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淡似微尘
淡似微尘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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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三点锺了,街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这些人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没有人围上来,这样方言稍稍觉得不那麽难堪。
惠琳继续说:“你喜欢长长的直发,我就把头发拉直了,留长了;你喜欢吃川菜,我专门去厨艺培训班学怎麽做川菜;你喜欢简单清爽,我就从来不化浓妆,不穿奇装异服;你喜欢枪支,我订了好多枪支方面的杂志天天看,希望和你聊天的时候不会冷场;你喜欢的模型,我托人从美国带回来;你不喜欢打扫房间,我帮你打扫;你不喜欢吃胡萝卜,我做菜从来都不用胡萝卜……为什麽,为什麽你还是不喜欢我呢?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喜欢我?”

第三章
惠琳继续说:“你喜欢长长的直发,我就把头发拉直了,留长了;你喜欢吃川菜,我专门去厨艺培训班学怎麽做川菜;你喜欢简单清爽,我就从来不化浓妆,不穿奇装异服;你喜欢枪支,我订了好多枪支方面的杂志天天看,希望和你聊天的时候不会冷场;你喜欢的模型,我托人从美国带回来;你不喜欢打扫房间,我帮你打扫;你不喜欢吃胡萝卜,我做菜从来都不用胡萝卜……为什麽,为什麽你还是不喜欢我呢?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喜欢我?”
如果我喜欢女人,我一定会喜欢你,可是对不起,我喜欢男人。这就是方言不喜欢惠琳的原因,可是这个时候这样的原因如何说得出口?
“你说话啊,你为什麽不说话?”惠琳怒吼。
“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方言非常诚恳地回答。
“啪!”惠琳伦圆了胳膊给了方言一个巴掌,一个巴掌仍不解恨,连打了三个巴掌才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分手吧。”说完不等方言的回答,转身捂著嘴哭著跑开了。
这时候方言不能不管惠琳,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他就小跑著跟在惠琳的身後。
走出了繁华地段,街上更加安静,跟在惠琳身後的方言能听见惠琳的哭声,
可是他无能无力,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一直看著她走进了电梯间。
方言靠在惠琳家对面的墙上,掏出烟点了起来,嫋嫋青烟缓缓上升,散去。他知道惠琳一开始跑得很快,後来知道方言在她在身後跟著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进电梯间之前还特意回过头看过他好几眼,是给他机会挽留她。可是让惠琳主动提出分手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方言靠著墙,看见惠琳房间的灯亮了,又灭了,他掐灭烟头,最後看了一眼惠琳的房间,保重,你会遇到更爱你的人,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去。

方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他胡乱抹了两把倒头就睡。他的小兄弟在现实中两次作案未遂,在梦里可是冲锋陷阵,翻云覆雨,好不痛快,所以方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乏力,肚饿难耐。
方言揉揉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不情不愿地从热乎乎地被子里爬出来。伸个懒腰,忽然觉得左边眼睛好像睁不大,几步跑到卫生间一看,左边脸肿得和馒头一样,而且是掉到淤泥里的馒头,青青紫紫的一大块,挤得眼睛都睁不开,用手一按还有一个窝,好半天都起不来。他这才想起,看似小鸟依人的惠琳也是警校的毕业生,武术是必修课,抡圆了胳膊的三个巴掌不比走私犯差。
幸亏是年假,要不是顶著馒头脸出门破坏了大妈大叔大姐大哥小弟弟小妹妹心目中的完美帅哥形象是一大罪过,吓到警局的同僚是天大的罪过,让罪犯看到产生恐惧不打自招,抢了同僚的生意,更是会遭人忌恨的。刚刚和女朋友分手,还顶著一张馒头脸,方言竟然还能调侃自己。
调侃完自己,方言长抒一口气,虽然分手的场面并不和平,但是分了手总算是了了一件大事,接下来就是如何编借口骗过伯父,当然更重要的事如何找到下一个一夜情的对象。
天长地久?一个词忽然在方言的脑海中冒出来,已经有六、七年没有想起过这个他曾经心心念念的词了。他惨淡一笑,忽然恶狠狠地骂起来:“去他妈的天长地久,世界上没有天长地久!连号称永不沈没的泰坦尼克号都沈了,同志之间怎麽可能有天长地久?去他妈的天长地久!”
