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笙见莲儿竟然有见解,比公主还厉害,顿生崇拜之情,两眼放光地看着莲儿:“再说得详细点。”
莲儿怔了怔,有点窘迫地说:“莲儿也只是猜测。以前将军用过同样的办法,在大军抵达前先派一小队精兵去探探敌人的底,好调整大军的部署。”
“那也来得太早了吧?镇南王军不是没那么快抵达吗?”
莲儿算了算时间,镇南王宣布起兵到现在也有快二十天时间了,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快的,但毕竟镇南王早有起兵的准备,也许不能按正常的情况来推测。
“若是起势快,行军速度快,也差不离了。”
“中间那些城没有抵抗吗?全归顺了镇南王?一个抵抗的都没有?”从南边到西北边怎么也要经过好几座城吧?怎么可能走得这么顺畅?
“应是如此,各府城的兵力远不足以抵抗镇南王军,与其做无谓的牺牲,大概都会选择归顺吧。”
丛笙倒吸口气,这情况比她想的分明还要糟糕,原本还以为中间会有遇上抵抗,不指望那些府城打败镇南王,至少稍微帮麦子箫消耗点镇南王的兵力。
可现在看来,别说消耗了,那些府城根本就成了镇南王军的后盾,沿路还能给后勤补充,也难怪镇南王军走得这么顺。
“……那也就是说,两军很快就会交战了?”
莲儿心里也忐忑起来:“嗯。”
丛笙倒吸口气,这情况一会儿一个变,是在锻炼她的心理调节能力吗?
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做心理预期的好,免得下一次听到消息时又将她原本建立好的设想击个粉碎,她真心承受不住。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麦子箫能逢凶化吉。
第61章 061
听闻镇南王派一千骑兵出战并败于明城后, 楚冰歌进宫面圣, 与皇帝商议将运往明城的粮草改变线路, 避开最短路线, 绕远路运往明城。
皇帝采用其建议, 派人快马追上已经出发多日的粮草运输大队,临时改变粮草运送路线。
从宫里回来后, 楚冰歌私下八百里加急送密信予麦子箫,提醒其注意镇南王军败退的一千骑兵动向。
十余日后,前线来报,粮草顺利运入明城, 并在距明城六百余里外的陌城附近发现千人左右的骑兵队,麦子箫在陌城附近设伏, 将骑兵队尽数剿杀。
听到这消息后, 楚冰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若再晚上一两天,运往明城的粮草大概要毁在半路上。
陌城是原本粮草队前往明城的必经之路, 但听说镇南王在大军抵达明城之前便派出一千骑兵攻打明城后, 她便起了疑。
镇南王是个沙场老将, 断不会没头没脑做出浪费兵力物力的举动, 因此可推断那一次奇袭定有别的目的。
深知一千骑兵不可能攻破已被麦子箫占领的明城,却仍是派出一千骑兵先行一步,为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她想到正在运往明城的粮草。若是冒然派兵去截断粮草, 粮草队得知消息后有了防备,失败的可能性会很太。但若以攻占明城的障眼法派出兵力,再装作打了败战的样子调头去截粮草,打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镇南王在朝内肯定有探子,打听到粮草的运送路线,算准时间在离明城最近的地方把粮草截走或是毁了,都可以大挫西北军锐气。
从结果来看,她的推测是对了,镇南王的一千骑兵就是奔着粮草去的,只派了一千人,为的是快,所以镇南王大概没想要截走粮草,只想派出一小队人把送往明城的粮草毁掉,断西北军后路。
骑兵队被剿杀后,镇南王军的行军速度提高不少。预料之中,镇南王军所经之处皆未遭遇抵抗,一路畅通无阻。
数日后,从起兵之日起一月有半之时,镇南王于钱历一五七年五月上旬抵达明城境外,镇南王军第一批士兵约八万人集结于明城外,蓄势以待,预备攻打明城。
麦子箫从边城调西北兵三万驻守明城,随后抽调西北各府兵力共约两万赶赴明城。
五月中旬,两军在明城交战,地利之便,人数少于镇南王军的西北军成功守下第一战。
