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完本[古耽]—— by:梦幻兽
梦幻兽  发于:2017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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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大哥不直接去叫我?平时明明很早醒的,今儿是怎的了?连常福也不知道起来……宋然心中一团乱麻,与陈氏急急忙忙出至门外,幸好,车夫已经等着了。
“哎,等等,这个,拿着!”宋然和常福上了车,正要走,一个丫鬟飞奔而来,塞给常福一包东西。
“快走罢!”看常福接着了,宋然也顾不得跟陈氏道别,即刻吩咐车夫。
车夫也知道时间赶,当即一挥鞭子,马车便向着青州州治所疾驰而去。
治所外,来送考的人群正渐渐散去。
宋然跳下车,撩起长衫的下摆,向着学宫门口跑去,眼看就要到了,里边两个差役却一人推一边,要把大门关上,宋然忙挥手,口里喊着:“请,请……等等!”
总算赶到,他用手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常福也紧跟着跑到了,把手中的包袱塞给宋然,对那差役说:“我们……路上,车子坏掉了……两位大哥行行好,让我家少爷进去!”
其中一个差役看也不看他们,冷冷说道:“已经迟了,大人吩咐过,一律不准再放人进去!”
宋然脑海里嗡的一声,差点要站不稳。
恰在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官走了过来,看见他们几个,皱了眉,问:“怎么回事?”
宋然看他穿着是从六品,可能便是吕宋成说的简大人,忙作了个揖,说:“大人,学生路上因事迟了,家兄是吕大人……”
那官员不待他说完,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来,点点头,说:“原来你就是吕大人的胞弟。怎么这时候才来?咳,快进来吧!”
真的是那位简大人,宋然松了口气,忙跟着进去。
“考子们四更天就来了,正卯已经全部入场。你……亏你大哥还让我给你挑个好位子!现在可没法了,将就坐吧!”那简大人一边领着宋然进去,一边说着。
宋然望向四周,只见考棚下密密麻麻坐满了身穿月白色儒衫的考生,见他进来,有些人便掉头来看,都有些诧异。
“只剩了这几个位子了。”简大人停了下来,只见这过道上摆着一排桌椅,却是临时加的,上头并无东西遮阳挡雨。然而此时已无法可想,总不能让别人腾位子给自己吧?宋然只得向简大人道了谢,坐下来,方觉背上已满是汗。
他看向四周,侧前方考棚下有几个熟悉的同窗,其中一人回头望向他,露出一个疑惑的关切的表情,正是覃升。宋然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自己都觉得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重要的时刻出乱子,仿佛这才是做梦。可前边身着绯红色官服的学政大人已经进来,宣布考试开始,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晨光初现,天边朝霞现出淡红,今日定又是个大晴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19章 离场
考场内安静肃穆,只有差役偶尔巡查走动会发出轻微响动。学政大人拈着胡子,双目似睁似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儿。下边人人都在埋头作文章,或眉头轻蹙,或挥笔如神,毕竟来到这里的都是各县各府的佼佼者,自是有一定水平。
宋然看了考题,乃是两道时文,俱是截搭题,有点儿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摒去杂念,知道这时实在不能再耽搁,迅速思索了一会,便开始动笔破题。
六月天,至隅中那日光就已经很猛烈了,旁边有人拿了布巾出来笼在头上,有那文章做得快的,便开始擦汗饮水,稍稍歇息。
宋然感觉到脖颈处有些发酸,被晒得火辣辣的,但他不敢抬头,仍旧是写,写,写。好歹第一篇文章作完,实在熬不住,他搁下笔,在常福塞给自己的包袱里翻了一翻,拿出一包点心来,囫囵吃了,又喝了两口水,用手盖着眼睛,仰起头来,转了几圈脖子,方觉好受些。
午后,太阳如同火球散发出万丈光芒,炙烤着大地。寻常人家都闭门歇晌了,可一众考子还得奋笔疾书,即使有棚遮阳,也是难挡热气。
宋然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后背衣衫尽湿,捂着十分不舒服。更糟糕的那日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脑子迟滞,好似一团浆泥,那抓笔的手微微打颤,写一个字仿如有千斤之重。他左手撑住额头,在眉心处狠命掐了几下,又晃了晃头,迫使自己清醒。
第二篇文已过半,他心中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缓缓地写着,只是手越来越抖,速度越来越慢,眼前一片白晃晃的,所及之处净是刺目至极。
他强自挣扎着,可是眼前发黑,浑身无力,一阵阵的恶心从腹腔涌起。
“人不立,国……”一个“将”字尚未写下,“扑通”一声,宋然再也撑不住,头一歪,身子猝然软倒,那手一拖,在纸上带出一道长长的黑墨,还碰翻了考桌上的笔纸,哗啦一阵乱响。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周边的考生俱是一惊,纷纷望过来,有几个眼尖的,看见掉在地上的考卷,不由得低声说起来——
“可惜了,还未作完呢。”
“这是哪府的?”
