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品评人,各选了一样。虽然在场的绝大部分看客吃不到嘴里,可东西好与不好,光看来福茶楼大师傅的神色,已经一目了然。更何况,造型外观输了一筹,口味若不能远远超越花生酥糖,那么,享誉盛名的来福茶楼便相当于已经输了!
掌柜的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也捏起一粒花生酥糖放进嘴里——毕竟制作用的都是他家的材料,他不认为品尝需要经过谢潜的首肯。可当着糖菓入口之后,过于美妙的口感,却令他的脸色更加变黑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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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飞云:本章休假。
谢潜:孤不答应!孤要将军出场!
贺飞云:晚了。
谢潜:不晚,来,啊——尝尝新鲜的花生酥糖——
贺飞云:……手拿开,不吃。
谢潜:喔——手拿开,那孤用嘴喂,是不是将军就愿意吃啦?
唔,下章将军会出来的,真的会来的TAT不要抛弃我
第33章 同流合污
掌柜的沮丧无比,可在场的看客见他沮丧,却不见任何同情之意,反而有不少开始蠢蠢欲动了。为什么?原因再简单不过。只要来福茶楼在,终究能买到松子糖,可比松子糖更好吃,或者至少味道差之不远的花生酥糖却不一样啊,现在不动手,等着谢公子带车队远走高飞了,上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酥糖?!
且不说行脚商人的品评是否有过度夸奖的嫌疑,便只说这俏皮可爱的外形,拿来送女眷、送小辈,都相当合适,再有“能与松子糖”一拼之力的噱头,便是拿去送礼,都不至于落下面子。倘若不能打包带走,自个儿亲口尝一尝,未来作为席间谈资,也是极好的。
便有迫不及待的看客,不顾隔了好几层人群,高声叫道:“哪有一边只找一个品评人的,这如何能比出高下?!某不才自荐,愿做个居中调停的判断者,不需要你们双方任何礼金!”
他一边高声大叫,一边努力分开前排拥挤的人墙。立刻有人抗议起来,骂道:“推什么呢?!长没长眼?!”
自然也有其余看客识破了他的把戏,嘲讽道:“嘿,你是那根葱?比试之前不见你吭气,怎么,见着花生酥稀罕想起来白嫖啦?!”
又有起哄的道:“哟哟哟,这说的,两个人评不出高下,那三个人就评得出了?行不行全靠你一张嘴决定啊?咱们还觉着需要五个、七个、十三五个呢!干脆所有人都排队尝过投票吧!”
“胡说八道,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
“谁也别挤了,好好原地待着吧!”
看客们言语不和,眼看就要闹将起来,人群互相推搡,几乎挤到谢潜这一桌边沿了。即便两个校尉、连带茶楼聘请的保镖都在努力维持,可到底扛不住看客人多势众。
谢潜连忙站了起来,道:“都别挤,万事好商量。诸位先停下来,且让我先说几句!”
众人激动起来,管你是谢公子还是射公子,统统不买账,有人骂道:“那盘里糖还剩下不少呢!咱们排队领来吃啊!按先来后到排着!”
“排个屁,这么多人,谁能看见哪个先过来的?!还不是抢到谁算谁的?!!”
又有人道:“谢公子你别送茶了,干脆叫那老何师傅多做几锅,你轮流发一发,咱们吃到嘴里的都愿意做你的朋友!!”
谢潜哭笑不得,声音只好更大一点,道:“诸位先站定吧,别挤伤了,且听我先说两句——……”
可惜,无论掌柜和谢潜怎么高喊,都只能统统埋没在人群的喧哗之中。厅堂里一片混乱,不知多少人在往前挤,而前排的人只能随着人潮向前,怒骂声,叫闹声,情况不妙,场面濒临失控的边缘。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这响声震天动地,连梁柱都扑扑簌簌地落下积年旧灰来,整个大厅更似遭遇了地震一般,隐隐晃动起来。人群终于像按下了休止符,所有的喧闹在这一霎安静下来。
“站住!”这一声低喝,并不算十分洪亮,语气也并不太过严厉,偏偏振聋发聩,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气度。明明秋阳高照的天气,却像冬夜刺骨的寒风似的,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耳边,令所有人都再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刹那间,以声音源头为圆心,乃至整个大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潜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道:“呀——承蒙厚爱,愿意踊跃申请与谢某交朋友。只是,此事讲究双方平等和心甘情愿。若论先来后到,诸位终究比来福茶楼的掌柜晚了一步,不论如何,先来后到还是要算的。本人先与掌柜聊聊,至于各位,大可先喝喝茶,排队等候?”
