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纷飞————莫留 [下]
莫留 [下]  发于: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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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姐还没醒过来。"贾郁鸿的声音很低沉。
"很要紧吗?"夏安然虽然觉得很累赘,但担心的成分也绝不是没有。
"她现在的状态几近昏迷,如果没有人照看会随时有危险。"
夏安然皱着眉跺脚道:"那么我先去安排了!她醒来后你用这个!"说着,扔过一副手铐,"然后联络我。你一个人没问题吧?"秦婉是她的女儿,也同时是她的人质。凌氏上下对秦婉真实的情感是她的筹码之一。
"当然。她一醒来我就立刻过去。"贾郁鸿收起手铐。
夏安然在束腰大衣下面穿上防弹衣,又分别往大衣内袋和腰后各别了一把手枪,立即出门。
贾郁鸿静静地坐在秦婉的床边,望着夏安然背影消失的方向出神。
秦婉默然地坐起身,也顺着贾郁鸿的视线看了看,半晌,轻声地:"谢谢......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被贾郁鸿了如指掌,何况他非常精通中医脉络。
"我在想,她如果衣服下面没有那些会染血的东西,"贾郁鸿没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将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
这个回答似乎不着边际,秦婉却完全理解。她沉默着,贾郁鸿虽不是她喜欢的人,但对夏安然的深情却让人不得不动容。
"也许,"她认真地说,"您可以让她改变。"
贾郁鸿低下头:"她是个执着的人,我只想她快乐。"
"可这并不是她真正的快乐。"秦婉果断地说道。
贾郁鸿再次沉默,这是个最近他一直自问的问题,但他永远不能确定那个答案。
"她正在错路上越走越远,必须有人把她拉回来,而那个人是您!"
秦婉的话让贾郁鸿身体一紧。她果然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旁观者清,一些困扰自己的问题,也许她能更透彻。
贾郁鸿回过身,认真地看着秦婉:"也许对于她来说,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也许永远不会对我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这根本没有关系!"秦婉已经不顾忌自己措辞的大胆,这些天--或者说,这些年--来的思考让她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自己的立场,"也许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爱一个人却永远只是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与您爱的人无关,与她爱的那个人更无关!"
贾郁鸿有点疑惑:"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爱的人不可能给她您能给的幸福,那为什么不让她能得到的幸福最大化呢?何况这也是您的最大愿望,不是吗?"
贾郁鸿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神色开始焕然。忽然,竟有一丝笑容浮上他的脸。原来他的笑容是如此明亮的,虽然这是秦婉第一次看见。
"谢谢。"他的声音冷静,却开始有温度,"所以,我必须阻止她,对吗?"
秦婉的心已经被他点亮,她点点头:"嗯!尽最大的努力。至少不再跟她一同错下去。"
听完这句话,贾郁鸿忽地站起身,拿出一只皮夹递给她:"小姐,请趁现在走吧!这里面是你的个人证件以及足够的现金和支票。"
秦婉愣住,贾郁鸿又从自己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只信封:"这个请交给凌总裁,他会明白的。你到外面立即搭乘人多的游船出布鲁日,然后搭火车到布鲁塞尔南部Charleroi机场。先飞巴黎,再转机直飞台北。"
秦婉确定这是真的,便感激地上前,以自己都意外的感谢方式--拥抱了贾郁鸿,并衷心地说道:"您一定会得到最大的幸福的!"
贾郁鸿在这个热诚的拥抱中愣了一瞬,立即释然笑道:"你也是!"
听到这句终于放下了一切伪饰的祝福,秦婉感慨地笑着应道:"嗯!"温顺的声音犹如对待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贾郁鸿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没有掩饰此时的复杂和欣慰。找机会放走秦婉是他早就决定的事,却没料到自己会得到如此大的回报。释然清醒的这一刻挣扎得太辛苦,然而它最终还是来了,来得如此美丽--自己从不敢奢望过的美丽。

布鲁塞尔南部的Charleroi机场是个小机场,不会引起面前对"追兵"保持警惕状态的夏安然的注意,并且眼前就有一班飞机将飞往巴黎。可秦婉却不能让自己立即回台北,她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形,也能确定哥哥肯定在那九个人之中,因此,她上了飞往威尼斯的航班,她要去那里搬师援助。

