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化不开+番外 此情可待成追忆————lang
lang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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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泱说着还不忘缩缩脖子,表示害怕。他的动作十分自然,也无可厚非,如果我不是什么当事人,我想自己也会有他那样的动作。可是对于这件事,我无法不在意,因为这一切--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痛,其实我不想的,真的,我从来就不想这样--,我倒退两步,面对着地上的死尸,我无力地直直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玉泱注意到了我的不适,走了上来,问我是否不舒服,我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老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做下这一切杀孽的自己是会不得善终的,我不怕死的,真的!我不怕!我只救你能给我再一个月的时间,我想看着自己的徒儿躲过天劫,飞升成仙,到时候,你就算把我打下阿鼻地狱我也再无遗憾了呀!

我痛恨血,甚至厌恶它。每当它流入我的口中,滑下我的喉咙,进入我的身体,我会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想吐出这一切,我甚至想掏空自己的内脏,只为让它干净点,可没用!
我得活下去!是的,活下去!哪怕是再如何不堪,我想活下去,再一个月就好,再一个月!
"哪里来的妖孽,胆敢在此为非,专干吸血的勾当,看我不收了你这白老妖怪!"
怒喝声从身后传来,夹杂着阵阵剑气,直后我后心刺来。
我惊惧不已,忙丢下手中的死狐,长袖迅速遮住下半张脸。
玉泱认不出我了吗?
我惊魂未定,半蹲在雪地里,半仰着头看着三步开外站着的玉儿。雪白映衬中的他丰姿卓绝,一把"青呤"剑,斜指地上,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正气凛然。
我的心一颤。他认不出我来!也对,我现在受寒毒之苦,长发片白,他如何识得!
看他的神情,怕不是在这附近埋伏了好些时日了,就等着我这妄造杀孽的人再次出现,好替天行道。瞧见玉儿握剑的手已经稍稍用上力,我心里暗叫一声"糟!"也顾不了许多,左手拈了一个决,引来风神助阵,刹时,漫天飞雪,迷人双眼。我以为时机已到,正欲脱身,不想玉泱长剑已破风划雪而来,直刺向我的心口,我被逼得无奈,只能左掌祭出,一掌打中玉泱胸口,掌力一吐,直打得他后退三步,才勉强站住。我见机不可失急乘风而去。
不想刚才真元催动得太急,只掠过了三个山头,便再也无力前行了。好不容易找一隐蔽处藏住身形,才停下脚,就觉得有一股逆流直从胸口向上,冲破最后关口,直喷在皑皑白雪上,红英乱落。
大限将至吗?不,还不行!我还有心愿未了!
我还有话未问!我还有问题未得到答案!我--
祉水--,我还有话--
眼前不知何时被一片漆黑笼罩,然后慢慢黑暗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无。

"师父,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整整三天--"
当我用疲惫的手推开门时,玉儿冲了出来,眼神中的担心骗不了人,只是我太累了,好不容易从山洞中转醒,挣扎着回来了,现在已经是无半分力气了。见玉儿高兴得把我抱在怀里我也没劲挣扎,看着他拉开我,上下打量,我也没力气拒绝。
直到--
"师父,你的头发--怎么会白了?"
我一下子惊跳了起来,一把抓过披落身后的头发,只一眼,顾时就觉被打落冰窟,全身说不出的阴寒彻骨。为什么我的头发会是白的?往日吸过血后不是都会回复以往的黑色吗?为什么这次没有?
我惊恐地抬眼看了看玉泱,他眼中写着同样的惊恐。他已经知道了吗?
我全身剧震,后退了好几步。
"师父,难道--"
不,玉儿,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会有报应,我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样快,我原以为--,原以为--
"师父!"玉儿拉住了我的双肩,"回答我,山坳里的那些尸体,是不是--,是不是--"
我的心在痛,剧烈收缩的那种痛,痛不欲生。我看着眼前的玉泱,看着他在对我叫喊,可为什么我就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身体在颤抖,心在颤抖,灵魂也在寒冷中不停地颤抖。
"师父!"玉泱的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的心又一次剧烈收缩。不要!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我就只有那小小的要求,我已经失去了梦想,我已经失去了爱人,我已经失去亲人,为什么连这最后的小小要求,还是不能满足我,不过是短短了十数天,为什么不能让一切圆满点,为什么?
老天!你对我何其不公!