镇南王暂时退至明城境外五十里处的阳城驻守,等待后备兵力集结。
丛笙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着前线的消息,直到听到镇南王暂时还没攻下麦子箫所在城池后,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天天闷在家里也只是会胡思乱想,这天她打算带着丫头们出门逛街,发散一下多日来的阴郁情绪。
让绘儿去公主那儿把砚儿叫来,然后让莲儿她们都回去换成便装。
最近她出门的时候少了,砚儿在她身边待着也无事可做,她便让砚儿回了公主身边,想出门的时候再把砚儿喊来就是。
见莲儿要回去换衣服了,丛笙起了心思,调笑着问她要不要穿男装,一来方便行事,二来也能挡挡流氓。
莲儿嗔怪地看她一眼,无情地回绝她:“不要。”
莲儿又怎么会不知道丛笙只是在调戏她而已,说的那些理由不过都是借口。她们是出去逛街的,需要方便行什么事?何况有砚儿在,哪里需要她来挡流氓。
丛笙扯着莲儿的衣服不让她走,耍着赖地磨她:“穿嘛穿嘛,我想看。”
莲儿无奈地看着丛笙,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她就怕她这一答应,回头丛笙没完没了地磨着她穿男装。
想来想去,她找了个借口:“莲儿若是穿了男装,跟小姐们一起走,看着便像一个公子带了四个姑娘,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丛笙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确实太不和谐,怎么看都是一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画面。
她正想放弃,旁边的彩儿羞怯地出声道:“小姐若是想看,那彩儿和大总管一起换了男装可好?两个公子带三个姑娘,便也不那么奇怪了。”
丛笙一听,深感这是个好主意,一个‘公子’看着不像话,再多加一个不就好了吗。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快去换!”说着便把莲儿和彩儿都推出门去了。
莲儿没好气地瞪一眼多事的彩儿,她都已经要说服丛笙放弃让她穿男装了,这丫头跟这儿瞎出什么主意。
彩儿讪笑着安抚大总管:“莲儿姐姐就当哄小姐高兴吧,这些日子小姐担忧着将军,一直心事重重,难得今日小姐有兴致,姐姐就别扫兴了。”
莲儿一想也是,丛笙这些日子人都瘦一圈了,她穿个男装就能让丛笙高兴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彩儿是没有男装的,莲儿把彩儿带回自己屋里,翻出已经塞进箱子的男装来分给她。
彩儿看着莲儿塞到她手里的长长的布条,茫然问道:“这是何物?”
已经开始解衣的莲儿回道:“裹胸布啊。穿男装不把胸裹紧,会露馅儿的。”
“哦。”彩儿看看手里的布,又看看已经在脱衣的莲儿,想到一会儿的画面,脸上瞬间燥热起来,赶忙背过身去,避免被莲儿看出她的心思来。
彩儿背对着莲儿也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肚兜时,她突然有点害羞,紧张得手都在抖。
虽说莲儿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反倒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可她还是觉得当着莲儿的面脱光是一件很羞人的事情。
她忍不住回身去偷看一眼,这不看还好,看完后她更紧张了。
莲儿此刻光着上身,胸前白皙的两团像诱人的果实般让她挪不开眼。
正准备往身上缠裹胸布的莲儿感受到旁边怪异的气氛,无意间扭头看一眼,只见彩儿小脸儿绯红地盯着她胸前看,那眸光里的春/色荡漾到让人无法忽视。
她心头一紧,这才想起来这丫头可是好女色的呀,她怎么忘了这事儿,竟跟这丫头同屋换衣裳,还把自己脱光了?
莲儿下意识挡住自己胸口,故作随意地提醒那个看痴了的人:“怎么不换?是不会裹吗?要不要我帮你?”
