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箫走后一个月,南方发生暴动,原因是受灾地区的百姓无法接受麦子箫中饱私囊,私吞救灾公款物资导致大量灾民死亡。
曾饱受旱灾饥荒折磨,至今仍未从饥荒中脱离的灾民纷纷起义,打着斩杀贪官的名义成立了农民军,后又在镇南王的劝说下投靠镇南王。
不仅如此,镇南王还打着抚民心讨公道的大旗,以收纳流民的名义大举招兵,导致镇南王军短短数月内增加了近十万人。
同时,湘王和镇南王以及众多朝官数次上奏,要求查办麦子箫,皆被皇帝驳回。
朝内呈现两极之态,一方以拥护湘王和镇南王的吏、户部尚书为首,要求严查麦子箫。另一方以左丞相和刑部尚书为首,弹劾镇南王以安抚流民为名实则私自招兵一事,要求镇南王回朝接受调查。
双方相持不下之时,西南两边数府以灾情严重而朝廷未有救助之由要求朝廷再减免两年税收,两年间所收税赋将不再上交朝廷而直接用于安抚流民。
此事一出,朝内气氛更加紧张。皇帝下令镇南王回朝受审,此举激发镇南王不满,称自己帮朝廷解难却被质疑,麦子箫中饱私囊却被置若罔闻,上奏要求先查办麦子箫,否则难以服众。
皇帝驳回镇南王奏请,要求镇南王即刻回朝受审。
此诏下发,镇南王不接,斩杀传诏使臣,遂以清君侧为由起兵!
“主子!”墨儿从院外进来,奔到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公主身前,单膝跪下:“镇南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了。”
公主眸光一凛,却并未表现出震惊,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倒是旁边的丛笙听了这消息惊得手里的橘子都掉了:“什么?!清君侧?!”
墨儿视线转向这个三天两头过来烦她家公主,今日又拿了橘子来找她家公主闲聊的女人,淡淡地应一声:“是。”
“清哪个侧?麦子箫吗?”
“是。”
丛笙看着墨儿说不出话来,先撇开这人对她说话时总喜欢用一两个字就解决的冷淡不说,眼下的重点是,麦子箫成了要被清掉的君侧?!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间就要打起来了?!
“公主,怎么这就要打仗了?”丛笙扭头看向公主,希望这个一直在告诉她一切正常的人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清君侧了。
“早便预料到的事情,有何可惊讶?”公主没看她,视线望向晴朗的天空,语气稍显惆怅:“这一天还是来了。”
丛笙随着公主的视线,也抬头望向头顶的蓝天。今日天气可真好,入冬后极少有这样万里无云的时候,阳光暖暖的,特别适合坐在外面晒太阳。
可这样好的天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思安静坐着晒太阳。丛笙想到这个时候的麦子箫不知道在做什么,心里即忧愁又担心,她自言自语般问道:“麦子箫会赢吧?”
身旁的公主没有回答,伸手在旁边的矮桌上拿过一颗橘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地塞到她手里。
“……”丛笙看着手里的橘子心情复杂,这是让她闭嘴吃橘子,还是让她多吃两个免得以后没得吃?