浑浑噩噩地,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玉泱,用尽体内真元想御风而去,可我的气息太乱,勉强提起真元,御风行不到半里,就从云头掉了下来。
视线已经被满天的飞雪刮得越来越模糊,我只知道我从高高的空中掉了下来,风带着刃刮得我全身发痛,但这没什么,心里的痛比它还甚。
然后,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我晕迷前拥住了下坠的我。那阳刚的气息--
我的眼角有了微微的湿意。
祉水--,是你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要我的,我就知道!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陷入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中。我知道这是梦,如果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只能回答,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了,所以它不是真实的。
在梦中我和祉水快乐地生活在一个仙境般的水中小榭里。那里依山环水,从榭内向外望着一片碧波无限。祉水说这是他专为我而造的。
那时的我,心中是如此的甜蜜。
偶尔圣德天君和鹤王鹤贤也会到我们的小居来。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鹤贤总是不喜欢祉水,看到他就和他吵闹。而圣德和我就会在旁边边看,边笑。然后祉水就会跑过来一下抱住我,也不管旁边还有两个看官,只管对我撒娇般地发劳骚,"喂,你好歹也是我的人了,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负我呢?"
而后圣德天君和鹤贤就会在一旁毫无顾忌地笑......
我祈祷过,如果这是梦,那么就请让我沉醉在梦中,再也不要醒来。但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我缓缓睁开眼,侧头,玉泱正坐在我的床头,看到我醒来,高兴得用手去拭眼角。
"傻孩子,哭什么?"我轻声地笑他。
玉儿忙不迭地拭完泪,努力对我笑,"囍极而泣呀,我还真怕师父--"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玉泱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从身后的桌上端来一个小碗。
"师父,喝药了!"他扶起我,把药揍近我的唇。
我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引得我一阵作呕,一把推开药碗和玉泱,我吃力地扒在床上,惊恐地盯着玉泱,"你--,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
"师父!"玉泱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你--,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才可以救得了师父!"
"所以--,所以你去杀生了!"我只觉一阵天眩地转,"你--,你可知为师为何才--,你怎么可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睁眼眼看着师父在我面前断气,我只知道现在除了我,师父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
"你--,你这个傻瓜,还有半个月你就要飞升了,你可知此时造杀孽,会引来杀生之祸!"
"我不怕,而且我也不想成神仙,如果成仙都要像二叔那样,抛弃七情六欲,抛弃倾心相爱的人,那我宁愿就这样守在你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你--"我第一次被玉儿眼中的那一份执着吓住,他--,他已经不是我眼中的那个孩子了,几百年的相处,难道他也对我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情愫吗?我震得忘了一切,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玉泱的脸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玉儿被打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他也不去理会,只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阴郁眼神看着我,"师父,你打我,我无法可说,因为我知道我的确做错了。可我想告诉你,对于所做的一切我不会后悔。三百年了,我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恒久的岁月会让你忘记那个对你薄情寡兴的人,所以我乖乖呆在你身边,扮演着好徒儿的身份,只希望有一天你能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可我错了,就算三百年过去,你依旧忘不了那个负你的人,你就算在梦中叫的依旧是那个人的名字!"
"你--,你说什么?"
乱了!我知道,一切都乱了!
"我不会再退让,也不会让忍耐,师父,从今天起,我会让你忘了过去一切的不快!"
如此直截了当的告白,在夺走我心跳的同时,也夺走了我的呼唤。他柔软而温和的唇深深吸吮着我的,像要深入到灵魂的最深处。我呆住了,怎么会,怎么会,玉儿不是我的徒儿吗?这样是不允许的!
我挣扎着,我用尽一切力气把玉泱狠狠推开,看着他倒在地上直喘着粗气,我也惊魂未定地抓着身边的被子。突然心口一阵绞痛,我咬着牙,脸上顿时惨白一片。地上的玉儿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的不适,马上要过来,我骇得大叫一声:"不要过来!"
玉儿的身形僵住了,"可师父--"
"不要过来!"我的手紧紧压着胸口,希望以这个动作减轻稍许的痛。可没用,身体似要裂开。
"师父!"玉泱已经起身,拿起一旁桌上的匕首在左边的动脉住划下一刀。
"不,玉儿--"我还来不及呼救,玉泱已经欺身而上,定住了我的身形,张开了我的嘴。看着那汨汨血水流入我的口中,我的泪漱漱地直掉。
住手!住手!拜托你住手!玉儿!
我想狂叫,可我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只能由着泪落得更凶,眼前的人儿都已经看不清了,只知道那刺鼻的血腥味不停翻腾着我的五脏六俯,住手呀!