彩儿被突然出声的她吓一跳,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之举败露了,脸唰一下红了,慌张地挪开视线,扭了扭身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趁着彩儿把视线收回去了,莲儿赶紧把布裹上,一边裹一边说:“等一下,我帮你裹。”
彩儿嘤咛地答应一声:“嗯。”
莲儿觉得自己手忙脚乱的模样实在太像被登徒子调戏的少女,有失自己大总管的威严,她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得慌了手脚?
于是在裹好自己又穿上了中衣后,她故作大方地来到彩儿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长布条轻松道:“来,我给你裹。”
彩儿红着脸瞟她一眼,犹豫着抬手把自己的肚兜解下。身子完全暴露在她眼前后,羞得头都不敢抬,颤着声音道:“有劳姐姐。”
因着离得近,彩儿的肚兜脱下的瞬间,胸前那两团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莲儿看着超出她想象的两团,一时间没了动作。
好大!
她被惊着了,这小丫头看着身形瘦瘦小小的,胸前的两团怎会这么大?
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顿时有种失了气势的挫败感,她还比彩儿大两岁呢……
彩儿低着头不敢去看莲儿,可等了半晌,也不见莲儿有动静,奇怪地抬头看一眼,只见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一脸受了惊的模样……
她慌张地低头,视线下落时不自觉扫过莲儿已经被裹得扁平的胸口,隐约有些明白这人为何会这副模样了。
因着那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她不得不出声提醒:“姐姐?”
那人慌张回神,窘迫道:“哦、嗯……来,抬手。”
莲儿把布条裹上彩儿的胸口时都有些下不去手,颤着手小心翼翼地不碰着看上去就很软的两团。
看着那两个大寿包一样的团子被压得变了形状,她忍不住问道:“疼吗?”
彩儿轻声回答:“还好。”
这话问完后,俩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窘迫了。在尴尬异常的氛围中,莲儿小心翼翼地给彩儿把胸裹好,看着彩儿把男装穿上后,顿时更尴尬了。
彩儿怎么看也不像个男子,神态气质间媚态尽显,就算从头到脚都是男子打扮,也仍旧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少女,那男装穿在她身上只剩别扭,没有半分英气和倜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彩儿也愣了:“这……像男子吗?”她回身去看莲儿,然后在莲儿纠结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俩人折腾好半天,结果彩儿根本就不适合男装打扮,彩儿对此十分失望:“果真不是谁都能做男子打扮,本想让小姐看看的,这样怕是不能出门了。”
莲儿听了彩儿的嘟嚷,顿时明白这丫头为什么愿意作男装打扮了,这是冲着小姐去的啊。
前些日子丛笙对她的男子打扮甚是喜欢,所以彩儿才动了这心思吧?
这么一想,她不得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还对丛笙有着非分之想。
身为大总管,她不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必须把这丫头不安分的心思消除:“你莫非对小姐仍然心存非分之想?”
彩儿一惊,忙转过身来:“彩儿没有!彩儿只是想让小姐高兴,并非还对小姐有妄想。”
“当真?”
“当真!将军和小姐对彩儿有恩,彩儿怎能做出对不起将军和小姐之事。”
“那便好。”莲儿见彩儿说得真诚,不像是在说谎,便信了她。“你把衣服换下吧,这模样确实没法出门。”
“是。”
彩儿遗憾地换回女装,这下莲儿就为难了,她一个人作男装打扮,跟一群姑娘走在一块儿,也太惹人注目,可已经答应丛笙要换男装,总不能又反悔,回头丛笙该不高兴了。
彩儿见莲儿有了犹豫,想着不能让小姐失望,便道:“一会儿彩儿和绘儿还做丫鬟打扮,就不换衣裳了,这样莲儿姐姐和小姐走在一起也便像公子小姐带了丫鬟出门散步一般了。”
莲儿觉得可行,便点头应了。
她们本来就是丫鬟,平常若是独自出门办事,为求方便会换上普通女子的衣裳,可跟小姐出门的时候穿丫鬟的衣裳才正常。
只是丛笙总喜欢跟她们像姐妹般打闹,在府里没有外人也便算了,在外面还跟丫鬟这般闹,不成体统,她说过几次,丛笙便不高兴了,之后每次跟丫鬟出门都让她们换衣裳,这样便没人会知道她们是主仆,想怎么胡闹都成。
俩人回到丛笙院里,见彩儿没换,丛笙有些不解:“怎么只有莲儿换了?”