抱着惆怅的情绪,丛笙吃光了她带来的十多个橘子。
在她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公主从躺椅上起身,吩咐身边的夏儿秋儿:“更衣,入宫。”
公主坐着马车入宫去了,丛笙留在府里忐忑地等着公主回来。
她知道公主一定是去跟皇上商量怎么打仗,怎么打败镇南王。
可是为什么是镇南王?不是说要造反的是湘王吗?怎么起兵的是镇南王?虽然那俩人是一伙儿的,但她一直以为会是湘王起兵的。
这个疑问,公主从宫里回来后给她进行了解答,准确来说,是墨儿在得到公主的示意后代替公主给她解答的。
公主去了很久,上午进的宫,晚饭时间都没有回来。
丛笙吃过饭后有点坐立难安,她想公主进宫一定能带回些具体的消息,也许其中会有麦子箫的消息,她想知道。
翘首以盼地等着公主回来,差绘儿去看了两次,公主都还是没有回。
丛笙坐不住,说要去公主院里等。绘儿和彩儿都劝她,说外面冷,还是别去了,她们会时不时去看看,公主回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丛笙就是想去等,她想第一时间知道麦子箫的消息。
彩儿绘儿见丛笙眉头都皱起来了,便依了她,给她裹上厚实的披风,又让她抱了个暖炉在怀里,这才陪着她一起到公主院里去等人。
入冬已经有些日子了,天气越来越冷,昼夜温差还大,白天里还暖洋洋的,这一入了夜便寒风刺骨。
丛笙站在公主院里,望着府门的方面发呆,一会儿想她有多久没见麦子箫了,一会儿又想公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寒风每刮一次就带走一些身上的温暖,身子越来越凉,她却倔强地不想回去,回去了她会胡思乱想。虽然在这里也是胡思乱想吧,可她觉得在这儿更能安心些。
彩儿见丛笙冻得都有些发抖了,柔着语气劝她:“小姐,您回吧,彩儿在这儿替小姐等着,只要公主回来,一定马上告知小姐。”
丛笙摇摇头:“我再等等,都这么晚了,公主应该快回了。”
彩儿欲言又止,想再劝劝,又觉得自己大概是劝不动丛笙的,便只能闭了嘴。伸手摸了摸丛笙怀里的暖炉,还热着,便也打消了回去给她换个暖炉的想法。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府门那边有了动静,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看到公主出现在了院门处。丛笙急切地迎上去,见公主脸上有些一些倦意,淡淡地扫她一眼,倒也没有把她往外赶,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何事?”
“公主进宫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知道她来的目的,公主也没在这寒风刺骨的院里跟她说话,沉默着往屋里走,她也便跟了上去。
进屋后,夏儿把披在公主身上雪白色的披风解下来,秋儿立刻给屋里燃上炉子,让屋里能暖和些。
丛笙抱着暖炉在院里等了公主好一会儿,身子早就冰冷了,只有一直抱着暖炉的双手还有些温度,她凑到火炉边,缩成一团对着炉子取暖。
公主往旁边的榻上一躺,瞟她一眼:“为何不在屋里等?”
“你这儿关着门呢,我没好意思进来。”
“你自己屋里。”
丛笙还想公主今天怎么这么体贴,果然下一秒她的幻想就破灭了,人家才不是说她在院里等久了其实可以进屋等,就算屋里没人也可以进来,人家说的分明是她怎么一直等在这儿。
“这不是想着等你回来问问情况吗?谁知道白天那么暖和,晚上却这么冷,才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冻得不行。”
“想问什么?”
彩儿见丛笙一直蹲着,便给她搬了椅子,让她在炉子边坐着。
丛笙挪到椅子上坐下:“有麦子箫的消息吗?为什么是镇南王起兵而不是湘王?镇南王打到哪儿了?”
大概是她问的问题太多,公主犹豫两秒后看向了旁边的墨儿,一个眼神墨儿就心领神会,接下了给她解释的任务。
墨儿说:“镇南王五日前起兵,今日消息传到皇城,皇上已下令让驸马出兵迎战镇南王。只不过圣旨快马加鞭送到西北边城也约要四日,驸马就算出兵也是四日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耽搁了,先发一半,剩下的还在码
第58章 058
丛笙听完墨儿的话不免有些失落:“也就是说现在还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
“那为什么是镇南王起兵?”
“这大概是湘王和镇南王的策略。湘王若是起兵, 即无理由, 也落不下好名声。而镇南王却理由充足,以清君侧之名起兵,攻打的是驸马所在的边城, 没有往皇城方向来, 便坐实了他清君侧的目的。如此, 即免于毁湘王名声, 也免于造反的骂名。”
丛笙想到这几个月四处都在传麦子箫是贪官的谣言,现在镇南王要清她,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是一件壮举,即合理又英勇。镇南王是除贪官的英雄,而麦子箫却担了个贪官的骂名。
“所以湘王和镇南王是想先杀了麦子箫, 好除掉皇上的得力干将?”