“哎,日头晒的!遭罪!”
……
“肃静——”督学大人发声了。
众人忙又恢复安静,大多不再关切。毕竟次次都有人中暑离场的,也算不得新鲜,还是自己前途要紧。只有覃升脸带焦急,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可又无法可想。
很快便有两人过来,其中一个收走了纸张,呈上去,简大人接了,又低低地吩咐几句。另一人大手一揽,便将宋然拦腰揽起,半抱半拖,送出了考场。
“虽糊了名,不过鄙人认得,这还是吕大人的胞弟呢!”简大人站在学政身旁,低低说了一句,看看考卷,摇了摇头。
“唔,词句倒是难得的,只是未完卷,下次再考罢!”学政官拿着考卷,好一手工整秀丽的字,惋惜片刻,也就随手搁下了。
阵阵凉风,这是要下雨了么?我卷子还没交呢!这是哪里?……
宋然悠悠醒转,费力睁开双眼,无神细看,便要爬起来。
“三爷!您醒了?”是常福又惊又喜的声音,然后他快步过来。
常福也可以进来么?怎么都没人?
宋然怔怔的,常福托着一盅水,递到他嘴边,他木木地也接了,但依然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我还未写完……”他嗫嚅着。
“三爷,您中暑了,中途就被送出来了。”常福的话里都带了哭音。
“哦……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只是听着,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
常福抹了一下双眼,说:“这不快天黑就吗?三爷,您怎么了?”
宋然这才环顾四周,自己却是身在一间小小的屋舍中,屋外分明已是日暮,凉风柔柔。
“这是他们休息的地方,差大哥把你送来这儿,然后叫我进来伺候的。”常福小心翼翼看看宋然的神色,又说:“这时候……怕是考完了。三爷,咱们……”
宋然扶着常福的手,勉强站起来,又是一阵恶心,他蓦然醒起——院试!文章还未作完!自己是晕倒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青年考子快步进来,张口就喊:“宋然兄!你,无大碍吧?”
“覃兄……”宋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他。
覃升忙上来,一把执住他的手,要扶他坐下,宋然却是要往外走。
“已经,考完了,他们都,都散了……”覃升说。
宋然立住,问他:“那,明天,考第二场……”
覃升只拉着他的手,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之前督学大人已经宣布,这次不同以往,只考一场……你还未到时就说了的。”
宋然只觉得浑身一颤,有点儿不敢相信,那么,自己的院试之路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待学政大人年末到各府岁考时,一般会加一场补录的,你别急。”覃升又急忙说。
宋然垂了头,又问:“外边,人都走了?”