计算着时间,贾郁鸿接通了夏安然的联络器:"安然,小姐她离开了。"
"什么?!"那边是震惊致极的声音。
不久,夏安然带着几个手下回来了,无比震怒地看着贾郁鸿站在窗边,一副悠然的样子。
"怎么回事?!"夏安然几乎歇斯底里地问。
"我让她离开了,现在估计已经在巴黎登机了。"贾郁鸿还是很平静,或者说,是夏安然无法理解的淡淡的欢欣。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她不需要答案,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对她的命令有了迟疑开始,她就早已在预感这一天。
"安然,你放弃吧!这一切不是属于你的,也不是你该背负的。"贾郁鸿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着她。
"你打算怎样?"夏安然尽力平静的声音透出沁骨的寒。
"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过我们从来没有过过的平静的生活。"贾郁鸿抚上她的肩,眸子中闪着夏安然从未见过的光芒。
很快,夏安然眼里的刻薄和挖苦的嘲讽把那光芒压了下去:"这就是你伟大的幻象吗?笑话!你不认为即使是婉儿回去,我也可以完美地解释这场事故?这完全是担忧陆夫人设计的太过真实的圈套而采用的自我保护,可惜婉儿不懂事,会错了意。"
"结束了,安然。"贾郁鸿悲哀地看着她,"我让她带回了那张照片。"
夏安然原本得意的眼神瞬间变得狂怒:"那张照片不是被我亲手烧掉了吗?你......!"
"没错,你烧掉的只是它的翻拍。"
如果眼光的凌厉可以杀人的话,贾郁鸿已经死过几百次了。夏安然现在的表情连其他手下都不寒而栗,她却只是由他的手继续按着她的肩。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那一直难以看透的深邃,现在明白地写满痛心。
"所以,你早就在策划着背叛,是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不,是希望你停止。"他的声音依然不起波澜却十分清晰。
凌夫人冷冷地看着他,终于看到了那直视的眸子后的坚定。
"啪!"狠狠的一耳光,掴在这个之前一直效忠于她的男人脸上。
贾郁鸿的头随之一偏离,回过来的目光里仍是坦然和劝诫。
夏安然知道自己要放弃了,她只是不明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变。也许从舒梓音的死开始?亦或是从一开始,他便有二心?可是,她知道凌儒涵曾给他的好处,他分文未受......难道,他其实真的只是因为对她的感情,一味地勉强自己顺从她而已......
不想再想下去了,心里的狂躁已在撕扯她所有的思想。慢慢转身,却突然夺过身边手下的枪,直直地抵住贾郁鸿的额头,她想看到什么--他的妥协的目光,或者只是轻微的动摇也好。
贾郁鸿一动不动,眼神坦坦地看向她,仿佛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他知道什么是错,他不想再错下去,他也希望她,这个他深爱却永远得不到的女人,能够回头。如果不能够,那么,死在她手里,也许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夏安然恨恨地看着他,紧咬的牙齿已开始生生地痛,她闭上眼睛,把枪口从他的额头无力地放下,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下,浮起一抹嘲讽和绝望的笑:"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会要你的命!"说罢,转身就走。
其他人立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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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辛之音":请别奇怪这个名字,它是凌儒涵对"梓音"念念不忘的象征^^
布鲁日:Bruges,布鲁塞尔边上一个美丽小城,距离布鲁塞尔约一小时车程。
集市广场:Markt广场,是布鲁日的中心。