后来发生的事,我只隐约记得,我最后好像吐了好多血,用玉儿后来的话说就是,我虽然不能动,但看着我就那么躺着,然后血不停地从我口中溢出,他擦都擦不干净,他简直吓呆了。
他不敢再逼我,只能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用可怜的语气乞求着我--
"师父,玉儿求你,喝了这碗血吧,再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师父,徒儿知道那天是徒儿的错,不该说话伤了你的心,不该说那些混帐话来气您,你别不理睬玉儿好不好?"
"师父,玉儿求您喝一点吧,您刚才又吐了不少血,再这样下去,您会死的!"
......
我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吐血身亡,因为衰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身还留着做甚。可我还是苟活着,由着种种撒心的痛折磨着我的身心。是天也觉得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偿债吗?我闭着眼,静静躺在床上。

这几天大雪山的气候十分不好,前天晚上下起了大风雪,今早方停,外面的天阴沉得就算白天也犹如黄昏。
玉儿在我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现在他已经不再劝我喝所谓的"药"了,他只是坐在我床头的小凳上,静静看着我。而我多半在这种时候,都会闭着眼睛,不加理会。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几天风雪大,屋里的柴也用完了,我这就出去找一些回来,看来这大雪会下上一段时间的!"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我在他离开后悄悄睁开了眼,呼唤着室内还残留的惨伤气息,我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关门的声音。
我错了吗?这种结局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明明可以好说好散地走了最后,为什么要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最后我们又都得到什么了呢?我叹着气。玉儿,你可知你太强人所难了,我的一颗真心其实早在亘古时就已经许给了一个有着寒星般眼眸的清俊男子,我就算转世也不过是为了和他一续非完的情缘呀!
突然,屋外巨雷惊天!然后一阵天摇地动,就在这声响雷中,我刹时意识到我这几天忘记的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天劫!
"玉儿!"
我顾不得一切,翻身下床。勉强扶着屋里的家俱和墙壁冲向屋外,果然,巨雷引发大雪崩,正向着远外的一点蓝而去。
不--!
我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什么也顾不得了,提起真气,御风而飞,一看到徒儿,就一把抓起他,直向远处山头急掠而去[自由自在]!
玉泱显然被吓得不轻,被我一把抱住后,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高兴地用力反抱住我,"师父!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今天死定了呢?怎么会是你,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他不停地叨念着,但我无心听他费话,远处乌云翻腾不至,怕是又有惊天巨雷,我身形一偏改向南飞,那边的没有太多的乌云。可我太高估自己了,以现在的我,御风而飞这么久已经十分不错了,何况怀中还抱着一个。才险险避过一个雷,体内真元已经到了无法为续的地步。抬头一看,前方风卷去涌,后方乌云密布,左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右方是高耸雪山。我只能再次催动最后的真元,向雪山顶直掠而去。
玉泱已经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了,在我俩一到达雪山顶时,他就扑到了我身上,然后巨雷剧过,一到闪电正打在他刚才所躺的地方。
"师父,你没事吧?"
他尽力用身体护我周全,神色不定地上下打量我。我勉力一笑,一股腥甜便破口而出。
"师父!"
我对他笑,"不碍事。"
他一下子扑入我怀中,痛哭起来。
我轻抚着他的头,笑他,"哭什么?师父都没怎么样,哭那么伤心干什么?"
这一说他的泪反而落得更凶,我无奈地替他拭去,"傻孩子,师父不是有意气你,不理你的,而是师父也有师父的难处呀!"
玉泱这才抬头看向我,"真的?"
我本欲对他笑笑,可抬眼,头顶上又是巨雷已经成形,一切已是避无可避,我一把拉起玉泱,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艰难开口:"以后--,到了天宫,看见你二叔,不要提我,若他问起,就说我一切都好!"
天雷已响,我用力把玉泱向山下推去,看着他惊惧,哀伤的脸在自己视线中急迅变小,我抬头看向天空,祉水,你在那清净无忧的地方,可曾想起我,想起过我这个你曾经爱过的人!
巨雷来袭,山摇地动,我只感到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无比,飘着漫天的雪花,就这么飘呀,飘呀地向下落,山到底有多高,似乎总没有一个底,而我看着自己的白衣,晃忽间似看到了翻飞的蝴蝶,梦吗?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我在那水榭中,躺上祉水怀中做的一场噩梦该有多好呀!
我缓缓闭上眼。
下坠......
无尽的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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