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化不开+番外 此情可待成追忆————lang
lang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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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祉水微尝一口,满足地叹着,"岑的茶道手艺天下一绝,味甘而色润。"
他似乎每次都那么几句话,但这又如何?每次看着他满足地品着我煮的茶,心想着有人共享,心中也就高兴了[自由自在]。
我正轻笑想着这样的祉水时,玉泱推门进了我的屋,见到我的身影,便什么也不顾地扑到我的身上,头埋进我肩窝。
我愣了一下,很少看见如此冲动,一句话不说就往我怀里扑的玉泱,当我看到他肩头的轻轻颤抖时,我微微明白了什么,手轻轻拍上玉泱的背,语气柔柔地问:"玉儿,怎么了?"
玉儿是我在寒府对玉泱的特别称呼,他似乎也十分喜欢我这样叫他,觉得这样会显出他在我心中的特别。
"师父,你告诉玉儿,玉儿是不是妖怪?"
我呆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何会问出这般令人心疼的话,又是何人对一个孩童如此残忍。
"玉儿怎么会是妖怪呢,玉儿是师父的好徒弟呀!"我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轻柔,关怀。
"可--,可--"玉泱终于肯从我怀中抬起头看我了,我则用诚挚的目光回望他的怀疑。
祉水也在此时开口了,语中满是气愤:"泱儿,是谁这么说你,带二叔去和他理论!"
"是--"玉泱想着,还是摇摇头没有说出那人,"如果师父和二叔都这么说,那么玉泱相信!"
就在玉泱说出这番话的一瞬间,我只觉心中犹如五味杂陈,一方面为自己所教养的孩子居然已经从一个顽皮的孩童脱变成了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孩子而感动兴慰,另一方面又为他话中无奈的相信而感到无措。早就知道寒祉风因为清婕的死一直无法正视玉泱这个儿子,而把全部父爱转投到玉泠的身上;早就知道寒府上上下下除老夫人和祉水外没人会在意玉泱,但如此地毫无顾忌的伤害,就真的让那些做出此事的人高兴吗?我无法言语,只能紧紧抱信玉儿,想用自己怀抱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眼神在空中与祉水而碰,我轻轻移开。要说妖,也许我更妥当不过!

"玉儿!"远远看见玉泱正在荷花池边舞剑,我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有事吗,师父?"手里持着七尺"青呤剑",玉泱兴奋地跑到我面前,额间满是密密的汗珠。我取出汗巾为他细细抹去,就见玉泱对我嘿嘿地笑着。
"玉儿今年多大了?"
"虚满十六!"玉儿说得骄傲,我嗯了一声,已经十六了呀,时间过得真快,晃眼间我居然已经下界八年了。昔日还在我怀中撒娇的孩子现在已经是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我微抬头看着那阳光的容颜,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玉儿高过了我,而且体格也比我强壮许多的?实在是想不起来,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定和他自幼习武有很大关系。
说到武道虽然师父也有传授我,但因为我习的仙法,对武学要求不高,所以我只能算是一个武艺平常之人。相比之下,祉水却胜我太多,他自幼就爱武学,家中想法让他拜了个在江湖中有名望的人为师,收为关门弟子。只因祉水只为兴趣,所以学成后也没有如一般年轻后辈闯荡江湖,自是无人知道他的名号。但这却却给玉泱了极大助益,让他从小自得名师真传。
"玉儿,我与你二叔相约要外出游历几日,你可愿意一起去呀?"
"真的?玉儿要去,当然要去,再不出去走走,我怕会被玉泠那小子给烦死呢!"玉泱说风就是雨,拉着我的手就想往外走,似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我摇头对他笑,"就算要去,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准备就走吧!"