“嗯,走得七七八八了。”
宋然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朝覃升一揖,说:“覃兄,多谢你关切。今次,你定能取到的,留下等放榜吧。我,我要先行返回了。”说着,不再看他,慢慢地往外走。
常福慌忙朝覃升一躬身,拎着东西也跟着出去了。
覃升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马车行走在大路上,一边青山逶迤,流水潺潺,错落的山花烂漫多姿,风景动人。
但车中的气氛却异常沉闷:宋然半躺着,合眼不语,仿佛了无生趣。长福也是靠着车壁,眼珠定定的,只是发呆。只有前边吕贵赶车,偶尔穿来一两声吆喝和挥动马鞭的声音。
昨晚宋然就与陈氏作辞了,说好今日一大早就回程,陈氏虽百般挽留,无奈宋然执意要走。
不说还要面对吕宋成,单是昨儿回到去,与陈氏说起自己中暑中途离场的事,宋然就已经十分难受,羞愧、懊恼、无奈……各种心绪交织,他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连晚饭也没怎么吃,借口身子仍是不舒服,早早就歇下了。
陈氏亦很是自责,又担心宋然的身体,令人煮了绿豆汤给宋然喝;又担心吕宋成回来不知该是怎么个形容,也是有些愁眉苦脸。如此,宋然更待不下去了,只说回去后会即刻修书来,跟吕宋城禀明情况,而且自己还有机会参加年末的补录,一方面安慰陈氏,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补录……这个朝代的补录,不过是一种形式,只是学政大人任上的必须的一项事务。真正有才的考生早就入官学继续念书,等待录科,然后参加乡试。自己其实也应该如此,特别是学识并不比别人差,却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离开,宋然的心实在是不甘。
他躺在马车上,脑海里却还不停地转,越想越郁闷,一下子坐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三爷,是要喝水吗?”常福回过神来,忙问。
宋然摇摇头。
常福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而自己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这次的事,自己担着很大干系,回去怎么跟二爷交代呢?
回到吕城,已是第三天了。自进了城,宋然便有些坐卧不安,不知如何面对吕宋成,暂且可逃避;但吕宋峤那里,又何尝不是无法面对?想起二哥关切温柔的眼神,想起他对自己的期望,自己却像个打了败仗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
本来,人生道路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一场小考失败,不足为奇,许多人考了又考,到了中年依然是童生,更有人白发满头时还去参加院试。但宋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经历极少,这次的受挫已经是他人生中遭受的最大的打击了。
临行前的家中的重视,每个人脸上流露出来的荣光,门口送别时的殷殷嘱托,还如在眼前,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宋然真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能重新开始,可惜是绝不可能了。
他撩起帘子张望,车子已经走在吕城主道上,因接近饭时,街上人并不多。行至一座小桥钱,他忽然叫了声:“停下!”
前边的吕贵犹豫了一下,问:“三爷是要在这停吗?”
“嗯。常福,你回去跟二哥说我在这,就说……唉,算了!”
说着,车子停了,宋然干脆利落地跳下车,不管后面常福焦急的喊叫,径直往后头的一所宅子走去。
因宋然来过多次,那些下人都知道他,便直接引他到莳风的屋子里。
“大白天的,你来这干什么?”莳风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儿,随便披了件长衫,趿拉着鞋子出来,看见宋然,简直莫名其妙。
“白天就不能来吗?”宋然不管,自去斟茶喝。
莳风一脸狐疑,看着他自斟了茶,一口气灌下去,忽地一拍桌子,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说:“不对!你不是去青州考试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宋然朝他苦笑一下,晃晃手中的杯子,问:“有酒么?”
莳风:“……”
第20章 疑窦
吕宋峤赶到的时候,宋然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吕宋峤气不打一处来,冲莳风问道:“这怎么回事?”