众:“………………谁真心和你交朋友啊?!先把花生酥糖交出来!”
来福茶楼的掌柜也不买账,生硬地道:“有甚话好说?!”
谢潜:“哎呀——,出门在外,有句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比试之前,谢某曾说过,若能侥幸赢了,就请掌柜的帮我一个忙,可我也不叫你白帮啊,”他隐晦地搓搓手,又指了指那花生酥,压低声音道,“这个——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要出让这花生酥糖的配方!
犹如夜空划过一道闪电,掌柜幡然醒悟,顿时从一颗蔫吧的老葱,复生成一朵怒放的菊花,笑得比财神庙的弥勒佛还开心,当即亲切无比地拉起谢潜,道:“走走走,好兄弟,咱们上屋里说去!!”
两人一拍即合,相约上楼同流合污。贺飞云冷着脸使了个眼色,小桃与王校尉赶忙跟了过去。几人一离开看客们的视线,贺飞云才淡淡转回头来,轻轻一敲桌子,道:“现在,可以谈谈酥糖如何分配了。”
被刚才巨大的震动震懵,还没完全缓过劲的看客们面面相觑,有部分大胆的又摩拳擦掌,准备闹起来,却有人低呼道:“看!他脚下的石板!!”
那厚重的青石地面,从贺飞云脚下开始,向四周蔓延出几圈碎裂的痕迹。原来,刚才那震动声,竟是踏碎石板的动静!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乖得像笼中的兔子,停了好半晌,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向贺飞云拱手,问:“这位……壮士,请问,您有什么意见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来福茶楼一层大堂,二层雅座,三层是较为低矮的阁楼,除了存放茶叶等物之外,另专门开辟出一间专门用以处理账务、或商谈的隔间。掌柜热情地把谢潜几人引进屋子,不等伙计上茶,便迫不及待地道:“谢公子,刚才您说有意出让配方——此事可当真?”
谢潜笑道:“好说。不过,在谈论配方之前,本人另有一事相求,望掌柜伸出援手。”
掌柜立刻拍胸脯:“但凡我能办到的事,保证尽力而为,却不知谢公子所托为何?”
他着急,谢潜反而不急了,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来,十分装x地一点点展开,淡笑道:“这件事,对掌柜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初来乍到的谢某而言,却只有出此下策,才能达成目的,请掌柜的见谅。”
新泡的茶刚好端上来,掌柜亲自端起来敬,谢潜连忙回敬,道,“我有一稀罕物,想高价卖给远行的客商,最好是向长安方向去的客商,想请掌柜代为介绍一二。”
掌柜一愣,端茶的手不慎被茶汤烫到,他连忙搁回茶几,当着外人面前又不好抓耳挠腮,只好纠结地把手指缩回袖子里。
实在不能怨掌柜惊诧。茶楼大闹一通,引来这么多人,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只为找个销货门路?
就这???
何等九曲十八弯,谁能想到这个思路?!有这功夫,晋阳城什么样的中人掮客找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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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简而言之是这样的:
谢潜想:推销新马车→要找门路→茶楼抬杠→比拼厨艺→让掌柜推荐
贺飞云:你的想法很曲折
谢潜:哎呀,还能顺带打开饮食产业的门路嘛,毕竟来福茶楼是连锁店呢
贺飞云:姑且如此
谢潜:而且贺将军发威也很帅
贺飞云:不叫云哥儿了?嗯?
谢潜:……孤错了,孤以后不敢了
第34章 达成交易
不需要任何言语,掌柜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谢潜猜到了掌柜的想法,却一点也不介意,将扇子与手摊平,笑道:“哎,这么麻烦的下策,谢某也不情愿,可一没有人脉,二没钱,只好如此了。”
“……”掌柜听谢潜这话噎得慌,为了不让自己噎死,他道,“晋阳城的治安还算良好,若中人介绍不成,分文不取,成了,也不过抽十之一而已?”
谢潜:“嗐,这不重要。谢某就问,掌柜是没有门路么?”
掌柜:“……好歹我也在晋阳城混了二十多年,要介绍,怎么也能找来不少!”看不起谁呢?!
谢潜二郎腿立刻又翘起来了,洋洋道:“对嘛。既然有不抽成的中人,谢某为何还要多出一笔?而且你的来福茶楼跑不掉,无论下次什么时候来,直接找你岂不便利?”