经我这么一提玉儿似才想起要收拾几天的行装,对我嘿嘿一笑,然后就往自己房里跑去。
我一路走到马厩,见祉水正在教人准备马匹,便上前站在他身边。
祉水亲手从马厩拉出我的马,那是一匹通体雪白,只有额间一块泪状黑毛的千里良驹,是一次祉水到北方做生意时特意为我挑选的。他只说看我总爱到处游玩,不喜呆在一地太久,所以为我买一好马代步。我十分感激他的细心,什么也不说地收下了,为这匹爱马取名为"呤风"。然后"呤风"于四年前生下一幼崽,和"呤风"长得一模一样,我便把它送给了老爱粘着我,和我一样不安定的玉泱,他高兴得三天没好好睡觉,一心只想为小马取一个和母亲一样漂亮的名字,最终叫了一个"星"字。
"笑什么?"祉水突然促上来,对着我的脸研究,我眨了眨眼,我在笑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玉儿为‘星'取名字时候的情景了,他好象很高兴,一大早卯时不到,就跑到我的房里来,问我给马儿取名叫‘星'好不好。"
"泱儿呀,他的活力可大着呢,自从你送他‘星'以后,不是时不时就吵着要往外跑吗?泠儿为此还吵闹了好几次呢,说什么只带泱儿出去,却不带他。"祉水在一旁陪我闲聊,却一下子又扯出了玉泠--玉儿唯一的一个弟弟,今年虽只七岁,但自幼深得寒老夫人以及祉风夫妇的万般宠爱,小小年纪已是娇纵成性,无法无天。说实话,我对他还真觉有些头痛。四年前,老夫人本想要我一并教玉泠读书,让我以无法全心地教授玉儿功读为由回绝了,玉泠知道此事后,每次见我便对我大使眼色。哎,小小年纪便如此,长大可真是--
"又叹什么气呀?"祉水不知我心思在天马行空,飞得极远,我对他笑,摇头表示没什么,正好玉泱这时候拿着他的包来了。
"师父,二叔,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需要这么急吗?"祉水虽然嘴里说着取笑玉儿的话,但还是第一个骑上了马背,玉儿一看马上也高兴得跳上了马背,我叹着长气,有些好笑地看这叔侄二人,怎么我这个起意外出的人,还没有这两个跟班来得情绪激动。
"快了,师父!"
我无奈于宝贝徒儿的催促,轻提白衫下摆,一蹬马鞍,人已稳稳坐在了马背了,上下打量一下白衣,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后,我抬头对两个看着我的人说,"好了,走吧!"
"师父,为什么你上马的姿势总是那么优美呢?"一路骑来,玉泱突然十分不明白地这么问我。
"那是你看不见自己上马的姿势,其实大家都很优美的!"我随意地给了傻徒弟一个答案。
"才不是呢,不信你问二叔,每次你上马,二叔可是比我看得还精精有味呢,是吧,二叔!"玉泱不服,列出真实想证明他说的是事实,却不知这话反而让祉水脸一热。
"小孩子在瞎说些什么嘛!我那只是看你师父是否上了马!"祉水几乎是咳着说出这番辩解之辞的。我侧头看着他脸上的潮红,心弦被陌名地触到,而且一丝极淡的喜也慢慢溢上心头。
祉水见我也在看他,马上沉着脸又咳了一声,然后率先抽出一鞭,高喝了声:"快走了,小心赶不上投宿的地方!"然后驾着马,扬长而去。

第一次见到法亦就是在离杭州城一天路程的城郊客栈,我与祉水,玉泱打算到灵隐寺游玩一番,骑着马沿途玩赏至此,正好休息一晚,明日起个早就可到寺里去听晨钟了。我们三人在这不算太大的客栈订了三间房,然后下楼点了几样小菜,正吃着,我听到了一声法号从门边传来。由于我坐着正对大门,只消抬起眼,就可以看见在落日余辉中,一个身着黄着僧衣,外披红色袈裟的和尚左手持着一法杖走了进来,在靠进窗边的地方找了个干净的桌坐下了。
和尚看上去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也极是清秀且白皙,细如柳叶的眉,细致而挺秀的鼻,嫣红如朱玉的唇,无一分不看上去让旁人心动。只是一双原本应该灵动的眼却不经意闪着淡漠的光。和尚点了一碗素面,低头默默吃着,我停下手中的箸,端起一杯茶,借着把茶送到唇边的势,依旧打量着这个和尚。要说这人真正吸引我的地方,一开始应该是外表吧,年轻而清秀的和尚少见,可这般年纪便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更少见。刚才见他进门时,腰间无意露出镇邪铜铃,再看他手中拿的莲花形法杖,想来这个和尚应该是个降妖除魔之人,而且还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
和尚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侧过头打量了我一会儿,而且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面。祉水似乎也发现了刚进来的这个和尚,看了几眼后,低声与我说着:"好年轻呀!"
