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A————糖芽儿
糖芽儿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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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还是要小心,难保他以后不找你碴,防人之心不可无!”周桐耳边回响起了范宁生临别的叫喊。
对着那双诚恳的,热切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丁梧难得地有了一丝羞涩,他转过头,发动了汽车。




11
“哎,对了,这个给你。”周桐想起什么,递过来一个信封,“什么?”“西装钱啊,不过还不够,等下次就还齐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丁梧气往上冲,提高了声音,“我要你还了吗?你这点钱也给我斤斤计较?”周桐也是一脸严肃和毫不妥协:“这不是一顿饭两次电影的小钱,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要坚持!”
丁梧不开口了,他也知道周桐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易处,可有些事也是绝不能勉强的。他只得在嘴里嘀咕了几句。
“你在说什么,大声点儿啊!”周桐还了钱,心情甚好,穷追不放[自由自在]。
“我说,”丁梧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不仗义,古代哪个大侠不仗义疏财,我今天别说疏财,输件西装也输不出去,你分明就是陷我于不义!”
“古人也说‘交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你帮我买衣服,介绍女朋友,是你的侠气,我还你钱,是要保留自己的素心。”
“我说不过你,大学生。弄得自己象学中文的老夫子,什么素心,听都没听说过!”看着周桐被自己的话引得又笑起来。丁梧道出了刚才就想提及的话题“范宁生去骚扰你,你倒是够镇定的。”
周桐也停住了笑,“我在哪里干的,什么人没见过,你不会认为我象纯情小女生或保守的老人家听到同性恋便作晕厥状吧?”“当然不会,不过你连愤怒和恶心的感觉也没有出现哎?”
“我对别人的事,特别是感情是比较想得开的了,”周桐沉思着,“这也是受我父亲的影响吧,每个人,都有权利选自己想要的吧,只要不是伤害他人。这几年在监狱,我也觉得,对人性,还是宽容点好。”
“没想到你这么宽容,不,简直是开通,开放!”丁梧做晕倒状,心中却是一阵轻松与释然。“不是开放,是宽容,你最好去补补中文,用词不当!”
“今天你约我,有什么安排?”“不是已经还了钱吗?”“你这人很无良哎!”丁梧叫苦,“我哪一次是这样对你的?”
“那你想去哪吃饭?”周桐自知理亏,老实得很。“去……”丁梧盘算着,不能太贵,让周桐大出血,可又不想太便宜了他。灵机一动:“来我家吧!”
“你家?”“是啊,你来过的。”周桐的脸红了,想起了那次的尴尬,丁梧心中暗乐“天天吃饭馆,好想吃家常菜!”
“你父母家不是有得吃?”“他们很少一起在家的,饭菜也是佣人做的,根本不算是家庭牌的。走吧,走吧,让我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丁梧开心地提升了车速。
“你去哪儿?”周桐看着丁梧开车的方向,“你家好象不是住这边。”“先到超市买菜,冰箱里除了饮料,什么也没有!”
“你是不是不会做菜啊?”周桐试探,“当然,要不我为什么拉你去。你别告诉我你这么有刑侦头脑,连这都不知道!”