“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回事?”莳风白了他一眼,摇着扇子,又说:“我才刚睡醒,你家这宝贝就自己进来了,一进来就问我要酒喝,我可没有招他。”
吕宋峤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宋然的脸,叫道:“宋然,宋然,醒醒——哎,你叫人做碗醒酒汤来。”
莳风拿扇子一敲吕宋峤的手,说:“让他这样更好,喝什么醒酒汤?”说着,也挪过来,看看宋然,只见他只露了一侧脸,脸色绯红,呼吸均匀,已是醉入梦乡。于是把扇子放下,又对吕宋峤说:“来,把他弄到床上睡去。”
吕宋峤只好架起宋然一边胳膀,莳风在另一起,两人合力将宋然架起,送至里面床上。吕宋峤又帮他脱去鞋子,解了外衫,安顿好才出来。
莳风给吕宋峤倒了一杯茶,送至他唇边,吕宋峤喝了,坐下,想了一想,才说:“才刚他那小厮自己回到府中,说宋然在考场上中暑,文章没作完,中途就出来了。”
“怎么会中暑?我看他的身子也不是弱不禁风啊!”莳风皱皱眉头。
吕宋峤说:“我也奇怪,问了,说那日晨起大家都睡得很死,竟没一个人叫醒他,所以入场已经迟了,?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坏米谔舻紫隆彼底牛挚纯蠢锛洌锵У溃骸翱上Я耍阋仓赖模艺馊苎什槐缺鹑瞬睿庖坏⒏橛值萌辍6ㄊ桥挛已邓圆排苣阏饫戳耍皇遣桓酶染疲洗尾荒至嘶胤绾俊?br /> 莳风难得当一次好人,说:“我看他一脸烦闷,气色也不好,定是没怎么歇息,喝醉了睡一觉,才精神。你放心,我哄他吃了饭的。”
吕宋峤默然不语,只点了点头。
外边天色阴阴的,乌云滚滚而来,倏地,乱风掠过,吹得窗木吱呀作响,眼看雷阵雨要下来了。
吕宋峤起身,进去看宋然有没有醒,又帮他盖了张薄薄的被子。出来,见莳风还在沉思,便推了推他肩膀,说:“不用想了,过一阵子就好,急不了的。”
莳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回手抓着吕宋峤的手,把他拉过来,坐下,说:“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蹊跷?”
莳风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正经起来,说:“你不记得了?这不是跟你那会儿挺像吗?”
吕宋峤双眼猛地直视莳风,问:“什么意思?!”
莳风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好好想想,那时你两次去考,都是因为意外,最终铩羽而归,跟宋然这次是一样的……”
“第一次是闹肚子,第二次是马车在半路坏掉了。”吕宋峤回忆了一下,直直看着莳风,问他:“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们都有学问,可还没能用出来,就得离开。我觉得……有人不想你们考上,还是说,真的就都这么巧?”
莳风话音刚落,外头一个惊雷轰炸下来,使吕宋峤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震,他站起来,在暗沉的屋子里走了个圈,复又坐下,喃喃自语道:“不会罢?……”
想当初少年英才,跟宋然这个年纪,不,比宋然还小一岁,优秀的大哥,优秀的自己,芝兰玉树,族门生辉。怎料造化弄人,自己硬是与仕途无缘,那三年两考的失意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因家里祖父去世,二房无人,不得不接下家族生意来,从此便在铜臭堆中打滚,从此朝堂伟梦便是酒后偶尔生出的一声叹息。慢慢地,在与同行的交锋中,在每一次获利的喜悦中,在家人视如顶梁柱的目光中,自己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财神爷吕宋峤。
如果,如果不是那两次意外,自己这时候是不是也会如大哥一样?甚至,会比他站得更高?
“啪啪啪”,雨点急急打在屋顶上,越下越大,不一会就交织成雨帘,茫茫一片,遮住了外边的世界。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嘶啦”,又一张,已经是第三张纸了,宋然把笔一扔,烦躁地把那纸揉成一团,然后垫住下巴,就那样趴着桌子,合上眼,又睁开,又合上,仿佛下一次睁开时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吕宋峤迈进屋来,看见他这个样,嘴角不觉微翘,这个弟弟,自己还真舍不得训他,单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就要软了,何况这次,错不在他,只当是时运不济吧!想起莳风所言,他心里也无头绪,只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宋然去考,无论如何要亲自陪在他身边,替他挡去各路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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