掌柜:“………………”和着这混账不仅不打算付抽成,还拿来福茶楼作保障?!他圆盘似的胖脸都快咬出了轮匝肌,压着火气道,“那,这酥糖方子——”
“方子自然会让给掌柜。”谢潜这时又爽快起来,但掌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话锋一转,又道,“一笔算清,五十两现银,不要银票。另附加两个条件……”
“等等!!”掌柜的刚舒展的眉眼又蹙成了一团,不可置信道,“你要我作免费中人,拿酥糖配方却要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诶?”谢潜眨了眨茫然的大眼睛,道,“酥糖配方是我家师傅的,我养人工需要花销,师傅出来帮我干活需要给补助,生计不容易啊,更何况,这酥糖只要做出来,转天就会变回茶楼的进账回来。更何况——”他冲掌柜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掌柜正想骂,难道他茶楼活计都喝西北风,不需要花销么,可看谢潜神神秘秘的模样,忍不住又想听他说什么,便按捺下火气,倾耳去听。
谢潜道:“说来——这方子本是京御厨——”
“御厨??什么御厨??!”掌柜顿时耳朵支楞了起来,双眼也亮得要放出绿光。
谢潜摆摆手,把话说了下去:“——里的配方改进来。”
掌柜因为激动而向谢潜的方向倾斜,可听清了后半句,顿时一懈,差点栽过去。
御厨的方子难得,可御厨改的方子,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他七窍生烟,脸色沉如锅底,道:“只剩下盐巴也算御厨改的方子,谁还改不了了?连门外头卖素面的摊贩都敢说自家是御厨方子改的,谢公子,你若无意交易,何必一次次糊弄老朽?!”
谢潜正色道:“掌柜,我谢某绝对不糊弄朋友。这酥糖方子我不仅不能免费让给你,还要高价、以严格的条件让给你,有两个必须的理由。能否听完理由之后,再与谢某翻脸?”
“你说!老朽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掌柜将茶碗向桌上一磕,意思很明确:说完屁话赶紧走,立马走,不送。
谢潜对被人嫌弃的状况已经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施施然晃两下折扇,道:“第一个理由,是这方子,来福茶楼不得不买。”
掌柜一愣,差点气炸了肺,在心里把没事找事的谢潜又骂了几百回。事情闹成如今的局面,若拿不到方子,茶楼的声誉势必受到影响。便是影响不了客流量,可若南来北往的客商,人人都把大厨败给车夫当笑话讲,那他这掌柜还有什么脸面在晋阳城混下去?输人一筹,太憋屈了!!!
谢潜将折扇一收,啪地一声,将掌柜从愤怒的深渊拉回现世,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耳语着道:“我们家老何呢,是正经御厨房里出来的师傅。只是因为主子落罪,被贬谪出来。与……有一点亲缘上的关系,便随我避祸远行。”他顿了顿,冲充满怀疑的掌柜露出一个诚恳的微笑,“御厨的方子里面,可是有不少进贡之物的,便是拿一张正经方子出来,要么没材料、做不得,要么做得了,落个擅用贡品的大罪,说到底,还是做不得。”
掌柜竖着耳朵听完,不怎么高兴地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御厨,也没有凭证,光听你一个人吹嘘,我如何判断是真是假?”虽然是怀疑的语气,可谢潜很清楚,既然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已经对他信了五六成。
谢潜便继续说道:“你信或不信,其实无妨,要紧的是客人信不信,或者客人愿不愿意花银两、购买这个噱头。我这酥糖的口味你亲口尝过,与松子糖相比如何?至少不算输吧?可单说外形的惊艳度,已足够叫人愿意掏银子了不是?只是,无论松子糖、还是花生酥糖,名字都太直白无趣了,也实在不怪你们,每天限量也买不上高价。若能改成送子酥、状元酥、大越酥、驸马酥之类,再打些个织金、镶银的礼盒拼装,怕不是售出一盒,就能把区区方子钱赚回来?”
他侃侃而谈,掌柜听得双眼放光,头一句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懂,御厨配方这不要钱的金字招牌,有了五十两作为佐证,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但……“送子糖”、“驸马酥”?这样的作法他还从未听说。明明一样的糖,换个名字,立马高端大气了好几个档次,不需要花一分钱的成本,就让糖菓的身价翻倍、十倍,甚至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