周桐重重地靠向座椅背,“我是吃食堂,住单身宿舍的。而你”他吸了口气“是住附厨房的高级公寓的。”
“谁规定有厨房就一定会做菜?!”“你总有自己开火的时候吧?”“从来没有,要吗吃父母,要吗吃外面!”“要是你晚上饿了想吃霄夜呢,方便面总要自己煮吧。”周桐怀疑地探根究底。“有牛奶和面包,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丁梧大奇“你会煮不就行了。”
周桐一脸我服了你的表情:“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做?”“看你脸就知道了,这是直觉,用不着推理的。”周桐不住轻拍额头,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从小到大,第一次知道自己竟是长了一张煮夫脸。
“你会做菜吧。”丁梧小心翼翼外加诌媚十足,“会!”周桐无力再驳,“不过读大学出来后很少做了,不保证的。”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丁梧笑得理所当然,周桐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想得挺美,第一次的菜还没捞着呢,倒先预订下次的了。
到了超市,丁梧兴冲冲地拉着周桐往生鲜食品区跑,周桐挣脱了他的手,径自走到调料区拣了起来。
“干嘛?肉和菜在那边!”周桐斜了一眼这个经验不足的家伙,没好气地说:“你确定家里有油盐酱醋这些调料吗?”丁梧一下子哑了,抓了抓头:“好象没有。”“那就对了,先买肉类再来选这个的话,就会化掉不是吗?”“你说得对,都听你的。”丁梧好脾气地摆摆手。
买完了调料,两人走到生食区,周桐自顾自地选着,丁梧又开始不安份了,“你看,你看,这海鲜很棒!买这个。”
周桐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他“你一定要吃海鲜?”“这是最好最贵的不是吗?”丁梧不明所以,“那好,我们去海鲜酒家吃吧,我请!”
“喂,你不是说要自己做吗?”“对不起,海鲜我无能为力,我家是内陆的,顶多会弄个河鲜,你要吃的东西,我见也没见过!”
“没关系,将就你好了,你选,你选。”丁梧这回彻底老实了,从头到尾都乖乖地推着购物车,一言不发。
临到交款了,周桐赫然发现,购物的不是主妇便是两夫妻,自己和丁梧两个男人拿着一大堆商品实在太显眼了,他向丁梧打着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可是丁梧却紧跟着不走,还用他俊美的笑容将周围主妇们打量的眼神一一电回去。周桐简直无地自容,脸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丁梧看见周桐的窘样,笑容也越来越深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超市外一双饱含玩味的眼睛。




12
一回到丁梧的公寓,周桐便直奔丁梧的厨房,虽然自己是会做饭没错,可是今天买的菜都是费工费时的,如果自己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怕是到了晚上都没得吃。
本来多年未做饭面对如许大的工程就够周桐一个头两个大了,偏生丁梧也挤进来凑热闹,厨房是很大的开放式空间,丁梧一个大男人站在那里倒也不碍事,可是关键是他转来转去,加上嘴又不停,让周桐只觉得头晕脑涨,只想丢下生菜跑路了。
“我说丁梧,你不会做就别添乱了,出去好吧?”“我没添乱啊!”丁梧一脸无辜“我连手都没碰材料一下。我只不过站在这里看看,我没看过做饭,很好奇的说。”“你能不能闭上嘴,出去等着吃?”周桐终是忍不住发飚了,丁梧这家伙,你一句他十句,以前没见他这么多话。
丁梧听话地进了客厅,可是还是偷偷地一次次再悠回去看周桐做饭的样子,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亲近的人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自己母亲是不用说了,做为一个颇有背景的事业女性,家务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外星名词,自有记忆起,母亲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后来长大了,交了不少女朋友,其中自然也不乏自告奋勇要帮他做饭的,可丁梧总觉得矫情得紧,是拉拢自己心的手段,硬是一个也没接受。
今天看见周桐在厨房里忙碌,丁梧觉得自然极了,好象一个小妻子为丈夫准备一切,他心里乐滋滋的。
周桐的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丝,显得更加黑亮,遮在主人的眼前,周桐双手不得空,一个劲儿地甩头,也对那缕调皮的发丝无可奈何,却又不肯放弃,得空便动一动,希望它能回到额上去。
他那样子真可爱极了,丁梧唇角含笑,走上前去温柔地将他的发梢拂了上去。周桐一怔,随即也破颜一笑,“谢谢,很快就好了。”
周桐没有食言,丰盛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了饭厅的桌子,丁梧还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红酒“喝一杯?”“好啊,不过点到即止,我今天还要回去的。”
丁梧呷了一口,“好酒!”再低头看一看满桌的菜“哇,你做的什么菜,看着红彤彤一片!”“是川菜,我的家乡菜,我只会做这种口味的,很辣,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周桐有几分担心。
“吃得惯,吃得惯,我这几年什么菜没吃过?”丁梧没口子的说,其实别说是辣,便是穿肠毒药,怕是他也甘之如饴了。
他尝了口鱼,“好味!不过真是够辣!”他忙起身倒了杯冰水喝一大口镇住,“周桐,今天我算是知道了,当真看不出来,你这个绵性子,我还当你是江南人,山温水软的地方出来的,搞了半天,居然是嗜辣的四川人!”