“是。”
“那之后他们会打到皇城来吗?”
“一定会。”
“用什么理由?君侧的麦子箫都已经清了, 再打到皇城来不就明显是造反了吗?”
公主语气随意地将话头接过去:“理由随意捏造便有了。”
丛笙想想也对, 麦子箫的贪官之名都能让他们捏造出来,一个造反的名目他们还能捏造不出来吗。
麦子箫为了旱灾鼠疫和饥荒劳心劳力, 最后却被奸人利用陷害, 反倒把她的功劳全变成了‘中饱私囊’。
现在想来, 湘王那边是早就盯上麦子箫了, 趁着她外出巡察动手脚陷害她。现在又借着这个名目打响了清君侧的旗号, 可真是‘用心良苦’。
“那要是镇南王败了呢?他们的计划可就全落空了。”
公主不知是累了还是想到战况而惆怅,竟有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要诛杀镇南王谈何容易。镇南王镇守南边境,驸马在西北,中间隔着湘王。湘王随意附和一番, 便能和镇南王一同攻向西北,两军相加,驸马胜算廖廖。”
丛笙被公主这番话吓到了,胜算廖廖?“之前不是说麦子箫有能力对抗湘王吗?怎么这会儿状况就这么严峻了?”
“镇南王以安抚流民为名,大肆招揽私兵,镇南王军人数大增,情况已不如先前。”
丛笙倒吸口气,这意思是麦子箫会很危险?怎么这样?!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镇南王军若大败驸马,必会趁胜追击,直攻皇城。本宫和皇上商议,已将西北边城到皇城之间所有府县兵力交由驸马调配。若这一路都未能拦住镇南王,那皇城的二十万禁军便是最后的希望。”
公主用冷淡的语气分析着战况,丛笙却越听越火,最后忍不住质问道:“你就一点不担心麦子箫?她好歹是你的驸马,你就完全不担心她会出事?”
公主平静的视线扫过来,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感情:“担心有何用?若败了,不止是她,你我都要死。现在最需担心的,是胜败。”
“……”丛笙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有时候真让人生气。
她理解公主身为一国公主,站在身后有大家族要保护的无奈立场上,要担心的东西确实比别人多太多。
可她还是觉得这人太冷漠了些,嘴里说着麦子箫胜算廖廖,却一点为麦子箫的安全而担忧的表现都没有,一门心思全在想能不能打败湘王。
丛笙越想越气,迎着公主平静的目光怒道:“好歹她为你出生入死,你稍微为她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是你把她拉到这个局里的,要不是你,她根本不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公主听完她的话竟皱了眉头,眼里迸出明显的怒意:“她若没有入军营,又何来现在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丛笙下意识想反驳,但碍于还有丫鬟们在,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这会儿看公主不顺眼,丛笙不想在这儿待着,赌气地起身走了。
回院子的路上她愤愤地想,麦子箫女扮男装当了兵确实是咎由自取,可是公主强行把一个不想打仗的人推到前线去,还一点不觉得自己过分,那就是公主的不对了!
对于公主来说麦子箫大概就是一颗棋子吧,这棋子能为她打仗,能为她摆平对手,她用着顺手才最重要,什么时候这棋子不能用了,再找别人就是了。
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室,这点手段都没有,大概会活不下去,可养成了冷血的性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丛笙气得想打人,又担心麦子箫担心得不行,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涌,憋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跟在丛笙身后的彩儿见丛笙生了闷气,正想安抚她几句,却隐约听见了啜泣声,她一惊,小姐哭了?