痛痛快快地骂完了之後,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方言先拿一个冰袋敷在脸上,然後找东西关照自己的肚子。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孤零零一根的蔫蔫的黄瓜,几口吃完了黄瓜,他翻翻储物柜,找到一盒快要过期的泡面。衡量一下自己的馒头脸和泡面,方言还是选择了泡面。
方言呼啦呼啦几下食不知味地吃掉泡面,看看时间,中午两点。他搬出一堆影碟,打算在电视前消磨时间,到晚上趁著夜色出去觅食。挑挑拣拣,竟然翻出了一张还没有开封的影碟,封面上方俊男美女深情相拥,底下一艘巨轮,上面赫然几个英文字母:TITANIC。
方言拿著影碟的手稍稍抖了一下,当年《泰坦尼克号》红遍全球的时候,他和某人也凑热闹想去看这部据说很经典的怀旧爱情灾难片,当时他们都还是穷学生,所以挑了最便宜的午夜场。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某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颇为惋惜地说:“我比较心疼那些盘子,好好的盘子就那麽砸了,好可惜。”
记得当时我说的是什麽呢?
“靠,你这人怎麽这麽不解风情。至少也应该是‘You jump!I jump!’。”
“哇,你又骂人!”某人絮絮叨叨地说:“身为将来时态的警察,我们代表的是整个香港的形象,骂人是非常破坏形象的一种行为。”
“靠,我就骂人,怎麽著吧?我还一次骂个够了。”放大嗓门:“四大名捕,你们听著,你们敢让我挂科,我就骂你们十八代祖宗。” 骂完之後,得意洋洋地炫耀:“我骂了,你吃了我啊?”
“好啊。”某人耍起无奈,赖在他身上,“回家就吃你。”
“靠,回家是我吃了你。”
我以为忘记了,没想到还记得呢。方言低下头看著手上未开封的影碟,这是什麽时候买的呢?方言看著未开封的影碟发了很长时间地呆,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到底是什麽时候买的碟。笑笑,管它什麽时候买的盘,现在能消磨时间就行。拆开包装,放进影碟机,方言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方言看得很专心,还不时地评判一下:
杰克为露丝画像──嗯,女人身材不错,不过如果是男人脱光了,我会更感兴趣。
杰克和露丝在车中做爱──我还没有试过在车里做呢,肯定很刺激。
船直立在海里,缓缓下沈,碟子碎了一地──我果然还是很心疼这些碟子的。
露丝躺在门板上,杰克趴在门板上闭上了眼睛──为了所爱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真的会有这麽傻的人吗?果然是电影啊。
露丝把“海洋之心”扔进海里──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不要给我多好啊!我要是有了这麽多钱,某人就不会离开娶高官子女了。
年老的露丝躺在床上,午夜梦回之际回到当年金碧辉煌的泰坦尼克号,在众人的环绕下和杰克翩翩起舞──她和他一定很幸福,可是我,却不幸福。
看完泰坦尼克号天还没有黑,方言又开始看更老的一部片子──《异型》。
躲在暗处的怪物,不断失踪的同伴,女人从开始的仓惶失措到最後的英勇抗击,看完了电影,方言非常地纳闷,他没有发现这部电影有什麽恐怖的地方,难道当年他为了让某人扑到自己怀里,去看的《异性》不是这一个版本?