“是啊,你吃的便是我家乡名菜,辣子鱼,可惜,不是我们那里河里的小黑鱼,味道没那么鲜美。”周桐眼前浮现出故乡的景致,一时间神思恍然。
“怎么,想家了?你老家是什么样的?”“那是川西一个小镇,离省城成都不过百十里,不过很清静,镇上的人每天早晨用井水点豆花,沾点辣水,好吃极了。镇外有一条河,不宽也不深,行船都是靠撑蒿,一蒿下去,是见得到底的,盛产鱼就是黑鱼了。家家都种花,栀枝花,金银花,对了,还有白蔷薇,花是白中带绿的,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每年花开了,整个镇子就浮在花香里,象醉了一样。”
丁梧眼中露出神往之色,“有空我陪你回去看一下。”“再说吧,我很难有假的。”周桐回到了现实,低下了头。
丁梧正想说两句来缓和气氛,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没好气的走过去:“喂,什么事,有话快说,没空,明天,也没空!你烦不烦,再说吧,我挂了。”他愤愤地地挂上电话。
转头却看见周桐一脸不豫之色,“是什么人,你接电话怎么这个态度?”“一个熟人,讨厌得很,老想从我这里讨得便宜,缠着我不放。”“能帮你就帮了,与人方便总是好的。”周桐滥好人的本色不自觉地又表现出来了。
丁梧苦笑一笑,要是叶萍真能象周桐所说的能打发掉就好了。自从那天两人为了周桐的事生气后,自己不自觉地疏远了她,电话接了不少,却是一次也不见面,而叶萍却越发追得紧了。
他摇摇头,扔掉不高兴,“吃饭,吃饭。”一开始吃饭,所有的不快就丢在身后,他因为所有菜都很辣却很美味,只得不断的喝水,擦泪,擤鼻涕,狼狈不堪,再继续向味觉的极限挑战,而周桐却是不受其扰,快快吃完了饭,在一旁笑兮兮的看笑话。
丁梧只顾得吃了,连酒都没喝几口,可是看着一边眉梢眼底都是笑意的周桐,那种微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他的心越跳越快。
在他的心好象不堪重负停摆的时候,丁梧赫然发现,自己的唇正压在周桐的的唇上。



13
首先从大脑停摆状态恢复过来的是周桐。他攸地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丁梧,喘着气,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
丁梧一下子被推开,显得有些错愕,他微低了头,斜挑着着眼看着周桐,平时骄傲而闪亮的眼神不复存在,在那乌黑的眸子中多了某种无辜,求恕,而又倔强不肯认输的气色来。
周桐突然心软了,如果说,本来他被突然袭击心中还多少有些怒意,那么,在这一双眼神下,他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你怎么能去责怪一个孩子?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又回来了,他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服,“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我走了。”
丁梧一把抓住了他,他不想让他走,从周桐的眼中,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他看着他最初的愤怒如退潮般落去,取而代之是一种释然,宽容,唯独没有自己盼望的迷惑,慌乱。
这个人,怎么能在自己如此迷惘,挣扎的时候如此从容,即使是自己感情湮没理智地亲吻了他,他仍然能够冷静如昔,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没有一点地位,越轨的行动亦不能激起半分的涟漪。
周桐被丁梧抓着,两人都不发一言,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对方一眼,周桐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猛地发难,使出警校里练惯的擒拿手,挣脱了丁梧。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丁梧没有追出去,他看着还剩下不少的菜,走回桌边,倒了一杯酒,微微苦笑,向着虚空的方向“干!”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酒味很辛,他的眼泪都被呛出来了,他不得不仰了头,看着天花板。
想着当时范宁生说的话,丁梧不得不承认他的敏锐与洞察力,自己的的确确,不折不扣的是一个变态,和他没什么两样。
可是,一回忆起周桐那永远象微微受惊的黑眼睛,那雪白的免他牙,一向率性而为的丁梧释然地笑了,栽就栽了,自己认命,为了那个人,别说是变态,就算再进去一次,又怎么样,周桐,你等着,我来了。