“小姐莫急,将军神通广大英勇神武,定能全身而退转危为安的。”彩儿追在丛笙身后拼命安抚她:“将军不仅功夫好,还有谋略,定不会有事的。”
彩儿越说丛笙心里反倒越伤心,她停下脚步,再也忍不住了,原地蹲下就开始哭,把脸埋在膝盖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姐……”彩儿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丛笙,心都碎了。蹲在地上的人看上去那么无助那么伤心,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已经许久未出现的情绪在这一刻又奔涌而出了,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也蹲下身去,轻轻抚着不住抽泣之人的背:“不怕,将军会平安归来的,将军心里想着小姐呢,不会撇下小姐的。”
“你别说了……”丛笙哭得直抽,从膝盖和臂弯里冒出闷声闷气的话来:“你越说我越想哭。”
“……”彩儿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丛笙起身,似乎还是压不住哭泣,这外面这么冷,她怕冻坏了丛笙,轻声细语地哄道:“小姐,咱回吧?别冻坏了身子。”
丛笙听了彩儿的话,站起身来,扯着袖子一边擦眼泪一边继续往院子走。
彩儿跟在身后,看着哭泣的丛笙心疼不已,她想抱她,但她不敢。
自那晚鬼使神差做出犯上之事后,她刻意跟小姐保持着距离,日子久了也就平静了,并不觉得对小姐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她喜欢小姐,也只是当作主子的喜欢,顶多是当作姐姐般的喜欢,因为小姐待她们好。
所以她想,那晚大概真是走火入魔了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做出那样的举动吧。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无助又伤心的小姐,她似乎又有些心动,脑海里竟还不住地浮现那晚小姐醉酒后的诱人容颜。
见已经到了院里,彩儿晃晃脑袋,想将脑海里压不下去的画面晃走,可却是徒劳。
她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来,喊来先一步回来燃炉子的绘儿,让绘儿看着丛笙,自己去给丛笙提水洗漱。
丛笙回到屋里,就算哭了一场,心里的担心也丝毫没有减缓,一想到麦子箫现在身处险境她就忍不住想哭。
再想到公主那么没人性,她又忍不住生气。最后悲愤交加,更是让她哭得停不下来。
彩儿打了水进来,劝她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找公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绘儿也在旁边劝着,两个人都非常担心她。
丛笙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让两个小丫头担心,实在不像话,便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洗漱完后乖乖躺下了。
看着丛笙躺下休息了,彩儿和绘儿才离开房间。担心丛笙会有什么情况,彩儿让绘儿留下守夜。
绘儿若有意味地瞟她一眼:“你怎么不守?”
“我……不行。”
“哼!”绘儿调侃地在彩儿脸上捏了捏:“回去睡吧,我守着。”
“嗯。我给你把被子拿过来,你就在次间的罗汉床上睡吧。”
“成。”
看着彩儿出门去给她拿被子,绘儿叹气,这都是上辈子欠的啊。
第59章 059
丛笙失眠了一整晚, 满脑子都是麦子箫会不会出事,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她越想越心慌, 天微微亮的时候就躺不住了, 可是起了床却又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走出房间, 看到绘儿裹着被子睡在了西次间的罗汉床上,屋里没点炉子, 冷得很,小丫头冻得缩成一团,大概是守了她一整晚,这会儿睡熟了。
她轻手轻脚把屋里的炉子点上, 没去吵绘儿,自己披了披风出门去散步。
失眠了一晚上, 眼睛有些涩, 身体也有些疲惫,但大脑却清醒得很。
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开了门,却被门外一片雪白的景象惊得顿住了动作。
冬日的第一场雪,大概也是最后一场雪下下来了, 一夜之间, 银装素裹, 竟是大变了样子。
原本以为今年的冬天看不到雪了, 没想到会在冬季?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看着素净美丽的雪景,一整晚的阴郁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心里压着的灰蒙感都像被一片白色冲刷干净了一般,明朗了不少。
院子里一片厚实的积雪, 看着让人即想上去踩几个脚印,又舍不得破坏那整齐干净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