莲儿无奈道:“这丫头根本就不适合男子装扮,穿了男装怪别扭的,便让她换回来了。她和绘儿还作丫鬟打扮,这样不显奇怪,可好?”
丛笙没意见,既然不适合,那也只能这样。
这一折腾可苦了绘儿,刚换完衣裳又要换回来,她没好气地瞪一眼彩儿,别人不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她还能不知道?不就是眼馋小姐对莲儿姐姐的男子打扮欢喜得很,也想做男子打扮来讨好小姐吗?哼!
终于都折腾好之后,丛笙带着一群小姑娘上街了。
临出门前莲儿还特意嘱咐丛笙,在外面时不能像上次那样对她动手动脚,要有女子的矜持。丛笙满心无奈,却不得不答应。
已经在皇城住了快一年的丛笙,如今也习惯了外城的热闹繁华,走在街道间也很难再被人群影响心情。
几个人随意地走走看看,丛笙时不时还是借着机会调戏一下莲儿,莲儿一点也没有在府里时的扭捏,故意绷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态度来加强自己身上的‘男子气概’。
可她越是这样丛笙越想调戏,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在酒楼吃过午饭后,本打算去看戏的,几人刚走到戏院门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放眼望去,一队穿着木甲的禁军士兵从外城门方向跑来,路上百姓纷纷让道。
丛笙几人站在戏院门外看着禁军从眼前跑过,见人数多达上百人。
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出事了,丛笙扭头问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砚儿:“出什么事了?”
“皇城要禁严了。”砚儿表现得很平静,明显是预先得到了情报。
“禁严?为什么?”
“皇上今日撤查了几位大臣,将他们抄了家。”
“是湘王那边的人?”被抄家可不是小事,而且一抄就是几位,明显是皇上在清理朝堂,能让皇上这么大动肝火的,除了那个跟他争皇位的湘王外,也没有别人了。
“是。”
“为什么现在才抄家?”这会儿才开始肃清,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让皇上不得不这么做的事情。
“昨日在这些官员家中发现了与镇南王的书信往来,造反名目已确认。”
丛笙看着砚儿漠不关心的淡然模样,猜想这事情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同一天里在数位官员家中发现了和镇南王书信往来证据?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故意设局,只为立个名目把这些支持湘王的人给一锅端了。
她不知道这是公主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总之这是很严酷的政治手段,就算略有阴险,也是不得不为。
皇家的权力斗争,向来是你死我亡。不说杀叛臣,就是手足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都数不胜数。有些是被迫,有些是自保,有些是自愿。
对于这些事情,她不想去作评价,也不想去评判对错,可能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因为不是谁都能抵住权力的欲望。
就算心里想着这事与自己无关,不必去在意,可丛笙还是被这事搅了好心情,没了心思看戏。“我们回吧,城里禁严了,还是不要外面瞎溜达了。”
几人往回走,走到半路,看到一队禁军押解着一群男女老少往内城方向去。
刚听完砚儿说有数位大臣被抄家,这会儿再看到这一幕,想也知道是那些大臣的家眷。
见那些人被押往内城,丛笙问砚儿:“那些人会被押去哪里?”
“诏狱。”
“在内城?”
“是,皇上亲自下诏抓的人,都关押在内。”
丛笙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又问了句:“这次抓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倒是把砚儿给问住了,她想了好半天才回答说:“这个砚儿也不清楚,每个大臣家里的家眷人数都不定,还有府里的下人,至少几百口吧。”
“几百?!”
“这次一共有三位大臣被抄家,吏、户两位尚书和一位太师,还有几位官员被革职查办。”
丛笙看着被禁军押着远去的男女老少,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即为那些已无未来的人觉得可悲,又为公主和麦子箫感到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