪里?”
  我坐在车里,呵呵地笑:“还行吧。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醉没醉,不过有点儿轻飘飘的,好韵味……咦,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吧。”
  “放心,我有数,才喝了一瓶呢。坐好,安全带系好。”
  我腆著脸笑:“安全套啊,在哪儿?”
  “我靠!”詹远帆凑过来,帮我把安全带系上:“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啊?得,你家住哪?”
  我往上一指:“上面,我们店子上面。”
  车子开动了,风从窗外吹进来,热烘烘的,可是挺舒服。我拍打著窗沿,大声地唱起歌来:“我的热情,嘿,好像一把火,燃烧著整个沙漠……”
  詹远帆跟著我一起唱了起来:“太阳看著我,也要躲著我,他也害怕我这把爱情的火……”我们大声地唱著,笑著,不一会儿,詹远帆就喘著粗气说:“幸亏这一路上没警察,否则,就算酒精测试通过,我的驾照也会被没收的,我们俩,就像俩疯子!行了,到了,下车吧。我送你上去。”
  我下了车,冲著他摆摆手:“不用了,都到这儿了,我能回去。多谢你哈,拜拜!”
  我转过身,迈开腿就走,被他一把抓住:“你这下子胆子大了!冲著哪儿摆手呢?你往哪儿走啊?说,小区门在店的左边还是右边,我送你进去,到门口,哈?”
  “真送我?”我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再帮个忙。我还想喝酒,帮我去买两瓶,好不好?”
  “你家里人会担心的!你妈不让你喝酒吧?从没喝过,一下子喝这麽多会醉。别让你妈担心了。要喝酒,下次我再请你!”
  “不用!”我大声地说:“我现在就要喝!我告诉你,悄悄的,我一人住一房子!嘿嘿!我是有房一族,我自己的房子!”
  “好好,行,老子舍命陪君子,啊不是,陪你这小屁孩。过来!”他牵著我的手就走,没走两步,我又撞到一东西,摸了摸,消防栓,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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