想了很久方言才意识到,同一部电影,只是不是同样的人。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和惠琳去看《泰坦尼克号》所引发的怀旧情绪,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中,碎成一片一片,被当成垃圾扫到了一边。
天色已晚,外面亮起了灯,方言挑出一件高领衣服,竖起领子遮住自己的馒头脸,出去觅食。

方言低著头朝前走,身边飞快地晃过一个黑影。闻到一点熟悉的薄荷味,他猛然抬起头,一个梳辫子的男人在他前面飞奔。不知为什麽一见到那个背影,方言拔起腿就追,追出去好几百米他才想,我为什麽追他?
方言放慢了脚步,辫子男人拐了一个弯就没了影。方言悻悻地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垂头丧气地把各种半成品和熟食往购物车上扔,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麽去追。
看到收银台小姐强忍住笑意的脸,方言惊觉,领子因为刚刚一阵狂奔倒了下来,自己又高高抬起头,馒头脸一览无余。笑,让你笑个够,方言忽然把手放在脸上,用两个大麽指扣住嘴角,食指按住眼角,把脸拼命挤到一起。
看到方言的鬼脸,收银台小姐忍不住笑出了声,用分外甜的声音说:“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看到收银台小姐黑亮的长发和如花笑颜,方言决定不再想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辫子男人,也不再计较自己的馒头脸,高高兴兴地提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往回走,一边计划著给自己做什麽好吃的。
十字路口是红灯,方言站在人行道上等,一抬眼,马上注意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黑衣服、个头不高、梳著辫子的男人。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就是和他差点有肉体关系、他刚刚追丢了的辫子男人。

第四章
十字路口是红灯,方言站在人行道上等,一抬眼,马上注意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黑衣服、个头不高、梳著辫子的男人。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就是和他差点有肉体关系、他刚刚追丢了的辫子男人。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旅馆里精虫冲脑,方言只知道辫子男人长得不错,这会儿隔著不宽的马路仔细一瞧,何止是长得不错,是长得非常不错:比他矮半个头,身子稍显单薄,一看就能勾起保护欲,瓜子脸白白净净、清清爽爽,鼻子高挺,嘴皮很薄,是淡淡的粉色,黑夹克里套著一件白色的低龄衣服,从领口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性感的锁骨。真他妈符合我的审美观点,方言寻寻觅觅这麽久,发现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审美观点的男人,高兴地直想骂人。
辫子男人感觉到了方言的目光,抬起头先挑左眉,再挑右眉,嘴巴张开,吐出一句话。不知是相隔太远还是辫子男人的声音太小,方言没听见他说得是什麽。绿灯亮,方言一个箭步迈上斑马线,想冲到辫子男人身边去。
多年警察生涯培养出的警觉性发挥了作用,方言刚迈出去了两步,忽然扑到在地,子弹呼啸而过,身後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方言抬起头,一辆摩托车闯了红灯飞奔出去,方言在腰间一摸,放假没带枪,他紧追两步,可是只能追上摩托车留下的黑烟,他停下来眯著眼睛仔细看,隐约看见摩托车牌的尾数是395。一看追不上凶手,方言几步奔回来看伤者。
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躺在地上,血从胸口的弹孔汩汩往出冒。方言脱下衣服压住弹孔,大声说:“你要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然後回过头来朝看热闹的人大喊:“报警!叫救护车!”
子弹正中心脏,虽然方言压住了弹孔,但是仍然无法减缓血流出来的速度,衣服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地上也积了一滩血。
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抓住方言的胳膊,抬起上半身,长大嘴巴,好像要说些什麽。
“我在听,你想说什麽?”方言把耳朵凑过去。
“枪……”男人挣扎了好久,却只吐出一个字,然後翻了个白眼颓然倒地,四肢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虽然方言做了急救,还不断鼓励男人坚持,可是等救护车到的时候,中枪的男人已经断了气。

“我是香港警署缉私科的方言督察。”方言掏出自己警官证向赶来的警察表明身份,“也是凶案目击者。”
“方sir。”小警察一看到警官证,在看看方言的脸,“啪”地一声给方言敬了个礼,眼中全是敬佩,看来他认为方言脸上的伤是和歹徒搏斗留下的。
“方警官吗?” 草草看了现场的另一个警察走过来,伸出手想和方言握手,“我是深水湾警署的梁督察,你能说说凶案当时的情况吗?”