"是呀!"我点头。
晚上玉泱很早就睡了,玩了一天,他累得很,所以睡得也熟。祉水本想陪我,可我见他也是脸有疲态,所以也让他去睡了,只是一个人呆在小小天井里,看着天上的星。然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天井外慢慢走了过来。我也不回头望,依旧看着我星。
"你不属于这里!"清亮的声音,从这声音就可以反映出说话者年纪还轻。
我不答,只是转头看着说话的人。这和尚似乎到哪里都带着他的法杖。
"你可知以你的真元,吸入太多人气会有碍修行?"和尚在我身前三步开外停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想回答,所以反问。
"法亦!"
"法亦!法包万象,万象亦法。--我叫鹤岑!"
"鹤--?"法亦迟疑了一下。
我点点头。"鹤!"
"你身边的那位小公子,也非凡人呀,才进客栈就可察觉他身上那恶煞之气了!"
我表面不动声色地对法亦点头,心中却一惊,没想到玉泱身上天生的煞气已经再也不受观音玉净之水的压制,可以让有道行的人轻易看出。如此下去,玉泱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我颔首冲法亦笑,"没想到大师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的修为!"
"阿弥陀佛,"法亦单手向我一鞠回礼,呤了一声禅号。"我劝这位施主最好把那位小公子带离人群,不然会祸及无辜。"
祸及无辜!我心中一惊,不知为何眼前一花,似对法亦的这句话有什么感应,但感觉来去得太快,让我无法捉住。我匆匆向和尚低头行了个礼,然后跺步回自己的客房去了。
法亦的话一直盘绕在我脑中,就算是在游玩灵隐寺的时候也不变。祉水早早发现了我的不快,在两人独处时,他也问过我怎么了,但有太多问题还只是以假设的方式存在于脑中,说出来也只会徒增他人烦恼,所以我只是摇头,推说他多心了。
在寺中借舍了两宿,寺里上下也玩得差不多,我们也就告辞回去了。在离回程约十里的时候玉泱硬是拉着我说要"星"与"呤风"比谁的脚程快,我虽然心里笑他孩子气,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祉水,那么寒府见!"我向一起骑在我左侧的祉水交待一声后,便和玉泱一起驾马飞奔而出,远远地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加油!",他是在为谁而加油呢?
玉泱的骑术完全传自祉水,年纪轻轻已是极会控马,再加上"星"年轻,四蹄如飞,"呤风"似乎已比不过其子"星"了。一路飞奔而来直至城门口,玉泱才疆绳一收,稳稳立住了马,回身只看着我慢了十几米,高兴得满脸都是灿烂笑容。
"师父,我的马骑得还不错吧!"
玉泱说得自豪,我在他身侧立住马后,也点头称赞,"看来玉儿已经远远超过师父了呀!"
"真的吗?"
我点头。
"太好了,玉儿如果变强了,以后就可以照顾师父了!"
玉泱也许是太高兴也说不定,咕哝着说出这话时已经策马自奔入城了,留下我回味着句话有些想笑地摇头,这孩子如何会兴起这种念头,不由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几番。正在这时祉水居然已经到了,在我身旁停下,见我不停打量自己,好奇地问着,"怎么了,身上没看见什么脏的呀。"
脏的?我有这么表示吗?我突然问祉水:"你看我是需要他人照顾的人吗?"
祉水显然被我的话问住了,但他还是仔细地想着,然后回答我:"也许你不信,但真的是给人这种感觉!"