周桐正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告诉丁梧自己要回宿舍,可是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哪里还辩得清东南西北。在丁梧面前保持的一贯镇定使他惯性地凭理智冲了出来,可是丁梧不在眼前,失去了外在的紧张感,他的神经也不能够继续绷紧来对抗心中的混乱。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他苦苦的思索着,自己嘲笑着丁梧,丁梧不忿的走过来要求他回到桌边和他一起吃辣,而自己骄傲地告诉他这在自己家乡只能算作中辣而已。[自由自在]
然后,然后,一切就乱套了,丁梧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他笑着说:“那你尝尝这个!”便一下子扑向坐在沙发上的自己,在自己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而准确地攫住了自己的唇。
周桐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唇,眼色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想起了那柔软的触感,那样热烈地,温润的而又醉人的,让自己不自觉地放弃了抵抗。自己也是交过女朋友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居然象个初陷情网的少女一样沉迷其中,不过,那些女孩子谁也没有给他如此忘我的感觉。
女孩子!周桐瞿然一惊,为自己的想法而冷汗涔涔而下,对呀,丁梧是男人不是吗,自己不是才拒绝了范宁生不是吗,怎么会为另一个男人的吻心动?这是不对的,周桐心中有一个声音嘶喊着提醒自己。
可是另一个身影却不顾主观意愿的,固执地浮现在他眼前,食堂初见那冷峻深沉的脸,单独会面时调侃的对话,操场上嚣张地笑,分别时难得的真挚。还有重逢时的诚恳的眼睛,为自己不平时愤怒的神色,最后一切都幻化成丁梧笑着的,飞扬的面容,他的大眼睛中闪着热切的光,上跳的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帅气。周梧大叫一声,蒙住自己的眼睛,无力的蹲了下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一个声音响起,周桐无力地抬起头,真是阴魂不散,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上天入地,瞬间消失,也不想再这个时候耗费精力与面前这个人周旋。
他最终还是无力地站起来,“范先生,你好。”
范宁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彬有礼,上次见面最后在餐厅里叫嚣的疯狂已不复存在,“你不舒服?”
“不是,太阳太大了。”周桐淡淡的敷衍,范宁生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天,天都已经擦黑了。可一向精明的周桐却没有也无心看他这个动作,仍是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和是不是和丁梧吵架了?”范宁生试探着问,毕竟,这里离丁梧的公寓很近。周桐听到丁梧的名字,突的一个激灵,激烈地反驳:“我和他不过见了几次面,会有什么,我为什么和他吵架?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想在一起!”
看着周桐的过激反应,范宁生何等样人,察颜观色,微作忖度,心下大致明了“你终于明白了,他对你和我一样,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周警官,我很好奇,你对他又是抱着什么态度呢?”
周桐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着范宁生从未见识过的怒火,他从未向今天这样讨厌这个人,即使他向自己告白那天也没有,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丁梧是好朋友,丁梧也有女朋友,请你,请你不要随便用自己的标准妄加揣度别人。”
周桐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别具风味呢,范宁生不怀好意地想,可惜你难得的不冷静出卖了你自己,“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或是你想告诉我,你认为他比我高尚,不,和我的唯一区别是因为——”范宁生顿了顿“他从未表示过对你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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