“梁督察,你好。”方言伸出手,手上全是死者的血,他耸耸肩,表示不方便握手。
梁督察收回手,方言开始说:“大约十分锺前,我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站在这里等绿灯,绿灯亮的时候,我正要过马路,忽然感觉到危险,所以就趴下了,然後听到消音枪和背後人的惨叫。”
“看到凶手了吗?”
“看到了,听到背後的惨叫,我抬起头正好看见凶手一边开著摩托一边把枪放回去。凶手骑一辆750CC大马力的摩托车,车牌尾数是395,穿一套黑色紧身衣服,身高大约在1.80左右,比较魁梧,带著头盔,看不见相貌。”方言停一下接著说:“我这两天正在休假,所以没有带枪,徒步追了两步也没有追上。”
“死者有没有说过什麽?”
“有,不过只说了一个‘枪’字。”
处理完现场的又一个警察走过来在梁督察耳朵边耳语一阵,梁督察叹口气说:“方督察,还要麻烦你和我们回警局录一下口供。”
方言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污,耸耸肩说:“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去换件衣服,直接去警局。”

辞别了深水湾警署的人,方言把自己的染满血的衣服团成一团,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冲进了便利店。在收银员小姐震惊的神色中抓了几个面包,结完账炮弹一样地冲回了家。
录完口供回到家,又十二点了。今天一天就吃了一根蔫黄瓜,一碗快过期的泡面,一个随手抓来的面包,方言早已经饿到前胸贴後背了。下了一碗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热乎乎地吃完,把碗扔到一边,染满血的衣服更是看都不看一眼,洗个澡扑到床上,大喊一声:“睡觉!”全然不顾明天会不会有人投诉他扰人清梦。
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方言忽然睁开眼睛,长大嘴巴,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竟然说我,我是‘馒头’?!”
今天晚上出门,看到辫子男人在前面飞奔却没有追上,从便利店出来,见到辫子男人在马路对面,冲他挑眉,还说出一句话。当时没听清楚,後来有枪杀也没有时间深究他到底说了些什麽,现在躺在床上,仔细想了想辫子男人的唇型,竟然是──馒头!
我还以为他是说要和我一夜情呢,方言叹口气,失望地抱著被子翻了个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酣睡中的方言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吵醒,他抓起手机在毁尸灭迹之前瞟了一眼,是局长的电话号码。
方言按下接听健正儿八经地说:“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方言,别和我闹!”局长的大嗓门通过无线电波传过来,把方言的耳朵震得嗡嗡响,“快回警局,半年前的军火走私案有重大突破。”
“我马上来。”半年前他们缉私科截获一批走私军火,据说和美国最大的军火走私商“焰火”有关,但是这批军火的接受帮派知情的首脑以及他的几个副手,一夜之间离奇死亡,这桩方言当警察以来接到的最大数额的走私案就成了无头案。这件事情方言一直耿耿於怀,事隔半年,一听到那件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方言顾不得自己得馒头脸还没有消,也顾不得自己还在休年假,一个猛子翻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梳洗一下,抓了一个面包就开著车飞奔回警局。
“局长,有什麽突破?” 方言趴在门边,喘著粗气,可见是从警局外一路跑进来的。
“你的脸怎麽回事?”局长指著方言的馒头脸诧异地问,“又和人打架了?”局长叹口气,苦口婆心地说:“身为警务人员,打群架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不能干。”
局长和方言的死去的父亲是警校的同期毕业生,所以局长一直都很关心他,很多时候都很照顾他,时不时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关照他。
方言摸摸脸,眼睛都没眨就编了一个谎言,“半夜睡晕了,上厕所撞到门上了。”
“你啊你!”局长虽然明知方言在说谎,可是却没有揭穿,站起身说:“去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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