第二十章 突袭
"砰砰砰!"
整整一秒种--机场大厅最大的一组吊灯被子弹射破后降临的黑暗,让所有人都怔了整整一秒种。当然,包括陆翎和凌风。
强烈的光线瞬间消失会让人的视觉无法适应,从而暂时地失明。就在视网膜拼命适应新的环境光线时,女人们恐慌的尖叫已经充斥了整个大厅。
"小心!"阿木低低地警告,立即,就听到身边人陆续轻轻摸枪的声音。
终于能稍微看清周围的情况了,偌大的大厅内,只有边角上几盏点缀用的小灯还发着微弱的光,而除了凌风他们外,其他乘客全部恐慌地在远离大厅中央的一个出口挤成一堆,却又都不敢逃出门去。警报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连同男人的吼声,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场面更是乱作一团。
苏建、阿木以及许同派来的五个人迅速地把凌风和陆翎挡住,紧密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虽然没有公然地拔出枪,因为这很可能是跟他们无关的事故,但每个人略藏在身后的手都已经扣紧了扳机,准备随时解决任何会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
然而没有。
除了最开始那几枪,没有任何人如他们料想的冲入大厅。一切似乎回复寂静。
除了警报器还在刺耳地鸣响,甚至慌乱的人们也开始安静。
"哗--"
突然,大厅外原本寂静停在黑暗中的直升机,机身上瞬间放出了无比耀眼的强光,人们本能地眯起眼睛。
"闪开!"白光的眩晕中,凌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立即就有子弹呼啸着射向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枪声已猛烈地响起,四周开始振荡。
虽然早就意料有袭击,却没想到对方这样大胆,这样卑鄙。
许同他们派来的这些人,包括阿木在内,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刚才那关键的一推,亦是一个宝贵经验的敏锐判断。可毕竟他们的一切反应和行动被停滞了几秒钟。
几秒钟,足以让他们死上十次。
"凌风!"陆翎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凌风本能地向旁边一闪,再次躲过一发子弹。
陆翎两步窜过来,挡在他的身前,抬起手臂一枪,就听到对方的痛呼。
"你怎么样?"他焦急地侧身问凌风。
"已经没事了。"没想到自己的视力被影响得这么厉害,还好,差不多恢复了。立即抬手向陆翎的视野死角一枪,一名企图朝这边开枪的杀手倒地。
陆翎赞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闪身跟陆翎并肩,这时才发现双方的人数悬殊,可并没有看到凌夫人,贾郁鸿也不在。不容凌风打消疑虑,一阵弹雨便朝他们密集地连发过来。陆翎把凌风猛地一拉,两人顺势倒到地上,大厅座椅的靠背成了很好的掩护屏障。
迅速跳起身,越过椅背的边缘、间隙点射。惨叫和血腥味开始弥漫,警方的警笛已远远地传来,情况十分不利,双方都立即加强了火力,一具又一具的身体麻袋般地瘫软......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离凌风他们不远处的苏建臂膀上中了一枪,血珠飞溅到身后的墙上,紧接着喷流如注。他立即掐紧伤口,继续把枪对准对方。
"苏建!"陆翎忍不住喊道,这个白痴,还不快找个地方避一下。
两边都不断有人倒下,凌风这边剩下的人都红眼了。疯狂开火,换弹匣。可对方的人显然都穿了防弹衣,除了头部被直接击中的当场毙命外,受伤的都立刻被保护着撤离。
现场已经有四个凌风他们的人扑倒,并且那些身体立即被后续的弹药穿透成蜂巢。
必须尽可能地保住这些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这个念头在陆翎脑中略微一闪,他已经一边开枪一边向苏建冲了过去。
凌风见状,立即帮他掩护和解围。与此同时,阿木也在向苏建靠近。
许同派来的最后一个人也倒下,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苏建的血已经把半边衣裤全部浸透,看样子是动脉被射到了。虽然一阵阵无法控制的眩晕,他仍在拼命。
大部分杀手的枪口指向了他们。跟阿木眼神一撞,陆翎立即会意地转身,敏捷应对此时朝他们开枪的人。阿木拽着苏建猫着身子冲到一个承重柱后面,迅速撕下衣襟为他包扎。这时,周围的枪声瞬间停止了。
阿木抬头一看,凌风被两管枪口直抵住太阳穴,正被逼着从靠椅后站起来,所有人都似乎挑衅地看着陆翎--他立即投出了手里的枪。
几乎同时,两个人都被立刻按倒。比利时的警察已经举枪冲了进来,凌风和陆翎被枪托重重地砸到太阳穴,瘫软的身体被拖向外面的那架重型直升机。
苏建见状,顶着虚脱的身体就要冲出去,警察们高声喊着什么,他立刻被阿木用力地扳回。
警察已经在向着并没有因此停止动作的杀手们和那架作好准备起飞的直升机开枪,可这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止的作用。对方非常迅速而有秩序地撤退,飞机起飞了。
警察们分流行动,已有好几个向苏建他们这边的人群冲来。阿木神经一紧,立即架着苏建趁乱逃出了门。
苏建无声地紧随阿木的脚步,但看得出他的愤怒和不甘。离开机场好大一段路之后,阿木才对他说:"除了先回威尼斯,现在根本不能做什么。"
趁着夜色,他们必须赶在戒严前出比利时的边境。

威尼斯,台湾餐馆。
"Hello! Taiwan Restaurant!......啊,是阿木先生!"明朗的问好立即转成低沉的尊敬。
"能立刻在里尔安排一架直升机吗?"
"那边没有自己人......"
"我知道,动用外员也没有关系,一架小型的就好。"
尽管许同一直在道上保持中立,也因此有些淡如水的交好,但这种情况向其他任何帮派求助都是危险的,虽然要求只是一架小型直升机。可阿木先生显然已经衡量过利弊,而且情况应该十分紧急......
"是,我立刻联系。"
"另外,打扰一下颜医生,请他马上来餐馆。"
"是!"

载客数为4人的小直升机上,苏建已经陷入昏迷。
援助他们的人一听对方是阿木,立刻就答应了,并配了一名驾驶员。当然,他们知道,凭借阿木的实力,帮助他的人日后好处有的是。
阿木摸着苏建的脉搏,他的伤口已经被扎紧了,但之前失血过多。还好,暂时并没有危险。
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阿木似闭目养神。刚才机场的袭击里,对方至少有三四十人,比了解到的多一倍;拥有一架重型武装直升机,却并没有直接动用重型武器--当然,这不排除他们怕引起国际争端;为首的人一直没有现身,可能是在机舱内指挥;警察虽然开了枪,但看得出他们有故意的放水;如果是凌夫人的人,他们为什么活着拿下了凌风,并以此为要挟的条件也带走了陆翎?......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阿木的大脑,这一切能说明的东西很少,只能初步断定他们很可能无意要凌风和陆翎的性命,此外,能疏通当地的暴力机构,说明他们的实力是自己难以估量的雄厚......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见面了,凌风少爷,翎儿!"豪华的机舱内,陆夫人浅笑盈盈,优雅地对他们举了举酒杯。
双手被铐在身后的两人仍在昏迷,甚至被狠狠掼倒在陆夫人脚前时都没有动弹。
陆夫人悲天悯人似的看着他们,轻轻地"哼"了一声,穿着华美高跟鞋的脚跨过了这两具被暴力扭曲的身躯,走到窗口前,声音充满温柔的嘲讽:"你们真该来看看,这布鲁塞尔的夜色是多么美丽!可惜!"叹了一口气,"带他们离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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