胡话!我独行天地间,快乐自在,要什么照顾。但无法否认,在听到期祉水如此说时,我的心还是漾起点点甜蜜。
"你不信?"祉水见我不回答,只是慢慢骑着马进城,特意赶了上来追问。
"只是不喜欢罢了!"
说着就已经回到了寒府,远远就见玉泱在门口与人争执着,我快马骑了上去,"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脸的冷淡,骑在马上的身姿也是凛凛的一副气势,马前的一大一小身影,听到我的话安静了一会儿,玉泱许是见我来了,马上气愤地指着一旁的胞弟--玉泠,"师父,玉泠要抢我的‘星'!"
"我只是借着骑骑,什么抢嘛!"玉泠满脸的不在乎,似不将玉泱的阻止放在眼里。
"玉泠,我记得你爹不是特意为你准备了小马驹吗,脚程与‘星'不相上下,为何不去骑自己的马?"我语气虽还算温和,但了解我的人已经知道我心中的不耐。
"‘星'长得比我的马漂亮,我想要不行吗?"又是如此的口气,好似只要他想要一切就应该是他的般。我不屑地把头转向侧边。
"这是我送给玉泱的马,所以是玉泱的,不是你的!"
玉泠因我冷冷的话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在会过意后,马上冲进了府中,连带着凶凶哭意渐渐消失了身影。我冷冷的哼,玉泠这孩子年纪虽小,满心眼的却都是算计,如今这样哭闹着进去,只怕不多时就全因此而闹得满府风云了吧。
祉水只比我慢了几步,一直站在旁边也未插手,我想他是了解我对玉泠的反感及对玉泱的偏爱的。见我下马对着玉泱轻轻拍着肩,他则吩咐下人牵走马后,径自入府去了。我远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虽明白他此去一定是安慰、化解玉泠的怨气,但还是不禁想问,他是否觉得我这个为人师长的太过偏心?
果真如我所料,寒府上下全因这件事情而被闹得鸡犬不宁,玉泠从受气进府后就哭闹不断,直嚷着玉泱与我的不是。寒祉风疼爱幼子,百般劝解,不见半点效果,寒夫人恩若素来不喜玉泱这个原配夫人所生的寒家长子,也借机搬弄是非,说着玉泱借着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把她和玉泠放在眼里。
我为了解事情的发展,所以借离魂之术来到玉泠住的"渲风楼"一看。没想到瞧见的却是这副光景。仗着现在自己只是一缕无依魂魄,无人可见,所以我大胆地走进楼中,好把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尽收眼底。
"不就是一匹马吗,我不是已经为你准备了好几匹了吗,还去想着玉泱的那匹干嘛?"寒祉风这样哄劝着玉泠。
玉泠始终不听,哭着道:"什么准备了好几匹,都是些又不中看,又不中用的东西,大家都不疼我,把好的东西都给了玉泱,我只是想要匹好看的马......"
大家都不疼你,把好的东西都给了玉泱,说什么千秋梦话,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谁不知道玉泱是这个家中最没有地位的一个主人。不自禁地我冷冷哼出声。
"谁?"到底是混话说多了怕报应,玉泠几乎对我的声音立即做出了反应。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弹,惊恐的眼神在空中四射。
睁眼说瞎话的孩子,受这点惊吓算是便宜了他。我不想再看这出闹剧,魂魄向上,飞出窗外,飞回我的躯体中。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醒醒,说说话呀!"眼还没睁开,我就听见玉泱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手还死力摇着我的身体。哎呀,别摇了,再摇小心真的醒不了了。
"师父,你怎么了,别抛下玉儿不管--"声调一降,玉泱停下了动作,我本只是心血来潮想吓吓我的笨徒弟,却不想--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细如蚊蝇的哭声轻轻传来,直闯我灵魂深处,让我心痛不已。这孩子自小就坚强,就算寒祉风从来没有如父亲一般爱过他,他也从不因此而哭,反而活得快快乐乐的,原以为他是开朗,对此不以为意,现在想来也许是我太疏忽了[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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